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户开放?”李想听了格格一笑,说道:“这只是列强侵华手法的变换,并不意味着它们改变了侵略本性。相反,在“门户开放”的名义下,列强加强了对清政府的控制,对中国进行更为阴险诡谲的掠夺和奴役,中华民族仍然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这是列强托门户开放之名,行灭国之实。”李想又说,“恐怕现在中国人民不得不认为,西方列强是清廷的朋友和支持者。北京的现状并不是全中国的现状,但我却觉得,欧美各国政府更认同北京。”
“孙中山大总统显然期望得到欧美列强中某国的率先承认。”汤约宛目光一闪,又道:“南京政府正在制定国家发展计划。教育部已拟出计划草案,临时宪法也即将完成。”
“这些都是浮云,至少在这个乱世就是浮云!”李想说着,看了看外头上房的灯光,又低声道,“与此同时,革命军仍应该继续在向长江以北推进,而不是什么停战!”
徐宗汉听了冷笑一声,说道:“拼着大家来一场热闹的,也不想想袁世凯的北洋军,他们是吃素的?真开打,安西军首先就要两面受敌,只怕你还后悔不及呢!”
李想一愣,豪情万丈地说道:“谁怕!就怕他不来!”
徐宗汉见他说话轻狂,坐直了身子想顶回去,还是算了,李想现在的实力有这个说狂话的资格。
67正义之师
看徐宗汉女士嘴上不说,却一脸的不服,李想突然失声大笑,说道:“我在西北打的越好,就越有利于袁世凯在北京唱逼宫大戏,袁世凯会在这个时候跟我翻脸?他现在不知道多么希望我一举粉碎清廷偏安西北的幻想。袁世凯即使恨死了我,在清帝退位之前,他也不敢咬我。”说着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众人都陪着大笑不止。
水仙儿横了李想一眼,他总是一眼把天下大势看透,总是一眼把人心阴暗看穿。徐宗汉和张凤翙等新人看着李想,不免还有吃惊和疑惑,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说到在西北与清军的战斗,大帅一直强调必须在辛亥年底有个了结,应该是想在清帝退位之前了结吧。原来早在安西军出击之前,大帅早就预料到了南北谈判会有这样的结果。”林铁长在炕上把屈久了的腿伸直了说道。
这让张凤翙和徐宗汉等新人一阵张口节舌,纷纷投去仰望的目光,李想特别享受这种目光。
“既然如此,怎么安西军在安定裹足不前?”沈佩贞细长的凤目流转,问道:“袁世凯已经指使北洋第一军总统官连拍两封逼宫电报,文的武的双管齐下,加紧逼宫的步伐,可我们西征的步伐却停在安定,为了兰州决战,也不需要修整这么久!”
“你也知道,我们要在兰州决战,一战而定西北。只有这样,才能赶在清帝退位之前,粗定西北局势。”李想坐在烧得热腾腾的大炕上挪动一下屁股,随手拈着盘中花生米慢慢嚼着,一边沉思着问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清军不愿与我在兰州决战呢?”
林铁长眉心一瞬间皱起:“大帅是担心我们进军太猛,清军闻风丧胆,放弃兰州决战,撤到黄河西岸或北岸去?”
张云山就坐在林铁长身旁,听林铁长这么一说,也担心战事不利,因道:“清军撤到黄河西岸或北岸还不算什么,特别是若退到青海草原上同我军打游击周旋,那里人烟稀少,我军供应困难,虽然最终也能解决清军,但势必大费周折,且要拖延甘青光复时日,肯定不可能赶在清帝退位之前了结。”
“这全是我最担心的。”李想点点头,一笑说道:“应该说,无论在平凉还是在定西决战,都是我求之不得的,这样战线短,后勤供应充分,清军无坚可守;而在兰州决战,虽不如平凉、定西,但只要清军敢决战也还行。最让我担心的就是清军撤到黄河西岸或北岸,特别是若退到青海草原上同我军打游击周旋,那么咱们势必面临云山说的困境若清军经过河西走廊退往新疆,也同是让人头疼的事。届时,长庚和升允的甘肃清军与新疆巡府袁大化、伊犁将军锐志会合起来,解决问题肯定不比当年左宗棠收复新疆容易多少。”
众人这时候才发现李想站得有多高,看得有多远。他们关注的只是眼前的战场,而李想的目光早穿透战场,俯视着整个辛亥风云变幻。
张凤翙算是对李想佩服的五体投地,忙笑道:“升允不是派出一支军队逆袭秦州吗?清廷的报纸不是长篇大论的说西军准备反击吗?我看,按清军此时的心气,不可能。退一步说,清军放弃兰州决战,有没有决心放弃正规战?更不可能。放弃决战而不放弃正规战,最终还是要决战。退到青海、河西、新疆,在那些地方决战比在兰州决战有利?至少在兰州叫嚣着反攻的升允很难这么想。”
黄钺也接到秦州送来的警报,便道:“咱们害怕清军退到青海新疆主要是害怕拖延时间,并不担心最终解决问题。清廷却要考虑最终的根本出路。退到青海、河西、新疆,无论打正规战打游击战,长庚、升允和北京的朝廷都觉得前途可怕。说来说去,在兰州决战是一个行之必然的事情”
李想边听边摇头,几个人话中还没有说到最接近李想所担心的情形,或最容易向李想所担心的情形发展的方案,其实清军如坚守兰州,胜,限于兰州地形,反击无战果,败,背水只有一座兰州黄河铁桥作退路,弄不好有灭顶之灾,清军只有将主力撤到黄河北岸,南岸兰州只做一下牵制消耗性的抵抗便放弃,主力在黄河北岸沿河机动,安西军在哪里渡河,就在哪里“半渡而击”。虽然在漫长的黄河沿岸阻止优势兵力的安西军渡河不大可能,但清军可攻可守可退,与安西军周旋方式的选择空间相当大想着,李想不禁微微一皱眉,说道:“咱们示弱,也是为了更坚定清军的反攻决心,兰州决战的决心。另外,咱们说准备鄂州政府的西征,准备兰州的决战,咱们在安定不仅是做军事的准备,更要在西征路线必经之处预备民众奋起的接应,就像宁夏和秦州之独立,这才使我们在陇东追击势如破竹。”李想说完,想想又补充一句,“特别要注意农民的运动。”
水仙儿微笑道:“放心,出师以来,政治部的工作也特别活跃。每到一地,便派出宣传队上街贴标语,组织演讲,宣传民众。师政治部与地方联合召开规模较大的军民lian欢会,安西马王滩举办的军民lian欢会十多万参加,盛况空前。政治部一路上大造革命舆论,向人民群众宣传革命西征的意义,宣传组织起来加入革命的道理。改组当地的会党,成立群众团体,斗争土豪劣绅,扶助工农群众。沿途均留下部分政工人员指导工作,组织民众,有的则参加当地的新政府的工作。”
“对于革命的政治工作,部队中大多数官兵是乐于接受的,但也有一些人说怪话,如说政治工作人员是[卖狗皮膏药的]。”李想一跃而起,大声强调道,“对此,我们除进行教育外,广大政治工作人员以身作则,战斗中身先士卒,用本身的模范表率作用,影响广大官兵,逐步改变许多人的看法。”
“陕西新军挥师西征,第一次做为革命军汇合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从中受到的鼓舞和教育,是非常之大的。从出师以来,我们每天都受到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和积极的支持。人民相望于道,箪食壶浆以迎,送信带路,倾力相助。特别是在经过的那个被清军血洗的村寨,给部队教育至深。因为这支部队当年作为陕西新军时,就曾在此地驻防。那时由于军队纪律不好,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就跟一路上犯下血债累累的西军没有什么区别,老百姓闻风避之,侧目而视,深遭民众痛恶。在陕西独立时,已是孤立无援,红薯煮饭,风餐露宿,生活十分困苦了。而此次作为革命军旧地重返,官兵还是当初的那些人,但由于政治工作的作用,纪律严明,扶助农工,受到民众的欢迎和礼遇。官兵们第一次感受到唤起民众的力量,感受到正义之师的光荣,无不感慨万分。”张凤翙想起这事,眼眶立刻湿润了,一边擦着眼角的泪光,一边说道:“我们此次出发由西安到安定,沿途可见这种欢迎。并不是因为我们初到或官大或害怕我们,不得不出来应酬一下。确是有意义的,确是认识我们是真正保护他们,为他们谋利益谋解放的,是很诚恳而出于自愿的这是何等荣幸的事。”
这是真情实感,李想由不得心里一热,一腔高兴化作了感慨,盯着张凤翙,良久才道:“是啊,这些人民群众出来欢迎、支持、援助革命军,正是由于部队作为正义之师士气高昂,遵守叁大ji律八项注意。我们除了行军打仗之外,按照军里的宣传大纲,继续不断对官兵进行政治教育,激励他们认识自己肩负的光荣使命。革命军是为救民于水火之中而出征的。要求不扰民、真爱民,搞好军民关系。还有政治部在各地的组织领导和发动群众的宣传也功不可没。”
从样是从陕西新军走过来的张云山也忙拭泪笑道:“民心,有这样的民心,革命能不成功?”
李想凝视漆黑的窗外,缓缓说道:“这片土地上,那些土豪劣绅,封官荫戚,鱼肉百姓。千千万万的农民终日起早摸黑种出来的血汗谷填不满地主的血盆口,祖祖辈辈当牛做马住着难遮风雨的茅草屋。也正是他们悲惨的遭遇,苦难的经历,造就了甘肃农民的革命精神。”
马鸿逵早己在凝神静听了,思量半晌,缓缓说道:“甘肃农民多年来受着清廷和列强的残酷剥削和压迫,苦不堪言。自同治以来,差务络绎,以大军之出征沿路州县强拉民车,所需之费仍按亩均摊。盖有经管局绅,假公济私格外科派,不肖书差,以少摊多,从中侵蚀,流敝百出,小民不胜其扰。商人缴纳的税额也比原来增加了好几倍。开始全省认解赔款银数以加征罂粟、烟酒等税补额,但地方官吏则以“摊派”为名,加征者远远超过于此。当时各府、州、县的商税则“筹解赔款始,一律加增”。茶厘则“于赔款案内奉文加抽厘钱一成,计每票加抽银一两二钱”。盐厘往日每觔抽厘五文,因赔款“每觔加抽三文”,又牙帖“认解庚子赔款各有增加”。另外,在百货中推行的“统捐”,更是加征加税的又一苛政。所谓“统捐”,即将原厘金关卡裁撤,另设一总局,专司其事,凡百货均由总局“收捐给票”,经过局卡,查验放行,不再重缴收捐。这首先在光绪三十一年从大布办起,光绪三十三年重加厘订,在所有百货中推行。从表面看,这似乎使税收统一,有利于商民,但实际上它是官府巧取豪夺的手法。自推行统捐后,“凡出入各货,汁收款视昔年大有增加”,“大布统捐,百货统捐,而收税款较前加倍”,庚子年后,升允和长庚在甘肃地方政府秉承慈禧“懿旨”而推行的“新政”,使旧有的官僚机构更加臃肿,新添的机构经费又无着落,加上经办官吏的营私舞弊,也大大加重了各阶层人民的负担。列强的掠夺和清朝政府的搜刮使甘肃民众生活极端困苦。社会上到处呈现粮价踊贵,比户枵空,廒会单覂,民无所得食,饿莩满道,鸿雁哀鸣的凄惨景象。再加上当时灾荒频仍,致使疫疠大作,死者相枕藉。贫家小户灶无炊烟。往往夫妇对缢,室如悬磐,亦无人掩埋,其生者各自谋生,父鬻其子,夫离其妻,哭声震野,耳不忍闻。这逼真的反映了当时甘肃各族人民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惨景。“农民头上三把刀,租多税重利息高;农民眼前三条路,逃荒讨米坐监牢”,这首歌谣便是甘肃民众痛苦生活的真实写照。”
李想心里沉甸甸的,想起这些就觉得特别累,只说了句:“明天我们一起去参加政治部举办的动员大会,去看看我们肩负的使命。”便命众人散了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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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镰刀到处无荆棘
瑞雪纷纷,无风坠玉,是那样的柔软和缓,这在西北是从未有过的秀美光景。一大群人穿得袍乎套兮,在那里挤得人头涌涌的翘期盼。
“牛鼻子,恕我直言。李疯子这杆大旗到底能打多久?他在西北到底能不能立得住?西北各界很多人都在观望。虽然我们不反对革命,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一旦我们跟错了人,他立不住,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们这些紧跟他的人,后果可真的不堪设想。现在大家心里不是很有底,因此比较担心,搞得不好,身家性命、前途命运,满盘皆输啊!历史,还是讲究以成败论英雄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说话是个老学究,在他身边的老道,冰天雪地,一身宽大的道袍显得非常单薄,可是看他顾盼之间,神采奕奕。
“果斋,”老道开口说道,“我有一弟子,在李疯子麾下,也算是有些接触。我对也他认真观察了一阵子。我认为,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李疯子这个人,属于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枭雄人物。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人把老百姓装在心里。“得民心者得天下”。孟子说得非常清楚:“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跟这样的人做事情,我们尽管放心。李疯子是有雄才伟略之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们曾经追求的理想能够有一个再次燃烧我们曾经的理想,再艰难也值。人生,难得有几次拼搏的机会!”
两个人正在交谈着,李想已经来了。人群当中就是嗡的一声,简直都有些儿狂的样子。
万众期待当中,就看见一个小个子青年迈着沉稳的步子走来,笑吟吟的,仿佛这青年身上带着一股魅力,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人吸在他身边。在黑压压的人群当中,又激起一片情不自禁的啧啧称赞的声音。
李想走向露天大会的讲台,站在像个柿饼的麦克风前,站在万千民众前。他并没有急于说话。他用聪明、和悦的眼睛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人群,仿佛在考虑什么,又好像在等待什么。
“我们这次在陇东的战事,假若我们这次不因为得着陇东民众的许多帮助,就不能这样快打败敌人。”李想一开口,即热情赞扬了陇东民众对安西军的支援,“农民组织的向导队、运输队、侦探队、交通队、募捐队、慰劳队等,或在后方,或在前线,进行甚力。甚至固关、三关口等处组织敢死队,实际参加战争。其余各区与战线相近者,莫不领导农民作军事援助。革命军由秦进陇,长驱直入,节节胜利,实得农民之帮助不少。”
“暗探队对平凉的敌情进行了详细的侦察,对于哪里有敌人、哪里有工事、哪里有敌人的机枪炮兵位置,哪里有路可通,哪里河面结冰可以冰上过河等等,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还将敌军在平江方面的兵力配备绘制成图,送给革命军,以后更不断递送情报。暗探队在侦察敌情中还俘掳了敌军十余人。
交通队除负责通讯联络报告敌情外,并沿途修桥补路为革命军提供了很大方便。
向导队引导革命军渡过江河,抄近路绕过大雪封锁的高山,到敌军后方进行突然袭击,特别是革命军的一支部队在向导队的引导下,在六盘山地区,我们潜行至太白山顶敌人眼皮子底下时,敌军还没有发觉。向导队还帮助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