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蓬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热茶,“夫人,您今夜会否难受,需要奴婢去跟爷说声,请大夫来瞧瞧吗?”
夫人好似来月事时都有些不适,脸色苍白,就好似此时。
“别……我没有难受,别大惊小怪。”害怕小莲蓬真的要跑去告诉他,风挽裳慌忙阻止。
小腹传来的异样叫她心悸,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脸色又白了几分。
小莲蓬也没有再说什么,夫人好似怕来月事,那么聪慧美丽的女子却怕女人家的事?
真怪。
风挽裳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夜色,对小莲蓬微微一笑,“小莲蓬,爷可有问起你什么?”
“爷没问啊,爷该问我什么吗?”小莲蓬疑惑地问。
她放心地笑了,“没什么。”
他不问就好,不过,小莲蓬除了那次孙一凡要杀她时听到的一些事外,并不知她到底是为何那般做。
这丫头听话得很,也迷糊得很,在不知道她不是莲蓬前,她就没让她过多参与,她要说,想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你下去歇着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小莲蓬还当真没大没小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去歇息了,夫人也早些歇着。”
她就说,小莲蓬哪里有半点像丫鬟婢女的样子。
纵容地摇了摇头,她收起笑容,轻轻关上门,回身,身下又是一股热流涌出,她本能反应地捂上小腹,脸色惨白。
失去孩子后,来的见第一次月事,她才知道自己会害怕,心悸。
微微的疼痛,再加上从体内涌出的葵水,会让她想起孩子从体内流出的那一刻……
她的心本能地去抗拒,去害怕,倘若有药能阻止月事来,她想,她会毫不犹豫地喝下。
好不容易,那一波异样过去了,她缓缓直起身,走向衣柜旁边的那个大箱子,打开,从里边取出她离开前收起的针线。
小莲蓬说得没错,她无法入睡,甚至是坐立不安,来月事的前两日,她都无法入睡,直到第三日减少,她的状况才好些。
在这样的日子里,来月事,真是糟糕。
望着窗外的夜色,轻叹一声,她坐在灯下,尝试刺绣。
可是,才拿起针线活,身子的状况让她无法集中,如何都驱走不了那股恐惧。
在萧府不能,哪怕是换了一个能叫她安心的地方,也无法。
几针下来,针线凌乱,都不知绣什么。
她索性放弃,抱着肚子蹲下身。
好难熬,一波波从体内涌出的热流,就像是在凌迟着她的心,原本不会痛的身子,也在那之后微微的抽痛。
好像是老天在惩罚她的愚蠢,让她在往后每一个月里都体会当初流失孩子的痛。
不过,往后也没几个月了,真的没几个月了。
他说不再提,她也想放下的,可是每个月的月事来临都会提醒她,他们的孩子曾化为血水从她体内流出。
她不知道自己蹲在地面上多久了,惊悸恐慌得连有脚步上楼都不知道。
直到门开,直到一双温暖、熟悉的大掌环上她的肩,她惊吓抬头,眼眸里来不及收敛的异样被他看了去。
一瞬间,冰冷消失,一切回暖。
“地上有金子可捡?”他蹲在她身边,轻声问。
跟他进来的
小雪球也在她面前打转,爪子抓着她的裙摆。
她怔怔地看着他,以为是幻象,真的,太不真实了。
“放心,爷没有碧血洗银枪的兴致。”他戏谑一笑,弯腰抱起她,扫了笸箩里凌乱的针线一眼,往里边的床榻走去。
风挽裳苍白吓人的脸顿时羞红,抬臂轻环他的脖子,恐慌的心好似踏实了些。
“爷今夜不是宿在缀锦楼?”
他轻轻放她躺下,声音柔得不像话,“才回来第一夜就想要同爷分房?”
“我以为爷……”嫌弃。
“要能嫌弃用不着等到今日。”他起身宽衣解带,放下床帐,脱鞋上榻。
她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躺在身边,她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副想吃了爷的样子,不知羞。”他轻斥,拉起薄被盖在两人身上。
她忍不住笑了,“爷为何总是爱说这样的话。”
“你脸红的样子还不赖。”他低声说,面对着她侧躺,大手霸道地环上她的纤腰。
“爷,对不住。”她愧疚地道歉。
“睡吧,爷来日会加倍折腾回来。”他低低地笑,身子更加贴紧她。
弹指一挥,外边的烛火熄灭,屋内顿时陷入黑暗中。
黑暗中,她虽感觉到他在身边,那种害怕减少了些,但还是无法放松身子入睡。
她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小手在黑暗中轻轻摸到他环在腰上的手,轻轻覆上。
想同他说话的,可是想到他也折腾一日了,便紧抿着唇,在静夜中独自忍受那驱除不去的惊悸。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她觉得好漫长,好几次想起身走动,可是又不想惊醒已经熟睡的他。
直到,环在腰上的手倏然松开,她吓了一跳,屏息不敢乱动。
然后,她看到他掀被下榻,穿上鞋,上前点亮烛火。
他也睡不着吗?
还是她让他睡不着?
忽然,他回身往床帐里看来,她像做贼似的,赶紧闭上双眼,假装已经睡着。
不一会儿,她能感觉到阴影笼罩下来,熟悉的气息扑洒在她脸上。
他撩起她一络发轻扫她的脸颊,“爷睡不着,起来陪爷,嗯?”
她慢慢地睁开双眸,完全忘了掩饰自己过去清醒的样子,看着温柔浅笑的俊脸,欣然点头。
她正好也无法睡,他的提议简直是救了她。
但是,他又是因何睡不着?
“爷的小挽儿真乖。”他轻啄了下她的唇,起身率先走到那边的八仙桌去。
她缓缓起身,撩开纱帐,穿鞋下榻,披上一件外衣便跟过去。
圆桌底下探出一个雪白的小脑袋,瞅了瞅又缩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八仙桌这边,他点亮几盏烛火,只穿着雪白的中衣坐在那里,墨发披散,闲散随意地做他最喜欢做的事。
她走过去,他伸手将她拉到腿上安置。
“爷,不可……”她拒绝,怕一不小心弄脏他。
“爷没穿外衣,正好拿你御寒。”他贴着她的脸颊低声细语。
“可是……”
“啰嗦,待着就是。”他不耐地轻斥,将一把竹片塞到她手里,然后就这样抱着她造屋。
“爷,这般会不好贴。”她一动也不敢动,小小声地说。
他看向她,轻笑,“你来。”
“我?”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而后,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我不会。”
针线活她在行,这样子奇巧的事她可做不来,一不小心不全弄翻了。
“拿着。”他拿走她手里的竹片,只将一片放她手里,手把手地教。
起初,她太过小心翼翼,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后来,慢慢地,在他的耐心指导下,她渐渐忘了身子所带来的痛苦,全神贯注地贴着,一片又一片。
“爷,我有点儿困了。”
“睡吧。”
“爷也该歇息了。”
“待会。”
“爷,有你真好……”
顾玦接住从小手里滑落的竹片,低头看着靠在肩头睡着了的人儿,凤眸柔情脉脉。
许是因为萧璟棠双腿健全的事叫她一时难以接受,所以睡不着?
他亲吻了下她的发,拉了拉她的外衣,就这般抱着她,继续贴他的竹片。
外边,夜阑人静。
屋里,几盏烛火燃至天明。
……
清晨第一缕阳光折射进来,怀里的人儿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
须臾,她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恍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低柔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
风挽裳彻底清醒过来,讶然发现自己竟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睡了一-夜!
她惊得站起来,“爷,你该叫醒我的,或者……”放她回床上去睡也行啊。
他就这般抱着她一夜,手不酸吗?不累吗?
“叫醒你作甚,放你回去睡,谁给爷取暖。”他淡淡地瞥了眼腿上,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她往他腿上一瞧,顿时想挖个洞钻,没脸面对他。
从昨夜开始,她好似一直在丢人!
人们都说男人是最忌讳女人来月事的,因为晦气,即便是夫妻,别说碰了,连同床都不愿。
她而今这样子……
就在她羞窘得不知所措时,他温软的嗓音柔柔响起……
………题外话………谢谢亲们的荷包,月票,么么哒(づ ̄3 ̄)
☆、第215章:乖,相信爷
“确实,爷也该换衣裳上朝了。”
说着,他起身,笑意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拂袖从她身边走过。
他将她留在他腿上的印记当做是在提醒他换衣裳上朝!
她没脸见人了,咬唇,低头跟上侃。
外边,霍靖早已带着烫平整的衣裳在外头等候,一听到命令,便领着琴棋书画进入,为他更衣。
风挽裳则在屏风后由两个婢女伺候着换上衣裳,等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衣冠整齐,气质雍容,俊美如画。
即使一宿没睡,他也仍是精神奕奕,不显半点疲惫,永远的光华耀人。
她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从画儿手里拿过雕纹银簪,轻轻插入他的发冠。
霍靖带着所有人悄声无息地退到楼下等候。
负手而立的男子微微俯首,抬手拂开挡住她脸的秀发,盯得痴迷。
“爷,此去会如何?”柔美的脸轻轻抬起,剪水双瞳里满是担忧之色。
“乖乖在府里等着爷,太后那,爷替你交代。”他答非所问,微热的指腹轻轻摩裟光滑无暇的脸颊。
“爷……”
“听话,嗯?”手指轻抵上柔软的唇瓣,他俯首靠近,温柔悄声地哄。
“可是……”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顾她,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乖,相信爷。”他拿开手指,以唇轻吻。
何时担忧地看了他半响,在他温柔的凝视下,她才乖乖点头,“好,我在府里等着爷,哪儿也不去,直到爷回来为止。”
“这才乖。”他轻笑,捧着她的头,在她额上落下蝶栖般地一吻,转身,开门出去。
她追出去目送他下楼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走出采悠阁,沿着回廊走出幽府,一颗心悬得越来越高,也揪得越来越紧。
他这一去,会是怎样的结果,没有人知道。
但是,他说该还景家一个公道了,他说该他偿,也就是表示,这罪,他认定了。
说让她乖乖等他回来,他是不是骗她?
即便接近了太后又如何,她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了他,他依然还是一个人面对前方的狂风暴雨。
吱吱——
脚下裙摆被轻轻拉扯,她收回视线,低头一看,一团小小的雪白正在咬着她的裙摆,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她心惊,他连小雪球都没带去,是因为也没把握让自己全身而退!
看着昂起脸来巴巴看着她的小雪球,她蹲下身抱起它,“是我想多了对不对?他只是把我留下来陪我,对不对?”
小雪球听不懂,只知道又被最疼它的女主人抱在怀里了,开心得不停抬爪。
……
早朝时辰一到,朝臣整齐划一地缓缓步入金銮大殿,手持玉板站好,等着太后和小皇帝驾临。
今日的早朝气氛很凝重,以往在早朝还未开始时都纷纷交头接耳的大臣,而今是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就怕说多错多。
就连以往不用上朝议事的缉异司指挥使大长驸马,今日也出现在金銮殿上。
今日的早朝要议的无非是昨日皇陵挖掘出来的那个足以震惊天下的秘密,以及当年景家被错杀一案。
谁都懂得明哲保身,谁都害怕被牵连啊。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九千岁驾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静寂的金銮大殿。
众人跪拜。
太后一如既往地牵着小皇帝登上金銮宝座,此次已不再垂帘听政,而是与小皇帝同坐龙椅。
俊美妖冶的九千岁头一次怀中少了一团雪白,叫人一时有些不适应。
他一手负后,优雅上座,依旧是那副雍容闲适的模样,丝毫不将接下来有关于对他的审判放在眼里。
萧璟棠冷瞪着高位那个依然高高在上的男人,拳头暗自狠狠攥紧。
明明他和挽挽才要重新有了开端,我顾玦却跑出来彻底破坏他和挽挽只见才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信赖!
免礼平身后,议事开始。
最先站出来启奏的当属丞相薄晏舟。
“启奏太后,昨日于皇陵里挖掘出来的关于当年景云天知晓的皇陵秘密,上写旭和帝当年所纳的宸妃于皇陵里诞下一子,且还活在世上。”
“区区凭棺椁上的字,如何做得了真。”太后威严持重地驳斥。
“请太后容许微臣让人将那块棺木抬进来。”薄晏舟拱手请求。
“准!”
很快,两个太监抬着一块厚重的棺木进来,放在大殿前。
薄晏舟走上前去再次念出上边的字,“旭和六年三月,太后为旭和帝立衣冠冢葬入皇陵,由其宸妃陪葬,宸妃之姐事先给予服下假死药,葬入皇陵后,宸妃于皇陵醒来,同年十月,宸妃于皇陵里诞下一子,其姐成功入得皇陵,宸妃将孩子交托之,薨于皇陵。”
“这些字出现在宸妃的棺椁里,且宸妃的墓室里就有人曾在那生存过的痕迹,皇陵历来由独立的守军常年看守,别说进去,方圆百里之内闲杂人也没法轻易靠近。”声音清润,掷地有声。
太后瞥了眼旁边的顾玦,而后,扫向下边的众臣,“众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昨日有份入皇陵的那些大臣有个别的以受惊过度为由告假,在殿上的,有的低头不语,六部尚书大部分都选择沉默。
薄晏舟微微侧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工部尚书,已然明了,太后这一装昏,利用昨夜的时辰来威胁他们在今日早朝上不敢仗义执言。
“工部尚书,你觉得呢?”太后直接点名。
工部尚书战战兢兢地站出来,“启禀太后,这些字是在宸妃的棺材里没错,但上边也说了,其姐入得皇陵……既然宸妃的姐姐能进入皇陵,并且顺利带走那个……皇子,那别人要进去蓄意将这些字刻上也不是不可。”
“工部尚书,昨日在皇陵里,可是你亲自断言,这些字起码已刻了有二十年之久!”裕亲王愤然驳斥。
“皇陵里光线过暗,许是微臣断错了。”工部尚书硬着头皮否认到底。
他又有何办法,而今是太后当权,生杀大权都在太后手里,他若不照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就算这棺木上的字做得了真,那就找出上边所写的宸妃的姐姐,便可知晓此事是真是假。”太后沉思过后,断然定夺。
薄晏舟和裕亲王不动声色地交替目光。
太后就是料准这宸妃的姐姐已被她杀死,所以才敢下此定夺。
“丞相觉得如何?”太后淡淡地问。
薄晏舟不得不拱手,“太后英明。不过,请太后准许微臣再传一人上殿作证!”
太后眼底闪过怒色,却不得不同意,“准!”
很快,薄晏舟传的人进来了。
很快,传的人进来了,那是一个老宫女,当年替宸妃验尸入殓的。
“启禀太后,此人是当年替宸妃验尸入殓的宫女,而今在冷宫当差……”
太后脸色微变,不敢相信还有漏网之鱼!
接下来,老宫女证实当年给宸妃入殓时,确实发现宸妃怀了两个月身孕。然后,薄晏舟和裕亲王又一搭一唱地证明宸妃确实服了假死药,以及随她陪葬的全是适合在暗无天日的皇陵里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