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方君瑛收到了弟弟殉难的消息。强忍着悲痛,她想到弟媳还在日本,孤儿寡母,得去接他们回来。
动身前,方君瑛整理革命同志送来的弟弟遗物,她看到了一封弟弟写给父亲绝命书的草稿。信纸斑驳,整封涂抹多处,弟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绝笔?弟弟发信的日子是四月二十六日,而她受到弟弟遗物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三日,老父亲那边恐怕瞒不住了。
方君瑛先回家劝慰父亲,然后再去日本接弟媳王颖,她也不知道怎么对弟媳王颖说,她的弟弟,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谁知方君瑛刚到汉口,武昌举义爆发。方君瑛去日本接弟媳的计划搁浅,义无反顾的以革命事业为先,这也是他死去的弟弟的意愿。这时间一拖,就是好几个月的时光,革命军事业风起云涌,民国已成!
一艘从日本返航的轮船终于靠上了汉口。
走出舱门的王颖有些恍惚。
汉口的码头上停着许多民船,装载各省运到汉口的货物,工人们忙着卸货。整个汉江江畔桅樯林立,看起来都和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她的身边少了丈夫。
那时他们新婚才十天,夫妻俩双双赴日本留学。辛亥年三月底,丈夫听说广州准备起义,便决定回国参加革命。走之前去拍全家福,那天儿子方贤旭周岁,身穿和服的王颖面对镜头,儿子站她膝上,挥舞右手,左手被父亲紧紧握在手心。方声洞侧着身子。
那个日本摄影师说道:“先生,你脸转过我这边。”
方声洞说道:“不,我要看着我儿子。”
丈夫那一走便没消息,这次方君瑛突然来接他们母子,虽然什么都没透露,但同为同盟会会员的王颖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安。她一只手牵着大儿子,另一只手又抱着另一个更小的。
码头上的朦朦小雪,似乎也漂浮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看到王颖的瞬间,李想被她身上透出的莫名哀伤折磨,“这个恶人由我来做吧”李想这样的想。王颖一看就是个聪慧灵秀之极的一个女子,她不可能不擦觉到什么?明明有了最坏的疑惑,却没有答案的心就这样一天天胡思乱想,这有是怎么样的残忍在折磨她的心。真相虽然残忍,但也是结束这种折磨的最好方法。
王颖得知丈夫的死讯。那一瞬,她全然明白了,为什么丈夫临走前总说“真对不起你。”,为什么他看向儿子的那一眼那么不舍,原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笔者按:一九一一年四月二十七日,距离辛亥武昌起义还有一百六十五天,方声洞在黄花岗阵亡。赴义前一日,他发出了从广州寄往武汉的绝笔信。那封给父亲的信中,他写道:“他日革命成功,我家之人皆为中华新国民,子孙万世可以长保无虞,则儿虽死亦瞑目于地下矣”那些年,敢死成了一种时尚。)
马福祥受降后,长庚、升允往河西走廊退走,马安良父子与之分道扬镳,飞逃到西宁。
树倒猢狲散,这些死硬份子逃跑后,其所属各部乱作一团,官不管兵,兵不顾官,焚毁文卷,抢jie金库,争相夺路西逃。青新和宁张两条官道上的达官显宦、太太小姐,一时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争相逃命,狼狈不堪。
国民革命安西军发起进军青海夺取西宁的战斗命令。井勿幕兵团由临夏取循化,过黄河,经甘都、化隆直取西宁;张云山兵团从永靖渡黄河,经民和、乐都,沿建水以南山区小道进军西宁。
两路大军犹如两股强大的铁流,形成了钳取西宁的态势。光复青海夺取西宁的历史性大进军,就在这浩浩荡荡的铁流的滚动中开始了。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为了防止已经溃散的马安良残部重新集结反扑,不给溃逃的敌人以喘息之机,不使光复青海的历史进程有分秒的延误,张云山一方面组织大部队迅速过河,昼夜兼程西进;另一方面抽调军直及兵团四个骑兵侦察连和九个团侦察排的骑兵班,以及各师侦察科长、各团侦察参谋等共六百余骑兵,组成军的先遣部队,披星戴月,轻骑疾进,急趋西宁,查明进军西宁沿途敌情、道路、地形等情况,为安西军光复西宁开辟道路,大部队随后跟进。
先遣侦察部队开进十分顺利。虽然还有那么一小撮孤臣孽子妄图凭借黄河、大通河构筑工事,焚毁渡船和破坏桥梁。但报来的消息比预料的情况要好:马安良、马廷贤父子等先后进入西藏,准备由西藏逃往印度流亡了;马安良残部在安西军强大的军事政治压力下,已成为惊弓之鸟,不战自演。西宁部分开明人士及当地群众组成了维持会,自动维持社会治安,看守敌人遗弃的财产,只等待安西军接收了。
完全应了李想之前的论断,“兰州之战后,剩下的就是走路和接收”。
先锋部队长驱直入,在平安驿与前来迎接的开明人士一起进入西宁,受到各族群众热烈欢迎。
高原古城西宁光复!
97走路和接收
李想回到武昌的 第 438 章 残部正向河西走廊撤退,加上河西原有的清军,仍有四万余人。他们撤至古浪后,先在乌鞘岭布防,幻想鄂州革命军主力为了应付北洋军突然攻击襄阳,无力顾及河西,可再喘息一段时间。谁知道,北洋军发起的襄阳一战,虎头蛇尾,就在袁世凯在北京宣誓就职大总统之后悄无声息的结束了。长庚和升允遂于在古浪以北之双塔堡召开军事会议,决定继续向西撤退,企图退至玉门地区。
“好!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辜名学霸王。”李想急切地说。
为防止敌人退至新疆带来后患,安西军发布进军河西的作战命令:井勿幕兵团自青海西宁挥师北上,越过祁连山向张掖进击;黄钺兵团沿兰新古道及其右侧西进,张凤翙兵团为右路,绕乌鞘岭、腾格里大沙漠边缘的大靖西进;安西军附野战军炮兵团、战车营为左路,直取武威、酒泉。
安西军全线出动。由于逃敌军心涣散,指挥混乱,不击自溃,各部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猛疾进,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投诚或逃窜。
由享堂、河桥驿向永登及以西前进的先头部队,光复永登后,跨越乌鞘岭,光复安远驿。
由安宁堡、沙井驿沿兰新古道向永登方向前进的安西军,接受敌骑兵残部投诚。
由哈家咀、小涝池向松山、大靖前进的安西军,进至古浪以东松山时,敌骑兵八百余人在协统带领下投诚。
安西军作出攻占古浪、进军武威的作战部署时,在尚未发起攻击时,敌先行逃走。安西军顺利进占古浪、大靖等地,后即进至武威以南及以东地区,先头部队攻克武威,驻武威附近敌官兵共七千五百余人投诚。
至此,安西军各部全部集结武威,并以骡马组成的快速部队向张掖前进。在此期间,先头部队经十七天七百公里的行军,抵达山丹,敌溃兵六百余人,携马和骆驼三百余匹,于山丹东乐镇投诚。
安西军的捷报雪片般飞入李想在武昌落迦山的豪华官邸。安西军就这样走路和接收,日进千里,这让当初没有抛弃西征公债的人们疯狂了。
与此同时,井勿幕兵团由西宁北进。在攻占大通、门源后,顶风雪、冒严寒,连续行军,进入终年积雪的祁连山区。
祁连山脉平均海拔在四千米以上,绵延千里,崇山峻岭,高峰人云,高处终年积雪,空气稀薄,气候变幻无常,人烟稀少,鸟兽亦视为畏途。唐代诗人王昌龄有诗状祁连山及河西走廊史地云:“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行军之难可想而知。但安西军为迅速打通河西走廊通道,占领酒泉,却必须走此险途。
由于进军急速,又是天气严寒的冬季,即使李想之前做了西北冬季作战的充足准备,但是在这个季节翻阅平均海拔四千米的祁连山,这是连世代生活在雪域高原的藏民也不敢想象的苦差,其中的奇苦难以言叙。
一早,部队从黑石头出发,走了二十多里路就开始下起雪来,各班的宣传鼓动员喊起口号:“翻过祁连山,消灭最后的敌人,光复大西北!”歌声、口号声在高原上空回荡着,部队的行军速度加快了。
风雪越下越大,旋风夹着干燥的雪粉,竟然打得人脸生疼,战士们用毛巾缠着头脸,仍然坚强地爬着盘旋的上坡山路,但是速度明显放缓。
鹅毛大雪把祁连山整个包裹了起来,战士们顶着风雪往前爬,沉甸甸、冷冰冰的,透心地难受。腿重得像灌了铅,迈一步要吃力地吸一口气,总觉得空气不够吸,越往上走越觉得气短,体弱的战士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有的就用手巾捂着嘴巴,但不大一会儿嘴上的毛巾便冻成冰块,队伍拉得更长了,开始有人掉队了。
“向前走呢,还是休息?”
雪越下越大,风势越来越猛,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膛好像要炸裂一样。有人干脆走不动就坐下了。可也不能等着冻死呀,部队只有向胜利前进的传统,没有等着死的习惯,指挥员下令坚决地向前走。
夜晚的高原一片苍茫,雪不停地下着,狂风卷着雪花,像脱了缰的野马尽情地奔驰着,衣服被风刮得瑟瑟作响,刮得战士站不稳脚跟。队伍在茫茫的雪原上前进,像一条雄伟的巨龙,路旁掉队的战士仍然一拐一拐地昂着头走着。这是对胜利的憧憬,对革命的理想,激励着指战员,以非人类的意志顶着暴风雪爬祁连山。
革命者们青春的心里充满着对革命理想的豪迈快意,一切困难,对于他们微不足道。
这支部队,正是继承了他们的革命意志,才能继续坚强地走着。
在离俄博四十多里路时,寒冷的雪花密密地撒到人们身上。这里已是海拔五千多米了,不少人觉得头晕,显然是空气更稀薄了。寒风像钢针一样,刺痛着人们的肌肤,冻得难以支持,牙齿碰得咯咯作响,浑身直打哆嗦,最讨厌的还是想吃点干粮取暖,但干粮冻得像冰块一样,**的啃不动,只好憋住气喝口烧酒,不过这也只能暖一小会儿,过后更冷。许多战士还是掉队了,行军队列里有人走着走着,猛地就栽倒了,闭起双眼躺下了。他们为了光复大西北,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大家含着眼泪,用白雪埋葬了战友们的尸体,昂着头,挽着臂,又继续前进了。
部队经过二十八小时强行军,走了二百二十里,终于通过祁连山山梁,到达俄博。
接着,又以二十多小时的连续行军,攻占民乐县城。先头部队进至张掖三堡,击溃企图增援民乐的清军,对张掖实行包围攻击。经十九分钟短暂的战斗,即歼灭守敌。
张掖光复后,各部队星夜西进,迫使逃窜张掖以西之敌先后放下武器。
井勿幕,黄钺,张凤翙各部会师张掖,然后挥戈西进。
逃到河西走廊西端的清军残部大多为机关、后勤单位,战斗部队仅有五个协,而且各协都已零零落落,仅有五百至千余人,人数较多的也只有两千一百余人,士气极为低落,根本无法支撑局面。地理条件上,没有可以利用的关隘和可以固守的坚固城池;后勤保障上,已面临枯竭,官兵三个月无晌,兵员和物资得不到补充;在其内部已分崩离析,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斗争日益尖锐,不可能再有组织地进行大规模的抵抗。因此,当安西军先头部队兵临高台、酒泉时,河西清军残部不得不作出最后的抉择。顽固派首领长庚和升允先后于兵变中被杀,清廷最后的三大柱石全部陨落,主和派将领掌握军权,酝酿投诚起义。
在这种有利形势下,安西军坚决贯彻李想的军事打击与政治争取双管齐下的方针,一面是大军急速西进,一面是通过多方关系,宣传鄂州政府的政策,做政治争取工作。
清军残部终于在酒泉共约三万人起义,发出全国通电,接受鄂州革命革命安西军改编。
至此,河西走廊全部光复。
战役的胜利,不仅使河西广大地区得到了光复,更为重要的是,为安西军进军新疆打开了必经之通道。
远在南京的孙中山在接到河西走廊全部光复的消息后,非常高兴,立即来电嘉奖:
李想老弟:
将士用命,一举而光复甘肃,功在民国,雪我民族二百六十余年积愤,殊堪嘉赏,希即传谕嘉奖,并将此役出力官兵报核,以凭奖叙。戡乱救国大业仍极艰巨,望弟勉旃。
中山。
袁世凯就于三月十日在蔡元培专使观礼之下,正式在北京就任中华民国第二任临时大总统了。但是其时仍留在南京的临时参议院,却扳请孙大总统,继续负责中枢政务,直至袁总统的内阁完全建立之后再“解职”。所以孙中山这时候的嘉奖令,还是很有实际用处,至少表示民国政府承认李想占领甘肃的合法性。
李想收到此电令,兴奋不已,有功将士的名单传给南京之外,他决定在武汉举办一个声势浩大的西征之战的展览会,开放给中外人士参观。
黄兴在南京军部也根据李想的战报,大肆宣传。同盟会的报刊记者也自然而然地跟着摇旗呐喊。
胜利的消息一传开,宁沪的一些中外记者都一致要求南京临时政府组织他们到武汉来参观战绩,甚至有要求去大西北采访战地新闻的。
南京将这一决定通知李想后,李想满口就答应了。为此,李想把从小日本手里夺回的宝贵文物也放入展览会进行展览。
98进军新疆的计划
李想站在窗前,落迦山的冰雪初融,屋檐落下点点滴滴晶莹的雪水,屋子里湿气浓重。此刻的大西北还是冰天雪地,江南已经春风回暖。
回想袁世凯已于三月十日在南京专使团观礼之下,正式在北京宣誓就任中华民国第二任临时大总统了。但是其时仍有保留南京的临时参议院,却扳请孙大总统,继续负责中枢政务,直至袁总统的内阁完全建立之后再“解职”。这是也是孙中山要求的结果吧?他在这过度时期到底想干什么?此时的李想还琢磨不透,他也懒得去琢磨,到了这个地步,孙中山再怎么样也玩不过袁世凯了,他还是把精力放在夺取新疆要紧。
这时李想才刚刚回到武昌,他开始忙着验收鄂州军事、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建设成果,接着又率领大小官员参加庆功宴,后来又和蜂拥而来的南京、上海的中外记者团不断周旋,而今天晚上还要参加一个长江商会举办的一个宴会……打仗就是烧钱,没有他们的支持,西征不会这么顺利,这个宴会他是必须去的。
李想本来以为回到武昌,可以轻松一下下,想不到更忙了。
西北的战局朝着有利于西征军的方向发展,多少冲淡了因各种交际应酬晕头转向带来的郁闷。
李想转身,把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偌大的军用地图看了又看。
安西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新疆省了。
新疆地处我国西北边陲,地域辽阔,幅员广大,面积一百六十余万平方公里,占全国陆地总面积的六分之一,为我国第一大省;人口稀少,是以穆斯林为主体的聚居地区,人口约四百余万;物产矿产资源丰富;通往东欧与西亚的古丝绸之路,李想计划中的亚欧大动脉必经之路,未来石油大战争雄中亚的跳板新疆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现在,李想的案头上放着林铁长刚刚重新上的报告书:《进军新疆的计划书》。
李想拾起这份沉甸甸的计划,感觉到心里也沉甸甸的。翻了几页之后,转身看起了地图,目光落在伊犁。
伊犁位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