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此,他对外的调子自然不像内心那样把“剿”与“和”表现的段祺瑞和冯国璋那样的明显,这也使得北洋军官们一时摸不清他们的袁总理大臣究竟对南方是个什么态度。
见无人开口,袁世凯放下撸、着花白的短髯的手,说道:“事出突然,所以请各位来商讨一下对策,主要是对时局的判断和下一步的措施问题。”说着,他提高嗓音,收起了微微的笑意,“入京时我曾说过,南方问题爆发以来一直在向事态严重的方向发展。虽然我一直强调隐忍持重,剿,抚,和并用,可南方的形势恐怕不许我们再过于持重了。目前,在湖北的北洋军只有三万人,将少兵微,装备又差,处在残暴的李疯子部队的包围中。这必然导致南方方面乘机兴起排斥北洋、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思想。要记住,湖北是我大清的领土,更有北洋精英的亡灵。失去湖北,就等于失去大清的国防生命线,它必然祸及大清的千秋大业。大清不答应,就是弃尸湖北,北洋的亡灵也不会答应。所以湖北的严重事态必须加以解决。这次北洋军行动有些突然,请诸位就下一步的处置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首先站起来打破僵局的,是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清末宗社狂热良弼。这时,他一扫以往给人的那种悠然超脱的印象,神情严峻、目光沉稳,颇有些军人气魄,以京城旗人特有的卷舌音说道:“我认为孝感大营此次行动完全合理,内阁应给孝感大营充分的支持,以此次事件为契机,彻底解决湖北李疯子问题。”言辞简洁,态度鲜明。
会前,良弼已经透过一些安插在北洋军的人打探到一些小道消息,已隐约窥透了袁世凯对这次事件的态度,因而在拿出自己的观点时更显得毫不踌躇、锋芒毕露。
参加内阁会议的这些人,无论宗社党还是新内阁成员,其实内心早已接受了湖北将以武力解决这一观念。所不同的,只是这一天到来的早晚而已。
袁世凯轻轻一笑,匆忙召开的会议,却很快取得了一致的意见。最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南方民军大敌当前,为了振奋军心,为了鼓励士气,禁卫军应该起一种倡导和示范,皇族大臣也该为臣民表率,所以应由皇族大臣率领一部分禁卫军出征南方。”
他的这个题目很光明正大,可是这样一个提议,就足够唬住载涛这个出了名的胆小如鼠绣花贝子爷,他一听袁世凯要点他为帅,立刻把载涛吓得魂飞天外。
袁世凯这个提议,载涛死活不肯依,任良弼等宗社狂人劝说也无效。
“如此要解决湖北李疯子,扑灭南方民军就困难了。”袁世凯冷冷一笑,“只有继续请老英国府牵线,请太后降旨与南京开国民和议…………”
善耆等清朝皇贵见袁世凯按兵不动,转脸又公开唱起和议,还要逼太后降旨,一个个怒不可遏,大声质问他:“龟山大捷,汉阳、汉口已复,大胜如此,武昌指日可复,为何与贼党言和停战?”
袁世凯轻蔑一笑,答言:“汉口、汉阳虽收,南京又陷。南京,天下要冲,形势倍于武汉。党人势大,蛊惑国人,人心军心浮动。议和,此乃权宜之计。我以三年为期,必灭党人。如各位盲动,以天下为孤注,不妨代我行权,袁某当避位!”
恫吓之下,几个鸟笼子里出来的满洲贵人,噤口不言。嚣张狂妄如良弼也做不得声。
内阁会议就这样结束。之后,清朝隆裕太后懿旨:“现在南北停战,应派员讨论大局,着袁世凯为全权大臣,由该大臣委托代表人驰赴南方,切实讨论,以定大局,钦此。”
清朝隆裕太后懿旨一下。本来已经慌成一团的朝廷顿时就跟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仿佛。宗社党,论起指挥一场近代化的战事,可以说分毫成算也没有。以为帷幄运筹,电谕下,自然就是人人奋勇,为圣君在上死战,小小匪党,略战即破。对于近代化战事所要做的战略筹划,战术设计,后勤组织,资源调动。这些养在笼子里的八旗爷们是一无这个威权,二无实际操作能力!袁世凯拿出办法,胆寒地他们当下就全盘接受。
清廷的电谕雪片一般下,在本来死水一般地大清末世激起了满天波涛。
强大的北洋军,用多少银子堆出来的,连德国人都赞叹的东亚强军,怎么会在湖北被小小李疯子得这么惨?京师人消息最灵通,说话也最大声,街头巷尾,全是纷纷地议论。
“…………我大清怎么就不行了呢?武昌一夫倡乱,南方十三省响应…………国朝开国会,开议会,预备立宪,不也一步步的走向开化吗?这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预备立宪……预备个屁!江南名下士不都是咨议局的大老爷,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民国议会的议员!”
“议会顶什么用?据说同盟会黄大胆病急乱投医,江浙民军攻占南京的时候,仅江苏就有都督十几个,黄大胆实在没法子,只能请出程雪帅主持江苏军政,请出状元公张老先生参议国事…………”
“可是张老先生是谁?他可是当年在朝鲜庆军与袁宫保有过师生之宜。他们还是坐南朝北…………”
“瞧着吧…………瞧着吧…………这国事,还得看袁宫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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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惊心
拂晓,三颗信号弹刺破了天空,北洋军众炮轰鸣,猛的向被包饺子的李想革命军阵地发起主线进攻。
昏昏沉沉的天幕,硝烟顿时迷离交织在那天地之间,灰茫茫的一片。初现的阳光已然不再可见。
“敌人上来了!”
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处黑压压一片的人影,以及那几面有气无力耷拉着的五颜六色的清廷龙旗,宋缺挑了挑下巴说到。这时候,就算李想也紧张的手心湿冷湿冷的冒汗,但唯有宋缺和他的金鹰突击队个个兴奋的露出嗜血的獠牙。
“准备接战!”李想将手里的烟蒂掐灭,摆摆手说到。
自从被包围在黄村阵地以来,已然浴血奋战了数日之久,几乎已成疲惫之旅的革命军士兵们再一次默默整理起自己的弹药。也许这一次自己将会在此死去,但没有人抱怨。革命军已经有很多的兄弟都已然血洒在这战地之上,即便自己死去了,也不是独自寂寞。即便死去,生命也辉煌,也灿烂…………
“弟兄们,同志们,看,北洋狗腿子又上来了!”李想的声音让正在整理着弹药的革命军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大家伙儿看到没有,狗曰的这次连炮都不对我们打了,他娘的,他们是等着来砍掉我们百来号人的脑袋呢!”李想扯着嗓子说到。
“咱们能让他们去砍吗?”一旁的宋缺杀气腾腾的吼道。
“不能,不能。”齐声的呐喊。
“对,不能,咱们不但不能让他们砍掉脑袋,而且咱们还要砍掉他们的脑袋。”李想扯着嗓子喊到,“让这些狗曰的鲜血都成为咱们的荣誉勋章!”
场面热血沸腾,曾高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想身后,轻轻说道:“不宜密集布防部队,应避免炮伤。”
虽然当前北洋军已经炮火延伸,但是北洋军可是干过不顾自己人死活,全范围炮火覆盖的野兽行径。
听到曾高的提醒,李想一瞬间灵醒过来,摸摸自家发热发混的脑袋,转过身又对同样头脑发热发混的宋缺、周吾等军中骨干训戒说道:“你们是开辟孝昌根据地的骨干,必须树立全局观念,从长远利益出发,尽可能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因此应该克服一锤子思想,反对只豁命硬拼。”
李想其后又分别通过电话喊话和通讯员传令,要求所属部队注意防炮,沉着疏散隐蔽,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这时,在硝烟弥漫之中,黑压压的北洋兵打着五颜六色的清廷龙旗,在炮火俺护下,孙传芳的 第 201 章 而来的枪弹一排接着一排,整齐的从北洋军冲击的队列之中破开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缓步而进的北洋军士兵就这样在密集的弹雨中成片的倒下,汨汨流淌的鲜血几乎浸润了田野。
但即便是这样,北洋军进攻的步伐依然没有停下,在军官们疯狂的呼喝声中,一排排的北洋军士兵被枪林弹雨给打倒,又一排排的冲上来。那一杆杆五颜六色的龙旗即便是倒下了,也很快有人接上。
密集的枪弹也同样蜂群样的扑向革命军的阵地。许多人就在身边死去了,喷溅的鲜血甚至淋上了李想的面庞,他感觉到了一丝的内心的挣扎,因为敌人的疯狂,也因为战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在眼前不断的倒下。但是这一点儿女情怀也只是眨眼的时间,他的心立刻变得坚硬无比。革命,无量头颅无量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天空,染红了江水,太多的血述写的史诗,难免悲壮……
“打,打!”挥着勃朗宁左轮的宋缺不断的怒吼着。
现在已经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北洋军如此这样的压上来,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了。这个时候,更多的可以说双方在拼意志。
“妈的,这些狗曰的疯了!”趴在已经坍塌下来的的战壕壕壁上的李想诧异的破口大骂着,但手里扣动扳机的右手食指却并没有丝毫的停下。
架设在不远处的马克沁重机枪不断的猛烈扫射着,泼风样的将密集的子弹渲泄到北洋军的队伍中去,毫米子弹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血雨腥风。
马克沁不愧是军中神器,只是在这个时代,军队装备这件神器数量实在有限。
密集的重弹在密集的人群之间扬起一阵阵的漫天血肉。而随着北洋军队列的推进,革命军的82毫米小钢炮也更加的猛烈轰击起来。
于此同时,北洋军的火力也更加的凶悍起来,更多的枪弹劈头盖脸的扫向阵地上防守的革命军士兵。子弹飞舞着,狂蹈着,在烟火之间飞窜,在血肉之间横飞。用它那尖利而又钝滑的弧线,肆无忌惮的在血肉之间,洞穿开一个又一个飞溅血肉的弹孔。小钢炮、步兵炮炮弹不断的砸落下来,甚至就是那些75毫米的克虏伯山炮、野炮也开始疯似的将炮弹轰落而下,仿佛就丝毫不顾及伤害到自家人似的。
北洋军果然如之前曾高所提醒的,又开始不顾自己人性命的全覆盖炮轰。
孙传芳亲自压阵在后线,指挥部队对李想革命军阵线起数道波队的轮番进攻。
北洋军前进的每一步上都躺下了不少的尸体,淋漓满地的血肉蝶洒在满地的焦土之上,很快便被这早就已经浸满鲜血的土地给吸润。那叠枕着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
“开火,开火,挡住他们!”李想几乎是在扯着他那因为沙哑而变了音的嗓子而吼。
这样密集的人弹冲锋,已经说明孙传芳是在做一次势在必得的疯狂。以小队、中队级的集群冲锋来开道,孙传芳这是先要在气势上压倒防守的革命军。简直就是当初李想夜袭花西的翻版,李想只觉得自己满嘴的苦涩。
如果不能遏制住这些北洋军人疯狂进攻的势头,那么要不了多久靠着尸铺开的道路,孙传芳部队很快便能够冲垮革命军的防线。
李想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轮到自己来尝尝这种滋味,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在北洋军几乎狂热的冲击下,以及火力的压制下,革命军的阵地再一次如同惊涛中的一叶扁舟样,被掀过来,砸过去。随时都会被撕扯成漫天洒扬的碎片。
而那一群群灰浊的浪潮依然那样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冲击着。战壕内的许多革命军士兵都被飞射的子弹给打死了,到处都是尸体和伤者,战斗的惨烈可见一斑。
不断腾起的烟火之中,飞舞着的子弹劈头盖脸的扫向冲击中的北洋军人,成排的北洋军士兵被打倒,又成排的涌上来。在这股浊浪疯狂冲涌之下,革命军的防线已然在眼前。
“大帅!”宋缺暴吼一声。
李想气呼呼喊道:“鬼叫个什么劲?有力气去打敌人!”
宋缺也知道此时李想的脾气不好,憋红了老脸没有辩解,只是硬棒棒的说道:“躲避在一个小坟包之后,北洋军军架起了几门92式步兵炮,不断的用炮火轰击着咱们的防守阵地。”
李想一听很是恼火,顺着宋缺指点的方向,透过迷雾似的硝烟战场,看到北洋军的这几门步兵炮架设的位置刚好位于革命军的射击死角内,由于革命军缺乏曲射武器,部队竟一时无法对其进行火力压制。
李想的眼睛瞪大,瞬间充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洋军的炮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轰击着革命军阵地,炸得碎泥尘土四下飞溅。几乎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战壕里到处都可见保持着各种垂死姿势、或是被炸的支离破碎的死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依托着猛烈的炮火,在付出了惨重伤亡代价之后,北洋军终于突入进了革命军战壕之内,如愿以偿的冲进了已然是支离破碎的战线。
李想嚯的一声抽出那把满是细碎缺口的战刀,猛然狂吼:“上刺刀!上刺刀!”
伤亡过半的革命军在整条战线上和北洋军迅的爆了惨烈的对决。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就这样的展开了。手雷、手榴弹如同冰雹样的飞来砸去,各种轻重机枪瓢泼样的喷洒着弹雨,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撂倒满地。
孙传芳举着德国高倍蔡司望远镜,一下子就用望远镜套住高举战刀狂呼酣战的李想,这种熟悉的脸孔如在花西所见的满是血污,可是他就是认出来了。
孙传芳立刻放下望远镜,望着灰蒙蒙硝烟笼罩的天空,喃喃自语:“真是冤家路窄!”
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森寒阴冷让身边的亲卫也吓得心惊胆战。
杀红了眼的双方士兵,有时候便直接的撞在了一起,刺刀拼得嘁哩喀嚓,利刃破开柔软组织的闷响,钝器击碎骨头的脆响以及垂死者那碜人的阵阵哀嚎声直让人毛骨悚然。
靠着刺刀和决死的无畏,革命军士兵们愣是将北洋军的进攻打了下去。
望着北洋军潮水一般的退下,李想跳出石崖,灵巧的跃过一道陡壁悬崖,奔向 第 201 章 马克沁重机枪,朝着革命军席卷而去。
马克沁卷起暴风样的弹雨,火链样的弹幕所过之处,一片腥风血雨、血肉横飞,蜂拥反攻的革命军士兵被密集而来的金属风暴打的七零八落。肢体不全、缺头少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毙满地,暗红色的鲜血混着豆腐脑样的灰白色脑浆喷溅的到处都是,战地之上一片一片的血红是那样的刺眼。
距离黄村以西不过数十里,北洋 第 201 章 中全部炮火进行最猛烈的轰击,他们由轮番进攻变为集团冲锋,抢攻李想控制的王晋西南阵地,企图夺取革命军阵地的最高点。李想和宋缺率领金鹰突击队团指战员坚守在硝烟弥漫、弹片横飞的阵地上,营连干部身先士卒,沉着指挥,全体指战员奋勇杀敌,连续打退敌人九次猛烈疯狂的进攻,使敌遭受严重杀伤,被迫退至马蹄山附近进行整顿,从而保障了全线防御的安全。
在西北方向上,敌人曾一度突破曾高大黄庄的接合部,逼近黄村边,曾高指挥精密,以坚决勇猛的反冲击,短兵相接的白刃格斗,硬是用刺刀、手榴弹将突入的敌人全部击退,保证了防御阵地的稳定。
在安临惨烈的战斗中周吾师长帅骑兵连迅猛出击,奇袭安临站敌人,打得北洋军第九路军丢盔弃甲,钳制和削弱了东北方向敌人的进攻。
黄村革命军周边战场在连续的击退了北洋军数次疯狂进攻之后,同样损失惨重,各连排单位皆已伤亡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