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要紧的原因是,她早已经知道了真正的乐正容休是谁。他才不会跑到南越来重新弄一个魂部出来,然后专门跟自己作对。
“我只是比较好奇,关泽秋原先同容时是最亲密的兄弟。容时能够登基为帝关泽秋功不可没,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一副水火不容的局面。”
“除了欲望还能是因为什么?”萧广安不屑说道:“人的内心是一个无底洞,唯一能够填充的东西就是欲望。但是,你不要奢望有一日它能够被填满。”
这个道理没有人比从萧王府中走出来的这些人更明白。
“今日,宫里面应该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大哥哥能不能想法子探听出具体的消息?”
“我尽快安排。”
“当家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大梁氏缓缓进了屋:“听说韵儿在昭狱被关了整整三日,出来以后便一路找来了这里,肯定饿的狠了。赶紧叫韵儿来吃饭吧。”
“你说的是,倒是我思虑不周了。走,吃饭去,有什么事情等吃完了饭再说。”
萧广安率先起了身:“你去叫嫣然一同过来吧,难得今日来了贵客。”
“嫣然就罢了吧。”萧景堂瞧了眼唐韵,眼底分明带着几分歉疚:“她月份已高,经不得劳累。还是叫她在屋里面好好歇息吧。”
“楚嫣然……怀孕了?”
唐韵表示,整个人完全惊呆了。
“她……她……她不是……。”
当初楚嫣然中了楚悠然的毒,整个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当年她就已经告诉过萧景堂,楚嫣然能活下来就已经非常难得,这一辈子在子嗣上只怕会非常艰难。
“我也没有想到。”萧景堂声音轻而柔:“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我定然会好好珍惜。”
“真好。”唐韵微笑着。
“当然好。”萧广安哈哈大笑:“虽然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姓楚的,但怎么说也是我萧广安的孙子,亲孙子。”
唐韵唇角微勾,在萧景堂耳边轻声说道:“看起来,大哥哥对楚嫣然相当在乎呢。”
“……是么?”萧景堂脚下步子一顿:“嫣然身子不好,为了这一胎几乎连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我劝过她多次放弃这个孩子,她怎么都不肯。我若是再拿她不当回事就连畜生都不如了。”
唐韵瞧了眼萧景堂:“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我比谁都开心。”
所谓旁观者轻,萧景堂自己只怕都不知道在提起楚嫣然和孩子的时候,他的笑容直达了眼底。当初他失忆娶了病重的楚嫣然不过是为了报恩。
这么多年的相处,该是已经动了真情。她由衷的替楚嫣然感到高兴,她终于将萧景堂那一颗铁石心肠给焐热了。
“大姐姐!”
唐韵才一进了屋,立刻瞧见个俊逸非凡的少年站了起来。
“你是……煜哥儿?”唐韵眸色一动,眼前这个少年的脸,迅速与心中那稚嫩的一张面颊给重合了起来。
“是我。”萧景煜眸色氤氲着:“是我。”
他声音突然一顿,面色突然郑重了起来,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唐韵面前,规规矩矩磕了个头。
“萧景煜见过大姐姐。”
“快起来。”唐韵万没有想到萧景煜居然给自己行了这么大的礼,忙不迭将他给扶了起来。
“大姐姐是咱们萧家的恩人,更是我萧景煜的再生父母。您受得起这一礼。”
“煜哥儿说的对。”大梁氏说道:“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你施这一礼。”
“不是吃饭么?再这么跪下去我应该就要饿死了。”
“行了,都别客气了,赶紧的过来吃饭吧。”
正厅的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食材虽然不及萧王府的精致珍贵。却绝对称得上色香味俱全,瞧的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唐韵食指大动。
“以前……。”萧广安说道:“以前你在王府的时候,我并不曾与你同桌吃过饭,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且将就着吃吧。”
“多谢。”唐韵微笑着:“其实我一点都不挑,只要是好吃的都喜欢。”
“大姐姐也该多吃些,您可是越发的瘦了。”
“她算哪门子的瘦?本姑娘才是真真的可怜呢。”
院子外面一道女子的轻喝传了进来,眼看着一条身影飞快冲进了屋里。
“你们一个个都拦着我做什么?家里来了贵客凭什么就不许我来见见?我到底也是萧家正经的小姐呢!”
“萧兰!”萧广安一声怒喝,啪一声将筷子给狠狠拍在了桌子上:“你自己瞧瞧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千金的样子!”
“我哪里还是大家千金?”萧兰撇着嘴:“我分明就是个山野村姑!”
“四妹妹吃了么?”唐韵边说话边将面前一碗米饭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你问问这家里面一个两个的,有谁将我给真正当了自己人了?”
“四妹妹这话听起来很有故事呢。”唐韵将口中的包子给咽了下去。
“唐韵,我问问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莫非还觉得害的我们萧家不够惨么?”
“萧兰!”萧广安一声怒喝。
“我说说话怎么了?”萧兰瞪着萧广安:“你们一个两个惧怕她的权威,我可不怕。”
“我问你唐韵,当初为了帮你,我豁出全部的身家性命,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会保证我这一生衣食无忧,结果呢?”
萧兰深深吸了一口气:“答应我的郡主之位没有实现,只给了个小小的乡君。乡君就乡君吧,没过几日你又给来了个满门抄斩。你是瞧不得我们萧家好,还是不希望我能好过?!”
“萧兰。”萧广安皱了眉。
“萧王稍安勿躁,就给我个机会叫我同四妹妹说说话吧。这些话只怕在她心里面也已经压了许久了。不叫她说痛快了,会生病。”
“好好的一顿饭,真是!”
萧广安摔了筷子,起身走了。
“你们呢?怎么不走?”萧兰的目光朝着屋里面其余人飞快扫过。
“我还要吃饭。”大梁氏淡淡说着。
“我陪着母亲吃饭。”
“我陪着煜哥儿吃饭。”
萧兰:“……随便你们,只管吃。但是,不要打扰我讨债。”
萧兰扭过头去的时候,正瞧见唐韵又一碗米饭下了肚子。
“你……你……真的是唐韵?”萧兰俨然已经被唐韵的吃相给惊呆了。
“饿的狠了,一头牛你都能吃的下去。”唐韵淡淡说着。
不过是两碗米饭,何必这么吃惊。
萧兰咽了咽口水,方才进门时的气焰莫名的就矮了几分。
“别泄气啊。”唐韵说道:“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可不敢保证你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唐韵。”萧兰闭了闭眼:“你为什么一定要毁了萧王府?这四年以来我天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即便你想要取信与风无止,也没必要非得将萧王府推入到万劫不复之地吧。谁不知道萧王府同你的关系并不好。”
“那只是其中之一。”
萧兰:“……恩?”
“萧王府的覆灭固然是我与阿休反目的合理原因,但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萧王府早就已经被九天神域给盯上了。若是不早点让萧王府消失,难保有一日它会再度站在北齐的对立面上去。我想,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不希望成为彼此成为敌人。”
萧兰咽了咽口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大约就是成为唐韵的敌人。但凡这个天下成了她敌人的,都已经不是人了。
“只有借助灭门的法子,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一次性将所有九天神域的钉子都给清理了,还不打草惊蛇。”萧景堂淡淡说着。
“可不是呢。”唐韵淡笑着说道:“所有该死的人都已经给封在了铁丘坟里。茗贞死了,萧王尚且能够接受。何况你一个活着的人,还有什么不满意?”
萧兰声音一顿,眼中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心。
“我……我付出了那么多才换来了叫自己满意的生活。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四姐姐不必忧心。”萧景煜缓缓说道:“景煜自然会竭尽所能,叫咱们萧氏一族重新再过上好日子。”
“你?”萧兰表示怀疑。
“以前的富贵虽然好看,却日日都行走在刀剑边缘。与此如此,景煜宁愿让大家都太平安康。即便没有从前富贵却绝对可以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算什么?”萧兰唇畔勾起一丝冷笑:“强大如王府都可以一夕覆灭,何况只是乡野间的小门小户。”
正文 698 你所说的机会确定不是一个坑
“你若是瞧不起庄户人家就给我滚吧。”萧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回来,冷声说道:“连煜哥儿小小年纪都能瞧清楚眼下的形势,你好歹也是个高门大户出来的正经小姐。就这么点子见识?”
“我……我……。”萧兰瘪了瘪嘴,很是委屈。
“萧王也莫要再责怪四妹妹了。”唐韵缓缓说道:“她这一生大起大落,会如此无非是心里面没有安全感罢了。”
这么一说,萧兰眼睛里面的泪珠子立刻就掉了下来。
“景煜跟四姐姐保证,景煜会尽自己平生所能,叫四姐姐再也不会觉得危险。”
萧兰摇了摇头:“谈何容易。”
“只要有心总能实现。”萧景煜笑着说道:“想当年忠义侯府被一把火付之一炬,崔大将军凭着一己之力重现崔家的辉煌。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在一起,这么多人还比不过一个崔昭么?”
萧兰终于勾了勾唇角:“我真是越活越不如一个孩子了。”
直到了这个时候,唐韵才缓缓抬起了眼眸:“萧家除了煜哥儿还有我呢?”
女子的清眸朝着四下里慢悠悠扫过:“眼下,可就有萧氏一族重新崛起的大好机会。”
众人呵呵,你所说的机会确定不是一个坑?
唐韵以为那个机会还需要很久才能到来,哪里想到当天夜里整个安荣城的和平就被彻底的打破了。
十五月圆,本该是个人月两团圆的大好日子。唐韵才刚刚睡下,便觉出了四下里一阵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几年来,萧广安将小银村给治理的不错。各处虽然不如在萧王府时的气派奢华,倒也算的上干净雅致。
所谓大隐隐于世,萧广安在这一方面也算是做的不错。所以,小银村与天下所有的乡村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乡村的生活是松散而闲适的。但是,一到了晚上唐韵却总觉得四下里的气氛似乎突然间就紧张了。
一双清眸飞快朝着房间四下里扫过,瞧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半眯了眼眸,略一沉吟便吹熄了灯火,缓缓走向了床榻。
床帐子只放了半副,薄薄的月色将床榻上照的不甚分明。依稀能瞧得出床榻铺的很是平整,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一边。
唐韵一只手掀开了床帐子缓缓坐了下去,柔软的娇躯眼看着便要倒在了床榻上,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翻了个身。夜色中有明亮一道冷光划过,直直朝着床榻里侧切了下去。
嘭!
细微的一道闷响,唐韵手腕叫人一下子给弹开了。唐韵一皱眉,只觉得手腕处一阵酸麻,险些将袖底剑脱手而出。她一咬牙,五指成钩再度朝着藏在被子后面那人的面门抓了过去。
只见那人伸手一挡,叫唐韵抓了个正着。却是叮一声轻响,这一下子却结结实实抓在了一只金丝手套上。
唐韵想要撤手,然而那手套上却好似有着巨大的吸力,一下子就将她的手指给吸住了。
唐韵怒级,屈膝撞向那人下腹。那人身子一侧躲过了唐韵最有力的撞击,双膝一紧,便将她粉嫩一只玉腿给紧紧夹住了。
“小东西,你若踢中了本尊,你会后悔的。”
耳边传来男子低悦慵懒的一道声线,唐韵吃了一惊。将险些从口中喷出来的毒烟给驱散了。
侧目瞧去,男子绝艳无双的一张面孔近在咫尺。
“阿……阿休?!”唐韵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此刻瞧见的居然是他真实的面孔。
“你……你……。”
“怎么?”乐正容休松开对她的钳制,拿单手拖了腮:“你不是一早就希望本尊像这样睡在你身边了么?”
唐韵:“……。”
明明这人做鬼王的时候是非常严肃的,怎么一摘了面具就立刻恢复了不正经?话说,那面具上有某种特殊的魔力么?
“鬼王殿下就这么躺在我这个他国间隙的床榻上,不知道要寒了多少南越女儿的心。”
“她们的心与本尊何干?”
唐韵只浅抿着唇瓣瞧着眼前这个男子。
“跟我走。”乐正容休将唐韵一把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去哪?”唐韵眯着眼:“你莫非就不该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突然成了鬼王么?”
“这个稍后再说,你现在随我立刻入宫!”
乐正容休速度极快。等一出了院子立刻就瞧见外面居然拴了两匹马,显然他这一趟是冲着自己来的。
唐韵瞧出来他很是焦急也不待细问,两人策马疾驰,眨眼间便回到了城门下。
乐正容休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城门便开了。唐韵也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道理,随着乐正容休一路长驱直入的进了宫。
到了这里乐正容休便不再骑马了,也突然间变得低调。一把扯着唐韵跃上了宫墙,竟是连正常的道路都不再走了。
“这里是……。”
“皇帝寝宫。”乐正容休半眯着眼眸盯着眼前明火执仗的宫殿。
唐韵声音一顿。
她当然知道眼前是含章宫,天下间有谁不知道含章宫是南越皇帝的寝宫。但是……为什么容时的寝宫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若是她没有瞧错的话,此刻容时宫殿外头守着的那些盔甲明亮的,并不是大内的御林军。
“那些是关泽秋的亲兵。”乐正容休低声说着。
皇帝寝宫外面由外家军把守已经很奇怪了,何况这些个兵卒一个个刀枪出鞘严阵以待。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瞧出来,这些人一定不是来给皇上守门的。
“走。”乐正容休一扯唐韵衣袖,身子青烟一般避过了所有人,轻飘飘落在了容时寝宫侧面的屋瓦上。
唐韵一瞧,那里早已经叫人给掀掉了数块屋瓦,刚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出入。乐正容休已经跳了下去,她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你们回来了。”
空旷的大殿里头陡然间响起男子细弱的声音出来。此刻,含章宫殿内的灯火并没有完全点燃,只点了四角一盏灯火,将宫殿里头所有的物件影子都给拉的斜长。
男人的声音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又响起的突兀。冷不丁的响了起来,几乎将人给吓了一跳。
“走。”
乐正容休显然对眼前这个情景半分都不觉得意外,一扯唐韵的手腕,拉着她直奔容时的寝室。
“大皇兄,你……。”
床榻上的容时听到了动静显然想要起来查看,却不知为何挣扎了半晌也没能变换一个姿势。反倒叫自己猛烈的咳嗽起来。
大殿空旷,容时的咳声却不似他说话一般有气无力,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听的人撕心裂肺。
然而,咳了那么久却不见半个人影进来。
直到他吞了乐正容休递上的药丸才渐渐和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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