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一怔,半响没反应过来,良久后白腻面颊瞬时爆红,整个人就跟从辣椒堆里捞出来似的都要喷火了。
这件事,要不是斐济提起,苏芩还真没什么印象,但一旦被提起,苏芩就止不住的羞赧起来。
小时,苏芩每日里都喜缠着陆霁斐,甚至还爱往他的榻上钻。
那次陆霁斐烧的迷迷糊糊,小苏芩去探病,半夜摸黑过去,提着一盏小灯笼,看到身体尚未康复,却躺在榻上看书的陆霁斐,硬要钻进被褥一道睡。被陆霁斐拒绝后,开始蛮横撒泼,甚至不知从哪里使出一股子力气,将其身上的纱被给扯了。
正是卯时,清晨之际,少年血性气旺,小苏芩看的呆呆的,指着人家那地方,“你遗溺了。羞羞。”
少年陆霁斐一阵面红耳臊,赶紧把纱被抢了回去。
小苏芩又道:“你里头藏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变大?”
少年陆霁斐没有回答,而苏芩也被急赶来的奶嬷嬷抱了回去。单纯的小苏芩认为,陆霁斐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变成那样的,她就没有这样的怪病。
这件事并没有困扰苏芩多久,因为她很快就忘了,直至方才陆霁斐提起,苏芩才恍然想起这件被尘封在记忆里的“小事”。
呵,呵呵……
少年时的陆霁斐有多羞涩,现在的斐济就有多流氓!
“姀姀想要那密信,自然得让我高兴了。”
苏芩红着脸,小嘴微噘,“你想怎么高兴?”
男人的手,缓慢伸出,搭在那粉嫩唇瓣上细细碾揉,双眸暗沉如黑夜,整个人透着一股邪佞之感。幸亏苏芩没看到身后男人的表情,不然一定会连滚带爬的直接从马车厢里头奔逃出去。
男人的手,触到贝齿,他贴在小姑娘耳畔,说出一句话。
苏芩一阵震惊,开始使劲挣扎起来,甚至慌乱中还咬了男人的手。
男人也不介意,就势舔了舔指尖,笑的肆意,更将人箍紧几分。
逃,逃的了吗?
……
翌日,初时转醒,苏芩洗漱起身,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昨晚上努力了一晚上,然后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密信塞到妆奁盒子里的暗格里,才唤绿芜和红拂进来伺候。
洗漱完毕,苏芩坐到绣桌前准备用早膳。她看到被绿芜端进来的牛乳,捂着嘴,赶紧偏头,面色臊红的摆手道:“端出去,端出去……”
绿芜一脸疑惑的端着牛乳转身,出了屋子,却在户牖处正撞上练完剑回来的斐济。
男人一身薄汗,贴着身上的武服,衬出一身劲瘦肌肉。他低头,看一眼绿芜手里的牛乳,慢条斯理伸手,将其取过来,径直进了屋子。
屋内,苏芩手持玉箸,吃着红豆粥。
红豆粥有些烫,苏芩张着小嘴,将那煮的软绵绵的红豆粥往嘴里舀,但不知为何,她吃一口,便“嘶”一声,小嘴红肿肿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斐济将手里的牛乳置到绣桌上。牛乳很是新鲜,奶香味十足,颜色也扎眼的很,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起来。
苏芩眼瞪着,抬眸看到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未施粉黛的面容瞬时涨红起来,昨晚上的事一瞬回笼,羞得她恨不能立时撩起裙裾钻到绣桌底下去。
禽兽!
……
直至归宁日,苏芩的嘴还没好全,她气鼓鼓的坐在马车里,斜睨一眼人模狗样儿的男人,狠狠扭了一把手里的帕子。
马车厢就这么大,苏芩不耐烦看到这只色狗,索性撩了马车帘子往外头瞧。
马车辘辘而行,不快不慢,十分稳妥。
苏芩眼尖的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跨入一间银饰铺子,她赶紧吩咐青山停车。
小姑娘提裙下了马车,斐济略一挑眉,并没动,只是用手里的洒金扇挑了马车帘子,往外头看。
苏芩一路未停,穿过街道,跨上石阶,径直入银饰铺子。
银饰铺子里站着一男一女,女的苏芩没见过,但男的苏芩却认识,就是她大姐苏霁薇的夫君,刑部尚书府的公子,邢洋。
“这支好看。”女子身着丹红色艳裙,靠在男人臂弯处,藕臂挽着男人的胳膊,声音娇娇的说话。
“好,买。”邢洋只一顾点头,冷不丁的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苏芩,赶紧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上前道:“原来是小姨子。”
苏芩没理他,侧身往邢洋身后的女子看一眼,看到她双耳上的耳坠子,冷笑一声。
出嫁前,她曾听苏霁薇的贴身丫鬟云集跟彩烟嚼舌头,说今日苏霁薇出门去买给苏芩的出嫁礼,却被邢洋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给抢了那份出嫁礼不说,还冷嘲热讽了一顿。
这外室近日十分得宠,苏霁薇不愿多惹是非,遂只得换了另一份出嫁礼。但苏芩尚记得,原先那份出嫁礼是一对耳坠子。并无什么过多的装饰,也不贵重,只因着形似一株纤长芦苇,所以苏霁薇觉得很合适苏芩,却不防被那外室给抢去了。
而今日,这外室的耳朵上,就戴着那对镂空金雕芦苇耳坠。
苏芩抬眸,神色淡淡的看一眼邢洋,“大姐夫。”
因着今日归宁,所以苏芩特穿了件烟粉偏红的裙衫,梳妇人髻,露出纤细脖颈,被高领的裙衫遮挡住大半。白腻面容之上画着细薄的妆面,整个人透出一股红艳的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明明就是个艳媚的女子,但偏偏身上还带着一股纯稚的风情,又艳又美,又娇又柔,这种感觉,最是能惹得男人侧目,蠢蠢欲动。
对于这位姿容过盛的小姨子,邢洋一向是很好脾气的。毕竟美人嘛,谁都爱。若不是当时苏芩年纪尚小,还未及笄,他怕是也不会娶苏霁薇了。
“原来这位就是世子妃呀。”那外室腆着脸上来。俗气头面一阵叮当作响,脸上带着厚重妆面,面过白,唇过艳,跟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苏芩一比,越显庸俗。
苏芩实在是不明白邢洋找女人的眼光,这外室真真是连自家大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难不成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苏芩脸上带笑,但双眸却有些冷。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走到那外室面前。
这外室的身量比苏芩略高些,长手长脚的给她蹲身行礼,满脸讨好。
苏芩脸上笑意未减,她睁着一双眼,纯稚无辜,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双眼黑白分明的好看。苏芩操着一口软绵绵的小嗓子,道:“你这耳坠子真好看。”苏芩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外室晃了晃神,直觉被闪瞎了眼。
听到苏芩的赞美,外室面露喜色,刚想说:若太子妃喜欢,尽可献给太子妃。却不防双耳一痛,就看到苏芩一手一只的扯住她双耳上的镂空金雕芦苇耳坠往外拽。
这外室一惊,下意识往后退。而苏芩正拽着,两人这一下,立时就将这对耳坠子给硬扯了下来。
苏芩拿着手里那对沾着几丝血迹的镂空金雕芦苇耳坠,使劲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
双耳疼的厉害,外室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哭,显然是被扯的狠了,那血迹从她的脖颈往下滑,整个人拉着喉咙,凄厉异常。
邢洋站在那里,面露惊诧。
苏芩用绣帕将那对镂空金雕芦苇耳坠包了,然后道:“我甚是喜欢,不若就给了我吧。”
说完,苏芩解下腰间的荷包,扔到地上,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管身后的鬼哭狼嚎。
而至始至终,邢洋都呆愣在那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苏芩上了马车,他才被身后外室那阵鬼哭狼嚎唤回神来。
青山拿着手里的马鞭,对上苏芩那张面无表情的娇媚小脸,下意识觉得自己双耳一痛,赶紧默默的低下了小脑袋。
苏芩提裙上马车,小脸依旧绷得紧紧的。
男人挑眉,道:“去做什么了?”
小姑娘小嘴一噘,将手里的东西扔到茶案上,“砸场子。”
斐济脸上笑意更甚,想起方才青山那一脸紧张探进来说要不要去帮忙的表情,觉得自己还真是不能小看了这小姑娘。
男人伸手,用手里的洒金扇拨开茶案上的东西,看到那对沾着血渍的镂空金雕芦苇耳坠。
“样式不错。”
苏芩小脸更鼓,急于抱怨,根本就忘了自己还在跟这厮冷战。“原本是大姐买给我的,被邢洋养的外室给抢了。那外室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大姐。”说完,苏芩看男人一眼,想起来两人还在冷战,立时偏过了头,娇哼一声。
斐济勾了勾唇,慢条斯理的吐出二字,“邢洋。”
刑部尚书府那个不成器的大公子?
苏芩嗅出几丝味道,她装作不经意道:“怎么,你认识他?”
男人敲了敲手里的洒金扇,半阖上眼帘,慢吞吞道:“不认识,不过前些日子常看到江南巡盐道藤子恒出入其府邸。送了许多好物。”
一个小小的江南巡盐道,怎么会跟刑部尚书府打的火热?明明也没什么亲眷关系。
苏芩蹙眉,黛眉尖尖的拢起,整个人陷入沉思。
斐济抬眸,看一眼小姑娘,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视线落到那对耳坠子上,眸色有些冷。
第111章
大明朝堂; 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基本管辖朝堂内所有大小事宜。吏部负责管理官员的升级和评估; 其能力可与内阁大学士相抗衡,乃六部之首。其二为户部和礼部; 各有优势,互不相容。其三为刑部、兵部和工部。
依此排序,由此可知; 刑部在六部内并非头首; 至此若刑部想救下一个有罪的人,免不了也要伤筋动骨; 四处奔波牵线。
刑部尚书府要想救江南巡盐道藤子恒之弟; 先要牵线搭桥的地儿是地方上的按察使,通了按察使,压下了案子,再寻大理寺疏通。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下次案子再报上来; 刑部便能与大理寺一道将此案子给批了。
在如今夏达身体不适; 内阁无主; 幼帝当朝; 阉宦横行,后宫干政的混乱局面下; 刑部尚书府此举浑水摸鱼,神不知鬼不觉。毕竟如今上头的人都忙着夺权,谁还有空来管他们底下这些官员呢。
清秋入花骨; 婆娑风露凉。
正是桂花飘香之季,苏府中庭内种着的那棵桂花树生的满满缀缀,丫鬟、婆子手持剪子,正在摘花。
苏府厢房内,苏芩正在与苏霁薇说话。
绣桌上摆置着苏芩从府里带回来的桂花香饼和桂花酒。
今天是苏芩的归宁日,她面上带妆,提裙坐在厢房内的绣墩上,将绣帕里头包着的那对镂空金雕芦苇耳坠放到苏霁薇面前。
“大姐,大姐夫都这般了,你怎么还……”
按照苏芩的性子,若斐济敢像邢洋一样负她,她便是杀不了他,也得狠狠的给他咬下大块肉来。
苏霁薇垂眸,端着手里的小酒盅,鼻尖满是桂花飘香。她深深的嗅一口,脸上露出笑来。
“已经习惯了,没什么的。”
苏芩陷入一阵沉静,她突然抬手,指向花几上的那盆梧桐,“大姐,你觉得花几上的那盆梧桐长的好吗?”
苏霁薇顺势看去,点头,道:“长的很好。”
“可是我觉得,它长的不好。”苏芩却摇头,“这梧桐每日里被丫鬟、婆子修剪,顺着那铁丝往外长。旁人瞧着是好看了,可它却苦的很,因为被勒的疼,所以苦。再到后头,它不疼了,因为习惯了,所以觉得这铁丝网也极好。”
苏芩这一番话,意有所指。
苏霁薇自然明白,苏芩是在劝她。可她如今,哪里又能轻易割舍下她身边的所有。
“姀姀,我并不是你,你敢爱敢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性子像极了祖父,天不怕,地不怕的……”
“大姐,我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苏芩心里头的虚,只是藏得深。她说起来,就是只纸老虎。
苏霁薇摇头,执意觉得苏芩想的太简单。她如今嫁入兵部尚书府,连孩子都有了,即便邢洋喜在外头拈花惹草,但好歹并没将那些龌龊事带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来。
白日里,苏霁薇刚刚安慰完自己,晚上回府时,却看到邢洋领着一个粉头倒在她的榻上,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那粉头不惧苏霁薇,她揽着邢洋的胳膊,整个人柔腻似水的贴在男人身上。
邢洋看一眼苏霁薇,脸上也并无尴尬神色,只道:“你回来了。”
苏霁薇憋红了一张脸,看到自己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妆奁盒子,看到脏污不堪的床榻和躺在上头的两个人,想起今日里苏芩说的话,整个人都气的发颤。
苏霁薇暗自压下脾气,甩袖,冷着一张脸转身出了屋子。
邢洋似是没想到苏霁薇竟然敢对他发脾气。那粉头噘着嘴儿,娇声娇气道:“奴偏要来府,是不是惹怒了大奶奶。”
“无碍。”邢洋道:“这刑部尚书府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话罢,邢洋起身,随意收拾一番自己,然后拢袖出去,就看到苏霁薇正站在户牖处,眼角微红,似在落泪。
苏霁薇长的好看,邢洋难得生出些怜惜心。“下次不会了。”
苏霁薇转头,气势汹汹的与男人道:“下次,你已经有多少下次了!”
邢洋是个大男人,哪里会让苏霁薇这样吼,当即就觉得面子挂不住。“那又怎么样,我找粉头,置外室,去青楼,这么多年了,你不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你反正总是得原谅我。”
苏霁薇真是没想到,邢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突兀想起之前,头一次发现邢洋在外头寻粉头,她委屈至极的告到婆婆那处,婆婆却说:“男人都是这样的,难不成你父亲没有寻粉头?”
苏霁薇的父亲不仅寻了粉头,还置了外室,还气死了她的母亲。
苏霁薇越想越悲凉,她看着面前的邢洋,心里头刺辣辣的疼。
“苏霁薇,你别以为我给你脸了,要不是看在项城郡王府的份上,你们苏府哪里够格让我们刑部尚书府出那么多嫁妆和礼金。”
苏霁薇垂眸,眼角挂着泪,整个人突然觉得很是疲惫。
“邢洋,我们和离吧。”
……
一日归宁,晚间苏芩随斐济回了府,却正撞见项城郡王妃在折腾厨房里头的厨娘。
膳桌上,置着十几盘一模一样的桂花香饼。
“太甜了!”项城郡王妃嫌弃的将只咬了一小口的桂花香饼扔回盘子里,柳眉倒竖。明明她今早上吃的那盘如此美味,为什么厨房就做不出来了呢?
膳桌周围战战兢兢站着一圈厨娘,头埋的极低。
苏芩路过,被气正盛的项城郡王妃逮了个正着。
“姀姀瞧见本宫,怎么也不进来行个礼?”项城郡王妃擦了擦手,将帕子扔到膳桌上。气氛不大好,周围的丫鬟、婆子又将脑袋压低了几分。
苏芩转身,提裙迈步上前,进膳堂,低眉顺目的与项城郡王妃行礼道:“给母妃请安。”
项城郡王妃眼神挑剔的上下打量苏芩一番,最后落到她左手戴着的那只糯种翡翠,颜色白似乳,相比于外头盛行的绿色翡翠镯子,实在是属于罕见了。
天色已晚,项城郡王妃拨了拨肩头碎发,看一眼自苏芩身后迈步进来的斐济,笑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在这处饿了一日,你们吃的肚滚肠圆的回来,也不怕噎着了。”
项城郡王妃说话的语气,跟她那身装扮很像。
嚣张又肆意。一看便知是个没受过什么苦,从来都予取予求的人。
斐济没有说话,只是闪了闪双眸。
苏芩拍了拍宽袖,觉得也没甚什么,反正没少肉。毕竟是长辈,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项城郡王妃被这两人的冷淡态度扰的心头火气,便将气往那些厨娘身上撒,“今日若是做不出本宫要的桂花香饼,本宫就把你们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