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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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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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却听弘凌忍着骇浪般地情绪,无比冷静地说——
    “原来香兰殿那晚,是你,不是潘如梦!”
    锦月心中一抖,眼前弘凌眼中虽然还有醉酒的迷离,却比刚才清醒了许多,分明就是有神智的!锦月气恼冲顶:“你!你竟然装醉骗我!”
    他猛地用了下力,锦月死死咬住唇不发出声音。刚才他的温柔和乞求,竟都是装的、骗她,而今看自己的沦陷,锦月只觉自己像个一再犯蠢的傻瓜,屈辱地盯着弘凌,渐渐有了泪光:
    “你怎么能……怎么能骗我!”
    “若不装醉,怎么明白你的心意……”弘凌粗粝的手擦她脸颊的泪珠,俯下身吻去她脸颊的泪痕,在她耳边说,“再说,那些话我并没骗你。”
    锦月脱不开身,只能默然撇开脸,落泪。
    “弘允,是不是也这样疼爱过你?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他宫中,一生一世一双人,呵……”
    锦月猛地转脸,狠狠盯着他:“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没有,我和弘允没有……”
    锦月默默撇开脸,淡淡自嘲,“他是高贵的嫡皇子,怎么可能娶我这样不清不白的罪臣之女。自有大把的好女儿等着成为他的妃子,岂轮得到我……”
    “你知道就好!”弘凌捏过锦月的下巴,强迫她正对自己,“所以,乖乖呆在我身边,别想着逃!”
    锦月心底有股无名火,对自己没出息的心软,也对他的欺骗而后又赤…裸…裸…的揭穿,“你凭什么让我留在你身边,你有什么资格……啊——”
    他忽地用力一顶:“凭你,愿意。”
    锦月只觉懊悔,羞辱,刚才她就该咬舌抵死不从的,“啪”,锦月狠狠一耳光打在弘凌脸颊上,直打得他嘴角都流血。
    可他擦了看了之后,冷冷一笑,仿佛胜券在握一般,笑出来,抱着锦月狠狠动作起来。锦月觉得他这样子既陌生,又让人害怕。好像是弘凌,又仿佛不是他,而是被心头的渴望控制的野兽。
    “弘……弘凌,你放开我,再这样、我会恨你……”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在别人怀里忘记我。
    “不……不要……”
    锦月只觉心头一直坚持的自尊、原则,都被今晚她一时头脑发热的心软,而摔得破碎。说什么忘记说什么拒绝,到头来还是次次栽在他手里……
    “别再仗着我爱你,就来伤害我……弘凌……”
    锦月低低地呜呜哭。弘凌仿佛忽然恢复了些神智,慢下来,捧着女人汗涔涔的小脸儿:
    “我不会伤你。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不……应该是香兰殿那次,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往后,我再不会放手!”
    锦月已觉崩溃,不想再说,撇开脸落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随他想怎样吧,反正不会少一块肉。
    弘凌强迫地捧起她脸让她看自己,声音温柔下来:“听话,等时局稳定了,我就给你名分。小黎是谁的不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会疼爱你们,像当年那样疼你。”
    “你滚……”锦月抽噎着冷声说。“你让我觉得恶心!”
    弘凌似被激怒,“恶心?弘允就不会让你恶心,是吗,我就会让你恶心?”
    锦月几乎低声咬牙:“弘允他不会这样对我!”
    锦月屈辱地闭上眼睛。或许弘允说得没错,她以为的爱情,根本是错的,那心头的悸动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抑或色…迷心窍。这不是爱,不是爱情……
    锦月忽然凉凉笑起来,带着恨。
    弘凌蓦地停下来,盯着身下的人,锦月脸上的凉意,让他心头一抖。竟然,心底升起一种不安,和隐隐的忐忑……
    此时,听门外忽然响起小黎的敲门声,啪啪啪——
    “神仙舅舅,你、你忙完了没啊?”又是啪啪啪三声,“娘亲,你们在玩什么好玩的啊,不要撇下小黎啊……”
    锦月嚯地一慌找衣服,可是弘凌在她身上压着,根本起不来。弘凌也停下来,脸黑沉沉的。
    门外,小团子耳朵贴在门缝里听,半晌没得到回应,又啪啪拍起两声——
    “神仙舅舅,娘亲……”
    锦月咬唇撇开头,弘凌脸渐渐黑下去。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会半路杀来个团子。
    幸好小黎打断,弘凌终于放过了她。他大步离去,锦月一片片捡起衣裳,却捡不起碎掉的心。
    弘凌,你今天所作所为,彻底让你失去了我。
    锦月对着窗外的夜色,冷冷轻笑。心头对他最后的那点留恋,今晚也被他亲手掐灭。

  ☆、第三十五章 父子相认

弘凌从含英斋回来,一路上淅淅沥沥下着雨。雨水浸透衣裳,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寒凉从皮肤一丝丝往骨肉里钻。
    酒意逐渐被浇醒,弘凌蓦地停下来立在雨中,脑海中那张缠着恨与绝望的巴掌小脸,才越发清晰起来。
    看看自己空落落的双手,除了雨丝,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个人儿的温暖。
    “秦弘凌,你这都……干了什么啊!”
    弘凌一拳打在朱漆柱上。他居然对她做了如此龌龊的事。
    这时他背后的雨中却传来一声温和而冰冷的轻笑,渐渐,一个与他同样高大的剪影,打着黄油纸伞走过来。弘允虽从雨中来,却点雨不沾身,睨着弘凌的眼神虽在笑,却是一种打心底里的鄙夷和轻看。
    “看来四皇兄越来越病入膏肓了,堂堂男儿连自己做事都控制不住……呵,可怜的瘾君子。”
    弘凌狠狠盯过去,血淋漓的手掌撑着廊柱,嗓音如野兽蛰伏时发出的低低吼声:“是,你。”
    弘允将弘凌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弘凌衣衫有些凌乱,浓密的长发也被雨淋湿黏在脸颊脖子和衣裳上。
    弘允秀雅轻笑,眼神却暗含凌厉:“你看看自己,是不是像只落水狗?这一身太子的金冠黄皮,也掩盖不了你骨子里透出的卑贱属性。”
    弘凌握拳,骨骼咯咯作响:“人生而平等,你我同承皇室血脉也并不比我高贵多少。你站在我的宫中说这话,不觉可笑?”
    “人分三六九等,‘生而平等’,呵,在皇家说这话可真滑稽。”弘允勾了勾唇,秀致的眉眼冷冷含笑,朝弘凌一挑。“是,你自小聪慧过人,与我不相上下,可那又如何?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大儒名仕的熏陶,有体面家室、强大的母族;而你,不过是在冷宫里捡了几本书随便凑合的学问。你从身世到成长的生活,都如我脚下的蝼蚁。”
    两个男人,同样的天家皇子,成长的处境却如云泥之别。弘允走近,近在咫尺地盯着弘凌的黑眸,低缓道:“不要与我相提并论,我会觉得侮辱。弘凌,只要我在,你永远只能匍匐在我脚下。这东宫和锦儿,只要我想,也不过囊中取物。”
    弘允说罢便转身而去,明明是剑拔弩张的话,可他却说得很平静,丝毫没有弘实那样沉不住气的脸红脖子粗,仿佛只是在陈述个事实。
    弘凌眯了眯眼,不卑不亢冷声道:“就算你出身比我尊贵又如何,至少我所拥有的一切都靠我自己的能力,与你一个靠爹娘长辈宠溺过日的男人相提并论,我亦觉得耻辱!我不知道未来咱们谁会匍匐在谁脚下求饶,但我知道现在我是太子,你见了我,也须行礼低头。”
    弘允背影一顿,伞骨被他长指捏得滋滋作响,有股宁静的冷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和弘凌的冷冽相碰。而后只听他缓缓笑了一声——
    “一个连自己的女人和儿子都保护不好的男人,凭什么让我服你,难道凭你那张比我长好看的脸么?”
    女人,儿子。弘凌凝眉心中一惑,上前几步:“站住,什么女人、什么儿子,你说清楚。”
    弘允语气温缓,含着丝威胁的笑意:“不过,过了今晚他们就不是你的了。”
    弘允消失在夜色中。
    弘凌愣愣站在雨中,望着雨丝密密麻麻如银线飘洒,廊下灯笼只照亮他所站的这片容身之处,前头,是无尽的黑暗和风雨。
    女人,儿子……
    伫立思索了良久,一些与锦月重逢后的片段,断断续续重新浮现在弘凌的脑海。弘凌对着黑暗,慢慢睁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
    不。
    不可能。
    五年前他视她如天上的月亮,根本舍不得碰一下,他说过除非明媒正娶,绝不会玷污她半分。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不顾满天的冰雨,弘凌跑回含英斋,可院门却紧闭着。
    “开门,徐云衣,我有话问你。你开开门!”
    里面回应他的是静寂无声,只有不断落下的雨水,和竹林呜呜的风声。
    “云衣!”
    半晌,才见门缝里漏出丝光明来,听到女子的声音,却是婢女阿竹——“太子殿下,姑娘现在歇息了,殿下明日再来吧。”
    阿竹话音刚落,院门便被推开了,弘凌如利箭冲进来无法阻拦,阿竹忙一个闪退、跌在水坑里,灯笼也灭了,喊了声“殿下”却根本无法阻止他。
    香璇即时出来,让阿竹跟着她一起退下。她早预感锦月的身份不简单,恐怕不好透露让外人知道,眼看今晚是不太平了,消息需要守住。
    弘凌箭步冲进方才的屋里——床帏凌乱,隐约还可见还未来得及整理干净的狼藉。屋里没有人,弘凌找了一圈没看见,又找到屋外,终于在屋檐下看见了一团缩在那儿呜呜哭的小团子。
    听见脚步声,小黎抽搭着回头来,憋着嘴湿着眼睛瞧弘凌,却不如之前那么热情了。
    看着孩子的脸蛋儿,弘凌觉得小腿似有千斤重,竟然有些难以迈开,几步距离走得无比费力。
    缓缓蹲下身,弘凌捧着孩子的小身子,清晰感觉到孩子的挣扎和抗拒。
    小黎眉毛拧得像两条钻沙的蚯蚓,奋力地从他大手掌里抽出小胳膊:
    “我不要你碰我,你欺负娘亲,你把娘亲都欺负哭了,娘亲再不想见你了,我也不和你好了,哼!”
    数月来,这是弘凌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孩子的脸蛋儿。从前,一想到小黎是弘允的孩子,他就努力地想忽略,不敢仔细看他的脸。而今仔细看来,除了锦月的影子,竟然……
    “小黎乖,告诉神仙叔叔,你爹爹……他是谁?”
    见弘凌眼眸闪动水光,小黎扁着嘴有些心软,他还是喜欢这个又高又好看的叔叔的,但想起刚才锦月呜呜哽咽的样子,小团子又坚定了态度,不客气撇开小脑袋:“娘亲说他死了。你别问我了,我不想和你说话。”
    弘凌心疼地把孩子搂进怀里,小黎起先还抗拒,可是这个又宽又结实的怀抱实在太诱人了,渐渐小团子就一扫“凶神恶煞”,吸了鼻子抽搭:
    “我也不知道爹爹是谁,但是……小黎时常听见娘亲梦里头喊他的名字。”
    弘凌手一抖,答案已经近在咫尺,他竟有些不敢开口问。
    “他……叫什么。”
    “娘亲不让我说,除非你保证不告诉别人,我才说……”
    “好,叔叔保证。”
    小团子从弘凌怀中抽…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心地四周看了看,小手遮在嘴侧凑近弘凌的耳朵:
    “他叫……弘、凌。”
    如头顶炸了个惊雷,弘凌只觉心口一哽,几乎无法呼吸。宫中除了皇帝和太后、太皇太后,无人敢直呼这两个字,否则是杀头大罪。是以,小黎从未听人喊过弘凌这两个字。
    檐下暖黄的灯笼光映在小黎略显婴儿肥的脸蛋儿上,弘凌看着清秀的眉目,心中如刀子在刮。在战场上流干血汗也不曾落一滴眼泪,此刻却满眼止不住,片刻就爬满了眼眶。
    把孩子揉进怀中紧紧抱住,弘凌哽咽说不出话。
    孩子,这真是他的孩子。
    *
    小黎告诉他,锦月在偏殿的小屋洗澡。弘凌赶到屋外,门开着条缝,漏出一道昏黄的烛光落在他面前。
    颤颤伸手,推开门,弘凌见屋中屏风有水汽腾起,隐约印着木桶和桶中女子的背影。
    “锦儿……”弘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
    屏风上女子只是一顿,而后继续舀水淋在瘦削地肩膀上。
    “锦儿,你……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哗啦水响。
    女子从桶中起身,赤…裸…着的身体印在屏风上,烙下一道纤瘦玲珑的影。
    锦月赤足从屏风后走出来,长发湿漉漉披在肩膀上,一丝…不挂,冷漠地看着他。身上玉如的肌肤上遍布深红浅红的痕迹。
    弘凌目光闪烁了闪烁,呼吸乱了乱。“你……先把衣服穿上。”
    “衣服。”
    锦月鼻子轻哼了声笑,眼中渐渐漫上泪光,“弘凌,在你面前我还有什么可以遮羞?我什么都没了……曾经的高贵身世,靓丽的年华,连最后一点自尊和骄傲,也如那些布片,被你撕碎了。”
    锦月身上的红痕如刺扎着他眼睛,弘凌张张口,声音嘶哑:“对不起,我今晚……”
    锦月低眸看身上的暧昧的红痕,自嘲地笑起来:“看我多不知耻。无名无分,就和野男人生了孩子,还一次又一次躺下承欢,当真,低贱……”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弘凌紧紧抱住锦月,“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会对你好……往后,我会倾尽所有补偿你和小黎。”
    “补偿?是让我在你宫中做个姬妾,每天和别的女人一起等着你临幸,还是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恩爱?”“不,以我罪臣之女的身份,我应该被砍头,然后小黎被送给你的姬妾们抚养,呵……”
    两行泪水从锦月眼中瞬间落下,锦月闭上眼睛关住悲伤。
    “你要我怎样,才能原谅我,重新接受我?”明明抱着她,可弘凌却觉这个女人与自己越来越远。她的眼睛,她的心,都没有自己的影子了。
    锦月空洞的眼神重新落在弘凌脸上:“放我和小黎出宫,永远别出现在我们母子面前,我就原谅你。”
    “不可能!”弘凌怒声打断,“你知道,我绝不可能让我的孩子流落民间。等天一亮我就安排你们搬去漪澜殿。留下来,我不许你走!”
    锦月唇颤起来,这一瞬间,她看见自己长久以来渴望的自由和希望,一齐破灭了。心头有股压抑的怒火,和着悲伤冲得她几乎失去理智——
    “走……你走!”“我恨你弘凌,我恨你……恨你!”
    一声闷哼,弘凌只觉背心一痛,不知何时锦月竟从他怀中拿了当年定情的桃花簪,狠狠扎在他背心。
    “我最后悔的,就是这辈子瞎了眼,跟了你!”
    “……”
    两双视线相缠,弘凌咬牙默了半晌,道:“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也不会放你走。”
    弘凌说罢便大步离开,走到门口顿了顿:“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依你!也绝不会让人伤你性命。”
    男人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锦月跌坐地上,心痛地闭上眼睛。
    **
    李生路守在凌霄殿外半宿,才发现殿中竟然已人去楼空。下午太子喝了不少酒,心情不好旧疾又复发,草草喝了些药。所以他守在殿外怕出事,没想到还是没守住。
    幸好这时弘凌回来了,他赶紧迎上去,却见弘凌眼神极度阴沉,一语不发往凌霄殿里走。
    他喊了声“殿下”亦没得到回应,直到弘凌捂着胸口连连呕出几口鲜血,跪在地上,他才赶紧上去扶住,边喊——
    “御医!曹公公,快传御医!”
    李生路扶住弘凌的手忽然感觉一片滑腻,才发现弘凌背心竟然扎着一柄桃花簪头的簪子,鲜血已经打湿了衣裳。
    “难道有刺客!”
    ……
    药藏局的侍医全部赶来,马不停蹄进去殿中。药味和血腥味齐齐弥漫整个寝殿。一直忙活到天明,御医才从殿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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