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贫僧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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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贫僧心悦你-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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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绯入了唐府大门,丞相府嫁女的喜庆尚浓。
  府中第一眼见到她的仆婢一时间吓得尖叫。阿绯习惯了,心里已经没什么波动,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被当成鬼也好诈尸也罢。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啊,当日在清溪涧口中念到的不是个好东西唐丞相居然会是她爹。与韵娘一同《游/仙窟》的竟然是自己的大哥。
  阿绯心情复杂。日后少不了要见到唐霖,怎么才能把他孟/浪的样子从脑中踢出去?
  丞相却满肚子火气没处撒,“瞎叫唤什么?!刘全,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撵出去!”
  阿绯掀了掀眼皮子:不长眼的东西?说给谁听的?
  唐万山甩了袖子,面色极其不好看,大步往前走。府中上到管事下到洒扫,见了忽然出现的唐绯没一个敢再出声。但心中却是目瞪口呆,极为震惊。
  唐衣唐霖都留在宫中,尚未回来。丞相夫人董氏由丫鬟搀着迎出来,一边抿头上的步摇,一边着急问着,“老爷,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婚怎么会。。。。”
  话到一半,她就已经问不出口了,看到活生生的阿绯,夫人那双眼睛盛满了不可置信。
  董氏身着暗红团福大袖衣,高高堆起的发髻金珠翠钗遍插。阿绯骤然失了心跳,她打量她,董氏不漂亮,却也可以看出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因为发福的原因整个人像一块发面团,又白又胖。那双白嫩的手仿佛只有翠玉金环才与之相配。
  董氏愕着脸,狠狠倒退一大步,步摇震荡。她像是乍然见了鬼,又惊又恐,“老。。。老爷。。。她她她怎么没死?”
  阿绯微微抿唇,这个人一定不是她娘,因为出现在她脑子里的娘亲不是这样的。
  果然,唐万山丢了句硬邦邦的话给阿绯,“这是你大娘。”
  “大娘?”阿绯轻笑,看向唐万山,“原来我是庶女啊。”难怪不被你当成人看。
  她问,“我自己的娘呢?”
  唐万山最讨厌她挑起眉峰的样子,那简直与她的亲娘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姿态,一模一样的轻嘲,一模一样的不识抬举。
  董氏奔过来,“老爷,她怎么会。。。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没有谁应该死了。
  阿绯开口,“你别问我爹了,我爹今日可糟心了。大娘你还不知道吧,太子遇刺大婚延迟了呢。”
  这半天发生的事,令唐万山心累,暂时他不想多做解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阿绯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死了,却又活生生地回了盛都。
  丞相让周边的仆婢退下。当着阿绯的面留了句话给董氏,“以后,她的名字是唐翡,家中老四。唐绯是先太子妃,早先随云霄太子入了皇陵,唐府再无这个人。”
  太师回府之后,却是一脸唾弃,“什么双生女?方津津一生只得一女,旁人不知道,老夫还不清楚吗?唐万山这老东西,他骗得了皇上却瞒不过老夫。”
  禅机心头猛跳,“方津津?”
  太师夫人石兰端了茶过来,老太师指了指夫人,“你问你娘。”
  太师夫人将茶分给父子三人,捧着漆盘的丫鬟退下,她才缓缓开口,“方津津的确只得一女,她是个可怜人。她的女儿,还是为娘给接生的呢。那时候你三岁,已经入了佛门,自然对这些都不知道。”
  当年的方津津弹得一手好琵琶,性格亦是风流出挑,凭借美貌与才气艳名远播。只她的有一条铁规矩,那就是只卖艺不卖身,除非遇见她想嫁的人。那时候盛都的豪门公子们愿意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
  就连石兰也曾慕名而去,听过她的一曲《长恨歌》。那曲中,唐皇与杨妃爱情的初见与浓烈,无奈与永别,以及唐皇在一室冷宫中那大悲无声的彻夜思念,一弦一柱都催人泪下。
  当时教坊满场叫好,太师夫人至今记忆犹新。
  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津津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石兰当年也就双十年华,那日省亲归来,竟在大雪中见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方津津。漫天飘雪,腊月的天那样冷,她身上却不见御寒裘衣。
  雪中的方津津早已没了挑拨琵琶三两声时的潇洒。名妓方津津的风流与把酒笑颜何处寻?她的眉宇间只剩一个哀字。
  纵然她是一名有孕之妇,却不见本该有的丰腴,双颊瘦削。站在风雪中,尤显羸弱与单薄。可她的眼神却那么执着。
  当时的丞相并非唐万山,而是唐万山的岳丈。而方津津站的地方,正是董丞相的大门口。丞相府大门紧闭,名妓方津津誓不挪步。
  天寒地冻,她撑不了多久便昏昏然倒下。俨然,雪中见了红。
  当时的太师夫人连忙着人将其抬上马车,阿绯便是在禅机娘亲的马车上出生。因为方津津雪中见红,所以便给孩子取名“绯”。
  说起来,禅机的母亲还是阿绯与她母亲的恩人。
  后来石兰才知道方津津等的人是丞相的上门女婿——唐万山。
  “说起来这事儿也已经快二十年了。”
  听完母亲的话,禅机看向窗外,原来早在十七年前他与阿绯的交集便已经有了。
  君成按捺不住,“唐绯我知道,本应该嫁先太子为妃的。可惜命不好云霄太子坠马而亡,皇上下旨令她给云霄太子陪葬。但是娘,唐绯的娘去哪儿了?”
  太师夫人摇头,“为娘只知道后来她还是入了相府,这些年如何便不清楚了。不过唐绯。。。。她们娘俩也是命苦。”太师夫人看看禅机,“君默,她的事你应该知道些吧?”
  禅机点头,“孩儿这趟下山,本就是为帮她找家人。只是没想到她会是这般的遭遇。”
  “大哥?她不是殉葬了吗?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太师啧一声,“不该知道的少打听。这话也不准出去外面说,免得给你大哥招惹麻烦。”
  “哦,知道了爹。”
  禅机垂眸,阿绯的娘已经死了。当初入盛都,误打误撞进了那户宅院,阿绯在枯枝败叶下捡到的那方牌位,便是她的娘亲。
  他还记得阿绯自琵琶树下拾起一把断弦琵琶,那晚她做梦在梦里喊了一声娘。
  原来,一切在冥冥中自有安排。
  不知道,她是否得知她的娘亲便是方津津。
  太师夫人看看太师:唐绯殉葬却又活了过来,这事恐怕不简单。
  太师垂眸却抿了两口茶,茶是好茶,他品砸了两口,“唉。。。。爹老喽,是时候辞官了。”
  “爹,这话怎么说的?您正春秋鼎盛呢!”
  岳太师却看着君成哼笑一声,“老夫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还如何去教皇子龙孙啊?老夫可不做那误国的罪人。”
  岳君成与娘亲面面相觑,只太师看一眼沉思的禅机。

    
第27章 馋鸡,我会去寻你(二更)
  第二十八章
  太医说太子的伤势需要静养,皇后这才放下心来,除了留在太子眼前伺候的宫人其他人一概离开。唐衣万般不情愿地从东宫走出。经过乾德殿,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匆匆跑过来。
  小孩子腿短,过门槛时尤其吃力,却偏不要身边的小太监抱。小短腿高高抬起,先迈过一条,再搬过来另一条。唐衣看着都费力,这么笨,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阿淳噔噔地往这边跑,她走到路中央,勾了勾嘴唇,“哟,阿淳急着干什么去?”
  阿淳小脸通红,眼眶发红,像是哭过。他不喜欢唐衣,如果不是父亲要娶她也不会被刺伤,如果不是她他的母亲也不会偷偷哭。阿淳要去看父亲,她偏要跑出来挡路。
  阿淳再懂事也不过是个不足四岁的小孩子,对唐衣的不喜欢全写在脸上。就在阿淳想要命令她让路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阿淳?阿淳?”
  “母亲,阿淳在这儿。”
  唐衣顺着声音看去,一名身着宫装梳百合髻的女子匆匆出现,女子面容秀丽,虽不如唐衣的美艳却也令人看着舒心。容貌古典,举止透着温婉。此为赵孺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震霆太子生下子嗣的女子。
  唐衣挺了挺身板,朱红翟衣耀眼夺目。
  赵孺人见她,忙蹲了礼。但唐衣今日尚未与太子礼成,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合适。
  唐衣轻笑,“赵孺人见了人都不会讲话的吗?”
  阿淳上前挡在自己母亲面前,仰着头喊叫,“不准你说我母亲!”小小的孩子,非常硬气,转身便去拉母亲,“母亲走,不理她,我们去看父亲。”
  唐衣是皇家钦定的太子妃,今日礼未成,冬月廿十照样入宫。赵孺人怕招惹麻烦,更怕将来为自己的孩子招来灾祸,将头低的更低,“妾身见过太子妃。”
  唐衣微笑,“唐衣尚未入东宫,赵孺人这一声太子妃唐衣可受不起。便是将来入了东宫也是要称呼孺人一声姐姐的。”
  孺人惶恐,“妾身不敢。”
  唐衣将这母子二人扫了一眼,寒着脸离开。
  父亲,母亲?呵。。。。唐衣几乎咬碎贝齿。明明自己才是太子的正妃,却不能留在东宫,她倒不如一个孺人。
  唐衣离开后不久,皇后见太子沉沉睡去,便也只留了身边的人在东宫伺候,回了自己寝宫。天蚕帐被放下,宫室内一时间清净下来。
  本应睡着的太子缓缓睁开眼,那双深藏寒霜的眼睛清明而锐利。
  阿绯想要知道她娘在哪儿,是不是真的像猫奴九贤王说的那样已经不在了。可是,显然唐万山并不想提起,府中的人个个都装哑巴。
  唐万山对她的死而复生极其介意,一直追问她与九贤王是什么关系。
  阿绯嗤笑,“怪不得我要随母姓。有爹和没爹都一样。”她出现到现在,他从未有过一句关心的话,甚至可能还在埋怨她没有死。也不关心她为什么会失忆。
  唐万山猛然站起,面色铁青,像是被阿绯的某一句话刺激到,嘴唇翕动,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指着她,“你不说为父也能查出来。我不管你受谁指使,既然你选择回家来,那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做你的四小姐。不要再出去惹是生非。等时机成熟,为父会替你择一门婚事。”
  阿绯耸耸肩,“可能有些难。有些事,你不告诉我,我也一样能查出来。”
  “唐绯!”
  阿绯与这个爹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没什么好谈的,阿绯转身便走。却忽然迎面扇来一巴掌,若不是她躲闪及时,这一巴掌下来她的脸就没法看了。
  “小衣——”
  “啪——”
  阿绯毫不犹豫地回敬回去。
  唐衣捂着侧脸,双目赤红,“你敢打我?”
  唐万山与唐霖皆震惊地看着眼前,唐霖企图将阿绯抓过来,却没想到她身手利落,脚步轻挪,躲开了。
  唐霖怒不可遏,“你敢打我妹妹?她可是太子妃!”
  阿绯扬眉,“我还是先太子妃呢!”
  “霖儿!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阿绯看着要和她拼命的这一家子,她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回来?以前的唐绯是怎么过日子的?
  唐衣满腹愤怒,“爹!她打我!”
  阿绯活动着手腕,唐衣想上前却又不敢。
  “哥,她敢打我!你去帮我打回来呀!她和她娘一样。。。。。”
  唐万山忽然发脾气,“住口!”
  唐衣不依,声音尖刻,她今日本来就是满肚子怨气无处可撒,没想到回到家还要被欺负,“爹——她本来就该去地下陪着先太子,现在不仅诈死还要我们全家帮着圆谎。这可是欺君大罪,若是我向皇上揭发,她定不得好死!”
  唐万山怒而拍案,“唐衣你放肆!真是被你娘惯得无法无天了。”
  唐霖扯她,低声责备“你想害死爹吗?这种话也说,口无遮拦。”
  唐衣不甘心,看阿绯的眼光如刀,“要我算了也可以,哥你替我打回来。”
  唐霖要替唐衣出头,阿绯被吵得耳根子疼,真怀念和禅机在一起的日子。
  她忽然一笑,“唐霖,我有话和你说。”
  唐霖挡在唐衣面前,“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说的?”
  阿绯往门外瞧了瞧,又回头看了看唐万山。唐霖有些莫名其妙,“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阿绯笑言,“你确定让我说出来?可能有点不太好吧。。。。”
  阿绯倾身,轻声在唐霖耳边:“大哥,最近忙得都没能和韵娘见上一面吧?”
  “你——”唐霖脸色微变,“你调查我?”
  阿绯低声,“你还不值得我花心思去调查,只不过。。。妹妹不小心听了一曲《游仙/窟》。”
  儿子背地里与父亲争一个女人,多刺激啊,“大嫂也不知道吧?”
  那日唐霖的话,阿绯可是只字未忘。唐衣怕是不知道啊,好哥哥好爹爹。。。。
  她看着唐霖灰白交接的脸色,阿绯眸中露出婉转笑意,“怎么样大哥?能不能还我一片清静啊?我这耳根子着实受不了。”
  唐霖看向阿绯的目光恨不能将她撕来吃了,“妹妹,我们走!”
  “凭什么呀哥?她。。。。。”
  “走!”
  聒噪的唐衣终于走了,阿绯掏了掏耳朵。唐万山从座上站起来,“阿绯。。。。。”
  阿绯却并不想听他说话,“我累了,您请回吧。”
  她说累未必就是要躺在榻上睡一觉。阿绯从丞相府后门出去,她只想找个地方透气。在盛都的街头游荡了许久,海阔天空,却没有一片地方是她的。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阿绯长长叹一口气,恨不能现在便回竹鸡山去。可竹鸡山也不是属于她啊,意志向来强大的阿绯此时也难免失落。
  巡城卫经过,阿绯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瞥见一个熟人,“谢留风?”
  谢留风闻声扭身来看,吃惊不小,“方侧妃?”
  阿绯懒得纠正他,朝他摆摆手,“没事,你忙吧。我就是打个招呼。”
  谢留风反倒是不走了,“嘿,真有意思哈。方才禅机大师和贫僧打招呼,转角遇见您也和下官打招呼。”
  “馋鸡?”
  “是啊。”
  阿绯一下子站直了,“他去哪儿了?”
  谢留风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往那边去了。哎——方侧妃您去哪儿啊?”
  “保密!”
  禅机距离阿绯不远,她紧跑几步便于熙熙攘攘人海中一眼看见手持佛珠的他。
  佛语:人生而为人,皆是为了重逢。
  今生我与你遇见,承蒙前世你我牵绊至深。
  前生的因,今世的果。重逢,无非报恩亦或还怨。阿绯觉得禅机一定是来与她报恩的,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出家人会被她缠上呢?
  便是行在人海中,他却从不惹片片尘埃。阿绯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得跟随禅机的步调。
  禅机忽然停住了脚步。
  阿绯站在他的身后,远远地。
  禅机转身,秋风吐纳,人海尽头,悄然立着一个姑娘。姑娘看他,眸胜皎月。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他仿佛穿越星海万顷,拨开眼前缭绕,一眼便将她找到。
  他看她时的刹那芳华,眸中惊讶,阿绯想要一辈子留住。
  阿绯遥望着禅机,她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日后分离,就算相隔万里,就算跋山涉水,我也一定去寻你。
  阿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是僧啊,他的眼里只有佛。
  禅机在等她,阿绯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馋鸡。”
  禅机开口,“偷偷出来的吧。”
  阿绯心有忐忑,“你呢?要离开吗?”
  禅机却摇头,“走吧,带你见一个人。”
  禅机说要带她见一个人,阿绯便没有问见谁。双人并行,默默无语,但阿绯觉得很满足。唐家,九贤王都丢去一边吧。
  路越走越熟悉,直到入了那条葫芦肚的胡同,她才察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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