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无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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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无疾-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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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毛小虎干脆直接对着刘凌跪了下来,重重行了个大礼。
  “将军不必这样,也是将军经营有方,操练得当,才有今日的机缘。如果你是个中饱私囊的蛀虫,如今也就在那一堆名单之中了。”
  刘凌笑着又去扶他。
  “只是我好奇的很,看将军也不像是荒唐之人,为什么会有贪杯好色之名,还屡屡不得升迁?”
  说到这个,毛小虎不由得露出苦笑,挠了挠脸,说出了原委。
  原来他从小顽劣,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游侠无赖,后来蒙荫入军,往日的朋友纷纷找上门来,他这人对朋友极为仗义,只要身家清白没有前科的,就一起收入了军中。
  于是乎,朋友又带朋友,军营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刚开始的时候,贪杯是真的,因为朋友相聚,总是多喝几杯,后来因为这件事屡屡出差错,他便不敢喝了。可是他发现一旦他离任晋升,只能带走三百的亲兵,可他帐下的至交好友何止三百?一旦他走了,这些人前途未定,恐怕日子过得也和其他被克扣粮饷的兵卒差不多,他也就索性断了自己的念想,就在赣州一地慢慢熬着,每到要升迁的时候,就弄出点劣迹来,断了自己的前途。
  至于好色更是冤枉。
  他在家乡原本有一婚约,是父母生前定下的,只是他命苦,母死守孝三年之后接着父亲又去了,又守孝了三年,那女子从十四岁熬到十七,眼看着又要再熬三年,女方怕耽误了女儿的年纪,加之他那时守孝,刚刚混到手的差事因为守孝就被丢在那里,前途未卜年纪又大,婚事就被退了。
  他被人退了婚事,原本也就淡忘了,可他那未婚妻死活不愿再嫁,在家中寻死觅活要履行婚约,自古婚姻之事是媒妁之言,这件事传了出去,女子家不仗义就人尽皆知,受不住舆论压力之后,这女方家就举家搬到了别处。
  他的未婚妻僵了两年,终于还是被家人订下了婚约,那时候她已经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定不了什么好的亲事,将她许给了邻县一名三十岁还没有娶妻的告老官员之子为妻。
  虽然对方年纪大了点,家里也只有父亲曾经为官,自己是个白身,但毕竟是官宦人家,说出去也算不丢人。
  这件事本该就这么完了,但毛小虎朋友多,不少对这位有缘无分的“嫂子”关心着,知道这女人要嫁了,就给毛小虎报讯。他的朋友中有些人也常出入勾栏,探到了一个消息,便是他那黄了的未婚妻所许的男子之所以到了三十一直没有娶妻,是他日子过得极为糜/烂/,曾在在勾栏里得了脏病,一直都没有根除,所以没有女儿愿意嫁过去,连买妾都活不了多久。
  毛小虎想着曾经有过一场婚约,且那未婚妻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便上门去告知这男人的恶迹,结果女方家也不知是不信还是就是恨他,竟说他是胡言乱语,把他打了出来。
  他那时年轻气盛,便带着一群游侠朋友齐齐去了那男人的家里,将他扒光了倒吊在女方家的门前,露出得了病的身子。这人家出了这么大丑,又不敢惹这一群亡命之徒,只好把婚约退了。
  又过了大半年,毛小虎出了孝,回去回复了官职,便规矩的带着彩礼、请了媒人去向曾经的未婚妻重新提亲,希望能重续婚约,结果女方家情愿把女儿送到尼姑庵里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愿意许给他。
  他得知消息后,暴躁脾气一发作,又大闹了尼姑庵一场,把差点给剃度了的未婚妻抢了出来,接到了赣州,找了几个媒人,又在昔日朋友的见证下,就这么和人家姑娘成了亲。
  就因为这样,女方一纸状书送到了官府,告他强抢民女、无媒苟合,而曾经出了大丑的那浪荡子如今就算再往隔壁几个乡找都找不到媳妇儿,也有怨恨,也跟着一纸状书,把他绑票、殴打、威胁等恶状告了一遍。
  毛小虎身上带着军籍,当地官府不敢擅自决断,就把状子递到了都尉府和军中,后来毛小虎因为这件事差点掉了一层皮,又很是艰难了几年,才渐渐又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昔日朋友的帮助慢慢爬了回去。
  如今毛小虎和那位姑娘已经有了三子一女,十分恩爱,只是因为当年并没有通过父母之命,这“无媒苟合”、“私奔”的名头一辈子都背在毛夫人的身上,毛小虎也确实强抢了民女,这件事就这么越传越是不堪了。
  毛小虎说出这段往事,只听得一屋子男人眼睛大亮,连连呼好。
  刘凌是个少年,对这些乡野间的事情接触甚少,听到他扒了人家衣服倒吊在女方门前等等时更是眉头直皱,但不得不说这种事让人十分痛快,心里虽然知道是不对的、有违律法的,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兵部这些汉子更是如此。时人从军的,除了将门之家,大多就是从小顽劣,好勇斗狠,留在乡间也是祸害,不如送到军中打拼的。他们大多年轻时都有一言不合呼啸众友打架斗殴之时,就连雷尚书这样看起来稳重之人都有过年少轻狂之时,听到毛小虎说起这件事情,自然是拍案击节。
  换了礼部,估计就要骂寡廉鲜耻了。
  因为这段往事,毛小虎在众人的眼中印象又好了几分,兵部诸人也对他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有了深刻的印象,两方寒暄了一会儿,毛小虎突然面容一整,严肃地向着兵部尚书和刘凌拱了拱手。
  “雷尚书,殿下,能不能请二位借一步说话?”

☆、第112章 穷逼?富婆?

  毛小虎的为人,三言两语之间也就明白了,加之他是即将出京的征夷将军,苏武义的副将,自不会无缘无故要和他们私谈,两人自是允了。
  雷震和刘凌随着毛小虎到了兵部一处四周空旷无人、绝无遮挡之处,只见他环顾四周后,对二人行了行礼,低声说道:
  “末将接下来说的这件事,对陛下也已经说过,思来想去,兵部也应该有所准备,以免时候慌忙……”
  他不动声色的卖了个好,继续说道:“大约是四五年起吧,各地的军中都有商人来收购兵甲武备,这些人常常都以购买公田收成、或是放贷的商人身份出现,席间推杯换盏之后,便透露出要买兵甲武备的意思,价格超过世面两倍,还可以不显眼的田产、珠宝等财物置换……”
  “末将不是个不爱财的,也曾和这些商人打过交道,只是末将爱财之外,更加爱命,起先末将还以为他们只是一群投机之人,可末将去有旧交的将领那里打探之后,发现这件事绝不是偶然。”
  毛小虎背后所表达的意思,让雷尚书和刘凌齐齐一惊。
  “说来惭愧,末将去打探消息,原本是想知道这些商人给其他人的价值几何,可打探完之后,末将真是怕了!好处太大,大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毛小虎摇头晃脑道:“但凡倒卖兵库中的兵器,多是以损耗严重为名义,即使捣腾出来,如何销出去也是个头疼的难题,可现在有商人送上门来销赃,又可以用贩售粮食的名义运送出去,大部分人都难以经受的住这种诱惑。加上这些商人又财帛惊人,一回两回,食髓知味,又有把柄在别人手里,越发收不住手。”
  “末将拒绝了这些人的好意,却拦不住这些人年年上门,直到去年起,那些商人不上门了,末将却几次遇刺……”
  他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尺长的刀痕。
  “若不是有亲兵相护,末将差一点就横死街头!”
  “想来末将是拦了别人的路,他们收买不了末将,干脆想在这个位子上换个好收买的人……”
  他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雷尚书,殿下,这些商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黑市商人,恐怕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有钱有门路,还有死士,末将甚至怀疑军中已经有人和他们狼狈为奸,一旦陛下发现了军中这些猫腻,就要立时发难。无奈末将人微言轻,名声又差,想要上折,一没有门路,二又怕打草惊蛇,实在是为难的很。若不是两位对末将有提携之恩,末将恐怕也没有什么门路把这件事说出来。”
  “将军是位义士。”
  刘凌施了一礼。
  “我为天下的百姓谢过将军。”
  “不敢当,我毛家是出自萧门,一门不是良将,便是烈士。如今萧家虽然已经没有人了,但真要做了祸国殃民之事,末将也无颜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和萧老将军。”
  毛小虎难得地叹了口气,不过是六尺的身躯,在这一刻看起来竟无比高大。
  “雷尚书深受陛下信任,殿下也是年少聪慧,末将不过是一介莽夫,对于此事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唯有尽心报国罢了。”毛小虎顿了顿,“只是山高水长,末将久在南方,又知道一些□□,对此去的境况实在有些担忧。如若末将此去有个万一……”
  他眼眶通红。
  “末将无用,为将这么多年,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养家糊口,得了一些银子也都每每和朋友及士卒们分了,当时觉得快意,但如今想来,竟没给家中留些什么。”
  这汉子说到没钱,脸上升起一丝惭色。
  听到毛小虎的话,雷尚书眼睛微微泛红,脸上浮现出追思之情,显然这一幕曾经也见过,一时引起了旧情。
  刘凌更是年少情切之时,哪里见得了这个,一时间鼻子酸的不行。
  “内子性子倔强,万一末将有个万一,是断不会改嫁的,也不会接受末将那些朋友的接济,想来日后过的恐怕很是艰难。若是,若是……”
  当兵打仗的,都不愿意说那个字,免得不吉利,没有的事也被说成了,竟半天说不出全话来。
  “若是……还望尚书和殿下看在末将为国……为国……”他声音有些哽咽,一张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为末将多求些抚恤,好照料家人。”
  他深深一拜!
  雷尚书听了毛小虎的话,感慨不已,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只是担心这么保证一番触了霉头,所以没有言语,但红通通的眼睛却是出卖了他。
  刘凌更是满脸感动,跟着回拜。
  “将军的嘱托,我必铭记于心!”
  怎么能让这样的义士又流血又流泪!
  真不愧是萧门忠烈之后!
  有了毛小虎犹如遗嘱一般的委托,雷尚书和刘凌送毛小虎出门时甚至多了几分“风萧萧”之感,兵部诸人看到尚书和皇子这幅眼眶通红,神色激昂的样子,都吃了一惊,不明白这位毛将军做了什么,让这两人变成了这样。
  两人送了毛小虎出了兵部,看到他像是对前途一片不安的样子,刘凌突然福至心灵,不由地脱口而出:
  “难道传闻里将军那几箱子的东西,确实紧要至极?”
  此言一出口,刘凌连忙捂住口,左右环顾,还好除了雷尚书也没有什么旁人,唯有毛小虎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之色。
  刘凌见到毛小虎的神色,心中更加确定,有些呐呐不能言。
  雷尚书却像是出了神,喃喃道:“难道真是神机/弩?老夫出仕这么多年,只见过一把神/机/弩,还是在太后手中用的……”
  没有人不对这件武器好奇。
  这边毛小虎却像是生怕多说说漏了嘴一般,急急忙忙地向二人告别,跨上门外已经牵来的战马,急匆匆地向着内城外而去。
  话说这边毛小□□着马一阵小跑,直跑到无人的地方,这才翻身下马,靠在墙角捧腹大笑了个痛快。
  “哈哈哈,京中的大官和宫中的皇子都是这么单纯的吗?”
  毛小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心想。
  “还是老子骗人眼泪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他们居然一点都不怀疑!”
  “不过正因为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敢对他们这样啊……”
  毛小虎慢慢擦去笑出来的眼泪,靠在墙上,幽幽地叹道。
  “这样子,在皇帝面前应该有个好名声了吧?唔,希望日后赐下来的赏赐会更多点……”毛小虎喃喃着,“居然有人会相信地方的将领不谋私利?这时候没有好处当什么兵?谁饿着肚子办差啊!”
  他抓了抓脑袋,四周看了看。
  “这是什么地方?算了,反正内城就这么大,边找边看……”
  “做作了这么多,又在外面留了这么长时间,大鱼应该上钩了吧?”
  毛小虎想。
  他牵着自己的马,走的极慢,想要再拖点时间才回去。
  夕阳之下,一人一马,被拖成两条细长的剪影,像是两个怪诞的妖精,在内城不停的游荡着,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夜晚,方府。
  “你确定你的人看清楚了?”
  方孝庭难以控制地从案后猛然站起。
  “确定是神/机/弩?!”
  “千真万确!”
  方宜君重重地点着头,脸上也是说不出的喜色。
  “他在礼宾院的仓库里也不知呆了多少年了,我都以为他派不上用处了,谁能想到他还有这个本事,在库房和他住处之间钻了个地道!”
  恐怕也是为了能偷些贡品之类的东西,才有了这个心思。
  不过这时候谁去管他,能带来好消息才是真的!
  “父亲请看!”
  方宜君从怀中珍而重之地捧出一块机簧。
  他怕父亲不明白,指了指机簧的里面,刻着四个小小的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上面写着的,是‘神机十七’的字样。
  “当年悾鄞蛟炝巳偕/机/弩,每部皆有编号和制造的工匠印记,我那暗人费劲心思开了一个箱子,因为时间来不及,拿不出整张弩/机来,只掰下了这个机簧……”
  方宜君用狂热的眼神看着眼前几乎称得上巧夺天工的机簧。
  “就是这处机关,能让它连发五箭,哪怕儿童的力气也能使用!”
  他小时候在一处纨绔之交家中见过这种武器的图,那朋友的父亲是将作监的少监,家中世代在将作监为官,也参与了这种武器的研制和制作,自然比其他人都明白这种武器的可怕之处。
  而且不知道是为了出其不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明明可以射出五箭的机簧,从被制造出来起,传言都是说它可以连射四支。
  想象一下吧,在你经受住四轮的射击,以为终于安全的时候,还有一箭等在后面,在你毫无防备之时正中目标,该是何等的让人胆丧心惊!
  “如果是神/机/弩,如果是神/机/弩……”方孝庭难掩激动地捏紧了拳头,“只要给我五百甲士……”
  “只要有五百甲士,足以冲上紫宸殿!
  方宜君重重地做出结论。
  “光冲入紫宸殿无用,守卫宫门的侍卫是我们无法插手的……”方孝庭摇头,“就算能有五轮齐射,但宫中还有不少弓箭手,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但是这批神/机/弩……”
  方孝庭谨慎的性格让他在小心的分析之后慢慢恢复了冷静。
  “毛小虎究竟有什么长处,居然能让皇帝拿出这种神兵利器运往东南?神/机/弩易得,难的是它所用的铁矢,就算箱子里装着的是/弩/,估计也是铁矢占多数。铁矢这东西,只要有一两只样本,我们就能自己造……”
  方孝庭暗暗思索。
  “难道毛小虎有什么过人之处?”
  “父亲,毛小虎马上就要离京了,下不下手,我们必须得早作决定!”
  方宜君却是完全抵挡不住这个诱惑,连连催促。
  “去让你的人做准备吧,但先不要下手,我要再多查探两天消息。”
  方孝庭摸着胡须。
  “是!”
  方宜君喜出望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父亲,您说二皇子会看上婉儿吗?她又不是什么角色,而儿子毕竟只是个白身……”
  “他能做得了什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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