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霁斐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正是晌午。
他穿着官服停在耳房处,蒹葭一脸难色的站在一旁,脑袋垂的低低的。
耳房炕上被挂了一顶藕荷色锦帐,粉嫩嫩的绣着芦苇荡。耳房外内用粉珍珠和粉琉璃打磨出来的珠帘隔开。原本暗沉的圆桌上铺了藕荷色绣边流苏缎面圆布,与实木圆凳上的垫子系一套。槅扇前搬进一张硕大梳妆台,上头归置着妆奁盒子、脂粉盒子、珠钗玉环等物。
原本摆置着书案的地方也变成了一张小姐椅和一方竹塌。角落两侧是花几,中间用碧纱橱隔断成内外两间,黄花梨木衣柜半敞,露出里面杂乱的女式衣裙。而陆霁斐的东西,如衣物,书案等物,都被可怜兮兮的挤到了角落。
“爷,奴婢没拦住。”蒹葭低着声音道。
陆霁斐面色不变,迈步入屋。
苏芩正站在书橱前,将陆霁斐的书往旁边挤,把自己带来的那些书插进去。
陆霁斐负手站在苏芩身后,看着小姑娘忙忙碌碌的,跟只翩飞的小蝴蝶似得。
虽长成一副娇模样,但性子却依旧如小时般霸道。
陆霁斐伸手,一把揽住苏芩的腰。埋首在那粉颈处,狠狠吸上一口气,甜腻腻香味充斥在鼻息间,就跟夏日里的桂花糯米藕一样腻人。
苏芩被唬了一跳,慌张回头,看到陆霁斐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眸。
男人道:“陪我睡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ps:被郴(chen一声)王调戏的是陆疯狗
第23章
暖融融的大炕上; 苏芩缩在正红色的缎面鸳鸯被褥里,陆霁斐合衣躺在她身边; 闭着眼眸,似乎已经睡熟。
这是苏芩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跟人一起睡; 她有些紧张。
绞着一双白嫩小手,苏芩小心翼翼的偏头往旁边看了看。男人的脸白皙俊挺,玉面粉雕似得模样; 半侧脸压在香枕上; 一头黑油长发披散下来,柔和了面容。
苏芩眼盯着; 伸手点了点男人挺翘的鼻尖。
男人的模样其实与小时变化不大; 尤其是安安静静躺在这里的时候,根本就跟小时候没有区别。
“不睡?”突然,陆霁斐开口,细薄唇瓣轻动,触到苏芩点在他唇上的手。
苏芩霍然收手; 面红耳赤的转身; 将自己紧紧裹进被褥里。
正是寒冷冬日; 屋子里头暖融融的很。苏芩躺着躺着; 便睡着了。
陆霁斐睡觉很浅,更何况身边还多了一个爱闹腾的小姑娘。苏芩爱踢被的毛病是自小带到大的; 怎么都改不掉。
男人睁眼,看到睡在身旁的小姑娘早已将被褥蹬掉,露出一双又细又白的小腿来; 搭在他的小腿上,就跟找到了窝似得,一点都挪不得。
小小怀里抱着香喷喷的被褥,如睡在襁褓中,却还要拉着母亲手的小婴儿一般,拽着陆霁斐的胳膊垫在脑袋下,被青丝压满香枕。
苏芩只穿一件红娟衫儿,贴在身上,系带半松。粉颈贴在香枕上,青丝垂散,窝成一团,随着她的动作直往陆霁斐的袖口里头钻,痒麻的厉害。
陆霁斐伸手,拨开小姑娘脸上的碎发,露出半张脸来。
小姑娘睡得很熟,小鼻子小嘴的蜷缩着,白腻面颊上略带绯红睡晕。鸦羽色的睫毛轻颤,小扇子一样的在白皙眼睑下露出一块暗色叠影来。男人的视线往下,那水红色的娟衫儿衬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一红一白,就跟缀着糖霜的白糖糕一样软绵绵的带着香气。
陆霁斐双眸微暗,休憩够了,心绪便不自觉飘远。
苏芩睡得正熟,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上又冷又热的不舒服,她哼唧着睁开眼,看到压在身上的男人,睁着一双黑沉眼眸,一副掠地攻城之态。
刚刚睡醒的小姑娘,水晕晕的眼眸中染着迷蒙雾色,纤细睫毛鸦羽色的搭拢下来,半醒非醒的透着股娇媚慵懒态。
“你干什么……”苏芩迷迷糊糊的。
陆霁斐俯身垂眸,细薄唇瓣带着微凉温度,落在苏芩的唇上。那唇软绵绵的带着濡湿香气。
苏芩虽看过那些瓷器,又学过画,但对这事却还是莫名觉得怕。
苏芩抖得厉害,双眸闭得紧紧的,脑袋里轰隆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使劲攥着陆霁斐的头发,那细软发丝渗透在指缝间,滑滑的略过肌肤,带着酥麻触感。
苏芩想,这个男人看着清冷冷的,怎么头发丝这么软呢?
迷糊间,苏芩已被人亲的喘不过气。
其实,这种吃人嘴的事,她看到过,就在皇宫内。那日里,苏芩进宫拜寿,郴王在书房里跟他的通房闹腾,虽只一眼,但苏芩却记了许久,那时只觉恶心。如今轮到自己身上,却是昏沉沉的透出一股心悸来。
大致是因着,如今在她身上的人是陆霁斐。
男人细细亲着,从眉眼到鼻尖到唇角。
天际处露出鱼肚白,庭院内忙碌起来。洒扫丫鬟提着大扫帚,“唰唰”的扫过青石砖面上堆积了一夜的白雪。
耳房内,暖气氤氲,锦帐轻垂。缎面正红色的大被褥摊在炕旁,露出一角精致双面绣的交颈鸳鸯。那鸳鸯红亮的刺眼,靠在一处,姿态亲密。挂在锦帐两侧的银勾环着玉佩,随着动作,被敲撞出清灵空响。
陆霁斐也是初次,只囫囵看了些图册,确实不会,但是这种事,一般都是自学成才的。只是如此草草了事,却是他未曾料到的,再加上听到小姑娘这娇软软的带着哭腔的埋怨话,霎时红了双耳。
“我不要了……”苏芩推搡着陆霁斐,侧身钻出来,使劲的往被褥里躲。
陆霁斐翻身躺倒在炕上,双眸微闭,胡乱抓过亵裤擦了擦,然后起身走到屏风后收拾。白皙面容上,脸色不是很好。
炕上,苏芩抽抽噎噎哭了半日,听到屏风后传来的水声,小心翼翼冒出半个小脑袋,就看到那被垫在炕上的一方白帕子,淅淅沥沥沾着一些血。
“哇啊啊啊……呜呜呜……”苏芩胡乱套上亵裤,并着腿儿坐在炕上哭。
陆霁斐湿着脸从屏风后出来,“怎么了?”
“你把我弄出血了。”苏芩指着帕子上的血迹,小嗓子嚎的厉害。
陆霁斐面色一顿,看一眼苏芩,又看一眼那帕子,哑着嗓子道:“秦氏没教你?”
苏芩吸着小鼻子,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方才瞧见血,苏芩就被吓蒙了,这会子听到男人说话,才想起来秦氏与她说的,当即便红着脸,把小脑袋给缩了回去。
“可是你弄疼我了。”扭捏着身子,苏芩裹着被褥,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睁着一双大眼睛,控诉的看向陆霁斐。
陆霁斐只觉心里憋着一股气。他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被轰下来了。这小东西,真是娇嫩的厉害。
“爷。”耳房外,传来青山的声音。
陆霁斐沉沉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到耳房门口,语气不是很好,冷凝着一张脸,面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说。”
青山站在户牖处,听出陆霁斐心绪不好,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外头来传话说,那李大振被压进了东厂。”
李大振就是昨日里意图行刺幼帝的刺客。
如今大太监冯宝掌东厂,李大振被关进东厂,里头的刑法花样百出,不出三日,他必定丧命。
陆霁斐沉着脸想片刻,然后道:“郴王知道了?”
“是,已经知道了。”青山小心道。
“嗯。”陆霁斐颔首,“此事不用管。”
“是。”青山躬身退下去,临走时听到里头传来娇软软的抽泣声,想起昨日刚刚进门的小主子,只觉可惜。
爷也真是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打发完了青山,陆霁斐回到炕前,单手撩起锦帐挂在两旁,露出里头哭的双眸红红的小姑娘。
苏芩穿一件红娟衫儿,系带挂在粉颈上,上头有被陆霁斐啃出来的牙口印子。身下一条绸缎面的亵裤,贴着腿儿,压的紧紧的,只露出一截脚踝子,夹着被褥,警惕的看着男人。
陆霁斐弯腰,将那帕子折叠收好,然后哑着嗓子开口道:“还疼不疼了?”
苏芩抽抽噎噎的小小声道:“疼。”
男人顿了半刻,突然起身,又打下了锦帐。
看着两侧锦帐落下来,层叠包裹住大炕,苏芩攥紧被褥,使劲的往炕角缩。“你,你不能来了,我还疼着呢……”
小姑娘方才哭的厉害,小脸上湿哒哒的都是泪痕。一头青丝披散,遮在面颊两侧,更衬出小脸尖尖的白皙。只那面颊上,带两抹红晕,春日桃花般的诱人好看,让人不自禁想,如此娇花,真正入口,该是何等销魂滋味。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褪下了外衫,然后拢了拢自己被清水打湿的长发。
苏芩眼睁睁的盯着,视线所及,是那片被自己横抓挠打出来,遍布纤细爪印的白皙胸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尖利指甲上确是带上了血丝。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这厮硬要来呢。
男人咽着喉咙,双眸黑沉道:“我瞧瞧。”
苏芩不是很愿意,但她疼的厉害,生恐出了什么事,便只好不情不愿的给男人瞧了一眼,谁知这人不守信用。
“唔……”苏芩呲着一口小银牙,咬在陆霁斐肩上,尝到清晰的血腥气,疼的双眸发红。一闭眼,眼角便晕开一层水渍。
男人隐忍着,绷得额角青筋隐显。想了那么久的肉,好不容易叼进嘴里,怎么舍得放。
苏芩抽抽噎噎的,小嗓子都喊哑了。
锦帐香浓,春风玉暖。
“别哭了。”男人终于偃旗息鼓,搂着苏芩躺在炕上不动。
经了人事,原本娇嫩纯稚的小姑娘越发显出一股子难掩的媚态来。整个人就跟含苞初绽的娇花似得,嫩嫩的蜷着花瓣叶,颤巍巍的在男人身下绽放。
苏芩抽噎着小鼻子,露出一截藕臂,斑斑点点的满是被陆霁斐啃出来的牙印子。
男人用的力道不大,但奈何苏芩肌肤太薄,稍一掐捏便是一块红印。
苏芩累的厉害,身子又酸又涨又疼。尤其是脖子上,不知被这厮咬了多少口。就跟她是块肉骨头似得,叼着就不肯放。
真是条疯狗!
苏芩气呼呼的闭上了眼,没一会子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
“姑娘,您醒了。”绿芜端一碗热茶过来,小心翼翼的喂给苏芩。垂眸时看到那只露在外头的纤细胳膊,搭在被褥上,星星点点的都是斑痕。再往上是一截纤细粉颈,原本白腻肌肤之上,能清晰分辨出颗颗牙口印子。
绿芜未经人事,看的有些面红心热,但更多的却是心疼。自家姑娘如此娇嫩,这陆首辅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苏芩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青丝披散,姿态慵懒,抬眸看人时,鸦羽色的眼睫轻眨,眼尾氤氲散开一片桃花瓣色的绯红,那副媚态,摄人心魄,但偏偏她还生了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
眼内蕴着眼泪珠子,干净澄澈,与那媚态融在一处,清媚诱人,更能触发他人欲念。
绿芜看的有些痴。她一向知道自家姑娘生的好,整个皇城内无有匹敌者,可如今,再瞧见苏芩这副沾了雨露的娇艳模样,更觉心内惊惧。
往常的苏芩虽好看,那媚在外。如今的苏芩,变成了女人,那股子暗隐的媚态一瞬散发出来,举手投足,勾人心魄。
自家姑娘长的这般好,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绿芜蹙着眉,一副忧心模样。她一边替苏芩将挂在木施上的衣物收拾了,一边不自禁暗想起,自苏府败落后,那些次次来苏府门前嚣张喧闹的流氓痞子。其实如今想来,进到陆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甚至,绿芜还有些庆幸。
庆幸自家姑娘进的是陆府,不然这般颜色,除了陆首辅,谁能护得住呢?
不过就昨日绿芜在陆府内瞧见的情形来看,这陆府里头的人参差不齐,根本就不能跟往常规矩森严的苏府比,也不知陆春蓉这位早已外嫁却硬要厚着脸皮呆在娘家的姑奶奶是怎么管的。
这头,苏芩吃完了热茶,靠在缎面软枕上歇息。方才闹腾了一阵,她累的厉害,也没管身上还黏糊着就睡了过去。这会子醒过来,身上却干干净净的尤其清爽,她想着,定是绿芜替自个儿擦过了。
“陆霁斐呢?”苏芩蹙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小嘴轻噘,却不小心触到唇角被啃出来的伤口,又是一阵疼,心中更恼。
“爷进宫了。”绿芜说完,替苏芩掖了掖被角,“姑娘午膳想用些什么?”
苏芩想了想,报出一大串菜名。
绿芜面露为难,道:“姑娘,爷临走时吩咐过,午膳只能用四菜一汤一饭。”可见是早就猜到了苏芩会来这一出,提早留了后手。
“什么?”苏芩哑着小嗓子惊叫一声。若不是她浑身软绵绵的还没有力气,定要进宫去将那只疯狗的狗皮给扒下来。
将她咬成这样,还不准她用膳,真是抠门,小气!
“四菜一汤一饭?”苏芩气呼呼的鼓起面颊,斜睨一眼绿芜,红着一张细嫩小脸道:“那我要龙肝凤胆豹胎、金波琼浆玉液,外加一盅佛跳墙。”
绿芜一脸踌躇道:“姑娘,您还是不要用的这般油腻吧……”
“快去。”苏芩绷着一张小脸,已在想如何整治陆霁斐这只坏狗子。
绿芜犹犹豫豫的去了,端回来的却是一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姑娘,奴婢去厨房时,碰到姑奶奶,她说府内如今周转不足,就连老太太都节省了开支。按照其它房的惯例,您这处只有三菜一汤一饭。”
苏芩看一眼食盒里头的菜色,嫌恶道:“这些东西哪里能吃?”
苏府虽败,但赵厨娘是个巧妇,即便是再普通的菜食都能做的十分好。而绿芜送过来的这些菜食,不仅卖相差,更是连烂叶子都没摘干净,一看就是在针对她。
苏芩撑着小腰从炕上起来,落地时小腿颤巍巍的几乎站立不稳,还是绿芜眼疾手快的将人给扶住了。
“赵妈妈呢?”秦氏心疼苏芩,出嫁的时候不仅将绿芜和红拂一道送了过去,而且还请了赵厨娘一道去。
“在厨房里头。”绿芜道。
苏芩点头,吩咐绿芜从衣柜里头取出一件缎面正红色的袄裙换上,然后梳上妇人髻,涂脂抹粉的盖住潮红双颊,袅袅步出耳房。
苏芩的腿还是软的,她在房廊外慢吞吞走着,整个人更显弱柳扶风的媚态。
绿芜捧着手炉,小心翼翼的跟在身旁,一脸踌躇的欲将苏芩引到厨房,却不想苏芩道:“不去厨房,去拜见姑奶奶。”
苏芩虽是被抬进来的妾,但因着是良妾,按理说确是要去给长辈拜见行礼的,只是绿芜却没想到,自家姑娘要去拜见的头一个人不是老太太,也不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反而是姑奶奶。
“姑娘,咱们还是等爷回来了再说吧。”绿芜知道自家姑娘的意思。自小便受不住委屈,就算是那陆首辅,也要梗着小脖子争上一句,所以自然不会将陆春蓉这点子小心思放在眼里。
虽不放在眼里,但却容不下,定要出了这口恶气才成。
“等他做什么。”一听绿芜提到陆霁斐,苏芩立时便将脸搭拢了下来。
绿芜见状,赶紧闭嘴,不敢多言。
“对了,去将碗筷取来一道带着。”
……
陆春蓉与赵嫣然一道住在一方三进三出的院子内。这院子是自陆春蓉长住陆府后,老太太特意挑了出来给她住的。
院子轩峻壮丽,草木居多。穿过明厅至正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有几个盛装丽服的丫鬟正坐在外头台矶上,看到披着大氅,自外而入的苏芩,面面相觑片刻,最后步出一个大丫鬟,上前来道:“这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