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咬咬牙,“今日主公曾示友学三十六计。虽只胜战计,但却……”
主公,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不知若何?”
曹cào的眼睛眯缝起来,闪过一抹jīng芒。
半晌后,他突然笑了“哈,奉孝说笑,某不过随意一说,奉孝不必往心里去。”
“哈哈,嘉亦说笑。”
“那早些回去歇息吧。”
“嘉,告退。”
郭嘉起身离去,而曹cào则端坐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陷入了沉思之中……”
初chūn的风,仍有寒意。
郭嘉走出司空府,激灵灵打了个寒蝉,才觉察到,他内衣几乎湿透。心里,隐隐有些发冷,却又忍不住有一些兴奋。他可以感觉到,那禁锢曹cào野心的紧箍咒,有此松动。事实上,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曹cào可说是大势已成,只待北方平定。只是此前,曹cào一直有所顾虑。而今,他这种顾虑,好像有些消减。
不过,曹cào对曹朋,似乎有所警觉。
郭嘉虽然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机巧,但还是觉案到了”
但愿友学莫要怪我!
他暗自叹息一声。
刚才与曹cào说的那一番话,源自于曹朋《借刀杀人》之计的解释。曹朋,是刀!杀谁?曹cào知道,他郭奉孝也清楚”只是目前而言,时机似乎尚未成熟。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曹cào消减去对曹朋的顾虑。
希望他,将来能明白我的苦心吧!
郭嘉用力甩了甩头,登上停在司空府外的马车。这件事,必须忘记,就当没有发生过见“”去毓秀楼!”
随着郭嘉一声吩咐,车夫应诺,杨鞭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赶着马车缓缓驶动。
建安九年,二月。
曹cào挥师征伐邺城,河北战事,一触即发。
而与此同时,远在河西的曹朋,一身斜襟短襦,赤着脚,扶着曹公犁,站在田垄上。
中原的土地,已经开始耕种。
可河西,才刚刚解冻。黑sè的土地,在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后,终于要开始播种耕种。曹朋作为河西郡太守,必须要参加这开耕的仪式。事实上,他名下也有一些田地,作为耕田。而身为一郡太守,他要开这第一犁,以鼓励大家农耕。
两头耕牛,在田垄上静静站立。
而曹朋一手执鞭,一手扶着耕犁,随着一阵欢呼声,杨鞭赶牛,扶耕犁而走。
锋利的犁头,破开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地。
带着一股土腥味儿的地气扑面而来,令人顿感jīng神抖擞。
田垄周围的百姓,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看着那黑sè的泥土不断翻滚,一个个笑逐颜开。
走完一垄,曹朋停下来,微微喘息。
步鸾和郭寰连忙上前搀扶,而作为河西郡二把手的步骘,则从曹朋手中接过耕犁,继续开垦土地。接下来,庞统、徐庶、郝昭、夏侯兰还有潘璋这些河西郡大员,会一个个的上来。待他们耕完了之后,也就代表着,河西屯田正式开始。
同样的仪式,不仅仅是在红水县。
凤鸣堡、廉堡、胡堡还有武堡,都有这样的仪式。
其中廉堡的耕地最多,因为其县城已经建设完毕,算是正式投入。而红水县,随着chūn回大地,也准备复工。胡堡和凤鸣堡,需重头开始,而武堡则是在红水集的基础上,进行改造。整个河西,如今有耕地三万顷,远远达不到曹朋的要求。
在曹朋的计划里,至年末时,河西郡要达到六万顷的耕田才可以。
不过呢,耕田倒不急于一时,大批的奴隶,将会以修建城池为准,而后才会着手开荒。总体而言,河西郡今年的任务很重。如果能按照计划实行起来,待来年可以将人口增加至四十万人。这需要一个缓慢的时间,更需要曹朋等人的努力。
从步鸾手中接过湿巾,曹朋擦了檫额头的汗水。
这农活,比练武还要辛苦。
才一垄田,就让曹朋气喘吁吁……”
蔡琰带着甄宓,站在人群里,看着曹朋那笨拙的动作,忍不住哈哈大笑。甄宓也想笑,却又不敢笑。毕竞,她现在还只是一个俘虏,和蔡琰的身份,全然不一样。从最初被掳来河西的惊慌失措,到现在渐渐的平静,甄宓在慢慢的习惯。
“小鸾,小寰”再过两年,这里一定会成为漠北一颗明珠,你们信不信。”
站在田头上,曹朋意气风发,手指田间,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概。
这时候,庞统刚接过耕犁,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模样好生狠狈。
步鸾郭寰等人,忍不住大笑。
而曹朋也是摇着头,对跟随在他身边的曹彰道:“看到没有,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想要做一个优秀的泥腿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先生,状元何物?””呃“”
曹朋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忽视了什么事情。
状元这个称呼,好像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他想了想,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推了一下曹彰,“子文,你也过去试试,让我看看你这耕田的本事如何?”
我好像一直忘记了什么事情?
可,究竞是什么呢?
就在曹朋思忖之时,远处一匹战马疾驰而来。”公子,河东战报”高干率部,袭扰河东,卫觊将军已出兵平抚,请公子提防。
第453章 凉州乱(一)
第453章凉州luàn(一)
高干,出兵了!
这即在曹朋预料之内,同时也有些令他意外。
李儒果然不愧当年凉州第一谋主的称号,竟然把袁氏的反应算得如此准确。
那么接下来,马腾就该出手了吧……
曹朋并没有急于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人,而是在沉默片刻后,继续让大家开垦田地。
来就来吧,难不成,老子还他怕马家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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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郡廨。
韩遂也得到了高干出兵的消息,在花厅中徘徊,犹豫不决。他不知道,是否该出兵呢?
马腾来信,邀他联手出兵。
可韩遂心里,却不愿意和马腾一起造反。
袁尚使者为马腾画了一个大饼,令马腾心醉。但在韩遂眼中,那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袁绍尚不是曹cào的对手,更何况袁尚兄弟?如果这件事,是袁绍一手策划,那么韩遂说不得会心动。但袁尚兄弟……不过志大才疏之辈,绝无可能。
马腾,野心勃勃,且心高气傲。
自恃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总想着要做一番大事业。他在河西栽了一个大跟头,虽说元气未伤,却让他无法接受。而且,河西对武威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马援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坐视河西被人占居,随时都可能威胁到武威。
他想要夺回武威!
这一点韩遂心里很清楚。
可问题是,他能夺得回去吗?
韩遂不是很了解曹朋,但也听说过曹朋的名士。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韩遂和曹朋属于同一种人。曹朋是中原名士,韩遂是凉州名士。说起来,韩遂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够融入进中原士林的圈子里面。可惜,凉州偏荒,又是胡汉错居之所,在中原人的眼中,总是有那么点不入流。
曹朋入主河西,韩遂就一直在关注曹朋。
从他一开始的隐忍,到后来的突然爆发,每一个举措,都使得韩遂无比称赞。
现在,马腾让他起兵反曹,韩遂真不愿意点头……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韩遂转身看去,就见一个青年将军,迈大步从屋外走进来。
“彦明,你来的正好。”
韩遂看到这青年,顿时笑逐颜开。
来人,名叫阎行,字彦明,是韩遂的nv婿。
他也就是那尹奉所说,真正的凉州第一武将。之前马韩不合,jiāo兵鏖战。阎行曾与马超鏖战三百合,最后折枪差点要了马超的xìng命。这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但也是阎行的本领高强。如果他没有那么高的武艺,恐怕也无法和马超相争。
那场大战,发生于建安元年,距今已有八年。
昔日的莽撞少年,已变得沉稳有度。马韩相安无事,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便是阎行的勇武,令马氏父子感到心惊。韩遂膝下无子,只有一nv,还嫁给了阎行。在韩遂眼中,阎行几乎就等同于他的继承人,平日里自然是极为倚重。不管大事小事,他都会与阎行商议,询问阎行的意见。这次马腾邀他出兵,韩遂自然要把阎行找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阎行,身高八尺有余,细腰乍背,极为英武。
“丈人,究竟是什么事情,使丈人如此焦虑?”
“彦明啊,你且坐下。”
韩遂示意阎行落座,而后将马腾的那封书信,递给阎行。
阎行看罢,眉头微微一蹙,“马寿成yù反乎?”
“袁尚邀他出兵,并许以关中王之名。加之他去年在河西折了面子,自然有心讨回。
今,高干自并州出击,袭扰河东。
关中卫觊已调集兵马,抵御高干……卫觊之前,还向我借兵!言共同御敌……我借口河湟羌胡有变,不敢chōu调兵马,推诿过去。现在马腾也要我出兵,我着实有些犹豫。
马腾胜了,他是关中王,我还是金城太守。
马腾若是输了,则家破人亡,而我也要面临曹公报复。可如果我不答应,势必要与马腾反目,到时候金城少不得又要面临刀柄之祸,实非我所愿见到的结果。”
韩遂对阎行,倒是没有半点隐瞒。
马腾在信中写的明白,若占居关中,愿与他平分凉州。
听说去好大的一个yòu惑!
可实际上,什么叫做平分凉州。如今的形式,和平分凉州又有何区别?他坐拥金城,背后有河湟胡骑为臂助,坐稳了一方诸侯之名。韦康见他,也很恭敬,凉州各郡,他出入自由。平分凉州?究竟怎么个分法?了不起把陇西jiāo给他而已。
可问题是,韩遂对陇西的兴趣,还真不算太大……
阎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认真真,把书信看罢。
而后,他冷笑一声,抬手三把两把,就把那书信撕得粉碎。
“马寿成打得好主意。”
“彦明这是何意?”
“丈人,马家父子分明是对您不怀好意啊。”
“此话怎讲?”
“他让咱们攻打陇西,他自武威出兵,夺取河西后,渡河而击安定和北地两郡。
可您想过没有,您若是攻打陇西,就必须在早期承受三郡之联手夹击。陇西乃凉州治所,屯扎驻兵。西部校尉王猛,戎丘都尉王买父子,皆虎狼之将,有万夫不挡之勇。我曾见过那王买,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sè。况乎那临洮令石韬,颇有能耐。在临洮虽只一载,却令百姓信服;武山氐何等嚣张,被他兵不刃血收服。此人有远谋,加上王猛王买父子,绝不可能一举攻破。而安定张既,汉阳杨义山,非无能之辈。若连三郡之力,只怕不等马腾出兵,金城已然危矣。”
阎行所说的杨义山,就是凉州别驾,参军事,北地郡太守杨阜。
这杨阜本事天水郡冀县(今甘肃甘谷东)人,建安四年,以凉州从事的身份,做凉州刺史韦端的使者出使许都,被任命为安定长史。杨阜回凉州后,关中诸军问袁绍曹cào谁可获胜,杨阜回答:袁绍宽厚而不果断,好谋略而缺乏决策。不果断就没有威严,缺乏决策,就会误事。虽然现在强大,却不可能成就大业。
而曹公有雄才远略,决断应变毫不犹豫。法令统一,而军队jīng良。能使用不循常规之人,所任用的人,也都能各尽其力,是一个能够成就大事的人,可以追随。
也正是因为他这番话,最终使得凉州诸将没有行动。
不过,杨阜也很傲气,不愿意担当一个副职,于是便辞去了安定长史的职务。
建安八年,张既出任安定太守后,想要征辟杨阜。但凉州刺史韦端却任命他为凉州别驾,参军事,令张既感到可惜。于是张既又通过钟繇向曹cào举荐杨阜,幸好曹cào对杨阜有印象,就对钟繇说:“既然义山不愿为长史,那就做太守吧。”
于是,杨阜在建安八年冬,受汉阳郡太守。
同时韦端又不愿意放弃此人,便让他继续兼任凉州别驾参军事……
阎行点出张既杨阜两个人,在关中颇有名望。韩遂一听到这两个名字,不由得眉头紧蹙。杨阜和张既,一个谋略过人,一个能治理地方,都是关中的名士,与关中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两个人,再加上陇西……韩遂也有些头疼。
“丈人,就算丈人可请来河湟jīng兵,就算最后能大获全胜,只怕也会损失惨重。
到时候,他马寿成渡河而击,拿下了北地和安定之后,下一步会对谁出手?依我看,他未必会立刻攻击关中,而回将金城掌控于手中。如此一来,他将一统凉州,就算将来司空派兵前来,他也能用击杀叛逆的名头推诿丈人,而后坐镇凉州,做他的凉州王。司空有心对他用兵,也要考虑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得失。”
阎行一番话,说的韩遂冷汗淋漓。
他大声道:“若非彦明所言,险些中了马贼算计。”
搔搔头,韩遂徘徊两圈,“既然如此,我便不出兵,彦明以为如何?”
“不可!”
阎行再次摇头,“不出兵,势必会激怒马贼,nòng不好他会立刻出兵攻打。丈人莫忘了,韦端老儿对我两家一直有猜忌,若非马韩联手,他早就对咱们用兵了。
这时候,如果咱们相互攻击,最后得益的人,必然是那韦端父子。”
韩遂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出兵不是,不出兵也不是……那我当如何为之?”
“如今之计,丈人当将出而不出。”
“将出而不出?”
韩遂眉头攒动,陷入沉思之中。
“我有一计,可使丈人无忧。
令河湟胡骑,攻占河关,而丈人领兵夺取榆中、勇士之后,屯兵牧苑,便停止攻击。如此一来,马寿成必无话可说。他若能夺取河西,渡河攻击安定,则丈人继续进击;若马寿成失败,丈人可以顺势收兵,出兵平叛,顺势夺取武威郡。
到时候,丈人坐拥金城武威,照样是一方诸侯。
而且此后再也无需担心马腾衿肘,西域之利尽收丈人手中,丈人何乐而不为呢?”
韩遂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
阎行之计,就目前而言,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他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线,半晌后崭露出笑容,“彦明所言极是,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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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二月,并州刺史高干自西河出兵,强渡通天山,攻占了河东郡的蒲子县。
河东太守曹仁大惊,忙下令中郎将甘宁,出兵迎敌。
同时,曹仁紧急向长安求取援兵,卫觊不敢耽搁,从关中chōu调三万兵马,自龙mén山入河东郡,驰援曹仁。一时间,河东郡烽火连天,局势更变得格外紧张,战事一触即发。
建安七年才经历过一场兵祸的河东百姓,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这好端端,怎地又要开战?高干前年才被赶走,怎么今天又派兵前来,莫非又要有一场大战?
适逢此时,从河西传来消息:河西正在招纳百姓移居……
河西郡的口号是:有田有牛有屋住!
并对外宣称,河西绝不会遭受战luàn袭扰。我们会将战事,阻隔于河西之外,令百姓安居乐业。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玄幻!
河西郡在哪里?
很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河西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