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把那封‘请罪书’递给了一旁的郭嘉。
“东阳,你且下去吧……明日去张郃将军那里报到,暂为行军司马,协助张郃将军治军。”
“喏!”
曹旸插手行礼,兴高采烈的走了。
曹***则问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把‘请罪书’放下来,笑道:“确是阿福的风格。”
曹***点头,“这孩子行事莽撞,却颇有情义。
此前在下邳,他为了一己之私,放走了吕布家小。我免了他的职位,本就是想要好生教训他一番。哪知道这孩子居然没有半点长进。这刚刚委以他重任,就惹出了这般祸事,实在可恼。”
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郭嘉却知道,如果你真以为曹***是在表示失望之意,那就大错特错。
当他越如此的时候,就越是说明,他对曹朋的喜爱。谁又能讨厌一个有情义的家伙?除非,这个人是个没心没肺的无义之人。君不见,事情闹开来后,连那些清流名士都息声不言?
郭嘉道:“友学这才学,倒是越发长进了。
一篇咏蝉,非但不请罪,反而处处表达他高洁之气,那里是什么请罪,分明是在为自己辩解。依我看,这孩子的性子实在是太傲,而且不知悔改。他这种性子,将来怕难成大气。”
曹***眼睛一瞪,“话不能这么说,人食五谷,难能没有点毛病?
阿福这性子傲是傲,但所做之事,倒也在情理之中。若换做是我,恐怕也忍不下这口恶气。
性子傲,可以打磨。但若以此评断他将来,未免武断了一些。
依我看,这件事先这么放着,权作是磨练他的性子。陛下那边若不发话,我也不好插手其中。就让他先关在卫尉府的监牢中吧……如今我所虑者,乃袁绍,实在没有精力顾虑此事。”
郭嘉心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曹***这个人,有时候喜欢耍一些小聪明。
换句话说,他喜欢故弄玄虚,搞一些神神道道的,让别人去猜测。
你猜错了,可能还好;但你若是猜对了,却会让他心生顾虑。郭嘉也得到了荀彧的书信,请他设法在曹***面前说项,最好能把这件事尽快解决。但郭嘉知道,曹***绝不会善罢甘休。
许都发生的这件事,对曹***而言,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可以借此发作,来警示一下那些心怀叵测之徒。郭嘉也觉得,荀彧在处理事情上,有时候不免软弱了些。其实,这件事一开始,如果荀彧没有那么多顾虑,就去处置伏均,哪怕是被抓了,汉帝站出来说句话,恐怕连曹***也只能答应。结果,一桩简单的事,被荀彧复杂化了。
曹***对此,当然不满。
凭什么你伏均撞了我曹姓子弟,就可以安然无恙?
而我曹姓子弟,却要忍气吞声?
你抓不抓是一码子事,曹***杀不杀伏均,是另一回事。
文若一生谨慎,但这一次,未免谨慎过头……
曹***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教训一下伏完。
伏完在许都搞风搞雨,看似做的隐秘,又岂能瞒得过曹***。曹***为什么让曹朋做宫中旁门司马,说到头就是为了掐断汉帝和伏完的那些小动作。如今,曹朋估计是当不上那旁门司马了,但效果却出奇的好。伏完被押起来,对帝党的打击,远甚于让曹朋做那劳什子司马。
接下来,就看是谁先低头!
郭嘉估计,汉帝恐怕是先撑不住吧……
“主公,袁绍近来毫无动静,依我看,并不是他知难而退,恐怕另有目的。
我这两日观察,发现袁绍营内动静颇为古怪,还需谨慎提防,莫上了他的当,遭他偷袭才好。”
既然你曹***决定按兵不动,那我就顺着你的意思,说一说正事。
曹***闻听,不由得露出凝重之色。
“以奉孝之见,袁绍会用什么伎俩?”
郭嘉冷笑一声,“袁本初刚愎自用,麾下唯一可用者,不过沮授,还被他扣押在延津……郭图逢纪,皆尸位素餐之徒,不足为虑。此前袁绍灭公孙瓒时,曾挖掘地道……依我看,他定然是故技重施罢了。”
曹***顿时笑了,“我亦如此想,此事就交由仲德处理。”
说完,他突然问道:“奉孝,你也认为,阿福的文采很好吗?”
“嗯,能做八百字文,足见其高明。”
“那你说,让仓舒随他求学,如何?”
“这个嘛……五公子天生聪慧,将来必然成就非凡。但若没个明白人教导,恐怕也不是个办法。友学这家伙的才学是可以的,只是他那性子太傲,只怕未必适合教导仓舒公子吧。”
“嗯……”
曹***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让我再想想,再想想……不过,让友学为仓舒启蒙,当不成问题……算了算了,这件事暂且不提。友学这次闹出的祸事太大,且看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主公高见。”
郭嘉笑呵呵的,随手给了曹***一记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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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三月,袁绍屯兵圃田泽,试图掘地道而偷袭。
程昱以古法,在营中设立大缸二百口,监听地下动静,待袁绍出击时,一举坑杀袁军数千人。
袁绍,大怒……
第333章 邓稷回许都
本来以为八点前可以回来,不成想堵车,到九点半才到家。
忙了一整天,又和林海、天子、明寐一起吃了顿饭,以至于今天又要欠下三千字。
加上之前的三千字,共六千。
明日,一并补上,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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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平静。
但在平静下,却又隐藏无尽杀机。
孔融等人再次开炮,但并非是针对曹朋,而是旧话重提,谈起了曹操和袁绍如何共存的话题。
在孔融等人心里,袁绍终究还是强过曹操。
不管怎么说,袁绍是四世三公子弟,而曹操呢……虽然说家中世代为宦,却终究比不得袁绍。而且,还有一个曹腾夹在里面。当年党锢之祸,士人受宦官打压太重,以至于孔融等人对阉宦始终存有敌意。哪怕曹腾为大长秋时,帮助过许多党人,但还是受到了一些牵累。
幸好,曹腾的品行很好。
孔融等人就算是挑刺,也只能说阉宦如何如何,却无法攻击曹腾太甚。
总之,曹朋和伏完似乎已被人遗忘。曹操一直沉默,而汉帝刘协也保持着沉默,使得所有人对此事都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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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是皇帝关押朝中大臣的地方。
伏完神色萎顿,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目光呆滞,显得毫无神采。
伏皇后端着一碗炖好的血燕,用汤匙送到伏完嘴边,轻声道:“阿爹,你喝一点吧。”
伏完好像牵线的木偶般,喝了一口。
“皇后,陛下怎么说?”
伏完喝完了一碗血燕粥,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伏皇后把碗放在一旁,摇了摇头,“陛下说,此事需曹司空开口,否则他也很难做出决断。”
“孟德,欲我死乎?”
伏完闭上眼睛,久久一声长叹。
“那文举他们……”
“孔融他们也没有什么表示,似乎就在等曹司空的答案。”
伏完露出后悔莫及的表情,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一步错,步步错,这一次怕凶多吉少。”
“父亲何出此言,女儿定设法为父亲开脱。”
“秉国呢?”
“恩?”
“秉国有消息没有?”
伏皇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小弟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地方也没有传出小弟被缉拿的消息,想必此时已经脱险。只要他到了陇西,自会有槐里侯照拂,曹司空怕也奈何不得他。
父亲,女儿一直不明白,您怎么……”
伏皇后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的确,以伏完平日里的沉稳和睿智,竟然犯下了如此错误,着实令伏皇后有些不明白。
伏完闭上眼睛,靠在墙上,许久才长叹一声,“一言难尽”
他现在也开始后悔,大好的局面,竟然落得如此结局。曹操现在摆明了是用曹朋困住他,令他无法与外界接触。女儿身为皇后,可以最大程度上给予他照顾。但却不可能整日呆在这阴森的天牢之中。而且,很多事情伏皇后并不能出面,必须要由他出面,才可以进行……
以曹操之能,如何看不穿这其中奥妙。
舍一曹朋,而斩断抵挡一臂,不管怎么说,曹操都不会吃亏。
“宫中情况如何?”
“不太好……”
“呃?”
“荀尚书以田豫暂领旁门别部司马之职,已封锁宫门。
宫中人想要出去,变得非常困难……而宫外面想要进来,也不容易。临沂侯以数次被阻于宫门之外,田豫言无天家召见,不得轻易入内。雪子常侍倒是出去了一次,不过发现守卫非常严密,他也无法轻易和临沂侯见面,最后只能返回宫中……还有一件事,张公车他……”
“张翔怎么了?”
“张公车被罢了官职,如今公车令,已被换成了他人。”
以雷霆之势,斩断帝党的联系,这符合曹操的习惯。帝党群龙无首,而临沂侯刘光如今也成为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一来,恐怕刘光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行事,至少从目前而言,是这种情况。
“官渡……”
“今日荀尚书来报,曹公在官渡,又败袁绍一阵。”
“袁本初,实在是太令我失望。”
伏完沉思良久,睁开眼睛说:“请冷常侍设法通知临沂侯,暂时不要有动作,静观势态发展。
曹孟德早晚会放了我
官渡大战结束之日,便是我出狱之时。
在此之前,切不可再有轻举妄动。我想曹操老儿,恐怕已磨刀霍霍,我等不要去触其锋芒。”
伏完,始终是帝党领袖之一。
虽然他之前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很快便醒悟过来,并开始了一场新的筹谋。
“那曹朋……”
“不要理他”伏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曹友学这次害我甚重,不过并不足为虑。以我观之,他不过一介莽夫,当不得大事。之所以有今日成就,只是仗着曹老贼的宠爱罢了。
早晚有一日,我要将这断腕之辱,百倍还与此人。”
伏完说着话,不禁咬牙切齿,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病态的嫣红,恨不得将曹朋碎尸万段。
伏皇后微微一蹙眉,想要说些什么。
可伏完却道:“女儿莫要再说,你以后也不要再来看我,想来荀彧还不敢害我性命。朝中的事情,你以后也不要参与过多,只需服侍好陛下足矣。我在这里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
伏皇后心里道:父亲,只怕你又看错了
那曹朋,绝非你想像中那么简单。杨太尉着人送信进来,曾言要对曹友学多加提防。一个能令杨太尉都为之忌惮的人物,又岂能简单?
可是,看伏完那憔悴的模样,伏皇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半晌,她只能轻声道:“父亲,你多保重。”
“对了,想办法与秉国联系上,实在不行,让他去武威,直接投奔马腾或者韩遂,切莫回来。”
“是”
伏皇后温顺的应了一声,又陪了伏完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
走出天牢,她登上鸾车。
“雪子”
“奴婢在。”
伏皇后凤目闪烁一抹戾芒,轻声道:“找个机会,把那曹友学干掉。”
车外,中常侍冷飞一怔,旋即点头道:“皇后放心,奴婢记下了……不过,那曹朋如今被看押在卫将军府,守卫森严。想要杀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成功,这时间上,还请……”
“大战结束之前,莫要坏他性命。
大战结束之后,我要看到那曹友学人头。”
“奴婢遵命”
鸾车,沿着碎石夯实铺成的路,朝着安乐宫方向行去。
一头灰白头发,白面无须的冷飞,驻足向卫将军府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一翘,露出一抹森然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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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至四月。
曹朋被关在卫将军府的牢房,也快三十天了
三十天来,他过的很悠闲。虽然身处大牢中,可是这里的狱卒,并不敢怠慢,故而也没受什么罪。加之有夏侯兰等人襄助,使得曹朋过的更加滋润。闲来无事,就教一些拳脚功夫给那些飞眊,或者与夏侯兰切磋武艺。曹仁虽然没有来探望他,但对他的照顾,却无微不至。
曹朋说,想看书。
于是,曹仁便命人送来一些书籍,供他消遣解闷。
同时,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前方的战况。贾星会命人不时将官渡方面的战报送到曹朋手中。
有时候,贾星还会来大牢中探望曹朋,说一说闲话,聊一些风土人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官渡之战的战事,越发激烈。
而曹朋坐在牢里,似乎也悠然自得……
对他来说,官渡之战已经结束了在延津小潭大战结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官渡之旅已经结束。
曹操身边聚集了天下第一流的谋士。
除了荀彧之外,曹操的五大谋士郭嘉程昱,贾诩荀攸都在前线,为曹操出谋划策。同时,曹操手下有第一流的统帅,更有超一流的猛将。海西去年的丰收,缓解了汝南的灾情,也使得许都并未受到太大损失。仓廪中,辎重粮草堆积如山,曹操已没有了历史上的粮草之忧。
官渡之战,在等待一个契机。
一个曹操大获全胜的契机……
而在此之前,必然是长久的僵持。
曹朋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可能给曹操出什么主意。
有郭嘉他们在,曹操怎可能缺少谋略?至于乌巢……曹朋也曾想过,向曹操提示。但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天晓得袁绍经历这么多的挫折,会不会如历史上那样,把粮草存放乌巢?即便是存放在乌巢,若曹操问他,他怎么知道……曹朋恐怕也无法回答。
且耐心等待吧
等待许攸的弃暗投明……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曹朋站在斗室中,练起了半步崩拳。
他让狱卒给他打了一副木枷,然后用铁链锁住腿脚。
据说,历史上国术大师,半步崩拳的创始人郭云深,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创出了半步崩拳。
曹朋在苦练白虎七变之后,已隐隐掌握了白虎七变中所蕴含的‘势’。
跨步,冲拳,退回来;跨步,冲拳,再退回来……
感受着劲力在身体内的游走,熟悉着每一块肌肉跳动,所带来的奇妙变化。曹朋在这种练习中,渐渐进入一种奇异的境界。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无意识中完成,劲力推动,筋膜生长,出拳是全身的骨节发出砰砰的空爆声息,呼吸几若无有,从口中,不时传来一声声虎吼。
夏侯兰正在教授飞眊八极拳中的开门八式。
忽听牢室内,传来一阵近乎于野兽一样的嘶吼咆哮。
他连忙停下来,扭头向曹朋看去。
方寸间的踏步,冲拳……产生出一股股气流的涌动。半步崩拳的刚猛无铸,加上白虎七变的刚烈,竟使得曹朋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周身上下,无不散发可怖气息。
夏侯兰眼睛一亮,片刻后轻轻叹息一声。
“司马,公子这是在……”
“公子在领悟”
“领悟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