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悬着一柄西洋式样的指挥刀,足蹬小牛皮的高腰马靴――如果再配上授带星章,帽上插一支天鹅毛,就是标准的一副民**阀头子的装束了。李想和汤约宛可能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直接影响了这支军队的精神外貌,这些丘八,在今后的日子也开始注意个人卫生了。
汤约宛忙了好一阵子,才打扮停当,退后一步,仔细端详各遍,发现李想其实蛮帅的,都快看得留口水。最后又把他的大檐帽拉下一点,完全挡住额头上的伤痕。这个伤痕记载独属于他们的一段同生共死的故事,只要看到这个伤痕就会想起那个紧紧相拥的画面。她满意的点点头:“好啦!”
李想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情愫,轻轻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温暖从手心传递,她轻轻一笑,“去吧。”
“恩。”
李想昂然按着指挥刀,大踏步上前,一脚跨入广场中心,不禁愣住了。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影,却是鸦雀无声。四周的火把辉煌,寒风刮过,烈烈做响。
李想正了正衣冠,先向眼前黑压压的人影拍的一声敬礼。礼毕,李想厉声叫道:“宋缺!”
“在!”宋缺向前跨了一步,站得标杆一样。
“委你的差事可做好了?”
“报告大帅:三军集合完毕,整装待发,静待大帅号令!”
“好!特务警卫营继续由你带领。”李想大为兴奋,一双眸子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又大声道:“周吾,晋升你为第一师师长,身份与林铁长等一样。”
“是!”周吾高声应道,等明白这个任命的含义,又多一份狂喜。
“诸位同志!”李想朗声说道,“‘革命目的不达,无和议之可言’,北洋贼臣袁世凯与洋人狼狈为奸,卖国求荣,和议之意,在于谋国篡权,在汉口擅杀革命千万,焚烧孝感,汉口民宅无数,在湖北为非做殆,涂炭生灵,其心奸险,其罪难赦!”
说到这里,李想的脸涨得通红,愤怒的眼睛扫过战士们同样愤怒的眼睛,接着又道:“当今革命垂危,有被袁贼篡夺之虞。我每念及此,五内如焚,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中夜推枕,绕室煎虑。我决意,将革命进行到底,与袁世凯战个你死我活。列位同志,皆我中华民族忠贞之子民,望能奋发用命,卫我民族,靖我国家!”
下面几千战士听到这里,早已热血奔腾,群情激昂,齐声答道:“是!静待大帅号令!”
“大帅!”曾高大吼一声道,“袁世凯妄图篡夺革命果实,和议实包藏祸心!我等热血革命,只为倾覆满清**政府,建立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我等岂敢惜身而与国贼共戴一天!袁世凯为共和之梗,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大帅请下令,我等虽赴汤蹈火,也决无反顾,必将革命进行到底!”
一番慷慨陈辞,几千个人激动得泪光满面,庄严肃穆的广场上气氛立时显得悲壮而又紧张。李想突然平静下来,说道:“武昌形势十分危急,黎元洪已致电南京求援。宋教仁、于右任派淞军黎天才率部往援。黎是湖北人,积极赞同赴武昌,遂将收编的巡防营张联升、赵,荣华部同淞军合组大军十万,以黎天才为师长,星夜驰援,旦夕可至。众位放心去做!”
李想心平气和地道。他一下子将兵力夸大了十倍,把不知道何时能驰援到湖北夸张成旦夕可至,众人听得十分振奋。忽然他提高了语调,“沪宁以推林述庆为出征临淮总司令,江浙联军随时准备北伐。咱们不能落后,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把袁世凯老贼头悬国门!”
“大丈夫当成功名传万世!”李想按刀而立,满面肃杀之气,“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和你们在一起,湖北千万民众和你们在一起。我们的身后是一个民族,是一个国家!是四万万同胞!”
“大帅!”众人一起狂吼道,声音足以震动黑暗的大地。“我等愿死力向前!将革命进行到底!”
“好!”李想瞋目大呼道:“全军出发!”
半个时辰后,花西镇一行几千多人踏入了东方,沿着漫漫黑夜前进。
黑色笼罩的山川大地,一支军队在这里缓缓前进。
李想以诗人的忧郁姿势,在山下痴立片刻,一阵寒风咆哮袭来,夜色苍茫。无由的想起自家身世遭际,逆流百年的时光,恍如梦幻。不知悲喜,不知民族的历史会因此改变?
这一夜通宵不眠的人实在多。孙传芳半躺在孝昌城北洋军营部的行军床铺上,目光炯炯地盯着上头的屋梁上的蜘蛛网。孙传芳跑到孝昌,立刻把孝昌的指挥权夺在手里,展现了他铁腕和狠辣作风。
一群被围在孝昌的北洋军官挨次坐在下首脚踏子上,也是沉思不语,他们已经彻底的被孙传芳收拾的服服贴贴。军部内外,数十盏烛火照得通亮,供电系统已经彻底瘫痪。军部外廊下侍立的戈什哈也都一声不响。孙传芳和这些北洋将领都十分清楚,一场急风暴雨即将在这数个月几经浮沉不定,战火频繁的小城里暴发。现在在座的所有人,都指望北洋的这位青年才俊能想出个折来应付。
孙传芳忽然起身,也不顾他们慌乱的反应。他走出军团部,溜达着走向城门。
夜空黑得像一团浓浓的墨,只有几颗星星疲乏地眨动着。对下面将要来临的大战,他既有股再较量一番的冲动,却也觉得实在没把握。但他知道百里之外的某个地方,一双睁得不小的眼睛正盯着他。是的,他有一种直觉,在花西碰上的那个凶狠勇猛的小个子革命军军官,一定是传世中的李疯子。李疯子,也一定盯上了他。
一天前,孙传芳从花西死里逃生,躲避革命军重重搜索,终于还是被他逃近孝昌城。孝昌城的北洋最高指挥官本就是依靠群带爬上来的软蛋,革命军发起几次亡命冲锋,就把城外北洋军全部压制进城里。以至于革命军从战场抽兵参加攻打夏家村,这个软蛋竟然不敢派兵出城迎击!不然,战场的局势必然反转。
孙传芳看到孝昌没有陷落,立刻杀进城里,强行夺取此地战区司令长官之职。上任伊始,他就对苦战一夜的部队进行了大调整,强行软禁一批反对军官,剩下的马上都对他喂喂诺诺。北洋军已经被孙传芳大人放出孝昌城外。现在,他再也不是一支能守住城里等死的力量了。他的北洋部队已处在前线随时准备承接匪党人的炮弹,顶着匪党人的刺刀。
京汉铁路的破坏,支援后勤补給都无法到来,无疑在他摇晃苦挣的双肩上又加上了一扇沉重的磨盘。孙传芳已经知道这些李想匪军的为人,也曾明确命令他:“不管匪军在孝昌正面投入多少重兵,北洋军都必须节节抵抗,最次也须固守孝昌,不支时再北上鄂北三关,或者南下孝感。”
节节抵抗,他认为能做到。顶多久算多久呗。可固守孝昌,他
总感到信心不足。孙传芳不是那种敢把部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将
军。
可丢了孝昌,他抢夺孝昌指挥权,如果不能做出成绩,他何以回去复命?他并不怕段祺瑞,他知道冯国璋、段祺瑞之间微妙的关系。他敢于夺权,他觉得保住部队比保住孝昌更重要。只要他保住部队不被李疯子消灭,从此他就是这支部队的主子。
但真正促使孙传芳定下决心,如果支撑不下,放弃孝昌重镇而改造北退的,还在于他对袁世凯心思核心关键的了然。袁世凯和议的对象已经不再是武昌,而是南军!湖北再没有当初的政治意义,袁世凯还会下血本在这里耗?实在不行,可能撤兵也不定!
他孙传芳只要保住孝昌兵力不受大损失,就是有功!他从此,也是那些手握重兵的人了!只要手握重兵,谁个不是一手遮天,叱咤一方。
孙传芳的深谋远虑多年后果然应验了,成为一方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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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孤注
这一夜通宵不眠的人实在多。
段祺瑞在睡梦中,梦见早晨起来,天空正下着大雨,就这样被梦里的雨声惊醒。
他醒来,披衣而起。这个留过洋,受过高等教育的军统大人,做的 第 183 章 粮食,也是越来越困难。
他已经派出不少人马,甚至包括战斗人员,去后方运送物资掸药、可情况极不如意。崎岖泥泞的山路,不要说骡马,连徒手拄杖行走都摔得呲牙咧嘴。北洋军百战勇士完全成了役夫,每个人充其量只能背回几十斤东西,杯水车薪,根本满足不了高强度作战的需要。一路上还要提心吊胆,时刻戒备着敌匪军队的袭击,不少战斗人员为了背上的大米或弹药,白白丧命于战场以外的地方。更可恨的是,不少官兵军纪日下,不敢杀吃本队的马匹,专门偷盗其他部队的。甚至有人胆敢将他的乘马也偷了去,至今未见踪迹,恐怕早已变成了粪便。
这一天下来,孙传芳频频向孝感的大营告急,希望北洋 第 183 章 结地点还在这里。”
李想一挥手,各部队分头开始行动。
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钟头过去了,李想带的部队已经到达了位置,草丛上的露水打湿了军衣,寒冷和紧张使他发出阵阵颤抖。官道上已经驶过了两批骡马车队,李想好几次都按捺不住,想要发出信号,但又想其他部队也
许还没有做好接敌准备,尤其是南北两个山头上有敌人,接近动作更需慎之又慎,李想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再等一会儿,攻击必须同时发起,否则一个环节跟不上,全部计划就会打折扣”。
又是三十分钟过去,官道北面一长串火把如一条龙也似的舞动,蜿蜒而来,骡马车队大约有百辆左右。
就是它了!这是今天碰到最大的一条鱼。李想微微发抖的手举起了信号枪,周围的迫击炮手、重机枪手全都准备射击。北洋敌军车队在夜色和不良道路上跑得不快,好一会才到达眼前。半度而击!待车队刚刚过去一半,一发信号弹“啪”的一声腾向半空,四下里顿时响起炒豆般的枪声、炮声。最令人担心的南北两个山头上,手榴弹爆炸的闪光密密麻麻,这说明,那里的部队是在近距离发起攻击的。不一会,官道对面的山头上也展开了激烈战斗,穿切官道也成功了。
李想长长出一口气,把注意力转向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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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甘苦
曾高,黄光中等几个参谋部的高级军官和地方文官,却快步爬上小丘。举起望远镜查看当面官道上的战斗情况。李想已经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跑上阵前,曾高无奈的只有请汤约宛跟上,只要有这个美丽的拖油瓶在,李想至少会稍稍顾忌的不会去过于危险的战斗区域。
天上云多,冷月刚出东山,天幕将一切都隐藏在了黑暗中。即使是用上精良的蔡司望远镜,也只能看见夜色中蜿蜒的官道黑黝黝的一个轮廓。但是此时,望远镜里满是浓烟、烈火,耳朵灌满的是震彻天宇的喊杀声、密集的爆炸声。
一瞬间的时间里面,北洋军和革命军两军围绕着这个细长的官道,双方都在拼了命的调集兵力,争分夺秒的将自己的重拳挥出来,反复厮杀,几进几退。即使这里的空气中,也浮动的只是烧焦的人肉地味道。围绕着这个小小的官道旁,必然又会是杀得天昏地暗、尸山血海。
曾高一脸凝重的举着望远镜,调整着焦距,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面前的一切。
眼看着战斗越来越猛烈,黄光中的心就跟着火似的,急得满头是汗。不是因为初次临战的紧张,而是因为他看不懂战场的局势。寒冬冰冷的空气,因为眼前在燃烧着的气浪,而变得更是酷热。因为看不懂战场的局势,便只能手足无措的担心着。黄光中只顾着担心不知走向的战局,捏着拳头一个劲儿的给革命军祈祷,不知何时自己早就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衣裳。
黄光中看着眼前拼命的战斗,不禁道:“曾高君,天下虽大,英杰虽多。但是此时此地,整个中国,还在兢兢业业一心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也唯李大帅一人而已!”
曾高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还是看着远方:“将革命进行到底,是我们共同的信念!革命军多少人,也都是因为这一个信念走到一起,这是我们这支军队最强的凝聚力。为了这个信念,李帅任何的决定,任何的命令,我们都会毫无犹豫的执行。我敢保证,只要有一兵一卒,还有一口气在,我们一定追击压迫北洋军,直到他们崩溃!……袁世凯要和我们背后那些蝇营狗苟、不思革命进取之辈联手来谈‘和议’,还想对付李帅!其行不一,其心如一…………他妈的,曾爷爷豁出去和他们拼命!”
曾高这样好修养的想起这件事也耐不住猛的骂了一句脏话,猛然回头,死死看着崩得紧紧的脸地黄光中:“这个革命无以为继的紧要关头,难道咱们真的没法给这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先前多少努力,到了最后还就得功亏一篑?大帅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在湖北粉碎这股北洋大敌,重挫袁世凯北洋集团,欲只手而补天裂…………这天裂得却如此之大,近世垂近百年,多少仁人志士以身而为五色石填进去。这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用了这么多生命来献祭,李帅甚至不惜将自己也填进去。清政府江河日下,国势一天天地衰弱,民生一天天地困苦,我等参加革命,只想能和李帅一道担负天下兴亡的责任,也不惜一身填进去。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我们为大帅追到这天涯尽头!”
人下定了决心,怎么个归宿,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曾高说完又开始认真的观察战场,他刚才的话,甚至略微觉得有些多余。无非就是和北洋军战斗到底,唯死而已!
眼下这个局势,两人也是都是官宦世家,这个名利场打滚多年出来的他们,心中略微也有些明白。虽然不愿意多想,可是扪心自问,最好的选择也不过是保存实力。由得北洋和武昌互相攻击,谁打输了也不心疼。由得北洋和南军和议,管他最后谁家当国?只要李帅实力在手,北洋还是南京,谁还能把李帅怎么了?已经被打残了的黎元洪,更加不需要放在眼里!但是就在今夜,为了一个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信念,李想就豁上了他地一半家底!
这一点家底,是李想从武昌同样是豁了性命,一路磕磕碰碰,一点点攒起来的。一下牺牲掉一半,对任何一个团体打击都是巨大的。李想却这样做了!而且义无反顾,连自己也不惜填进去了!
辛亥年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武昌城里群龙无首的时候,他毅然的抗起举义大旗。举义一举成功,各方开始别有怀抱之时,也唯他仍然在为革命殚精竭虑,不惜一切渡江光复汉口。战局稍有挫折,和议嚣隙尘上,诸军避战之时,他转战三千里,誓将革命进行到底!
堂堂天朝,为何只有此一人如此诚心正意的对待这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
只有如此大帅,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效死而后已。
夜风如刀,心头却只有最纯真的火热,比眼前战火翻腾的战场更加的火热。
战场一片烟火翻腾,冲天而起的火光几乎把天幕都给染成了漫淡的血红之色,爆炸的巨响和绵密的枪声响成一片。
“机枪,机枪!”挥舞着手里指挥刀,李想扯破嗓子疯狂呼喊着。呼喊声中是不加掩饰的王八之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