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沁扑上来,满脸的期盼:“娘,怎么样?袁家那边是不是答应再添些聘礼过来了?”
赵氏却满脸是泪,抱住刘沁就哭了:“我可怜的女儿哟,咱们娘俩这都是什么命啊!”
刘沁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被赵氏抱得很不舒服,下意识地推开了赵氏:“怎么回事?袁家不答应?”
“你爹压根不会叫人去袁家讨要聘礼,他如今升了官,心里眼里再没有咱们了!”
刘沁见赵氏哭了,皱了皱眉:“好了好了,娘,您先别哭了!爹怎么说的啊?”
“那杀千刀的,不仅不让人去讨聘礼,还让我从库里拿上好的金银头面,给那刘鎏添妆呢!”
刘沁顿时不高兴了:“我先嫁呢,她还没给我添妆呢。”
赵氏一听,心里可不是滋味了,擦了擦眼泪,随即没好气地说:“你放心,咱们家库里的东西,都是娘给你攒的嫁妆,你大哥成亲时那一半已经给了他们,剩下的都是你的!咱们不听你爹的,随便拿点东西去凑数就行了,左右鎏姐儿也不缺咱们家这点添妆的东西!国公府那边公账上还有咱们家的银子和田地呢,晌午后娘带你去那边,给她添妆,顺带着把那些银子要来,给你做嫁妆!”
刘沁心里这才高兴了,面上发着狠:“娘,我出嫁的时候,嫁妆可不能比刘鎏少了!太丢人了!”
赵氏想起刘弘的话,心里多少也知道了,刘沁的嫁妆怎么都不可能越过刘鎏,可是此时不便跟刘沁明说,只得笑了笑:“好好好。”
母女俩存了心事,前头自有府内管家招呼袁家管家和小厮去酒楼里吃喝,赵氏拉着刘沁草草吃了些东西,就从库房里寻摸了两匹陈年的缎子,因着花色陈旧老气,她们都不爱做衣服的,就捧了出来稍微扫扫灰,大摇大摆地带着,去了新的英国公府。
袁家大宅所处的位置是城南风水环境最好的三元坊,一路上马车走来,赵氏看着四周的景致和房产,羡慕得牙口里都泛酸了。
刘沁也看得两眼发直,得意地笑了:“娘,等我嫁过来,就住在这种地方啦!这里真好!”
赵氏一听,心里那股子酸意才好了些,对嘛,他们家闺女女婿以后也住在这处风水宝地里,没啥好羡慕人家的。
母女俩艰难地被婢女扶下车,前头拉扯的马匹呼呼地喘气,忽然仰天长嘶了一声。
赵氏被吓了一跳,拽着刘沁惊呼一声,神态很是狼狈。
门口正站着送客的王氏看见了,轻笑着迎上来,柔声问道:“弟妹,这是怎么了?”
赵氏立即让自己站得如王氏一般优雅得体,笑着答道:“这马儿不知道怎么惊到了,吓我一跳。嫂子,今儿个府里来人挺多的?”
“刚送走了。”王氏看看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母女俩挑着这个点儿来,好尴尬啊。
赵氏走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王氏的手,一起往大门里走,一边轻笑着说道:“我今儿可听说了,你们家那位好女婿,送了一百多抬的聘礼来呢,快带我们瞧瞧去?!”
王氏笑着看了看这对母女的脸色,个个眼底含着嫉恨呢,她苦笑着摆手:“都入了库了,眼看着今儿要下雨呢,再开库房也麻烦。走,先进去说话!”
王氏带着她们去了内院说话,刘鎏也被叫了过来,不大情愿地给赵氏行礼:“三婶,二姐姐。”
赵氏夸张地站起身,摆手笑着:“哎哟,县主娘娘,这可不敢当哟!您如今是贵人了,可不能再向咱们行礼,这乱了尊卑哟!”
刘鎏嘴角一抖,呵呵笑着:“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礼。”
赵氏受了刘鎏的礼,心里正暗爽呢,转首将带来的两匹缎子递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咱们鎏姐儿都要嫁人了,这缎子,是婶子特意买了来珍藏的,自己都舍不得穿呢,今儿拿来给鎏姐儿添妆!你们可别嫌弃!”
刘鎏摆着笑脸看了那两匹缎子一眼,笑容不变:“多谢三婶了!这缎子真好看!”
回头赏给门口的乞丐做些新衣裳,想必不赖。
赵氏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暗暗鄙夷:县主娘娘又如何?还不是没见过多少好东西,见了这种货色的缎子,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王氏在一边看了那缎子,又看看刘鎏的神情,很是满意:很好,这孩子的演技得了刘彦的真传了!以后去王府,想必不担心吃亏!
赵氏眼见刘鎏收了自家的添妆礼,转头就哀叹着朝王氏说:“嫂子啊,咱们家沁儿也真是命苦哟!”
说完,竟真的流了两滴眼泪,抬手擦了擦。
王氏和刘鎏对视一眼,眼见刘鎏面色不耐,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转头笑着问赵氏:“弟妹这是做什么?怎么哭了?沁儿怎么可怜了?不也快出嫁了么?”
“就是快出嫁了才可怜呢!嫂子有所不知,咱们家之前给大郎娶妻,已经是把家底都要掏空了,如今沁儿出嫁,这嫁妆太少了的话,少不得要让人笑话哟。”
刘鎏在一边听了,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王氏的笑容也越发地温柔了:“弟妹今儿来,想必不知是来添妆的,怕是有别的事情要说吧?”
赵氏顿时激动地止了假哭,目光贼贼地看着王氏,说道:“咱们老太爷去的时候,不是还留了不少银钱和田庄,放在公中的账上吗?说是留着府上遭了大灾大难的时候才能动用……可是嫂子你看,咱们两家日子都还过得去,没有大灾大难呢。那么多银钱,不如拿出来两家分了,也好给咱们沁儿凑些过得去的嫁妆啊!”
王氏愣了愣,随即冷笑:“谁告诉你,老太爷走的时候,放了银钱在公中账上的?”
赵氏急道:“咱这两家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老仆,可都这么说呢。老太爷当年可是开国元勋,战时每过一城,都得了多少好东西啊!咱们家老爷当初分家出来单过的时候,老太爷可是只分了几处田庄和铺子,银子没分多少。后来老太爷去了,大家都说,公中留着银钱防灾呢!”
王氏淡淡地看她一眼,笑道:“国公府当初分家,弟妹也是在场的,账上的钱,当初分了六成给你们房里,剩下些没人要的书卷和破旧家具,都给了我们府上。弟妹,这才几年?你就忘得这么干净了?”
赵氏当然没忘得干净,当初分家时,老太爷不知道为何,将大部分的财产都给了刘弘,只留下一处国公府的宅子给刘彦,对外就成了老国公嫌弃刘彦是个不成器的纨绔,不肯把大部分家产给刘彦败了。
可是分家之后没几年,国公府就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叫人艳羡。
敢说不是当年老国公私底下留了银钱给刘彦一家?她可不信!
赵氏明摆着一脸的不买账,笑嘻嘻地问王氏:“当初分家的确明面上看着是咱们这一房得了便宜,可是这几年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老太爷走的时候,必定是留了财宝给你们过活呢!如今咱们也不多要,只要给沁儿凑足了九十八抬嫁妆,老太爷留的财宝,咱们就不要了!”
刘鎏在一边听得,都想鼓掌大笑了。
第二卷 082 婚期提前
刘鎏想笑,也就真的笑了。
赵氏说完话,正觉得自己一身正气浑身是胆,冷不丁听到刘鎏的嗤笑,顿时有些心虚泄气,转头看刘鎏,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还笑上了?”
王氏嗔怪地看了刘鎏一眼。
刘鎏才止了笑意,对赵氏笑道:“婶婶,是这样的,我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可也记得,当初爷爷主持分家,我们这国公府里,可是只剩下五千两银子和这座宅子。分家之后,府里由我母亲做了主,她拿着分家所得的银子盘下两家铺子,一间卖米粮,一间卖绸缎,正巧先帝在时,重商轻文,商家得了官府的扶持,咱们家才得了些银钱……怎么到了婶婶嘴里,咱们家自力更生赚来的银钱,就成了爷爷去世私下里留给咱们的了?这难道不好笑吗?哈哈哈…”
赵氏脸色微微尴尬了些,可是转念一想,她才不信老国公私下里没给刘彦留下好东西呢,别以为这么说,她就会放弃讨要银钱的打算!
“嫂子,虽然这些年您在外盘下的铺子和田庄是挣了不少钱,可是也不至于有这么多钱啊!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可是将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你们,国公府的人脉,不都是银钱吗?你们府上的摆设和家什,不都是精品,件件价值千金,不都是钱吗?”
王氏听完,也想笑了!
原本还想着,刘鎏要出嫁了,家里不便撕逼,好声好气地招待着,想不到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啊。
“弟妹的意思是,这国公府的人脉,不留给咱们家老爷,该留给一个庶子吗?”王氏冷冷一笑,懒得再跟赵氏这种混不吝的女人废话,把眼一瞪,“咱们家别说没有老太爷留下的银钱财宝,就算是有,老爷是嫡长子,是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国公,就算是将国公府一针一线都霸着不给你们,又能怎样?国公府的府邸和家什,都被袁家一把火烧了,就算是没烧,你想要,我也连块瓦片都不想给!”
赵氏愣了一下,有些吃瘪,尴尬地看着王氏笑:“嫂子这是说什么话呢?咱们家现在也是困难啊,沁儿这嫁妆还没有着落呢……嫂子和咱们是一家人,难道不该帮上一把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沁儿寒酸地出嫁,被人笑话吧?”
刘鎏在一边忍不住又呵呵地笑了:“婶婶说的都是什么话呢,你们家银钱被挥霍光了,难道是我们家的错吗?包子铺的包子再多,也不能因为外面的乞丐受苦了,就该平白施舍给那些乞丐,婶婶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氏脸色顿时变了,旁边的刘沁忍不住炸毛:“刘鎏,你怎么说话呢?”
刘鎏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将刘沁扇得愣住了!
赵氏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扑到刘沁面前,捂住了刘沁的脸:“哎哟哟,我的宝贝闺女,疼不疼啊?”转过头气得吼刘鎏,“刘鎏,你怎么能打你姐姐?”
刘鎏拍拍手,板着脸呵呵冷笑:“真是稀奇了!我一个堂堂县主娘娘,被她顶撞,打一巴掌都是轻的!要不要我回头禀明了陛下,看看陛下会怎么处置?”
赵氏愣了一下,脑子虽然一向不大好使,可是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啊,刘鎏虽然面上敬着她,可到底是个县主,就算没有县主的封号,也是堂堂国公之女,哪里能被刘沁顶撞了还不发飙的?
刘鎏起身,扶着王氏:“娘,有些人啊,咱们就不该跟他们废话!拿两匹陈年破缎子来,想空手套白狼从咱们手里讨银子呢!咱们不必理会这些人,乱棍打出去便是!”
王氏也冷笑着应了:“唉,你说得正是呢。来人,送客!”
赵氏急了,伸手就抓住了王氏的衣袖,也不敢闹了,尴尬地笑道:“嫂子……嫂子,你看看,这话赶话的就僵了!怪我,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呢!”
王氏假笑着看她:“还有什么话没说清楚呢弟妹?难道你不是来要钱的,是来借钱的?”
赵氏一愣:“借钱?”
刘沁想着自己的婚礼万万不能简陋了去,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出嫁,一听到“借钱”二字,立即眸光一亮,惊喜地问:“婶婶愿意借钱给咱们家?”
刘鎏呵呵笑着:“为了你风光出嫁,咱们家自然是能借钱的!只不过,这世上欠钱的是大爷,借钱的总要有个保障!你们总得有个抵押!”
赵氏没说话,有些迟疑。刘沁就急了,慌张说道:“娘,大哥成亲之后咱们家能拿得出手的银钱不多了,您想看着我寒寒酸酸地出嫁吗?”
赵氏有些糊涂:她今天带着刘沁是干嘛来了?怎么扯到借钱上去了?
她本想说,家里其实也没那么缺钱,给刘沁的嫁妆也能备得起,不至于借钱的。可是当着王氏的面,这话又不能说了,说了,就是打自己的脸啊!
刘鎏在一边笑眯眯地帮着刘沁说话:“就是嘛!二姐姐出嫁,怎么都不能太寒酸了!婶婶从我家借了银钱,也好让二姐姐风光大嫁嘛!二姐姐先嫁,我紧随其后,到时候大家一看两家的嫁妆,二姐姐面子上可怎么过得去哟……”
刘鎏故意学着赵氏的口音,将个“哟”字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刘沁一听,就有些急了,晃了晃赵氏的胳膊:“娘……”
赵氏被这么一晃,就无奈了,转而问王氏:“嫂子能借我们五千两银子使吗?”
刘鎏在一边嘿嘿一笑:“五千两算什么?可是婶婶要拿什么抵押呢?”
刘沁急忙接口:“娘,大哥远在边疆任职,家里的铺子也无人打理,就先抵押给婶娘她们嘛!”
赵氏把眼一瞪:“那是你大哥和你嫂子的,怎么能随便给了人?”
刘沁不乐意了:“那您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丢人吗?大哥是你亲生的,我就不是了吗?”
母女俩拌起了嘴,刘鎏笑眯眯地看了王氏一眼,得了她一眼嗔怪,却没阻止。
刘鎏这才转头拉住了刘沁,笑道:“二姐姐别急,五千两要你铺子,是咱们占你便宜了,这样吧,八千两,秀水街那间铺子,就抵押给我了!二姐姐,没占你便宜吧?”
刘沁不在意那铺子值多少钱,只想着,八千两呢,够她置办上三十几抬嫁妆了,再加上家里的,她都能凑上近百来抬嫁妆了,风头能盖过刘鎏呢!
“好!好!”刘沁急得拉过赵氏,“娘,铺子就给他们嘛!你告诉我地契和房契在哪里?在你房里是不是?”
赵氏被催得脑子有些乱,又被刘鎏和王氏在一边淡淡地看着,忍不住就点了头:“是……是啊!”
刘沁转头就拉着赵氏往外走:“娘,快走吧,咱们回家去取!”
赵氏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拉了出去。
等到这对母女走了,刘鎏才忍不住嘿嘿一笑,拉着王氏,忍不住渐渐笑得前仰后合,赵氏这对母女真是活宝,蠢得可爱!
王氏抬手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那毕竟是你的娘家人,她们母女再不上道,你三叔总归是有些手腕的,以后你嫁到王府里,你弟弟和你三叔,才是你的后盾!万不能得罪狠了!”
刘鎏笑眯眯地答:“三叔目前还要仰仗我们家,这么点小事,给他们一个教训,倒也不至于彻底得罪狠了三叔!娘,我有分寸的!”
“当真借银子给她们。”
刘鎏想想就好笑:“她们要是回到家还没回过味来,当真拿了地契和房契来,我就当真借银子给她们。要是她们有那个脑子,回到家就想明白了,想必这段日子也不会再来闹了。”
王氏叹了口气:“那赵氏一向是个混的,刘沁更是青出于蓝,想必没那么容易想明白,这铺子,你要来何用?”
“秀水街那里鱼龙混杂,我打算叫人开个青楼。”
王氏一听,顿时不好了,抬手就打:“你这小混蛋,开什么不好,开青楼做什么?”
“哎哎哎,您听我说嘛!”
刘鎏将自己的打算草草地说了,王氏一听,倒是有些道理,也不拦着了,只等着刘沁若是当真拿了契约书过来就将铺子拿下。
话说刘沁拉着赵氏急匆匆地回了家,一进家门,可算是稍稍回过味来,想着自己本来是上门去打秋风捞钱的,想不到三两句话一说,被撺掇着借钱了,越想越不是滋味。
眼看着刘沁进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