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李想向着白围巾士兵微笑着说道。
徐宗汉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略敢惊讶的说道:“李帅,你怎么来了?”
“不来看看,这怎么行?”李想不禁感叹道,又顺便问白围巾士兵,“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大帅!”白围巾士兵躺在病床上也不忘敬上军礼,“我叫马鸿奎!”
李想脑袋嗡的一声,赶紧问道:“甘肃人?回族?”
“报告大帅!”白围巾士兵直着脖子,涨红了脸说道,“回民是回教,不是回族。而且,我家是良回!”
李想一愣,转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回民是回教,不是回族”就是“宁马”马鸿奎的名言。他是马福祥之长子,马千龄之孙。马鸿逵自幼受家庭重教习武影响,读书习武。十八岁入甘肃陆军学堂学习,期间参与反清活动,秘密加入同盟会,被清军逮捕入狱。经其父亲马福祥花去不少钱银,四处奔走,才被保释出狱。但是,他并没有退出同盟会,又和甘肃陆军学堂的同学来到武昌,继续革命,武昌举义又加入鄂州革命军。
李想想不到自己竟然捡到这样一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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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内阁会议。
醇、庆诸王及蒙古王均到。袁世凯以疾辞,遣赵秉钧、梁士诒为代表。
袁世凯对革命党人恨之入骨。但是,他接到了南京临时政府保证推举他为总统的电报,汪精卫又来电慰问,并解释说,暗杀活动与革命党无关,请严厉镇压。袁世凯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对丁字街事件没有多作纠缠,转而加快了逼迫清帝退位的步骤。
袁世凯先秘密地把退位优待条件告诉奕匡力,并说用兵实在无把握,为清室及满人安全计,自以退位为上策。取得奕匡力的赞同以后,他就戴上一付“为民请命”的假面具,率领全体阁员上奏隆裕太后说:“民军之意,万众一心,坚持共和。”政府“饷无可筹,兵不敷遣,度支艰难,计无所出””“常此迁延,必有内溃之一日,倘大局至此,虽效周室之播迁,已无相容之地”“臣会同国务大臣,筹维再四,于国体改革,关系至重,不敢滥逞兵威,贻害生灵;又不敢妄事变更,以伤国体”,只得要求“皇太后、皇上召集皇族,密开果决会议”,“速定方针”。
隆裕太后接到奏折,即召开皇族御前会议,讨论退位问题。除奕匡力、溥伦等少数人主张接受共和外,良弼、铁良、载沣、载涛、载泽、溥伟、善耆等一帮少壮亲贵都极力反对。双方争执不下,没有结果。所谓“项城必欲出诸众之口,而众人皆不肯开口”,即指此局面而言。
袁世凯并不以攘夺南京临时政府总统为满足,而企图于清帝退位后,不经南京临时政府参议院选举,自己在天津成立一个由他一手包办的政府。他亲自把这个想法告诉朱尔典,征得同意后,于次日派赵秉钩、梁士诒、胡惟德召开内阁会议,提出所谓“内阁所拟解决时局方案”,主张北京政府和南京临时政府同时取消,在天津另立“临时统一政府”,主持召开国民大会,议定国体。同时,他将此方案电告伍廷芳,要求于清帝退位后二日,南京临时破府即行解散。本来他一厢情愿地想:这是一石两鸟,既可打掉革命政府,又能消灭清廷。没想到事与愿违,这个方案一出笼,王公亲贵几乎一致反对,说另设政府即是变君主为共和,绝对不行。
但是内阁会议,群臣列坐,二三刻钟之久,惟彼此闲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众人根本不提及国事。
溥伟目光炯炯地看着窗格子,半晌,不能耐,粗重地叹息了一声,遽诘梁、赵道:“总理大臣邀余等会议,要议何事,请总理大臣宣言之。”说罢起身踱至窗前,手攀着窗格子望着外头一碧如洗的天空,喃喃说道,“如是说什么退位的混账话,不如把咱们满人都杀了干净。”
赵秉钧忙笑道:“革命党势甚强,各省响应,北方军不足恃。袁总理欲设临时政府于天津,与彼开议,或和或战,再定办法。”
“朝廷以慰亭为钦差大臣,”溥伟脸上毫无表情,“复命为总理大臣者,以其能讨贼平乱耳。今朝廷在此,而复设一临时政府于天津,岂北京之政府不足恃,而天津足恃耶?且汉阳已复,正宜乘胜再痛剿,罢战议和,此何理耶?”
“汉阳虽胜,奈各省响应,北方无饷无械,孤危已甚。”梁士诒装作有点委屈地看了溥伟一眼,“设政府于天津者,惧惊皇上也。”
溥伟眉梢一挑,脸色愈来愈阴沉。渐渐地,手也颤抖起来,几个大臣知这个黄带子二百五立时就要发作,一个个一脸的无所谓,却只听他轻声道:“从前发捻之乱,扰及畿辅,用兵几二十年,亦未有议和之举,别设政府之谋。今革命党之势,远不及发捻,何乃辄议如此?若用兵筹饷之事,为诸臣应尽之责,当勉为其难。若遇贼即和,人尽能之,朝廷何必召袁慰亭耶?”
说至此,溥伟“砰!”地一拳击在案上,霍地站起身来。他激动得脸色紫涨,伸手去摸袁世凯那个吓唬隆裕的折子,却一手插进墨砂砚中,气得顺势就是一脚,只听“哗啦”一阵乱响,满案文书、笺儿、砚儿、镇纸、图章、茶杯并几碟子细巧宫点,全打翻在地下!
梁、赵语塞。胡惟德捡起折子,不阴不阳的说道:“此次之战,列邦皆不愿意,我若一意主战,恐外国人责难。”
溥伟暴怒得五官错位,浑身直抖,厉声道:“中国自有主权对内平乱,外人何能干预。且英、德、俄、日皆君主之国,亦万无强胁人君俯从乱党之理。公既如此说,请指出是何国人,伟愿当面问之。”
庆亲王仰脸想了想,缓缓说道:“议事不可争执,况事体重大,我辈亦不敢决,应请旨办理。”
赵秉钩见机,摆出不耐烦地样子说道:“这是袁总理于万难中想出来的办法,若不见采纳,则只有全体辞职。”说完即扬长而去。
溥伟听了一呆,他有些迟疑了。这些日子他读到几本抄来的书,什么吕留良的《春秋大义》,严伯安的《性理论说》,还有革命党人的《革命军》、《猛回头》等,仍旧在那里说什么“夷狄异类,詈如禽兽”,“明君失德,中原陆沉”,“嘉靖三屠”之类的话,汉人对满廷的仇恨,岂不是会要革他们的命?想至此,浑身冰冷。
最终会议毫无结果,不欢而散。
良弼、溥伟等一小撮少壮亲贵,见袁世凯公然不忠于清廷,都愤愤不平。以前酝酿组织的宗社党,于是活动起来。他们用“君主立宪维持会”的名义,发布激烈宣言,攻击袁世凯。同时到处散发《北京旗汉军民公启》,说袁“蔑视纲常,损辱国体”,“其居心更不可问”。并要求清廷“齐同振作,与“革匪”决战”,以巩固“圣清万万年邦基”。
45风雪如晴
西安,风雪如晴。
李想率领的最后一批安西军举行入城式,全军官兵穿着崭新的军装,扛着油光锃亮的武器,在南门外集合,排成三路纵队,高唱着《三大紀律八项注意》歌曲,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南门循序而入,然后转向东门。十几万西安热血青年涌上街头,敲锣打鼓,高呼“将革命进行到底”口号,热烈欢迎鄂州革命军进城。
西安咨议局,安西军高级将领足有十几人,有的鹄立檐前,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在敞开的三重门向西北遥望,等候着,原陕西将领张凤岁羽,张云山等人一边思量如何应对李想的问话,一边满心好奇的等着见凶名传世的李大帅的面。
李想在林铁长,宋缺,赵又诚三名大将陪同下,威风懔凛的走进来。微微皱起的眉头,年轻的令人嫉妒的俊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从尸山血海拼杀出的煞气和霸气。
张凤岁羽、张云山等,一瞬间被李想走进来的气度的折服,心里忽然的跳出一个词:一代雄主!他们收起所以轻视,默默恭侍李想进了门。
“咸阳之战大家都晓得了。”李想坐定,等众将依次鱼贯而入,行过礼,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咸阳之战,典型的反映了革命军中的将领指挥特征,出敌不意,勇猛,前期战果丰盛,”他从容喝了一口刚进上来的热茶,又道,“但这种作战指挥粗疏,各种情况考虑不周,往往虎头蛇尾。我们打开地图看一下就知道,安西军主力自陕中西向插到宝鸡,很是冒险,打升允,马安良会坐山观虎斗实在是一相情愿。结果,不但升允反应迅速,马安良也全军出动全力压过来,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打下宝鸡后,就算是革命军挡住了升允,也摆脱不了战役的被动局面。只是由于马安良不肯加大“投资”,升允和马安良不能通力合作,协调不好。当然了,林铁长亦有功底,反应迅速,坚决死守在咸阳,恰巧我率领的最后一批安西军刚刚进入西安,迅速增援咸阳,才击退马家西军,使主力摆脱升允和马安良夹击回到陕中。”
林铁长因咸阳一战的事余惊未消,站起来自责道:“此次战事,革命军损失很大,我应该负主要责任。”
咸阳一战的损伤虽然比起攻城的马家西军要小得多,但这对于刚刚组建,总兵力不大,底子薄的安西军来说真是个痛苦的事。
“责任当然要追究,管家还是错误当中吸取教训,得到经验,不要再犯同意的错误。勇猛是好事,革命党人从不缺少勇猛,但是有勇无谋的不是什么好事。”李想不是刻薄的人,但是该训的还是要训。他忧郁的说道:“我来之前和军部参谋就安西军各军的进军作出具体部署,赋予安西军的任务是:向西北进军,消灭西北地区之敌,光复并经营陕西、甘肃、新疆、西藏、蒙古五省。要求辛亥年底前必须占领甘肃、新疆,这时间非常紧迫。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林铁长率领,经营新疆的同时,随时做好收复外蒙的准备;一路由赵又诚率领入青海,做好光复西藏、西康诸省的准备。”
李想虽然一脸忧郁,但这话说得十分慷慨,各部将领无不悚然动容。
张云山在旁朗声说道:“我以为要在辛亥年底击溃清军升允,长庚,马安良,袁大化,志锐的联军,有点难!”
李想略一思索,一倾身子问道:“不妨明言。”李想这么急切,无非就是想清帝退位之前结束西征,免得受人以柄,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只要他盘据甘肃和新疆,到时候征蒙还是征藏,只等蒙藏之独立闹开了,他只有鼓动一下舆论,必然可以成事,还能风风光光的做回民族英雄。这些想法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公开,毕竟南北和议,还没有出结果,清帝退位更是没谱的事情。
张云山一怔,也不知道李想的心思,良久才说道:“咸阳一战,你们应该知道西军的实力,西北的清军是能战之军,真的不好对付。”
林铁长在咸阳吃了亏,非常想要报这一箭之仇,但是刚刚被李想批评了,这时候知道一开口,必落实他有勇无谋的论断,自缄口不言。李想的嫡系不开口,陕西刚投奔的将领虽然有报效之心,但也不肯出这风头。一时间殿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板结了,死一样寂静。
李想不动声色地喝着茶,瞟一眼在座将领,便笑道:“咸阳之战,给马安良的西军以重大打击,必使之不得不收缩兵力,退居甘肃。”
李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们可能不是很清楚,在甘肃发展革命力量方面,革命党人已经以不同方式渗入到学校、军队和帮会中。青年学生思想活跃,对清政府黑暗统治的本质有深刻认识。当时,一些进步学生,在《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书启发下,颇有以天下为己任之概。革命党人在他们中的工作卓有成效。不少有觉悟的青年如兰州武备学堂的吕锡有、张赞廷、颜伯亭、陈海山、申香亭、苏正卿、郭汉三等人先后加入同盟会组织,进一步加强了革命力量。文县人陈综达,接受革命思想后,在天水组织了“关陇英青社”的组织,提出“瀹民智、资民生、厚民力”的纲领,并出版《关陇晨钟报》,在社会上有广泛影响,不少人纷纷加入该组织。新军是革命党人活动的重点。在升允督甘期间,甘肃驻军有督标军和续备军。前者驻防省城兰州,后者分驻各地。在编制上有马队、步队和炮兵。宣统元年,为了实行新的军队编制,长庚把一部分甘肃军队改编为常备军,共辖马、步四标。所属各营全系召募的新军。他们绝大多数是当地破产农民、手工业者和城市贫民,革命党人宣传革命思想,卓有成效。”
李想说的他们都知道,但是现在战事紧张,根本无法联络。张云山就曾以鸡毛传贴,敦促宁夏革命党人迅速反清起义,但是却一直等不到回音。
“在革命党人分途联络鼓动下,周务学忠武军三营最先“成功”。王之佐运动建威军柴洪山与炮队管带梁国璋,黎兆枚运动驻秦州的城防军均获成功。又有驻防宁夏续备军五营也表示赞助革命。另外,绿营和回军中也有人通过帮会与革命党人保持联系。”这些都是李想在黄兴处得到的中部同盟会部署西北的秘密力量,“湖南宁乡人黄钺正在甘肃,甘肃总督长庚与其父,原新疆提督黄万鹏有旧,遂取得信任,旋被委充督练公所军事参谋,总理兵备。他利用合法身份,与先前到甘的革命党人周昆、卢士璜、黎兆枚等人加强联系,并与蜀人顺爻密组大同会,鼓吹新知,号召同志,积极从事革命活动。”
当时的甘肃,城乡凋蔽,无业游民增多,民间秘密结社哥老会有了新的发展。原来,甘肃哥老会始于清同治时左宗棠督甘剿回。那时在湘军中有不少湘、鄂、皖、川籍的哥老会成员,退伍后落籍西北各地,有转为政途者,有从事于工商农者,但多数后来随着土地集中而失业变为流勇。迄光绪末年,甘肃西起瓜沙及西宁,东至环庆,北抵银夏,南及洮岷,哥老会之足迹,无处无之。其民族成份包括汉、回、蒙、藏、满等族。辛亥革命前夕,在革命党人的支持和联络下,入会者日趋增加,哥老会发展如火如荼。这对壮大革命力量,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发动起义中,革命党人根据形势变化还特别注意调整战略布局,及时选择以宁夏为军事首图之地。几年来,经过革命党人的艰苦努力,兰州方面的革命力量已逐渐组织起来。但是,由于革命党人行动不慎,事为甘肃地方当局侦知,总督长庚密令各地文武衙门、防军捕拿,并将革命党人所掌握的忠武军三营严密监视起来,使革命几遭挫折。这样,原定在兰州首先举义的计划已不可能实现。但是,革命**即将到来,革命党人在敌人的严重威胁下没有退却。他们分析了当时整个甘肃的形势认为,宁夏扼清廷北路交通要道,而且这里负山带河,物产丰富,饷馉无匮。加之,与省城兰州相比,宁夏的反革命势力也较薄弱。因此,西北革命同盟会决定战略转移。为了实现既定方针,便派出革命党人刘先质、吕锡有、陈海山、颜伯亭等人前往宁夏开展工作。他们在宁期间,利用各种社会关系,乘机活动,先后发展绅学军政各界人士五十七人加入同盟会组织,成立了宁夏革命同盟支部。与此同时,革命党人还以多种形式秘密联络会党。为适应斗争需要,支部负责人刘先质、吕锡有等亦加入哥老会中,并被推选为会党首领。哥老会会员加入同盟会者也不乏其人。这样,宁夏同盟会和哥老会在组织方面实现了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