微臣有把握解决所有人,但却没有把握,保证所有人都平安。”
赵栋当然不会将所有人放在一起房间里,甚至于,他很可能将人分散在院子的四周,但凡有人冲进去,前面楼里的学生得救了,那么后面的人,来不及找,来不及救,势必会被杀!
“这个畜生。”赵之昂阴沉着脸,指着楼上,和杜公公吩咐道:“喊话,告诉他现在给朕滚下来,朕能给他留个全尸!”
杜公公应是,朝着上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传圣上口谕,你们立刻交出兵器投降出来,就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里里外外一片安静,崔夫人捂着嘴,哭的直抖。
圣上这是不打算管里面人的死活了吗。这个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故意激怒别人。
果然,杜公公的话一落,忽然二楼的窗户从里面打开,随即有东西像破布一样被丢了出来,众人一阵惊叫,声音未落,沈湛已是凌空而起,单手将落下来的东西接住。
落地,大家一看,居然是个少女,穿着粗布麻衣,样貌普通,但眼睛紧闭着
“大夫可在。”沈湛将人放在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摸了摸少女的脉搏,道:“还有气,没死!”
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却又再次憋在了心里。
“这是警告,下一个就不会这么幸运。”楼上,有人隔着窗户喊着,丝毫不给赵之昂半分面子。
是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栋根本就不会再念什么父子之情,也不会顾及什么帝王之怒。
他就只是要报仇而已。
赵之昂面色难看至极。
“我的儿啊!”丢下来的不是崔夫人的女儿,可害怕下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噗通一声跌跪在地上,喊道:“我的儿啊!”
“我的儿啊!”这一声,是被围在外面百姓传来的声音,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推开侍卫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在少女身上,少女没什么反应,有人喝道,“圣上在此,不得喧哗!”
妇人被吓了一跳,忍着哭抱着女儿跪在地上,大夫提着药箱过来,检查了少女的脉搏,拱手和赵之昂回道:“圣上,这位姑娘是中了毒,毒性不强,不过一时半刻难以醒来。”
“真是煞费苦心了。”赵之昂气的不得了,“将人带下去,好好给她医治。”
少女被人抱了下来,妇人憋着眼泪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出去。
有了先例,大家彻底没有了方才的镇定,赵栋不是说说玩的,他是来真的。
“你这个孽障!”赵之昂这一次自己喊道:“你敢不敢露面,和朕当面说话,你这样躲在门口,欺负这些弱质女流,算什么东西。”
依旧是隔着窗户,赵栋回道:“圣上,我在此不是和你叙旧,给你一炷香时间,让我听到昭告天下的废后圣旨,以及废太子圣旨。并以天子之尊,以你的江山兴衰发誓,你绝不食言。”
赵之昂心口一阵腥气翻腾,杜公公赶忙扶住了他,赵之昂喝道:“你敢要挟朕,这世上能要挟朕的人,都死了。”
“香点上了。”楼上的人道:“不过,这些少女们毕竟是别人的骨肉,想必你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吧。也无妨,这些高官和勋贵们,都是你的臣子,为了江山稳固天下社稷,牺牲个女儿也是应该的呢。”
四周众人面色大变,有人想要说话,却被另一人拦住。
崔夫人忍不住,大哭起来,她不敢开口让赵之昂废太子,可这个时候,她作为母亲哭一哭还是可以的。
“素以仁厚为名的太子,今日倒是一点都不仁厚啊。”赵栋的声音透着讥诮:“难道你的太子之位,比这里六十条鲜活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四周里响起吸气声,纵然有人心生怨怼,可也不会开口,纵然女儿真的下一刻被丢下来,也不会有人敢当面指着赵标。
赵标脸色极其的难看,他受封太子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波折见识过不少,而这次,却是最难堪最严重的一次。
“父皇!”赵标要说话,赵之昂忽然抬手,“闭嘴!朕决不能被他威胁。”
赵栋说了,这是第一个要求,他若是答应了,那么他要是第二个要求是让他自杀让位呢。
他让还是不让?!
这事情,没有道理,而且,他也不可能废了太子。
总有办法的,赵之昂负手立着,看着沈湛,道:“你怎么看。”
“微臣已经调兵去了,估算时间,半柱香后就能到。”沈湛道:“三千兵,从天而降,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打进去,就算是一万人,也一定会有死伤,因为那些女子实在太柔弱了。
想到这里,沈湛只觉得心头一抽,不知为何,他踉跄了一下,只是脚步微移,并不明显。
此刻,楼内却是另外一番情形,如沈湛所料,六十人被分成了三拨,关在了不同的院子里,由人分别把守,赵栋的目的非常的明了,若有人敢硬冲进来,那么就会有许多如花似玉的少女们,陪着他们一起入黄泉。
多好,黄泉路上有美人相伴,不寂寞!
此刻,赵栋坐在椅子,看着面前坐在地上被喝止哭啼后的学生们,心情极好,他目光一扫看向苏婉如,扬眉道:“上一次,你在御书房,牙尖嘴利说的头头是道,今天怎么了,变成锯嘴葫芦了?”
他选择这里,一来自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原因,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用她们要挟再好不过。
其次,则是因为这里是苏婉如开办的女学,她也在这里啊。
这小姑娘多能耐,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沦为阶下囚,和自己的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当然,成仇是必然的,但绝非是现在。
就是这个小姑娘,逼的他无路可走。
他若不报仇,不弄死她,他这辈子就算活着,也会日日惦念记挂,活不安生。
“此一时彼一时。”苏婉如的前面站着四个人,每人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兵器,蒙着面但目光冷漠,根本不像是人,而像杀人的工具。
这应该就是赵栋精心培养的死士吧。
除了房里这几个人,门外还守着人,也是死士,杀气腾腾。
这么多人,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赵栋讥笑,“可见你是个识时务者。既然是个识时务者,那你来告诉我,当下你要做什么,才能让我第二个丢下去的,不是你而是别人呢。”
“你还是丢我吧。”苏婉如抬眸看着赵栋,“第二个不丢,你也会第三个丢,没什么区别。”
赵栋哈哈大笑,指着一边正在烧的香,“这么说,你认定我父皇不会答应废太子?”
“是。”苏婉如点了点头,“因为他不知道你第二个还会提什么条件。我若是你,就会一次将所有要求都提出来,对方自然会权衡,像你这般,最后怕是落不着好。”
“有道理。”赵栋起身,走过来蹲在苏婉如的面前,挑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不过,你小看了你身后的这些少女们,她们的出身和你可不同,她们父亲怎么舍得自家娇滴滴的闺女,就这么惨死在人前呢。”
苏婉如撇过头去,垂着眼眸,道:“如此甚好,望殿下心想事成。”
“呵!”赵栋捏住了她的下颌,咬牙切齿的道:“我当然会心想事成。不过,作为即将要死的人,你大概是看不到我是如何胜利的了。”
他说着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将她甩开,苏婉如跌坐在地上,赵栋起身,拂袖道:“还有半柱香,你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说着开门出去。
赵栋走了,可房间里的死士却并没有,她们二十二个人依旧被围在中间,明晃晃的泛着寒光的刀子,离她们只有一臂远。
少女们不敢哭,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苏婉如看了一眼围着他们的死士,转过头来,面对着身后的少女们,轻轻嘘了一声,摇了摇头,低声道:“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说话,死士们并未阻拦她,就像她想的那样,这些人就是木偶,只会杀人。
“苏校长。”戈玉洁眼泪簌簌的落,可不敢发出声音来,“刚刚,刚刚玉儿是不是死了。”
苏婉如摇头,道:“不会,若他一开始就杀人,势必会引起下面人的愤怒,后面的事就更加不好谈了。”又道:“还有,玉儿是喝的毒药,若真想杀她,一刀就了事了。”
戈玉洁松了口气,可并未欢喜,“一一炷香快烧完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被丢下去了。”
“别慌。”苏婉如摸了摸戈玉洁的头,“这不还没有烧完吗。圣上就在下面,你们的父母也在下面,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我们的。”
戈玉洁点着头,苏婉如又看着其余的人,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惊惧,崔小姐捂着嘴嘤嘤的哭,“我们我们真的能出去吗。”她惊恐的看着四周的人,“他们他们好可怕。”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苏婉如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办,就看了一眼门,压着声音,“听我说。”
她指了指香,“若一会儿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就自救。能活一个是一个。”
“怎怎么救?”戈玉洁问道。
一边死士眼睛动了一下看着她们,大家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苏婉如想了想,悄悄的在戈玉洁手上写字,戈玉洁的手藏在袖子里,手心里都是汗,努力辩着苏婉如写的每一个字。
袖子罩着手,两个人都乖巧的坐着,别人看来,以为她们害怕,而不敢再说话。
字写完,苏婉如拍了拍戈玉洁的手,冲着她笑了笑,又和大家道:“都将眼泪擦干净,一会儿若是死了,我们也要死的堂堂正正的,别怕,别慌。因为你怕了,慌了,就会让别人高兴了,痛快了。”
“苏校长,我们记住了。”崔小姐擦着泪,又帮着身后的两位蔡小姐擦脸,几个人抱在一起,虽害怕,却要比方才镇定了许多。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苏婉如和她们一样大,可却从来感觉不到她的年纪,就如刚才,她不过安慰了几句,她们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是啊,如果左右都逃不过死,那么当然是要死的好看点。
更何况,她们还不一定会死。
戈玉洁坐在地上,板着脸,手指迅速的在崔小姐手心里写着字,崔小姐又反手在蔡大小姐手里写着一个传着一个,手指虽抖着,可字却写的很清楚。
寻常觉得一炷香的时间很慢很慢,可是今天却感觉时间过的特别快,苏婉如抱膝坐着,目光却在观察周围的四个人
正对面那个身形高大,手中老茧极厚,裹在裤子里的腿结实有力,而她左边的那人则略瘦弱一些,但刚才盯着她看的就是他,这个人明显要比其他三个人机灵一点,至少,他的脑子是会动的。
右边那个人,一直抱着刀,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动过,但是很有意思的是,他穿的鞋子底一高一矮,很少见。
她后面的那人,个子极高,用的兵器很特别,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一柄月牙形的匕首,两枚,小小的扣在拇指上,延伸出来弧线贴着手背,刀刃极寒很锋利的样子。
她抿着唇,很想开着窗户朝外看去一眼,她知道沈湛就在下面,因为在赵之昂来前,沈湛曾开口说过话。
他会怎么做?
她在猜他的打算,没有办法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她只能猜测
以沈湛的聪明,一定能猜得到赵栋会将人分散看守,这样做对他们来说,最大的麻烦就是,不能第一时间找到人质并解救,分三个点,在打斗解救的过程中,势必有一部分伤亡。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今天如果这里有一个人死了,那么这个女学她定然是无法再进行,甚至于京城她都待不下去。
所有人在恨赵栋的时候,也会来指责她,若落到这样的境地,她也没有必要再委曲求全。
那要怎么办,沈湛会怎么做?
她心头转着,盯着桌子上的香,香灰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然后落在了炉子里。
她心头一跳,耳尖微动,而就在这时,左边那人忽然趴在了地上,这是二楼,没有一楼地面听的清楚,但是楼层细微的震动能感觉得到。
“怎么。”身后的死士开口,左边那人起来,道:“感觉方才地面动了,可能是错觉。”
那人又站了起来,房间里再一次恢复到平静。
“我的儿”楼底下妇人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崔小姐捂着嘴瞬间崩溃,“是我娘的声音。”
苏婉如微微颔首,手指在地面敲着,几位少女的抖着手捂着嘴,无声的哭着
一次,两次,苏婉如的指尖下意识的点着。
九,十。
电光火石间,二十二个少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像是将此生所有的力气攒起来,用在了此刻。
有目标的,直接冲向了目标。
六个人奔向了桌子,六个人去了左边,四个人去了右面,六个人扑向后面,六个人拖住了其中一人的腿,苏婉如大步一跨,腰间的匕首出,一拳砸到心窝上,匕首直接扎向咽喉。
沈湛说,人的咽喉是最薄弱的,比胸口割起来容易很多。
苏婉如下手很快很准,
噗嗤一声,咽喉被割破,却没有断,她不由懊恼,因为这匕首不如沈湛给她的好用。
机会失去,那人将要暴起
她迅速后退,抓了桌子上的香炉,一挥,那人满眼落灰,痛苦倒地,其余无人死死压住那人,或手脚或胸口。
苏婉如屈膝一跳,就听到一声闷响,她压在了那人胸口,下砸的力道很大,那人喷出一口血来,随即,她在挥出匕首。
那人头一歪。
苏婉如苏婉如翻身而起,将香炉砰的一声砸坏了窗户飞了出去。
前面,六位少女,拖过桌子,栓上门栓抵住门。
左边,左边那人反应最快,少女上去,他已经跳起来避去墙角,这是本能反应,可下一刻那人挥刀而上,戈玉洁记得苏婉如的交代,回头去找香炉,不等她找到,蔡大小姐手里的香灰已经撒了过去。
那人机敏,迅速闭眼,后退,动作一气呵成。
三人扑上去,一人抓起脚凳,砰的一声,用尽了所有力气,砸向高脚皂靴。
因为苏校长说,此人的脚应是不便,或许是天生瘸腿,若不然就是脚上有伤。
脚疼,所以那人更在乎脚,凳子落下来,那人一推,碰到了窗户,随即凳子就朝他直挺挺的砸来,那人避开,凳子落在地上。
噗嗤一声,不知是谁受伤,苏婉如的头皮一下子炸开,她没有心思去看去问,门外的人听到了动静开始踹门,她不由怒骂道:“沈湛,你要是让我猜错了,我做鬼都不让你好过。”
她们肉搏,占着就是人多。
又是噗嗤一声,戈玉洁大叫一声,而门被踹开,赵栋大步走进来,一看里面的情形,两人回手,一人在墙角闭着眼睛挥刀,而另一人居然断喉死了。
“杀!”赵栋这话,是看着苏婉如说的,“碎尸万段!”
冲进来十几个人,刀光剑影,苏婉如盯着赵栋,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完了,她算错了沈湛,猜错了。
她以为她会调兵来,没有一万至少五千,而方才线香烟灰生硬脱落,就是因为人多地面震动的缘故她算着时间,配合沈湛,她觉得只要拖上哪怕几息的功夫,就一定有人来救他们。
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