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老子还能活着看到你!”
“方老二,老天没收了我,能让老子再见你一面,真是老天有眼!”
“姜娃子!!!”
黑甲卫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黑甲卫,都是从萧家将领在各地军中选取骁勇善战之士,有许多人之前也是各营小有名气的“精英”,此时再见,顿时泪洒满襟。
看得出这些黑甲卫心中也是难忍激动,只是他们还牢记着要先跟随主将参拜过皇帝才能“认亲”,一个个眼眶通红,从马上一跃而下。
看到这样的场景,萧逸心中也极为难受,他根本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还有这么多人记着萧家,记着他的父亲,记着黑甲卫。
难受之余,他的心中又涌上一股豪气。
杀人,谁不会?可杀了人,又能杀的掉他的名声,杀的掉他的过去,杀得掉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威望吗?
有些人生而如史,而碑文太短,记不完一生。
看到萧逸滚鞍下马,领着两百黑甲卫牵马过桥,刘凌难掩心中激动,领着文武百官前往迎接。
此时的萧逸已经蓄起了胡须,不再用易容术掩饰刚硬线条的他,已经看不出一丝女人的痕迹,见到刘凌前来,他在桥上纳头便拜:
“罪臣萧九郎,叩见陛下!”
“吾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百黑甲卫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随着他们的山呼声,所有前来迎接的武将和百姓们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向着刘凌的方向山呼叩拜,一座宽大的临水桥上,只有刘凌和战马是站立着的,就连护城河上的临水桥都被这山呼万岁之声震得微微颤抖。
刘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搀扶起萧逸的,又是用什么样的表情一一扶起的黑甲卫们,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抖,在微不可见的颤抖,并非害怕,并非紧张,而是一种难言的激动,他甚至有一种父皇似乎在冥冥之中在对他微笑的感觉。
代国在外人看来还是那般兵强马壮,可是很多都清楚,军中早已经没有了脊梁骨,以至于南方蛮人作乱,一个素有威名的苏将军被兵痞们逼得无计可施,只能找比兵痞更油滑的毛小虎对付这些人。
许多老臣都在擦着眼泪,也有些老人想从站起来的萧逸身上找到昔日萧家人的影子,渐渐的,已经有记性好的叫了起来。
“你,啊!你是,你是萧,萧逸!”
“天啊,你是萧二郎!”
对于这种情况,刘凌和萧逸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时间只过去二十多年,萧逸又是在京中长大,萧家进出的武人不知多少,有人还能认出他来,自然是寻常。
可他对外早已经死了,此时“死而复活”是不合适的,萧逸也只能拿出事先商议好的托词解释。
“在下并非萧逸,在下是萧无忌的儿子,在家行九,只是长得像堂兄罢了。”
萧无忌,便是那个从小浪迹江湖的萧家嫡幼子的真名,萧无名只是他在江湖中浪荡时候起的化名。
萧逸一口咬定自己并非萧逸,这大喜的时候,许多人也不愿惹出什么麻烦,也只能将信将疑地看着萧逸的脸,面上什么表情都有。
一场入城的仪式在萧逸和刘凌执手进入城门之下时到了高/潮,城内城外欢呼之声不断,有些人似乎已经开始想象萧家后人领着黑甲卫出京杀敌,将方家叛军和陈家的叛军杀的片甲不留的样子。
然而只有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等极少数的官员心中忧虑,如今黑甲卫重回代国,一应补给和后勤肯定是由朝廷供应的,现在是只有两百人入京不假,可黑甲卫原本有五千多人,加上萧家这位将军肯定要扩人,又不知道要忙活多久。
养一个骑兵,等于同时要养两个养马之人,一个杂役,三匹马,相比起步卒,代价太大了。
但又有几个人会考虑养活黑甲卫、扩大黑甲卫有多少困难?人人看见的只有黑甲卫重回代国之后,代国将重新迎来战无不克的日子。
当日几乎是武人们的狂欢,大街上四处可见喝的烂醉如泥的彪悍之士,有些年老的糟老头子,看起来丝毫不起眼,也能趁着醉意在空地上持着一杆竹竿舞的有模有样,引起阵阵叫好之声。
萧家人的威名一次又一次的被提起,黑甲卫来去如风、千里奔袭的本事被夸大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后来消息传到了刘凌耳朵里,都引起了阵阵不安。
如今黑甲卫回归后初战不利,怕是对国家和军中士气的打击,也是极为可怕的,甚至于哪怕是小胜,都不足以满足这些人对于黑甲卫的期待。
刘凌将自己对于此事的担忧对萧逸说了,引来萧逸一阵轻笑。
“陛下,如果是小胜,莫说是您,就是臣,也不会同意的。”
他和刘凌并肩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远方的大好河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我萧氏一门既然重现于世,自然只有拿敌酋的人头来祭旗,才不负萧门昔日的威名。”
话语间,杀气森森。
“所以,只是小胜,又怎么能够呢?”
☆、第164章 恋童癖?异装癖?
梁州府。
“你,你你你说什么?”
梁州刺史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驿使。
“什么叫秦王抓了一群叛军,跑到你们驿站叫你们送信?秦王不是死了吗?现在作乱的不是假秦王吗?”
“小的也不知,可是确实有两个秦王,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持着秦王殿下所有的印信,自成是秦王殿下。还有一个是被五花大绑,说是‘假秦王’的少年。”
那驿使壮着胆子又说:“而且率部从官道入梁州的,是京中的飞骑大将军李克,兵符不可能作假,叛军也拿不到禁军的兵符。我们驿丞不敢做主,一边安顿人马,一边派小的飞马来报。”
“你确实当真?真看到有上千人被俘虏了?”
梁州刺史来回踱着步子,有些不敢置信这样的好事居然掉到了他身上。
作为梁州刺史,他最近很是烦恼。
十分十分的烦恼。
梁州作为数州交界之处,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往西的秦州人口众多,又在黄河口边,算是比较富庶的大州,但最近因为秦王失踪的事情,也是人心惶惶。
往东的庆州已经被叛军诈了城,庆州豪族趁乱瓜分田地、人口,已经到了一片混乱的地步,就算那陈家叛军走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元气。恐怕就算朝廷派了新任刺史收复了此地,也要被这些大族刮下一层皮。
至于情况更糟的舒州、徐州等地,自是不必再提。
梁州刺史心里明白,这战火迟早要绵延到梁州来,而梁州的人马还没有庆州多,能依仗的,不过是邻州秦州的支援和梁州城高大的城墙。
如今驿使带来的消息,让梁州刺史是又惊又忧,惊的是飞骑大将军李克既然在这里,那大军必定离梁州不远,梁州安全是保住了;忧的是被先帝下令“已死”的秦王殿下又重新复活,又闹出“真假秦王”的事情,他恐怕已经掉进了一潭浑水之中,不知道未来怎么发展。
谁都知道秦王是被先帝“流放”就藩的,现在这位皇帝作为胜利者,不见得就想要见到这位兄弟还活着,万一猜错了圣意……
一时间,梁州刺史又觉得刘祁是个烫手山芋,不想接纳了。
“刺史,怎么办?”
驿使眼巴巴的等着梁州刺史给他回信。
虽说是官办的驿站,可呼啦啦涌进来几千人,再怎么大也装不下,现在许多人马还在外面露宿着,也亏现在是初夏,要是冬天,冻也冻死了。
更别说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其中还有俘虏。
“您倒是给个准话啊!那些俘虏的裤子都被扒了,裤腰带做了捆人的绳索,现在过往的旅人看到了都,都笑话,总要给个主意吧!”
使者都快哭了。
梁州刺史思来想去,觉得这“功劳”不能要,否则小皇帝秋后算账,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犹豫道:
“如今梁州城因为舒州和庆州的战事在戒严,本官作为父母官,不能贸然将这支不明身份的人马放入城中。这样吧,本官会命人开仓,派人给这支人马送去粮草,其余的,就恕本官不能多做了。”
“光粮草怎么济事!再说,来来往往,早有不少赶路的看到这群人了,秦王活着的消息迟早要传到京中去的,您不赶在京中知道之前报讯吗?”
使者傻了眼。
你这傻子!
梁州刺史心中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活着才糟!
“本官只信先帝的诏令,既然京中说秦王死了,那就是死了,本官不可能冒这个风险,万一和庆州一样,是使诈入城怎么办?那本官万死难辞!送点粮草,已经是出格了!”
他皱起眉头,派人叫来主簿。
“来人啊!把余主簿叫来,让他点人去提粮草,跟着这位驿使给送出城去!”
“可,可,刺史,刺史大人!”
一天后,梁州官道驿站。
原本宽敞安静的驿站内,如今人马喧嚣。驿站里来往的官员早已经被驿丞“请”了出去,只剩下自称是“秦王”和“飞骑大将军”的人马,征用了驿站周围所有的空地和房间。
驿丞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迎出百里,核查过刘祁和李克的身份印鉴后,一边飞马去梁州府衙送信,一边又派出兵部八百里加急特使,往京中去送信,传达秦王还活着的好消息。
在他看来,秦王无论如何都是龙子龙孙,又是正儿八经的藩王,和当今天子是兄弟,不管外人怎么看,这都是他们刘氏皇族自家的事情,他一个不入流的驿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
可难保有人不这么想。
“什么叫送来粮草,我们自便?”
刘祁听到使者回来的回话,怒声道:“他梁州刺史难道不是朝廷的官员吗?不来迎接就算了,没经过朝廷的允许就私开官仓,他当梁州的官仓是他家的私库不成?”
听到刘祁震怒的是为了什么,李克心中叹息了一声这少年的正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好像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如果梁州刺史不来迎接,他们进不了梁州府,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假秦王”啊。
此时最需要的,是朝廷命官为他们“正名”才是。
毕竟他出京的时候先帝还在,现在已经换了位天子了,这风向哪边吹,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只要京中给秦王正了名,给秦王送了援,这秦王才能名正言顺的领着秦州兵马便宜行事,否则只能是个“死人”,走到哪里都跟梁州刺史现在这般,人人避之不及。
一群人中,田珞的身份最是尴尬。
她不似赵丹,是刘祁的患难之交,也不像李克,是奉了皇命出京的将领,她甚至不是个女人,长期厮混在刘祁身边,有家归不得,名声如今大概也毁得差不多了,完全不知道何去何从。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秦王刘祁既有智谋又有才干,就是性格太过瞻前顾后,未免有些天真,如今这世道如此动乱,连一个梁州刺史都敢拿捏他,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苦头吃。
她跟在他身边,怎么看都不是条好路,还要蹉跎了自己的年华。
可莫名的,她似乎又能理解他心中对这个国家的忧虑和那一腔抱负,她能感觉的出他是个私心很淡的人,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路就更不好走。
偏偏她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她见刘祁又憋又气,一旁驿丞和李克都是愁眉苦脸,踌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建议道:“既然梁州刺史摆明了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即使在这里生气也是无用,而且梁州刺史是这个态度,周边诸州的刺史态度应该都差不多,为今之计,应当领了那些粮草,早些到秦州去,秦州是秦王的封地,于公于私,当地的刺史都不敢怠慢。”
“理是如此,可这么多俘虏……”
李克叹了口气。
“带着这么多人,实在是走不快。”
“那就别带啊!”
赵丹一脸茫然地看着其他人。
“丢在这里让当地官府管就是了!抓了这么多人,朝廷总要派人押回京里去吧?到时候让别人带回京啊!”
赵丹从没有当过一天官,想的自然很简单,可正是这很简单的一句话,引得刘祁等人眼睛大亮。
“是,赵丹说的没错,我们要这些俘虏干吗?我们又不是出京来打仗的!如今尽早去秦州才是。”
刘祁重重一点头。
“只把马维和陈源两个首领带走,其他杂鱼,不要也罢!”
“秦王殿下,秦王祖宗诶!你不能把这么多人丢给我们啊!养不活啊!”
驿丞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不用你养。”
李克也对那梁州刺史恨的牙痒痒。
“我会派人把这群人送到梁州城下,众目睽睽之下,我们送去俘虏,如果梁州刺史将他们放跑了,又或者处置不当,有他受的!”
饶是刘祁这样性子的,听到李克这种挤兑梁州刺史的做法,也是大觉痛快。
既然定下来要去秦州,李克和刘祁一行人便跟着驿丞一起研究路线方向,如何联络京中,李将军又该如何通知自己剩下的人马去秦州汇合等等。
李克出京时有皇帝的手谕在手,但先帝并没有说明他救出秦王以后该怎么办,想来皇帝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还没来得及跟进事态就驾崩了,丢下这么个烫手山芋。
现在李克已经被绑在了刘祁的船上,刘祁一日不能安全,他一日不能回京,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赶紧前往秦州,自己也好回京覆命。
只是想到庄扬波,李克觉得自己的胡子都要抖三抖。
好好的世交之情,真是……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外面有一个女人领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要见您!”
一个驿站的小吏满脸好奇地进了驿站的大堂,向他们通报。
“女人?什么女人?”
刘祁皱眉。
那小吏也是满心八卦,他早听闻皇家的少年知晓人事早,却不知道可以这么早,这秦王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居然有个这么大年纪的……
……女儿?
似乎看起来也不像啊。
听说先帝好熟/妇,难道这秦王和他爹一样,也喜欢年纪大的,惹的桃花债都是大龄女子?
田珞听到两个女人眉毛就一跳,有意无意地看向刘祁身后紧紧护卫着的铅华。那铅华感觉极为敏锐,见田珞向她看来,眉毛轻轻一挑,直勾勾地看向田珞,倒把田珞看的收回了视线。
“来人自称素华……”
“素华?是素华大人回来了?”
铅华一改之前的冷艳之色,笑着引颈往外看。
“殿下,快让我师父进来!一定是师父看到了我沿路留下的暗记,找上来了!”
“快快请他们进来!”
刘祁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奔了出去。
“肯定是扬波回来了!”
“啊?羊波?”
赵丹眼睛一睁,也跟着冲了出去。
“哪里有羊波?”
田珞叹了口气,跟着这两个风风火火的少年一起走出了驿站,只见得一身白衣的蒙面女子牵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见了刘祁出来,连忙屈身行礼。
刘祁却看也不看那妇人一眼,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小女孩。
是女子总爱比较,哪怕那小女孩年纪尚小也一样,田珞略略看了一眼,承认这小女孩杏眼桃腮,论可爱比自己女装胜过不止一倍,只是身量大概没有长开,不怎么窈窕,倒像是个小包子。
平心而论,遇见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是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