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听出他声音中染上了几分阴霾,便悄悄离着他近了几分:“师父若是不喜,便叫那人永远都不回去便是了。”
她不会忘了乐正容休才是南越帝后嫡出的唯一的皇子,即是嫡又是长。若不是因为被送了来当质子,最有资格登上南越皇位的原本是他。
所以……他此刻的心里该是不好受的吧。
“永远不回去?”乐正容休看她一眼:“容时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乐正容休神色渐渐冷了:“南越如今的大权实际上都掌握在段皇贵妃手里头,容时不过是个普通妃子所出,被她打压了许多年,五年之前却突然崛起。悄无声息便掌握了南越半壁的朝堂,他突然来了前线这一场仗便不是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
“若真是如此,他那样身份的人才更不应该到前线去。只怕南越王城之内一定生了变故。”
越是如容时那样的人越应该惜命,在他们的心里头什么都没有皇权重要。自然不会叫自己置身于险地之中,何况是到了分分钟都有可能丢了性命的战场之上?
他突然出现只能叫她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避祸!
乐正容休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你说的不错,南越的确是出了一些事情。容时的权利是受到了一些威胁,但他这时候选择上战场却是最明智的选择。”
唐韵看他一眼,这话怎么说?上战场找死怎的就明智了?
“大将军关泽秋的母亲与容时的母妃是嫡亲的姐妹。正是因为有关泽秋的帮助他这么些年才能顺利崛起。这一次关泽秋领兵出战,容时也被迅速架空了权利,但实际上他最大的本钱实际上便是看起来最凶险的战场。”
唐韵眼珠子一动:“远离最核心的权利漩涡自然不会有人再去关注他,不争是争有时候才是最上上的计策。何况,有战斗便有机会。若是这场仗打赢了的话……”
若是打赢了,再加上他与关泽秋的关系,自然不会与他去抢功劳。那么,这天大的功劳可就是他容时一个人的了。
到时候,他自然能够扳回漂亮的一局。
乐正容休看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所以,这场仗只怕便不那么容易打了。”
唐韵便也沉默了下来,只怕北齐这一次遇到了真正的危机。容时不会允许这一场仗打输了,北齐更不会允许。
“师父。”唐韵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乐正容休:“等这仗打起来了,你怎么办?”
他是北齐的国师,却也是南越的大皇子。只怕在这一场战斗里头,他才是最难做的人。
“所以。”乐正容休勾唇一笑:“为师不是到这里来了么?”
唐韵眸色一闪,感情,您来这里就是来避祸的么?
“这一场仗……。”乐正容休话只说了一半便住了口,唐韵便看到他眼中神色似乎很有些复杂。
“你去见见萧景堂,将这个东西给他。”
唐韵便觉得手心里一凉叫他塞了什么进去,低头看去竟是一支令箭,上头也不知拿什么写着个鲜红的魂字。便如鲜血一般的刺目,却任你怎么使劲,也无法将那上头的字给擦掉了。
“这是……五魂血煞令?!”
唐韵悚然一惊,可不要小看了这么一块小小的令牌。那可是拥有着调动五魂卫的力量。
他居然要自己将这个送去给萧景堂?
“怎么?”乐正容休淡淡看他一眼,声音中很是阴靡:“做不到?”
正文 146 这么拉仇恨真的没有问题?
唐韵眯了眯眼:“徒儿以为,师父您实际上该是并不希望南越输。”
乐正容休说到底也是南越的大皇子,还能一辈子呆在北齐么?迟早有一日要回到南越去。
“本尊在北齐过的这么自在,自然希望它长治久安下去。南越给过本尊什么?与其让北齐输了,还是南越输了比较好。”
唐韵眸光一闪表示懂了,师父心里头一定是恨透了南越。所以才会这么不盼它好吧。
可是……她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北齐似乎对他也不怎么好呢。为什么他就这么一直护着北齐?
她总觉的乐正容休对北齐的关心已经超出了一个臣子应有的职责。
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唐韵知道他这会子该是不会再说什么了。他心里只怕藏着很多的秘密吧,才会成了这么个阴沉可怕的性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问问为师?”
“没有。”唐韵果断的摇了摇头:“师父若是想要说的自然会跟韵儿说,若是您觉得韵儿不足以信任那么无论韵儿怎么问,您也是不会说的。”
乐正容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为师不说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唐韵并不去纠结那个问题,她一向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
“你要萧景煜能够顺利进入萧王府总得有个合理的条件,所以这只令箭该怎么交出去,便需要你自己好好把握。”
“师父将五魂卫调了出去给了萧景堂,万一楚京出了什么事端可怎么办?”
“为师早已经安排好了,给你看看这个。”
唐韵便看到他转身从书架上拿了本卷宗出来递给了她,她打开来只看了一眼,便狠狠吃了一惊。
“这是?”
乐正容休优雅的靠在了椅背之上,修长如玉的指尖毫无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一份名单,上头用朱笔划掉了为数不少的官员。有的已经在旁边写了新的名字出来,有的则仍旧空着。
若是换做了从前她并看不出这一份名单有什么名堂,如今却是一眼便看出来了。
上头用朱笔划掉的那些人好巧不巧的全是云山书院开馆那一日因舞弊被赶出云山书院那些弟子背后的势力,她可不信这事情能有这么巧合。
“这些人都是最近与太子走的比较近的,本尊已经将他们尽数都给换了。宗政璃若是不傻的话便一定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这么一来,他们两个便势均力敌了。楚京短时间内自然能够相安无事。说起来,这事情可都要感谢徒儿你呢。”
唐韵:“……。”
所以,她果断也是被人利用了么?
难怪老变态一句话便可以将她留在云山书院,却仍旧默许了她那些费事的法子。原来,是为了借着这个来铲除异己。
可是,这事出面的人却是她唐韵呢。自此后她只怕要被那些楚京权贵给恨毒了吧,他可真是不遗余力的给自己拉仇恨!
“何必这么看着为师?”乐正容休优雅的说道:“为师是在帮你造势。”
造势?是恶势力吧! 唐韵咬牙:“您真是韵儿的好师父!”见过这么坑徒弟的师父么?!
乐正容休从善如流:“不客气。”
“准备好了,便下山去吧。五日之后书院内室弟子第一次大比,你不要误了时辰给为师丢人便是了。”
唐韵皱了皱眉:“徒儿就这么离开,占倾岚那里不会……”
她可不会忘记了,她已经将占倾岚给彻底的得罪狠了。偏巧未出师的弟子不可随意下山,那人能忍得住不来找自己麻烦?
“你只管放心下山去便是,那日之事已然有了个合理的解释。他不会为了那事再去为难你。”
这话说完他便什么都不肯多说了,只朝着她挥了挥手:“你去吧。”
唐韵便带着满腹的狐疑出了书房,前脚走后脚便看到一大票的人涌进了书房。她眸光微微一眯,看来与南越的这一仗打的定然很是艰辛。乐正容休这几日会很忙吧。
秋晚与秋彩见着她出来立刻便跟了上去:“小姐,咱们什么时候下山?”
“你们都知道了?”
秋晚立刻点了点头:“安公公方才已经吩咐我们收拾好了东西,说是小姐一会子便要下山回府去呢。”
“既然准备好了便……。”
“大姐姐。”唐韵的声音便叫清脆软糯的甜甜的童声给淹没了。
侧目看去,萧景煜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跑的满脸通红。扶柳也不好拦着他,便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萧景煜今日穿了件豆青的丝绸罩衫,罩衫有些微的大,胸前又系了两根长长的带子。他那么一路疾跑着过来,罩衫里头便兜了鼓鼓囊囊的两兜风。便如一直别致的风筝,一下子便飞到了她的面前。
“煜哥儿慢些。”唐韵一伸手将他刹不住车眼看着便要飘过去的小身子一把捞在了手中:“跑的这么急,仔细着了风再做下了病。”
“大姐姐。”萧景煜小手紧紧扯住唐韵衣袖:“你是要下山了么?你还回不回来,可不可以带着煜儿一起去?”
唐韵眸中幽光一闪,突然朝着他身后扶柳看了过去。她的行踪原本该是个秘密,怎么什么事情都跟个孩子说?
扶柳身子一抖立刻跪了下去:“奴婢什么都没有说,请郡主明察。”
“不是扶柳跟我说的,是煜儿去找大姐姐的时候瞧见秋晚她们在收拾东西,所以便自己胡乱猜的。”
他小心翼翼看着唐韵的脸色,见她一脸的阴沉,清眸中半丝笑意也无。便知道自己犯了错,于是小脸立刻垮了下去,颇有些局促。
“煜儿错了,大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煜儿不跟着大姐姐一起下山了,您不要丢下韵儿一个人太久行么?”
小小的孩子紧紧扯着她的衣袖,大眼睛里头一片水汽氤氲。此刻阳关正好,照在他四十五度角扬起的圆嘟嘟的小脸上,唐韵的心便涩了一下。
这孩子大约是等的怕了,太多的人离开他叫他等着,却再也没有回来。
“煜哥儿你听我说。”唐韵蹲下了身子将他的手包在了自己手心里头,叫他刚好能看着自己的眼睛:“我这一次并不是去做危险的事情,而是要回去萧王府一趟。”
她伸手将他因为跑的急了而点的松散了的衣服带子重新给系好:“煜哥儿回头是要与我一同回王府里头住着的,我总得先回去安排一下不是?”
萧景煜咬了咬唇:“大姐姐,你会回来么?”
“当然。”唐韵笑道:“大姐姐好不容易才能进了云山书院,还没有把这里祸害够,怎么能不回来?”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那么一说萧景煜立刻便破涕为笑:“那,煜儿便乖乖等着大姐姐回来。煜儿有娘陪着,煜儿不怕。”
说着话,他小手在脖子里一捞便掏了条红色的绳子出来:“煜儿将娘带在了身边。煜儿今日找大姐姐实际上便是想叫您看看,好看么?”
唐韵低头看去,红色绳子的下头坠着雪白的一只骨哨。骨哨只有寻常人小手指粗细,上面还雕了精巧的花纹,倒的确称得上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如果,你能够忽略了它原本的材料的话。
“煜儿有娘陪着,便什么都不怕了。”
唐韵心中便又是一酸,亲手帮他将骨哨放回了衣领子里头:“大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看煜哥儿,在我没有回来的时候,你就在这院子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自然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萧景煜点了点头:“煜儿记下了。”
唐韵便别开了眼,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落下眼泪。如今的她哪里还有资格软弱?
于是,便大声朝着扶柳说道:“伺候你小主子回去。”
扶柳立刻走快了几步恭恭敬敬站在了萧景煜身后,萧景煜很是乖巧便朝着她挥了挥手:“大姐姐,你要早点回来啊。”
说罢,便牵着扶柳的手走了。
“煜哥儿真真的可怜。”耳边传来秋晚低声的啜泣:“这么小就没了娘,都怪那些个杀千刀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唐韵叹了口气:“这个世道谁又不可怜呢?你和秋彩哪一个不是自小没了娘?即便是我,除了知道我娘是个女的,与她有关的事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秋晚的哭声便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
“煜哥儿带着的那个骨哨,是他自己找人做的么?”
秋彩立刻说道:“正是的呢,说起来煜哥儿一点都不像个五岁的孩子,胆子可真大。奴婢觉着,小姐真的不必再为煜哥儿担心了。”
唐韵抿了抿唇,秋彩说的不错,萧景煜的确很让她意外。
擅长剥人皮,取人骨还能将它们制成精巧物件是乐正容休那老变态的特殊嗜好。
他的手下便养了那么一群专门干这个变态营生的变态,那些人一般都住在魂部最阴暗血腥的刑堂里。
她也不过跟着萧景煜提了一句,哪里想到他居然真的就自己去了。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么?
何况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所以,这样的孩子只怕比寻常的成年人杀伤力还要大,因为他们长着一张谁都不会提防的可爱面孔。除非遇到特别强大的敌人,萧景煜到真是不用让她特别担心。
“我睡着的这几日前山可有什么动静?”唐韵眯着眼,突然想起了乐正容休的话便很有几分好奇。
他说一切都很顺利不会有人来找麻烦,还真的没人来找麻烦了么?
正文 147 苏怡的下场
“没什么动静。”秋晚已经擦干了眼泪:“不过是日日正常的授课罢了。”
唐韵便微微皱了眉:“那天晚上动静那么大,就这么过去了?”
“的确是已经过去了,那日的事情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提起来。”
秋晚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据说,那一日是因为苏怡被赶出云山书院而怀恨在心,便伙同好些个拜师大典那日被除了名的弟子一起绑架了占夫人。后来被小姐发现了端倪,便带着谭先生前去营救。可是苏怡丧心病狂勾结了好些江洋大盗,不但杀害了谭先生还重伤了小姐。最后占夫人为了保全云山书院的名声,炸掉了禁地之塔。自己也与那一伙歹人同归于尽了。”
唐韵默了默,事情居然给传成了这个样子?这也……太扯了,一听便是乐正容休在中间捣了鬼,占倾岚他也肯?
等等!
“那个塔……炸了?”
唐韵眨了眨眼,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出来的时候,塔明明是好好的。
“可不就是炸了么。”秋晚唏嘘了一声:“小姐是没有瞧见那个动静大的,奴婢也是头一回见到了传说中的雷火弹。竟是比年下里的烟火都要震撼的多呢。”
唐韵便抿了唇,耳边再度传来秋晚的声音。
“说起来大人对小姐可真是好呢。为了替小姐报仇,居然搜罗来了那么些的雷火弹,直将那么大一座塔都给炸的成了平地。”
唐韵便狠狠眯了眼,塔一定不是乐正容休吩咐人炸的。那会子即便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依稀记得他拿了什么东西出来。一贯强硬的占倾岚一下子便松了口。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乐正容休拿的是什么,现在却一下子便想明白了。那个小指粗细绳子一样的东西可不就是雷火弹的引线么?
乐正容休发现有人在塔里布了雷火弹,所以便截断的引线。那便等于救了全塔所有的人,也救了占倾岚。所以,占倾岚那时候才说了那么一句话。
“若是没有他,我们早就已经都死了。”
后来,塔之所以会被炸了,不过是为了……消灭痕迹吧。
若是,雷火弹不是乐正容休埋的,也不是占倾岚的手笔,会是谁?
她突然便对救了苏怡的那人生出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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