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威、玄硕、祝道等人纷纷起身敬酒。
陈群笑而不语,举杯一饮而尽。
曹朋随着陈群,一同满饮杯中酒之后,便在一旁坐下。
眼看着众人推杯换盏,尽兴言语,他却沉默不言。不得不说,岳关是个调节气氛的好手,而且话语间,颇有才情,谈吐不凡。周旋于众人之间,使得大家都非常开怀。不时吐出几句妙语,令众人哈哈大笑。陈群也似乎渐渐放开,表现出洒脱气概,端着铜爵,来者不拒。
“曹北部,为何不说话?”
岳关飘然来到曹朋身边,倾身为曹朋满上一杯。
透过那缁衣缝隙,隐隐可见两团丰腴。她在曹朋身旁坐下,媚眼如丝,轻声道:“闻北部在陆浑又有佳作,尼也曾拜读。公子高洁,尼甚敬之。只是有一句,尼却不甚满赞同……”
陈群脸红扑扑,闻听笑道:“岳庵主不赞同哪一句?”
要知道,曹朋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连孔融等人对他的文字,也是万分推崇。
岳关竟直言,要指点错误,陈群当然来了兴趣。不仅仅是陈群,再做众人各怀心思,纷纷看过来。
“公子文章末尾,言菊之爱,鲜有闻。
可是公子之前,方做‘菊花坞里菊花庵,菊花庵住菊花仙’。才短短几日光景,公子便将小尼抛却脑后,小尼焉能快活?北部大人,只为您这一句‘鲜有闻’,就当罚酒三杯,如何?”
我勒个去
难不成让我写,菊之爱,自菊花关后鲜有闻?
不过,曹朋也知道,岳关调笑之意更多,于是也不推辞,举杯满饮。
“岳庵主说的是,朋当罚。”
“曹北部,前面还唤人菊花仙,这会儿又变成了岳庵主……尼好生难过,还要再罚你三杯。”
火热的**,几乎是贴在曹朋身上。
一抹如兰似麝的肉香扑来,令曹朋只觉兽血沸腾。
端地是个尤物,好端端做什么出家人?曹朋心里苦笑,脸上却要做出平常之色,探手环住了岳关的小蛮腰。那腰肢纤细,隔着一层缁衣,曹朋可以发现,她里面竟然没有任何衣物。
细腻的肌肤,有些发烫。
曹朋强稳住心神,“那庵主欲我如何称呼?”
岳关轻声道:“唤尼关关即可。”
“关关,不若你我效仿当日,再饮一杯,如何?”
“公子有命,尼焉能不从。”
在一阵叫好声中,曹朋和岳关又喝了一个交杯酒,岳关才算是放过他。感受到有凌厉的目光向他看来。曹朋抬头看去,只见赤忠双眸似喷火一样盯着他,似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哈,好一个醋男
曹朋笑了笑,举杯向赤忠邀酒。
赤忠恶狠狠看了他一眼,不再理睬。
“阿福,还说你二人没有关系?”
“本来就没关系嘛。”
陈群一脸‘我信你才怪’的表情,轻声道:“刚才那菊花仙,恨不得当众就吃了你,还装。”
“这个,真没有”
曹朋苦笑,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
这时候,一个小比丘走进水榭,还拿着铜壶和几支短矢。
这是在东汉年间颇为流行的一种酒令,投壶。把铜壶摆放在中间,每个人有三支短矢,坐在原位上不动,向铜壶投掷。投失一支,则罚酒一杯。众人兴高采烈,便开始玩起了投壶的游戏。这游戏一开始,酒水就下的越来越快。陈群更是因投失了短矢,连饮十余杯,醉态可掬。
“菊花仙,跳个舞吧。”
祝道大笑着,冲岳关喊道。
陈群醉眼朦胧,笑问道:“怎么,岳庵主尚能舞?”
“陈雒阳有所不知,岳庵主的歌舞双绝,犹善舞。”
赤忠怒道:“祝道,你休要生事,岳庵主又非那舞姬,你说让舞,便要舞于你看吗?”
“赤伯舆,老子就是要看,你奈我何?”
“你……”
“好了好了,不就是舞一曲嘛。今日是为陈雒阳接风,在这菊花庵中舞一曲,又算得甚事?”
玄硕似乎也有些高了,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凉州口音。
此前,他一直是说官话,以关中和雒阳口音为主。突然转为凉州口音,让曹朋不由得一怔。
“玄硕先生去过凉州?”
玄硕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笑道:“哪里去过凉州,不过是当年随着凉州人,学过几句而已。公子有所不知,当年在长安,能说得几句凉州话,总能得到关照,故而是不得不学,哈哈哈哈……”
曹朋笑了笑,没有再询问。
岳关说:“要尼舞一曲也行,不过还要请曹北部放歌。”
“啊?”
“不如,就以菊花庵歌,如何?”
这小娘,怎地盯上我了?
曹朋不由得笑了。
“子瑜,你来抚琴,怎样?”
张泰今天表现的非常得体,闻听一笑,“敢不从命。”
“雪莲,取琴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那小比丘雪莲,颇吃力的捧琴入内。
张泰起身来到琴边坐下,看了一眼曹朋。
这是赶鸭子上架啊……好在,在陆浑山的三个月里,曹朋倒是随胡昭学了一些音律之学,故而倒也不会怯场。当下开口道,“既然关关相邀,那曹朋却之不恭,我来放歌,请诸君应和。”
话音一落,琴声响起。
曹朋开歌喉唱响,众人随之相合。
岳关轻挪莲步,摇闪细腰,翩翩起舞。
琴声嘹亮清润,会合节拍。岳关笑颜溶漾,如三春桃李,舞台自若,如风中柔柳……
虽无环佩,也无锦衣,可是却将那女子柔美,显露无疑。随着她舞的越来越急,渐渐额丝汗润,蝉鬓微湿。凝脂里,透着红霞,那缁衣被汗打湿,几令曼妙曲线,玲珑凹凸,一览无余。
“公子,我知道朱北部的死因,今夜请留宿庵中,少间与你细说。”
趁着曹朋放歌间隙,雪莲突然凑过来,轻声耳语。
刹那间,曹朋差一点乱了节奏,抬头看去,却见雪莲已转过身,为陈群斟酒。
她知道朱赞的死因?
一股寒气,顺着脊梁呼的一下子窜起,汗毛顿时乍起。
难道说,朱赞的死,和在座之人,有关联吗?倘若真是,那么,又会是哪一个?一时间,曹朋心乱如麻,梳理不清。不过在表面上,他仍需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把那首《菊花庵歌》唱完。
忽而,弦乐急促,舞曲变得气象磅礴。
岳关如疾风骤雨般旋转条疼,恰似一团霓霞闪烁明灭,一簇仙葩摇曳舒放……
琴声,戛然而止。
岳关匍匐在席间,曲线柔美。
陈群忍不住大声叫好,抚掌称赞。
岳关起身,笑盈盈与众人道谢,而后一一敬酒。至陈群面前时,陈群突然道:“岳庵主这一舞端地是气象万千,无比动人。不过感觉间,岳庵主的歌舞,似乎颇有宫中之气,莫非曾在宫中学过?”
他这句话,倒也没什么意思。
这些年,战乱不止,朝廷动荡不安。
不到十年间,就发生过两次迁都。昔年宫中舞姬,流落民间无数,所以岳关即便曾是宫女,也不足为奇。
哪知,岳关脸色微微一变,笑道:“陈雒阳说笑,尼哪有这等福气?”
说罢,她便退出了水榭,更换衣裳。
而曹朋此刻,却已经心不在焉。
“阿福,雨停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陈群突然开口。
曹朋一怔,旋即做出酒醉姿态,“大兄,我似有些醉意。看这天色已晚,路途不甚行进,不如今夜,咱们就借宿庵中,你看如何?”
陈群闻听,不由得愕然。
向曹朋看去,只见曹朋向他眨了眨眼。
他顿时明白过来,偷笑道:“还说你和那菊花仙无关,都要留宿庵中……好吧,哥哥就帮你一次,不过日后还需美味佳肴补偿。”
干
这厮又误会了……
可是,曹朋又不好与他说清楚,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雪莲说,她知道朱赞的死因。是真的知道,亦或者别有居心?这个必须要等夜间和雪莲见过之后,才能够知晓。眯起眼睛,在水榭中众人身上扫过,曹朋的心中,不由得暗自盘算。
这些人里面,哪一个会是凶手?
第271章 雪莲,雪莲(二)
酒宴将结束时,又起了风波。
原来,就在岳关换衣服的时候,赤忠竟耐不住心中的那份冲动,悄然离开水榭,暗中偷窥。
不成想,祝道也在这时候出水榭方便,正瞧见了赤忠的行为。
两个人本来就不太对付,于是乎祝道上前就抓住了赤忠。而赤忠恼羞成怒,和祝道斗将起来。
两个人在伯仲间,而且有非常熟悉。
所以这一打起来,顿时引得众人纷纷走出水榭观瞧。
岳关羞怒不已,在跨院门内,一言不发。赤忠好像发疯了似地,和祝道拼命。而祝道则显得有些狼狈,腾挪躲闪。虽说两人熟悉,可是赤忠发起疯来,也让祝道颇为头疼,连连后退。
但见剑光闪闪,呵斥声不断。
陈群在水榭门前面色阴沉,只看着两人,也不说话。
“老祝,伯舆,快点住手。”
玄硕大声呼喊,可两人却恍若未闻。
“陈县令,这,这如何是好?”
“让他们打,且看最后,何人可以脱身。”
陈群厉声喝道,使得众人不禁顿时色变。他们忘记了,陈群是雒阳令,上面还有一个手段极其强硬的河南尹。如果在这时候闹出人命来,到最后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没人能脱身。
岳关也急了,忙跑过去阻止。
赤忠此时也冷静下来,羞愧难当,二话不说便扬长而去。
祝道哼哼两声,却并未言语。岳关的眼睛发红,似受了无尽委屈,上前与陈群等人道歉。
水榭外,又下起了雨……
曹朋伏在案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群苦笑道:“岳庵主,看起来今夜要叨扰一番。友学醉酒,实不宜再行走,不知可有空房?”
岳关说:“前堂有三间厢房,就是为了方便居士们休息。
只是简陋了些,若陈雒阳不嫌弃,不妨与曹公子在前堂休息。反正这前堂三间厢房倒也充足。”
“如此叨扰了”
陈群拱手道谢,便唤来了陈矩,搀扶着曹朋去了厢房。
“苏公,还有一桩事情需麻烦你一趟。”
曲终人散,陈群唤住了苏威。
苏威一脸惶恐之色,“陈雒阳有何吩咐?”
“想请你通知一下雒阳有头面的大贾,后日晌午到县衙议事。
你也知道,本官刚来雒阳,人面不熟,苏公你久居雒阳,想必比本官了解,不知可否?”
有头面的贾人?
苏威一愣,连忙道:“小民愿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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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曹朋蓦地睁开眼。
前院里,非常安静,客人们都已经散去。曹朋推开门,走出厢房,闪身来到了隔壁房门口。
抬起手,轻轻叩击房门。
“大兄,可在?”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房门拉开。
陈群一脸诧异,“阿福,你怎地敲我的门?”
曹朋闪身进了房间,在屋中坐下。
“兄长,我不来找你,还能去找谁?”
陈群吓得一哆嗦,“你不是……”
“大兄,你误会了”曹朋轻声道:“我刚才装醉,是因为在酒席宴上,有人告诉我,她知道我四哥是怎么死的,要我设法留在庵中……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那位岳庵主有关系吧。”
“有人知道朱公佐的死因?谁”
陈群的酒劲儿,一下子醒了。
“那庵中小比丘,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比起岳庵主来,似乎少了些风情……难道是她知晓?”
曹朋点点头,呼出一口浊气。
他端起桌案上一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四哥究竟是何人所杀。
可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端倪……四哥生前,正追查一桩案子,便是当初我在河边见人落水。那天晚上的事情,至今仍历历在目。我可以肯定,有人落水可偏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离开雒阳的时候,四哥曾向我保证,一定会追查到底。不成想,竟离奇被害。”
陈群默不作声,从屋中水壶里,又到了一碗水,放在曹朋面前。
“我一直在想,四哥被毒杀,那一定有人投毒。
但是,我仔细翻阅了证词,却找不到投毒的线索。库房被焚毁,四哥被毒杀,还有那个落水之人……我在想,这三者间,究竟有什么关联。今日雪莲与我通信,使得我怀疑,那凶手就是今晚酒席上的某一个人。不过,我现在仍未找到答案,只等雪莲今晚过来,告与我真相。”
陈群点点头,“此案,还需尽快了结。”
“一会儿雪莲过来,还请大兄帮忙盯着。”
“这个当然。”
曹朋说罢,起身准备告辞。
可就在这时候,耳听一声轻弱的弦音。
一支短矢刷的刺破了窗纸,飞进屋中,朝着曹朋射来。
也是曹朋反应快,吓得连忙一个铁板桥,短矢几乎是擦着曹朋的鼻子飞过去,蓬的正中床榻围栏。
激灵灵,曹朋打了一个寒蝉。
他二话不说,垫步就冲出房间。
房门拉开,他来到房门外。没等他站稳身形,第二支短矢就呼啸飞来。
曹朋连忙闪身躲过,纵身形从门廊上跳到庭院之中。雨雾迷蒙,视线极为模糊。曹朋隐约看到山墙上人影一闪。
“狗贼,哪里走。”
曹朋做势扑出,身形快如闪电。
他的身形快,但却比不得手中的铁流星快。
一枚铁流星在曹朋扑出的刹那,脱手飞出……只听那山墙上传来闷哼,紧跟着噗通一声,似有人摔倒在山墙下。曹朋如同猛虎一样,来到山墙脚下,垫步腾空而起,双手扒住了墙头,呼的掠起,站在墙头上。往墙外看,只见地上有一张短弓和一个盛着短矢的胡禄……
除此之外,再无影踪。
“子方,有刺客”
陈群这时候也跑出房门,大声呼喊。
就住在旁边厢房的陈矩和两个家将,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手持刀剑,紧张的四处张望。
“阿福,情况如何?”
“让他跑了”
曹朋说着话,纵身从墙头跳到了墙外。
“子方,快去帮忙。”
“老爷,你这边……”
“休要管我,快去外面帮友学。这里有他们保护就行。”
两个家将站在门口,警惕的四处张望。陈矩也不敢犹豫,打开山门,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曹北部,如何?”
曹朋蹲在地上,捡起那短弓和短矢。
“子方,有火折子吗?”
“有”
陈矩上前,擦亮了火折子,递给曹朋。
细雨蒙蒙,火折子的光亮也很微弱。只见墙外地面上,留有凌乱的脚印,曹朋的那枚铁流星,被泥水淹没了一半。曹朋把短弓和短矢递给陈矩,上前拾起铁流星,放回自己的兜囊。
“这家伙个头不高,身体也很灵活。”
曹朋仿佛自言自语,站起身来,抬头向苍茫的夜色中眺望。
远处,北邙山如同一头猛兽,匍匐在夜色之中。雨雾迷蒙,根本无法看清楚前方的路途,更不要说,去寻找凶手。曹朋呆立片刻,和陈矩转身返回庵内。岳关也听到了动静,披衣从后院匆匆跑出来。和曹朋正好打了个照面,岳关一脸急切之色,连忙开口问道:“曹北部,可无恙?”
“我没事儿”
陈群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受了惊吓。
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