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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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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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按捺住心中迫切焦急,姜瑶兰绷着勉强的笑意接过锦月双手捧过来的热茶,呷了一口,眼睛却如灵蛇的双眼一直洞察锦月,一瞬转过万千思索。
    轻放下茶杯,姜瑶兰接过崔景递过来的绢子擦了擦唇。
    “锦月啊,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想与你说,你心思机敏,不知能否猜到母后所想?”
    锦月低着眸子看茶桌上那滴不小心落下的茶水,倒映着姜瑶兰犀利的双眸,她浅浅含笑:
    “锦月愚钝,不能猜到皇后娘娘的心思。不过……”
    锦月侧身,姑姑周绿影适时递上个一尺长的妃色(比橘红色深一点)锦盒,锦月将锦盒递过去。“锦月那晚捡到个东西,想来是皇后娘娘不小心落下的。”
    姜瑶兰见像是个簪盒,有些迫切地拿过来打开,眸光一闪,立刻紧绷的脸颊回暖了血色和笑意。
    “这正是我掉落的簪子。不想给你捡到了,当真是巧了,呵呵……”
    锦月只淡笑,不语。
    姜瑶兰大松了口气,又心中暗暗吃惊,这尉迟锦月,总能一次次让她觉得低看了她。
    本以为她只是那样的程度了,然而下一回,她还能干出让你吃一惊。尉迟锦月先于所有人查到真相,又毫不犹豫地将这证物不着痕迹地送还给自己,光说这份敏锐和冷静,就不是宫中一般妃嫔所能有的。
    姜瑶兰正暗思着锦月为人,便听门口——
    “母后,你来了竟也不知会儿子一声,直接来了昭珮殿,真是有了儿媳妇,就没有我这儿子。”
    弘允突然到来,他穿着雪白的丧服,衬得他长发如墨、肌肤胜玉,清俊非常。
    姜瑶兰措手不及,她正拿着金簪,弘允一眼便看见了这火吻过的金簪。
    “这金簪……”
    姜瑶兰心中恐慌忙缩回手去,生怕被儿子知道了自己干过的龌龊事,锦月却轻轻微笑,挡在弘允身前:“母后落了个簪子在我这儿,今儿个来取。”
    姜瑶兰闻言,不由感激地看向锦月,而后趁机盖好锦盒交给崔景:“好好收着,莫再弄丢了。”
    崔景何等有眼色:“诺。奴婢这就将它放到软轿中,免得一会儿忘记。”
    “嗯,去吧。”
    崔景“平静”地出门后,疾步往软轿去,捧着簪子仿佛抱着阎王的催命符,却不想在拐角撞上个人!
    “哎哟——”
    “啊。”
    她和姑姑静树撞了个满怀,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道了歉,朝相反方向走。
    然而崔景走了几步便顿住了,回头看朝昭珮殿走的女人的背影,凝神思量了好一会儿,只觉眼熟,却想不起来,直到她将金簪放进软轿,才猛地想起——
    “是她?!”
    ·
    姜瑶兰办完事、心头石头落地,便要走,弘允亲自送他出宫,锦月目送栖凤台的宫人走远,心中沉了沉,问香璇:
    “我这样颠倒黑白,助纣为虐,死后应当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吧?”
    “形势所迫,姐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五皇子殿下对姐姐掏心挖肺,任谁也不忍心伤害他。”
    香璇顿了顿,小心着问,“只是不知姐姐是否还割舍不下太子?”
    锦月轻轻扯了笑,目光越过密集的灰白云层,看向更高更远的天空,那里隐隐透出一角湛蓝天。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早已互无干系,而今还谈‘割舍’二字,就太荒谬了。”
    锦月沉思了一会儿,另涌上来一层忧心:自己知道了皇后害死太皇太后和瑶华皇后的秘密,皇后若不能信任自己,恐怕,自己就会步瑶华皇后和太皇太后的后尘!
    姜瑶兰连这两人都敢动,何况她这么个小小的皇子妃。她就算若不动,也是看在弘允的面子上吧。
    ……
    “娘娘,你猜奴婢在昭珮殿看见了谁?”
    回栖凤台的路上,崔景附在软轿边姜瑶兰耳边说话。
    姜瑶兰这三日来夜不安枕,总梦见姜瑶华和太皇太后的冤魂,疲惫憔悴地托腮靠着轿子懒懒问——“谁。”
    崔景睁大眼睛:“傅怀青!二十年前瑶华皇后身边那名震后宫的最年轻尚宫。”
    姜瑶兰倏尔睁眼。“她?”
    犀利的眼睛眯了眯,姜瑶兰手指细细地摩挲着玄黑长指甲上的粒粒朱红宝石。
    “你可看错了?”
    “娘娘,奴婢绝无可能看错,当年傅怀青是尚宫,奴婢是典膳局的御侍,每次她训话奴婢都要在下头看着,绝无可能看错。傅怀青心高气傲,当年瑶华皇后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她收为心腹。”
    姜瑶兰摸着长指甲陷入阴冷的沉思,许久才道:“瑶华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收复的人,可尉迟锦月入尚阳宫半月就收为己用……若尉迟锦月不能为本宫所用,他日,必成大患!”
    “娘娘说得极是!”
    ……
    是夜,值夜的侍卫敲了三更。
    延尉监的死牢里,白日零星的喊冤声也都熄灭下去。
    死寂。
    守卫监牢的狱卒应着闷响声倒地,两条黑影闪入牢中——正是李生路和江广。
    二人白日躲过禁军的包围逃走,此番夜探监牢,弘凌正在监狱最深处,死刑犯所在特殊牢房。
    这处牢房是三指粗的铁条子凝的牢笼,非鬼神都出不得。
    乌蒙蒙的月光从巴掌大的墙洞漏进来,落在盘而坐的弘凌后背长发上。
    他闭目调息,俊朗柔美的脸似凝霜,有些病态,唇如月白,没什么血色。
    “太子殿下!”江广屈膝跪在铁牢门前,糙汉子眼睛盈满泪水,“殿下您受苦了。”
    李生路:“太子殿下!”
    弘凌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眼,眼底一片冷凝。“废太子诏令已下,我已不是太子。”
    他勾了勾唇,却不是笑,而是一种独有的属于他的妖冶冷漠表情,“也再不屑做‘太子’!”
    李、江二人对视一眼,都明了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弘凌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咔咔几声响,秀美的长发被火吻伤了一断,落到一旁露出他的衣领后颈窝,浅浅一道刀疤似兰花的细叶,探出一角。
    “说吧,现在宫中情势如何。”弘凌冷道,清瘦修长的双手放在盘坐的双膝上。
    李江二人道——
    “东宫被西卫尉尉迟正阳带羽林卫包围着,不过好在咱们的重要骨干都撤离了,尉迟太尉因为主子前些日子的疏离,现在作壁上观,似有威胁报复之意!”
    “六皇子弘实中午被放了出去了,现在童贵妃认为主子陷害他们,联合端亲王己方势力,均向皇后示好。”
    “只怕这会儿童贵妃正在皇后处讨好,商量如何将主子往死里害呢!”
    弘凌冷哼笑了一声:“皇后不愧是皇后,既守住了秘密除了太皇太后,又除了我。可笑弘实被她整得在牢中脱了层皮,还巴巴贴上去,心甘情愿做她走狗、被她利用。”
    那天在殿中,他将太皇太后拖到门口,便发现殿中还藏着死士,死士来与他缠斗了一番,是以才耽搁了时间险些没逃得出去。
    太皇太后离奇而死,皇后神色古怪独在殿中,再是奇怪的死士,他当时便猜测和皇后有关。
    只是,他当时并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是要当众宣布那样的秘密。
    “是皇后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却将罪名赖在主子和连才人娘娘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犯下杀孽,她哪里是母仪天下,分明是天下之最歹毒!”李生路不忿道。
    “现在太皇太后死了,那些仅有的证据也都被付之一炬,短时间要找出证据证明主子清白、证明皇后是凶手,恐怕有些困难。”李光说。
    弘凌回想了当日殿中的太皇太后拿上来的物品:“我记得那些物品中有一柄金钗,火烧不坏,你们可去找过?”
    江广僵了僵,瞟了瞟李生路的眼色才疙疙瘩瘩道:“主子好、好记性,确实有一件金钗,可是……”
    “可是如何。”弘凌道。
    江广:“主子,可是锦月夫人不知怎么回事,也发现了真相,先一步令人将金簪取走。但,但她下午就还给了皇后,并对谁都没说。”
    李生路:“奴才听说锦月夫人现在和皇后十分要好,见面总是言笑晏晏,俨然……俨然一家亲了。”
    江广说罢,和李生路一同小心观察自家主子的脸色,见弘凌面色冷凝如旧,平静无波,才放下了心——他们主子可算放下情伤了。
    “主子,您明日就要被提审去刑部大牢,皇帝已经命内阁在拟定处决您的旨意,咱们可如何行动?”
    “皇帝这回是铁了心要主子的性命了!”
    想起那个曾经自己无限崇敬、哪怕后来被丢到战场,他依然时时想起的生身父亲,弘凌嘴角微一勾,眼神一片冰寒,已看不见半分温暖。
    “生恩已还,不必再有顾忌!”弘凌眼中碎着寒意,整个人如炼狱中走出来、没有生气没有人味儿的森冷修罗。
    而后弘凌迅速吩咐了几条命令,李江二人应诺互看一眼,都是一喜:大漠战场上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四皇子弘凌,终于回来了!自尉迟锦月出现,那个没有弱点、冷静的弘凌便不见了。
    铁牢坚固不可破,李江二人救不出弘凌,只能离去。
    牢里重新恢复死寂。
    之隐约可听见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声,弘凌紧咬着牙一拳打在铁柱上,闷闷震响,血迹从手背蜿蜒仿佛红花绽放。
    记忆里,有个明媚的女子,不断的对他说话——“弘凌,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你死,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弘凌,你怎么长得这样美呢,是我最爱的男子。”“弘凌,你什么时候向爹爹提亲,爹爹不许我下嫁,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弘凌……弘凌……弘凌……”
    那个娇俏的声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喊着他名字,能够把他的名字喊成各种好听的调子,仿佛美妙的旋律。
    可是事到而今,那记忆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在将他凌迟;那双曾攀在他臂膀上的玲珑小手,正绝情地帮着敌人,要他性命!
    弘凌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崭新的小鞋子,是锦月做给小黎的,可小黎还没来得及穿便遇了害。
    言笑晏晏,一家亲……
    “你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他!”
    **
    太子从延尉监转移关押进刑部死牢,处斩圣旨隔日便下,定在七日后午时东市法场斩首。
    锦月是圣旨下来的当天就知道了,香璇一直担心她冲动之下会做什么,然而锦月却出奇的平静,只是每日安心调养身子养胎,一连到弘凌处斩之日的早晨,还是没动静。
    锦月推开窗,今晨的霜比前几日都厚,一眼看去半个庭院、宫阙都是雪白。
    “今天的霜比前些日子厚了不少,应当是个晴好的日子。”锦月呼吸着新鲜空气说,闭眼脸颊感受着清凉的温度,手轻轻抚摸着小腹——
    已经又微微隆起之势。
    香璇见锦月还在欣赏风景、品评,有些着急——她总觉得锦月实在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姐姐,再过两个时辰四皇子弘凌就要被斩首,你真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锦月只看外面,置若罔闻,香璇忍不住道又喊了声“姐姐”。
    锦月见忽略不过,才淡声说:“你不是站在弘允这边么,怎么劝我去看他。”
    “我是怕姐姐有一日会后悔,因为香璇知道,姐姐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不,你错了,我是铁石心肠的人。”锦月顿了顿,“不要再提弘凌了,你若再提,我只能暂时不见你了……”
    锦月回身去床边坐下,拿了针线缝衣裳。
    香璇不敢再说,看着锦月静谧柔美的侧脸,似有消瘦,忽而明白了:或许姐姐不是不想去见,而是,而是因为昧着良心隐瞒了命案真相,而不敢去面对受害者吧……

  ☆、第74章 1。0。5

晨阳的光束移上昭珮殿的屋顶的白霜,霜化作水滴,颗颗从瓦当往下坠。
    香璇终于放弃出去了,锦月拿着针线绣了一会儿,从窗户和滴滴下落的水珠,看向正越来越明亮的天空。
    太阳一刻不停往中空移。待日到中空,那男人就会被处斩。
    锦月的手不由自主攥紧,竟忘了拿着针线。
    “嘶……”
    针扎了指尖好大一滴鲜血流出来。
    “唉!”锦月吸了吸指头,烦躁地丢开针线起身,却忽觉有些头晕目眩,恶心反胃得厉害……
    “娘娘你怎么了?”
    “快传侍医!”
    锦月昏倒,醒来时屋中侍立着一众侍女,以及弘允正在床边关切守候。
    他应当是听闻了消息从康寿殿奔回来的,身上还穿着雪缎银丝线绣的丧服。
    “感觉可好些了?”
    锦月摇摇头:“我没事,让你大老远跑回来,辛苦你了。”
    却听姜瑶兰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本宫还说是什么原因,弘允不让你来给太皇太后上香,竟不想是怀了咱们皇家的子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锦月心中一紧,脸色也起了防备。
    姜瑶兰笑意融融、母仪依旧,款款走来与儿子笑了笑之后,亲切地握住锦月的手、看着锦月的眼睛:“往后你便是本宫真真正正的儿媳妇了。”
    她不顾锦月身子往后轻缩的抗拒,抚摸锦月的小腹,锦月只觉她玄黑带金丝、红宝石的长指甲像极了夺命的凶器。
    “本宫,会好好待你的……”
    姜瑶兰眼中笑意下浮动着只有锦月才读得清楚的暗波,锦月却笑不出,只觉仿佛被美丽优雅的毒蛇盯住。“谢皇后娘娘……”
    御医看罢,开了些安胎的药,正要退下却被锦月暗暗叫住。此时弘允正与皇后在外间叙话,倒并未察觉。
    “娘娘有何吩咐?”
    锦月有些低沉,心中说不出的压抑。“劳烦侍医大人给我……给我开一副能够安睡的汤药,我身体乏累,想沉沉睡一觉。”
    侍医眼皮吃惊地挑了挑,而后想起今日太子处斩,而五皇子妃又曾经……
    于是他立刻领悟,道:“这倒不难,奴才这便开一副,保管娘娘一睡到天黑……”
    ……
    不只昭珮殿的屋顶,皇宫的重楼宫阙亦白霜斑驳。
    宫中檐下、廊中、花园……四处是带刀侍卫队,在搜捕处决东宫余孽。
    栖凤台外。童贵妃与跛着脚的弘实从大门出来,都是满面快意笑容,仿佛太子一死,他们不但大仇得报,并且翻身有望。
    宣室殿中。皇帝难得的亲自精神饱满,亲自听三公九卿上柬商谈如何处理大漠军师,虽然太子还没死,但他们已经在商量太子死后的抚慰工作。
    刑部兵力有限,昨日半夜驻守押送的士兵被东宫余孽一举击杀,血流成河之后,兵力薄弱,是以来大乾宫请圣旨让羽林卫协助押送太子去往东市的法场。
    皇帝冷说了一个“准!”
    而后几员将军随着刑部大人翻身上马,策出宫门,直奔刑部大牢。
    一只秋雀展翅飞过从几人头顶掠过,半片熙攘的城区——长安百姓都起早等待在街道旁看处决太子,而后鸟儿落在刑部大牢灰砖堆砌的屋顶。
    它耸了耸脖子,灵敏的圆眼从墙洞往里头看了看。
    “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刑部已经进宫请旨调动羽林卫,恐怕片刻之后好不容易攻破的大牢就再次被包围。”江广跪求弘凌赶紧走。
    而弘凌却盘坐地上闭目调息,仿佛听不见。
    任江广怎么劝说,他也不走。
    李生路几番抿唇,终是忍不住急道:“主子,锦月夫人不会来送了。”
    弘凌的眉睫才有了些许动静,露出一丝黑眸。
    李生路:“清晨锦月夫人孕吐,现在皇后正将喜事禀告皇帝,他们一家子欢天喜地呢,哪里还顾得上主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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