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那个是不用说。尤琛已经做到的;而用怎样地方法死去……哈根看着上司的侧脸,心中明白,他们都是一样的,就是希望以一个军人应有的方式死去——战死沙场。这个念头,尤琛一直没有改变过。哈根也相信,不管是在哪里、在怎样的情况下,尤琛也还是那个自己所熟知的尤琛。弗莱德,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的。
创世历1088年9月底,禁卫军曼尼亚战区总司令艾尔文。克米特上将来到幽灵装甲师驻地。进行视察。虽然燃料的问题仍然得不到很好的解决,不过在阅兵场上,那些可以行驶地重型坦克仍然没有令人失望。看着它们那厚实坚固的钢铁身躯。克米特似乎心情也愉快了许多,对环绕在身边的将领们说:
“先生们,干得好!”
对于装甲兵们,克米特虽然不像原装甲兵总监加勒特上将那样热烈鼓舞,但也高度赞扬了他们地努力与功绩。不管面前的人是师长、团长还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克米特都一视同仁。在这些装甲兵面前,克米特既是一个威严的司令官,同时也是一个真诚关切的长辈。因此在装甲部队内,他的名声也不在装甲兵总监之下。
在这一天。尤琛也见到了这位上将。对方一看到他,马上笑了起来,与年轻军官用力地握手——简直是连对方的胳臂也甩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
“尤亚,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见面!”
早在克米特担任首相虎山营以及首相府指挥大队队长时,尤琛就曾经在这位将军手下任职。也正是由于对方的推荐,尤琛才成为了首相地贴身副官。对于尤琛,克米特与其说是把他当成下属,倒不如说是看作一个自己家族中亲近的晚辈。
尤琛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与克米特多交谈。只是面对着那些好奇刺探的目光。他也不畏缩回避。在首相府工作的那段日子里,不管是面对着上级、同僚还是外界的眼光,他都已经学会了如何去不卑不亢地应对。
“看起来,咱们的营长像是上将的侄子。”
在凯尔贝洛斯坦克上接受检阅的装甲兵,这样跟自己身边的波克少尉低声说了句。波克少尉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时却突然回赠了一句:
“我看像是女婿!”
波克突如其来地这一下杀手锏,害得他身边四个坦克兵都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总算他们还记得这是在接受检阅,面前有不少将领经过,所以还是努力保持着严肃的神情——当然心里可能已经笑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这下好了。要是我们往后得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编制。那就有劳您向上将提一下,让我们可以早点回到前线去吧。”
面对着身后哈根那不知是请求还是挤况的话。尤琛根本没有理会。相反是一旁的副营长巴列茨无奈地笑看他们一眼,那神情好像在说:
“这怎么可能嘛。”
其实早当幽灵装甲师前往曼尼亚萨梅尔途中时,就听到消息说:他们这次也许只是呆在“准前线”(就是距离真正作战的前线还有一段距离的同属战区的地带)里进行操练编制,能不能投入实际作战,还有待商榷。得知这个消息时,装甲兵可们不干了。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曼尼亚,结果却只能看着别人打仗,那他们的到来,还有什么意义?虽然他们在路德尼亚战场上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的战斗,可以说是从生死边缘重回人间地,对于战争,没有人比他们有更深刻地了解和对杀戮的日益厌恶。但是只要仍然身为军人一天,他们都不会忘记自己地职责。所以哈根的调侃,在某个程度上也是反应着下属们的心声。
与部下的乐观不同,尤琛却是深知克米特上将的为人。这位将军,在第一次神谕战争时期是步兵营的营长——他与加勒特上将还曾经是同营的战友——为人深受传统陆军一派的薰陶,正直敢言、作风鲜明,只要是自己认准的道理,那么他会一直坚持下去(简直有点过于固执,不过这也是陆军将领中常见的态度)。且别说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像是晚辈,哪怕是在首相面前,恐怕克米特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做法。要想说服对方将他们这些装甲兵派往前线,可以说比登天还难。这也就是为什么尤琛在听到哈根的话时,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是太清楚上将的为人了。
禁卫军战区总司令部的视察结束后不久,就有一位肩章表明他是少校军衔的军官来到尤琛面前,向他敬了个礼,说:
“弗莱德少校,总司令官让我来邀请您:今天晚上七点整,请到总司令部与他一起用餐。只是家常用餐,不必穿戴军礼服。”
“谢谢,请您转告上将,鄙人深感荣幸,到时就打扰将军府上了。”
当克米特上将的副官离开后,哈根碰了碰望向远处的营长的胳臂,说:
“瞧,连全能之神也察觉到我们的意志,帮这么一把。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得了,奥图,这是不可能的。”
能够与上级这样随意地闲聊着,哈根与尤琛之间的友好关系可见一斑。被对方这么一说,哈根才发现尤琛不像在开玩笑,不禁问:
“为什么?比起我们来,起码这位上将看上去好像愿意听听你的话,不是吗?”
“听是一回事,要不要实行却是另一回事。奥图,打消那个念头吧,就算不论上下级关系,上将的性子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他特别认死理。”
“照你这么说……完全不可能?”
哈根仍有点不甘心,尤琛斜睨了他一眼。“对,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不信,不妨自己去试试?”
面对营长的建议,哈根只能做了个白眼,显示他的无奈。他倒不是不相信尤琛,只不过有这么个机会时,人总是想得多。
“要不今天晚上,你跟我一块去,我向上将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副官,他现在有话跟你说?如何?”
“去那儿?!”哈根做了个鬼脸,“我可不要整天晚上对着那些将军,连饭都没吃上几
尤琛的提议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哈根的回答也是实情。一想到自己这个“小官”到时要面对着总司令以及他周围那些将军们,尤琛就觉得头痛。在军队之中,是没有什么平等可言的,就算他是以总司令客人的身份去到那儿,也恐怕没什么可跟其他人好说的。尤琛不会觉得自卑,但那些将军们应该也不会有心情与这样一个既是下级又年轻的军官去交谈的。尤琛对这些场合早已见怪不怪,所以他才会对哈根的提议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到了晚上,尤琛来到禁卫军总司令部与总司令住处的那座城堡外。守卫此处的宪兵在检查过他的证件后,又由值班军官与里面通电话确认过后,才准许这位少校和他的车子进入其中。由此看出,这里的防卫何等森严。
第四卷 尤琛(中) 第四章 国与家(2)
当尤琛来到一楼的餐厅时,那里面已经是灯火辉煌,说笑声不绝于耳。虽然尤琛对于出席这种场合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不过只要是出席了,那么他在礼貌和仪态上就会做到无懈可击。有士兵为他开门,尤琛一走进去,差点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他看了看那个冒失鬼,不由得吃了一惊。
“曼弗雷德!”
那个因为跑得步伐太快而几乎与尤琛撞在一起的年轻小伙子,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军官,他露出笑容。
“嘿,尤亚!爸爸说你也会来,我还不信呢!”
“你想去哪儿?干吗跑得这么慌张?”
尤琛可没有被对方的问候给转移话题,他好奇地看着上将的独生子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情,后者赶紧朝周围看看,见没人留意到他们,于是又将尤琛拉到一旁,低声说:
“好啦,尤亚,你就当作没看见我。我现在要溜啦。”
“要是你父亲知道了,我可不好回话哟。”
“没关系的,只要你说不知道,爸爸就没办法了。再见啦!”
说完,曼弗雷德也不管尤琛想拉住他,一溜烟钻出门外去了。尤琛只能摇头,认识这个男孩好几年了,他顽皮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尤琛这时才有机会观察起周围的情况,虽然可以算是一次宴会,不过来参加的都是军人;室内的摆设也算得上精致,但与大后方那些政府上层所办的宴会相比,朴素多了;桌面上的菜肴看上去不错,其实有不少都只是用普通罐头里的内容物弄成的,整个宴会,不显得奢华,相反是来此参加的军人们,个个神情专注地进行着交谈。
宴会的主人原本正与两位将军在说话,他的声音不高。不过只要他一开口时,就总能听到他那清晰沉稳地嗓音——因为周围的人的说话声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去:
“不。我不能认同这点。虽然在第一次神谕战争地时候。那位先生给予过我不少地帮助。”
在副官地提醒下。艾尔文。克米特得知尤琛也来了。他转过头。迎向朝他走来、并且向他立正敬礼地尤琛。
“晚上好。尤亚。”
“晚上好。将军。”
“刚才你见到曼弗雷德啦?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原来克米特上将早就知道自己地独子溜走了。而曼弗雷德居然还以为自己地行动天衣无缝。尤琛不禁笑了起来。
“是的,不过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算了,就让他到外面喂喂蚊子吧,我们今天要好好聚聚,尤亚。”
说起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克米特也像其他父亲一样,半是无奈半是生气地皱起眉头。尤琛想起来了,刚才见到曼弗雷德的时候。对方身穿帝国青年团的褐色制服。所谓帝国青年团,与民间儿童必须要参加的劳动团又不一样,能够加入这个青年团的,不是拥有过人的才能和成绩,就是帝国政府以及军方高官家中地儿女。这个青年团的成员,在某方面来看,也可以当作是未来政府及军队中上层人员的后备军。照这样看来,曼弗雷德所在地青年团,也许是跟随着禁卫军总司令部。来进行一年数次的战地劳动与演练的。当尤琛将这个问题向上将求证时,对方叹了口气,说:
“正是如此。不过照我看呐,他来这儿,总比呆在后方要好。”
一般的家庭,当然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上战场,更何况是像克米特家这样的情况——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不过克米特上将本人并不这么想,他并非不关心儿子,但与其让儿子成为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败家子。他更希望儿子能够继承军人家庭的传统,成为一个有担当敢作敢为的男子汉。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克米特上将愿意将儿子带来战区地原因。
“曼弗雷德虽然有时贪玩,不过他人很聪明,而且行动力强,相信以后一定会为帝国发挥他的才能的。“但愿是这样,尤亚。老实说,如果他能有你一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倒不是克米特本人的客套话——以他的地位。也完全不必这么说——在刚认识尤琛的时候。克米特就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虽然这位将军与弗莱德家族有着良好的关系,不过他还是看出。当时不到二十岁的尤琛,是那种不必依靠着家族关系而是依靠着自己能力向上攀登的人。出于对这个年轻人地喜爱,克米特甚至认真地考虑将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希格鲁德许配给尤琛。不过后来尤琛与未来的妻子订婚了,这个打算才不得不终止。要不然的话,今天的尤琛,或许还真有可能已经成了克米特家族中的一分子——从这个过往来看,波克少尉那开玩笑般的话,也是有其道理的。
由于有上将本人的亲自招待,所以这里地其他将领们,也对尤琛表现得颇为亲切。当然啦,说到深入地交谈,尤琛依然只能当个旁听者。在被问到装甲兵们在这儿的操练怎样、燃料是否足够时,尤琛这样回答上将:
“我们地燃料短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现在我们的人除了希望能让他们的坦克动起来之外,还希望让坦克可以在海岸边上的前线作战。”
克米特上将认真地听着对方的话,当听到后面那句时,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一笑。
“尤亚,装甲部队的热诚我可以理解。不过说到实际作战的问题,这还有待确定。”
以尤琛对上将本人的了解来看,这样的回答就表示:我并没有将装甲部队派到海岸线上进行防御的打算。虽然没有直接从上将本人口里说出来,不过尤琛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意思。看样子,大伙儿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尤琛虽然早已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不过也觉得有点失落。
当入席之后,军人们用着这些或许算不上美味的饭菜,但言谈热烈依旧。东线的战事是他们关心地焦点,在谈到施泰因上将被撤职的时候,克米特上将说:
“他是为大后方与前线之间的隔阂付出了代价。可怜的施泰因。以他的才能来说,他完全有能力走得更远。”
乍听之下,是在惋惜施泰因本人,可是听清楚了,才能了解到克米特本人是在表达着他对于大后方(也许就是那个“无事不管”的最高统帅部)乱插手前线战事地不满。这样的话,如果放在奥登尼亚国内。是没有人敢说的。不过在这个曼尼亚的禁卫军总司令部内,大伙儿对上将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显然他们在这儿具有着在大后方所没有的相对言论自由。而且看上去,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同意上将的看法。
过了一会儿,餐厅的门打开了,是宪兵将曼弗雷德送了回来。那个男孩穿着类似于军队但又不算是军人地制服,耷拉着脑袋走到父亲的面前。克米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看到曼弗雷德这个样子,有地人笑着问他:
“你刚才到哪去啦?”
“到河里跟鱼游泳去了!”
曼弗雷德没好气地应着。当然,他又招来父亲的斥责。有人在为曼弗雷德的淘气解围,克米特说:
“作为一个男人。不仅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同时也要对自己的家庭负责。只有这样,才是一个称职的男人。要是他以后连这点都没法做到,那我还宁愿他不是军人!”
很显然,连曼弗雷德以后的道路,克米特都已经作好了打算。不过看看曼弗雷德的样子,又像是对这样的未来并不排斥,只是对父亲地责备撇撇嘴而已。
“你呀,要多学学尤亚!看看人家。不仅在军队称职,在家庭里,也同样称职。男人啊,不能只顾国不顾家,更不能只顾着家而不顾国。只有同时兼顾并且做好了,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帝国是我们要付出一生心血去为之保护努力的事业,而家庭,也有着相同的重要性。连自己的家庭也照顾不过来,还有什么资格去管理这个国家?”
克米特一席话。让在座众人无不点头。而且从他们的神情上来看,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敷衍而已。在奥登尼亚军队当中,一向就有着类似的传统:军人要有个好家庭,才能更好地为国效力。曼弗雷德听到父亲这么说,倒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朝着尤琛一笑,说:
“要是我有尤亚那么厉害,我就可以马上上战场了!”
“孩子话!你还得向尤亚多学着点呐!”
得到上将如此称赞,尤琛本来应该觉得十分荣耀才是。不过他只是礼貌地微笑着。没有一点喜形于色的感觉。有地军官看到他这样。还觉得他真是有风度。实际上,尤琛的心里却是翻腾得厉害。他看着席上诸人,脑海中却一直回响着刚才上将的话:
“国与家、国与家、国与家……有国才有家,照顾好家才能为国效力……照这么说,其实我是个不及格的人吧……”
萨梅尔距离海岸防御线最前端的阵地布洛涅,有着不超过三十公里的距离。再往北去,就是大战开始之初,奥军将昂尼亚人还有曼尼亚人大败于此的卡莱尔城。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