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除她舞官的身份?
还是薄晏舟提议的?
薄晏舟为何要这般做呢?她做这个舞官也妨碍不了他们什么。
算了,反正而今的她什么忙也帮不上了,素娘当这个舞官也好。
只是,她提前结束了原本以为还要忙很久的事,一下子,整个人茫然、空洞,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曾想过报完仇后,她会带皎月去西域,可而今,皎月被顾玦放在琅琊族的牌位里一块供奉,她想,那里皎月应该也会很喜欢。
“姐姐,这个官没了正好,你进去收拾一下随我回北岳吧。”风曜出声安抚。
“先进去吧。”她抬头,拾级而上。
素娘听闻她回来了,立即赶来见她,似乎是料不到事情会这般发展,好像没脸见她。
进了房间,她强撑笑意,“素娘,你做得很好。孙一凡呢?”
“已经告诉他他家人的下落了,丞相说剩下的交给他。”素娘道。
风挽裳点点头,“他没事就好,起初我还担心他不会帮这个忙,没事就好。”
素娘看到她失意的样子,再看向她指头上的血渍,微微蹙眉,“夫人,千岁爷如何了?”
“万幸,他很好。”只是被关在幽府里,被人无时无刻地盯着。
但只要不是落入萧璟棠手里,只要不被用刑,都很好。
“夫人没同他说关于……”
“素娘,我没打算要说出那件事来求得他的原谅,那是两码事。”是她搞错了,从头到尾都在搞错他与子冉之间的关系。
不能因为他怪她,她就拿那件事来说,让他自责和痛苦。
光是那样,他都已经自责到替他们的孩子取了名立牌位了,若是他知道孩子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没的……那又该是怎样的痛。
“那夫人接下来打算如何?这舞官虽是我当,但我还是听夫人的。”素娘表明立场。
风挽裳笑着摇摇头,伸手拉来她的手,轻拍着她的手,“我相信,不需要我,你也可以。”
“夫人这话是何意?”素娘心里突地一跳,敏感地嗅出离别的味道。
“我打算等到三日后,看到他安然无事,我便离开了。”
素娘猛然一怔,“离开?夫人要去哪儿?”
“当然是跟我回北岳啊!”一旁的风曜肯定地回答。
素娘不相信地看向她。
她淡淡勾唇,但笑不语。
北岳,也许。
因为,那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放心她离开天都的好借口。
当然,也许,那些人里已讲不再有他。
她而今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有人能帮他度过这一劫。
然后,但愿她的离开便是他的太平。
“夫人当真决定了?”素娘不舍得她,这么美好的一女子,有勇有谋,这醉心坊若没了她,便失去意义了。
“离开,到处走走也好。”她笑,心里苦涩。
素娘看出她的心伤和失意,也没好意
思出言挽留,放开她,“我出去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等素娘再回来的时候,便只看到屋里只剩下风挽裳一个人。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也因为外边阴雨天而有些沉闷。
她就那样站在梳妆台前,对着一箱子的东西,捧着那尊小雕像,无声落泪。
那样子,比当时她回到醉心坊时那样漠然冷情的样子还叫人心疼。
“夫人,最痛的不是已经顶过来了吗?”她上前拿下她抱在怀里的雕像,打开她的五指,果然,白嫩的掌心上有着深深的指甲伤痕。
风挽裳泪眼婆娑地缓缓抬头看她,“最痛?怎会有他痛?那日,他就是把那张纸和这尊雕像放在一起给我的,是我当时只顾着恼他的欺骗,没去注意。若反过来,他逼着我在他和小曜之间做选择一个人生,一个人死,我宁可死去也不愿选。所以,他那时候才是最痛的,痛到不惜也往自己的心口上刺了一刀,你知道吗?他被我逼得痛苦到拿刀往自己的心窝里捅!最可恨的是,我居然是以他妹妹的性命来威胁他休了我!”
好像找到了倾诉的缺口,她崩溃地跟素娘哭诉。
她真的没想到子冉是他的妹妹,如果早知道,如果……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好好好,我知道,但是,千岁爷后来也没怪你不是吗?”素娘暂且放弃帮她上药,拥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么沉静淡然的夫人哭成这样,仿佛天塌了地陷了,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大哭。
就因为这样她才更恨自己,他都甘愿卑微成那样来原谅她没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了,可是她却又辜负他的信任,让他失望,还让他落入如此险境。
这一次,他对她真的是心寒透彻了。
曾经,她以为只要他一句‘不怪她了’,她即便是死也是无憾了。
可而今,她却又让他再恨上她。
渐渐的,风挽裳情绪恢复平静,她放开素娘,有些不好意思,“素娘,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夫人以后可以多几次这样让我见笑的机会,我都无妨的。”
素娘不让她再睹物神伤,拉着她往外走去。
她啊,总是把所有的难过都往肚子里咽,人前强撑笑容,人后默默舔舐伤口。
风挽裳破涕为笑,由她拉着坐下,再看着她取来温水,打湿手巾,轻轻替她清理掌心上的小小伤口。
是要多隐忍才能将自己的掌心掐成这样子。
“你那个美人弟弟呢?”素娘边忙活边问,转移她的悲伤。
“我说服他先回去了,他留下来我怕出事。”小曜继续留在天都总归不太妥。
好说歹说,起初他是如何也不愿走的,也不知是哪句话让他同意了。
“夫人近来都把身子累坏了,脸色也不好,不如先好好歇息吧。”素娘替她处理好手上的小伤口后,关切地劝她。
这些日子,她忙来忙去,几乎从未休息过的样子,整个人已消瘦不少,更别提这几日越看她的脸色越不对劲。
一个柔弱的女人家,独自坚强了那么久,也该是放过自己,好好歇息一下了。
她转头看向外边阴沉的天色,幽幽地说,“时辰不多了。”
已经没有太多的时辰让她喊累了,她又岂能歇息,岂能倒下?
可是,而今,即便她不想歇息,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想忙,不知为何而忙,为谁而忙。
“夫人指的是太后给千岁爷的三日之限吗?”素娘跟着看向门外暗沉的天空,“放心,他们不会眼睁睁地任由千岁爷牺牲的。”
“可如此一来,那么多年来的努力都等同于白费。”她自责地低下头。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即使他们有计可施,也得有时辰给他们准备。
就算他们有人马,他们能调来天都,太后也照样调来了千军万马。
明明他们的大计得成之时就近在眼前,却因为她,又远在
天边。
“不会的,千岁爷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且放宽心。”
知素娘是为了安抚她,她对她露出放心的笑容,“谢谢你,素娘。幸而,这一段路有你。”
“我才该谢谢你,让我活得如此有意义,可以代替我家那口子完成他的使命。”这女子对她就是知遇之恩。
“那你要继续下去,相信这一关过去,马上就拨云见雾了。”风挽裳坚信。
“我会的,若是有夫人在会更好。”素娘遗憾地看着她,语气中透着不舍和挽留。
她淡笑,没有作答。
“好了,我先出去忙了,你这脸色,我看我得去抓副药回来给你补补身子。”素娘离开前还嘀咕着操心她的身子。
风挽裳看着她离开,微微失笑,黯然垂眸,小手轻抚上心口。
她的身子,她知道。
暗暗轻叹一声,她起身进去收拾箱子里的宝物,看到那只宝蓝色的银烧蝴蝶花卉纹簪,她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弧,对着镜子将那只簪子轻轻插入发髻。
他七夕那日送的发簪,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戴上了,却,弄丢了那个可以取悦的人。
“夫人,奴婢给您送补药过来了。”门外响起莲蓬的声音。
真正的莲蓬的声音和小莲蓬的声音,她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
她回神,轻声回应,“进来吧。”
然后,盖上箱子的时候,目光落在箱子里那个小风挽裳上,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她浅浅笑开,为自己找到事可做而笑。
才放好箱子,莲蓬就进来了,手里端着漆盘,漆盘上是半碗药汁。
这素娘手脚倒是利落,嘀咕归嘀咕,那么快就吩咐人把药熬来了。
虽知这补药喝了也无用,但这是素娘的一番心意,她便连犹豫都不曾,上前拿起药碗喝了个一干二净。
放下碗,她拿丝绢拭去唇角药汁,看向莲蓬,不由得想起那个被他悄悄安排在自个身边保护她的小莲蓬。
他尽心为她,她却是尽心负他,真的好可笑。
莲蓬对她微微行了个礼,便端着空碗退下了。
她看着外边又下起绵绵细雨,便取了把纸伞出门。
从后门走出没多久,身后就传来莲蓬的呼喊,“夫人,您要去哪儿啊,等等奴婢!”
她停下脚步,撑着伞回头,“莲蓬,你回去吧,我而今不需要你跟着了。”
原先让她跟着只是为了应付萧璟棠以及一些必要的场合。
而今,她孑然一身,已不需要丫鬟婢女跟在身边伺候,更何况,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适合带人。
“素娘交代过,要奴婢好好跟着夫人。”莲蓬跑上来,伸手接过伞,对她憨憨一笑,“夫人,走吧。”
是素娘交代的,她没辙,只好带着莲蓬前往。
“夫人,咱们要去哪儿?”
主仆俩走在绵绵细雨的巷子里,莲蓬问。
“去白马寺。”
“那是在玄武街呢,夫人该早点说的,好让奴婢先安排一顶轿子。”
“无妨,走着去吧。”走走也好,她也不是娇生惯养,身娇肉贵的人。
莲蓬没再说什么,尽心地替她打伞。
……
屹立于朱雀与玄武街之间的白马寺,寺院里香火鼎盛,香客略显拥挤。
虔诚地给佛祖上了炷香,跪拜过后,她趁着莲蓬去添香油钱的空当,从寺院后门离开,踏上那个鬼才曾带她走过一次的路。
她已让寺院里的小师傅帮她告诉莲蓬,叫她先行回去,毕竟,她去的地方真的不适合带上她。
下过雨的山路有些难走,但她还是没有退缩,一步步坚定地往目的地走去,也家好在只是时下时不下的细雨。
很快,她依着上次走过的路来到目的地,鸢尾山,那个她让他那么痛苦的地方。
远远地,她就看到前边篱笆围起来的一小片菜地,以及那条潺潺溪流,即便是细雨中,风景依旧惬意。
随着越走越近,她看到那小片菜地里的东西长高了,长成一丛丛的,看不出是什么菜。
她想,鬼才种的东西大约也不会是菜。
然而,她往那扇石门走去的时候,旁边经过的那一丛绿里传来抖动的声音,她吓得停下脚步,扭头看去,然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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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我要回到他身边去
绿丛抖动了一下后,便静止不动,在她吓得心里发毛,屏住呼吸时,一颗雪白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探出来,颇有几分刺探敌情的感觉。
随着那颗小脑袋一点点冒出,露出墨绿的大眼,虽然被丛中的雨珠打湿了毛发,不是那个毛茸茸的可爱样子,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它了芾。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地捣嘴,屏住呼吸,才打算试探地喊它,没想到那团小雪白一看到是她,立即撒欢地从绿丛中窜出来,直扑向她。
还用试探吗?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的小雪球。
她笑了,蹲下身,不顾它玩得有多脏,伸手抱它入怀枞。
“小雪球,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细长的五指揉着它湿哒哒的毛发,眼里泛着喜极而泣的泪光。
小雪球在她怀里欢快地跳跃,抬爪挥舞,抓挠,伸舌头要亲她。
“咯咯……别……”
她左避右避,寂静的鸢尾山里回荡着她轻柔美妙的笑声。
一个不防,她跌坐在地,满是泥泞的菜地上,脏了素色的裙裳,她丝毫没有在意,开心地与小雪球嬉闹,阴郁一整日的心,豁朗开朗。
天空阴雨绵绵,她心里却是阳光灿烂。
原来他早已先一步将小雪球送到这里来了,真好。
他保全了小雪球,真好。
“噢!no!!”
突如其来的惊喊,打断一人一狐的嬉闹。
是鬼才的声音。
风挽裳收起笑声,抬眼看去,就见鬼才带着深色围裙,手里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看起来有几分像屠夫,怒气冲天。
怀里的小雪球好像听到这个声音也瑟缩了下,估计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死肥狗!我才转个身你就跑出来祸害我的宝贝了!”鬼才举着菜刀,怒气匆匆地上来,伸手就抓小雪球,“你给我过来!我要宰了你做火锅肉!”
小雪球怕得拼命地往她怀里缩,好像知道无论闯了啥祸,只要抓着这个女主人不放,就能没事。
“你给我……”鬼才伸出去的手不得不停下,盯着它所待的位置,只能瞪眼,咬牙切齿。
死肥狗,你可真会找地躲!
那么小一团,攀附在美人的胸前,他下得去手才怪!
愤然收手,转身,对着那一丛绿中带点红的东西,他手上的菜刀一扔,插进松软地土地里。然后,双膝一弯,跪地哀嚎,“我的亲儿啊,我跋山涉水找到你,比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还要难,我容易嘛我!”
说着,俊朗的脸还一抽抽的。
风挽裳吓到,小心翼翼地抱着小雪球站起来,不由得后退几步,然后,看向他心疼不已的那丛植物。
上次她弄断他‘亲娘’的头,这次,小雪球弄死他‘亲儿’,那把刀,待会会不会直接挥向她?
“……鬼才公子,请原谅我不请自来。”犹豫了会,她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地表示自己的存在。
鬼才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她,“你,马上把这只小肥狗带走!否则我宰了它炖来吃!”
“鬼才公子,小雪球是狐,不是狗。”看到怀里的小雪球不乐意了,她忍不住替它解释一下。
“你看它哪里像狐了,别的狐狸那么搔,它呢,除了卖萌!卖萌!就会卖萌!活脱脱就一只博美犬,你拿它跟博美犬比都侮辱了博美犬!”
鬼才边说边上前要伸手指头戳它,小雪球瞪着溜溜大眼看他。
“哼!有人给你撑腰你就不怕了是吧?有本事你下次别再被扔到这里来!”鬼才嫌脏地收回手,恶狠狠地威胁。
风挽裳淡淡一笑,“鬼才公子大人有大量,断是不会跟这么一只小畜生计较的。”
“……”要他还计较,那不等于承认自己心胸狭窄,跟一只小禽兽一般见识了?
行!
这女人,真行!
柔柔淡淡的声音,却堵得人哑口无言。
“看在你及时来领走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说着,又恶狠狠地对小雪球龇牙咧嘴一番。
“及时来领走它?”风挽裳听出这话里有另一层深意,不明白地蹙眉。
“难道你不是专程来带它走的?这小肥狗丢来的时候,我已经事先申明了,不包邮!”鬼才很无情地用手打了个叉。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移植成功的植物,又是阵阵肉痛。
风挽裳茫然不解,“我压根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