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还不曾用膳。”
“那个不急。”唐韵摆了摆手便走到了门边:“外庄内庄都是云山书院的地盘,白羽昨天毁了青铜钟可就等于将那些人都给得罪的狠了。那里未必就安全,还是得想个法子将他尽快转移到这里来才好。”
她一手刚推开了门便看到小安子正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见她露了面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个礼:“郡主既然起身了,那便传膳吧?”
“不必,我此刻有要事。“
“这只怕是不能的呢。”小安子嘻嘻笑道:“爷吩咐了,务必要伺候好郡主的饮食起居,奴才们可不敢叫郡主空着肚子就出去办事去了。”
唐韵看他一眼:“他又不在,这事你若不说他自然不会知道。”
小安子仍旧挂着一脸和善的笑,却半点没有要通融的意思:“爷若是想知道的事情一定能够知道。”
唐韵便噎了噎,老变态手底下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需要这么敬业么?
“好吧。”她决定妥协,挑战那人的权威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拿进来。”
小安子眉开眼笑的答应了一身,拂尘一甩响亮地喊了一声:“传膳!”
明明空旷的院子里头也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了那么多的婢女来,唐韵盯着眼前一个个走马灯一般的各色美人只觉的无语。
到底有完没完啊,不就一个早饭,需要这么讲究?
这前前后后已经不下二十道菜了,御史台那些臭石头们说的真是一点不错,老变态果然就是个穷奢极欲的大奸佞!
“小姐,这也太多了。”
秋晚即便跟着她在无极宫里住了那么些日子,也算是见识过了乐正容休奢华的生活。但,今天这早膳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唐韵黑了脸,她哪里不知道乐正容休这就是故意跟他作对呢。这么些东西都吃完,还不得到下午去了?
他就是不想叫自己去见白羽!
“秋晚?”她朝着秋晚使了个眼色,吃饭就吃饭。吃不完还吃不快么?
秋晚会意,立刻起身去给唐韵盛饭,不过盖了浅浅一层的碗底。
“小……”
一句话尚未说完,手里面的碗便叫人一把给夺了去。房间里便多出个金色衣衫的颀长身躯。
“主子说了,郡主务必要将每道菜都尝尝。”淡漠的男子声音缓缓说着,不容置疑。
“金魂,怎么又是你!”秋晚一眼看见那人,顿时便怒了,伸手便要去夺他手里面的碗。
金魂哪里能叫她近了身?也没看到他怎么动的,身子却已经到了数丈之外。
“郡主若是不肯吃,也可以。”金魂抬了抬眼,朝着小安子看了过去。
那一头便听到扑通一声竟是小安子突然跪了下去,屋子里的婢女便也跟着他齐齐跪了下去。
“求郡主饶了奴才吧。”
唐韵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爷临走的时候说了。”小安子抬头看着她:“今日这饭菜郡主若是不肯吃哪一道便等于哪一道菜不好吃。那么,做菜的人可以直接拉出去砍了。若是郡主吃的太少,那便是伺候的不周全,所有伺候的人都得死。”
唐韵:“……。”
“属下在此,便是等着将人带回魂部。”
金魂补刀成功。
唐韵幽幽叹了口气:“吃饭。”
她能不吃么?
老变态将这么些人的命都系在了这一桌子菜上面,她可做不到如他一般的冷血无情。
“可以了么?”唐韵抬眼恶狠狠盯着木头桩子一般一丝不苟盯着她吃饭的男子。她确定这桌子上面每一道菜都吃过了,再吃下去她得撑死。
金魂抬眼朝着桌子上看了看,认真的点了点头:“可以了。”
唐韵立刻放下了筷子:“秋晚,走。”
这一头唐韵已经出了屋子,秋晚却并没有立刻跟了上去。一步一步慢悠悠走过金魂,之后毫无征兆的抬脚重重踩在了金魂的脚背上用力一拧。
“我告诉你,白羽若是出了点子什么事情坏了小姐的大事,姑奶奶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罢,转身大步追着唐韵去了。
金魂皱了皱眉,眼角在鞋面上淡淡扫了一眼。大约是觉得那个清晰的鞋印很不美观,于是抬脚一抖,鞋子上便办丝痕迹也无。
屋子里那个瞬间静的针落可闻,婢女们俨然已经惊呆了。刚刚那婢女踩了金统领居然还能活着么?
那婢女武功那么高啊!
直到小安子用力一声低咳之后,婢女们才猛然惊醒了过来立刻低头干活。她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金统领。”小安子低声说道:“需要请医部的人么?”
金魂皱眉:“不必。”
“您方才实际上可以躲开。”小安子好心的提醒到:“任一个小丫头……会损了您的颜面。”
“颜面?”金魂抬头:“那是什么?”
小安子一个愣神,眼前那冰冷的男子已经鬼魅一遍的飘走了。于是,他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天。
“这到底是什么日子?一个二个的怎的都这么奇怪?”
唐韵和秋晚自然不知道她们走后发生了什么,只管一门心思的往外院赶去。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飞快地便进了外庄。
“这一路上还真是顺利呢。”秋晚轻声说道:“一定是大人提前打过了招呼。”
唐韵眯了眯眼,云山弟子要离开书院有一套极其繁琐的手续。任何人都需要拿到院主的手谕或是令牌才可以下山。她什么都没有,却偏偏没有一个人盘问。
是乐正容休帮的忙?他不是不愿意让自己见到白羽么?
“小姐。”院子里一个细微的动静立刻惊动了秋彩,屋门仍旧关的好好的,秋彩却乳燕一般自窗户里飞了出来。
唐韵朝她点了点头:“白羽在么?”
“在。”秋彩立刻说道:“他虽然醒了,却根本下不得床。奴婢和土魂一直守着呢。”
秋晚便上前推开了房门,唐韵进了屋。屋子里头并没有看到土魂,想来该是藏在了暗处。
屋里靠墙摆着张小床,床帐子高高挑着,露出里面白羽半个面孔。
“四周可料理干净了?”
“昨夜还不曾,国师大人来过之后便安全多了。”
唐韵脚步一顿:“我师父……来了?”
“我们主子何止是亲自来了。”屋顶上传来土魂的声音:“临走的时候还给属下拨了好些人手,如今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唐韵抬起了头,一眼便瞧见屋顶上娃娃脸的少年笑的一脸灿烂。
难怪这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原来还真是乐正容休的功劳。
可他留了这么多人守着这里,真的是为了她好?
“进去吧。”唐韵便低了头也不再多言,径直走向了白羽。
“受了这么重的伤,看起来你的气色还真是不错呢。”唐韵招手让秋晚搬了张椅子,自己坐在了白羽的身边。
“还好。”白羽一直醒着,自然早就知道她来了。瞧那个样子该是一直躺在床上等着她。
唐韵皱了皱眉,从白羽的面相上来看,再正常不过,哪里有受了伤的样子。可为什么大家都说他下不了床呢?
“伸手。”她说。
白羽极其听话,毫不扭捏的便伸出了手去。唐韵便按上了他的脉搏,便觉得指尖的脉跳动的如同擂鼓一般,又如奔腾的江水滔滔不绝。
于是便狠狠颦了眉头。
她只对毒术感兴趣,从来就没有认真研究过医术。所以白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根本毫无头绪,但即便她是个不懂医术的人,也不影响她知道白羽此刻的情形很是棘手。
哪里有正常人的脉搏跳成那个样子的?
“你可知为何会如此?”
白羽认真的想了想:“不知。”
唐韵:“……”
跟个闷葫芦聊天真是费劲。
“那我换个问题。”唐韵清眸一闪,眨也不眨盯着白羽:“你为什么来云山书院?”
这话问完,眼看着白羽便再度闭上了嘴巴。那个神情俨然是不打算回答。
以白羽做的那些事情哪里像是个一心求学的人?一心求学的人会那么不求上进?成了个低等杂役还半点不着急,每日里只围着她打转?
“你该不会是为了……”她心底里便升起了一丝促黠:“我吧?”
“哈哈哈哈……。”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是。”
唐韵:“……。”
她一定是刚才进门的方式不对,她居然听到白羽说是?是为了她?!
老天爷你是玩人呢?还是玩人呢?还是玩人呢!
“因为你要上云山书院,所以我必须来。”
“我们认识么?”唐韵抬手指了指自己鼻尖,到了此时她俨然还是不能够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白羽摇头:“不。”
“为什么找我?”
白羽便也盯着她看了看眸色间很是凝重:“保护你!”
正文 127 一言不合就作死
白羽便盯着唐韵,眸色间很是凝重:“保护你!”
“……你以为我需要你的保护?”
白羽点头:“需要。”
唐韵:“……”如今躺在床上等着人救的是谁?
“理由?”
“没有。”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不是来害我的?”
白羽眨了眨眼,很认真的想了想:“我没有法子。”
唐韵翻了个白眼,这人说话到底要不要过脑?有些话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真的没有问题么?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很安全。”唐韵幽幽说道:“我并不需要你。”
“你答应了。”
“什么?”
“那日你接受了我的令牌,自此后我便是你的侍卫。”
令牌?
唐韵想起来了那块还没来得及拿给乐正容休看的令牌,她原以为那会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如今听来原来不过是她收下白羽的凭证么?
“那东西我可以还给你。”
眼看着这话说完,白羽的面色一变,木然的眸子之中似有什么一闪而逝。
唐韵很认真的想了想要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呢?是绝望还是解脱?待她想要细看的时候,他已经垂下了眼眸。
“谢小姐。”
“嗯?”唐韵一愣,她不过说将令牌还了给他,好端端的说谢谢是什么情况?
下一刻,眼看着好好靠在床榻上的白羽嘴唇似乎微微一动。唐韵下意识的便觉得那个动作瞧起来似乎很有问题,就像……
“白羽!”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从白羽口鼻中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血色隐隐泛着黑,一看便是中了毒。
唐韵眯了眯眼,素手猛然一弹,从指间飞出几根银针瞬息之间没入到白羽身上各处大穴之中。下一刻,她便将一颗碧绿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之后便紧紧掐住他的下颚用力一抬,让他不能将口中的药丸吐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韵自问是个涵养极好的人,与这人相处却分分钟能叫她抓狂。这什么节奏,一言不合就服毒?!
她花了大力气从云山书院抢了人回来,可不是为了叫他自杀的!
“主上说……”白羽眼眸有些微的涣散:“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便……只能死。”
“谁?”唐韵敏感的注意到他话中那个重要字眼:“主上是谁?”
白羽却突然勾唇一笑,唐韵在他眼中看到了难得一见的一缕温柔:“不……可……说。”
之后,唐韵便觉得手腕一沉,白羽的身子便软软滑了下去。
主上?唐韵皱眉,那是什么鬼?
能被称为主上的只有人中帝王一界之主,这云罗大陆有资格被那样称呼的只有三个人。
北齐皇帝宗政氏,南越皇帝容氏和谁都不曾见到过的东岚皇帝玉氏。
白羽能是谁派来的?还专程为了保护她?
那么,他出现的时候拿着的西川国书其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叫人看出他的来历么?她竟是猜错了,白羽其实与西川没有半点关系?
那,她救了他到底值不值?
“小姐,出了什么事?”
秋彩和秋晚听见了动静纷纷冲进了屋里,两个丫头一眼便看到白羽七窍流血的倒在床榻上,而自家小姐则一脸若有所思地站在床边。她素白的手指上分明还沾着鲜血。
“这兔崽子。”秋彩一看见这个直接便炸了毛:“小姐好心好意救了他回来,他居然想要对小姐图谋不轨。看奴婢怎么收拾他。”
“怎么能劳烦秋彩姐姐动手?”屋顶上飘来土魂的声音:“这种粗活放着叫属下来做便好。”
下一刻那人便进了屋,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匕首出来:“小姐,切哪?要不,阉了他可好?”
唐韵听的一头黑线,土魂,你脸上的幸灾乐祸还能表现的再明显一些么?
那一头,秋晚一个爆栗便狠狠敲在了土魂头上:“小姐面前说什么胡话,那人病的床都下不去了,哪里能对小姐做些什么?”
也不知怎的,土魂并没有闪躲。秋晚那一个爆栗便结结实实敲在了他的头上,于是,大眼睛里面立刻就氤氲出一抹水汽。
土魂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敲了的地方,满面皆是委屈:“秋晚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秋彩最见不得人哭,一把便将土魂扯到了自己身后:“你打他做什么?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过就是为小姐担心。”
“你……”秋晚被她一顿抢白气的脸色通红,忍不住便朝着她身后指了指:“他是个需要你护着的人么?一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大男人能成了五魂卫的统领?你可莫要被他给骗了。”
秋彩眨了眨眼,也觉的秋晚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于是猛然转过头去,直直的看着土魂。
土魂立刻就撅了撅嘴,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秋彩姐姐,我疼。”
秋彩的心立刻就软了:“不怕,等会子姐姐亲自给你上药去。”
“恩。”土魂响亮的应了一声。
秋晚看的直摇头,她就不明白了秋彩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可从不是个蠢笨之人。怎的就这么看不透土魂的小把戏呢?
她也懒得去管他们,于是转过身凑近了唐韵:“小姐,方才到底出了什么事?那毒可是……”
“他自己服的毒。”唐韵皱着眉,她身上的确带着不少东西,却从来不是个随随便便就给人下毒的人好么?
“啊?”秋晚一听这个便知道方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该让外人知道事情,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可需要奴婢些什么?”
“不必。”唐韵仔细的看了眼白羽:“他中的毒很厉害我以前……不曾见过。”
到底是什么毒呢?居然连毒典里都没有记载。
“那不是说这人妥妥的死透了啊。”土魂突然活了过来:“那便让属下拖了他出去埋了吧。”
说着话他便要去扯躺在床榻上的白羽,那个劲头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是真的想把白羽给弄去埋了。
“土魂。”唐韵盯着他幽幽说道:“你们主子到底是有多不待见他?”
“啊?”土魂一惊立刻收回了手:“小姐您可不要误会,属下是看他死了。又可怜他一个外乡人不忍心见他客死他乡还要曝尸荒野,这才想叫他入土为安。”
唐韵只管抿着唇,土魂便缩了缩脖子:“属下就是一片好心,这和我主子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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