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做的自然是最危险的事情。”剪画面色一凝:“既然是小姐的仇人,自然是不会让小姐好过的。奴婢便化妆成小姐,以防万一。”
“这主意好。”黄彩眼睛一亮,照着自己额头拍了一下:“我这笨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
唐韵唇角勾了勾:“你们既然进了我的院子,便随着秋晚一起按着秋字排下去吧。秋彩跟着秋晚学着进屋伺候,秋画和秋喜负责院子里的吃食衣物。至于带弟。”
带弟立刻扬起了头,大眼睛里面亮晶晶。唐韵一眼瞄过去,立刻低下了头。
“今天起你便叫做秋扇,负责院子里的洒扫领三等丫鬟的分利。苏妈妈可记下了?”
“老奴都记着了。”院门口,苏妈妈拱手站着,眼睛却极快的在四个丫头脸上一扫,尤其在秋画脸上停了半晌。
秋画脸色一白,手上的动作明显乱了半拍。却仍旧尽力端着姿态,苏妈妈看的直皱眉。
“都散了吧。”唐韵摆了摆手:“先下去换身衣服,之后苏妈妈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
秋彩,秋喜和秋扇年龄小,听见有新衣服穿,立刻就欢欢喜喜走了。只有秋画攥着衣襟,紧紧咬着唇。
“有事?”
“没……没有,奴婢告退。”
“小姐今日即便一个不留也断不会生出事端。”苏妈妈轻声说道:“那四个美人进了桂园之后,侧妃那边一时半会根本顾不上小姐。”
唐韵朝着软塌里面缩了缩,舒服的眯了眯眼:“今日不留,早晚还得留。与其那样,不如选几个根骨不错的,自小调教。”
苏妈妈略一沉吟:“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那个秋画……看起来并不稳妥。”
“哦?”
“心思重,又自视甚高,那样的人变数太大。”
“苏妈妈说的对。”院门口传来秋晚脆嫩的声音:“小姐您可不知道那个剪画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又知道了什么?”
秋晚撇了撇嘴:“那个剪画原先是个小官吏家里的小姐,家道中落便被家里给卖到了那种地方。也算她运气好,还没挂牌就叫人赎了身。之后……”
秋晚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她便想方设法的想要爬上男主子的床,甚至不惜下药。事迹败漏了原本是该死的,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叫她男主子的宗族长老做主发卖了了事。这种人长的就是一张卖主久荣的脸。”
唐韵看来她一眼,秋晚脸上那一脸嫌弃简直不要太明显。
“也未必。”她声音软糯悠扬,懒洋洋拖着长音:“若真是不能用,我自然能给她们找个更好的去处。”
乐正容休那个老变态,该是很喜欢这样鲜嫩的……美人吧!
唐韵舔了舔唇,脑补了下老变态和小娇花的戏码。
“呵呵。”她揉了揉脸,那个画面太美表示……不敢想:“屋里的可以出来了。”
“轰。”晴朗的天空里骤然间嘭起一团火焰,红彤彤的染红了半个天幕。
苏妈妈反应极快,一闪身挡在唐韵身边。至于秋晚……唐韵唇角勾了勾,小丫头已经彻底懵圈了。
“呵呵,小姐终于想起我们来了。”火焰中传出的女子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带着一丝媚,叫人听在耳朵里直觉的心尖都是痒痒的。
“你……你是什么鬼?”
秋晚瞪着从火焰中走出来的红衣女子,已然石化。
“世上有我这么美的鬼?”女子娇声笑着,纤长手指在秋晚脸颊上摸了一把,艳红的蔻丹几乎晃瞎了人眼。女子身量极高,低下头将红唇凑在秋晚耳边:“你觉得,我美么?”
“啊,美。”秋晚觉得耳朵里面热烘烘的,脸烧的通红,脑子里更是晕晕乎乎的,只有红衣女子星辰般耀眼的一双眼眸。
“火魂。”唐韵淡淡说道:“我身边就这一个可心的丫头。”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么惊悚的经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忘了吧!
“给小姐请安。”火魂松开秋晚,笑嘻嘻朝着唐韵福了福身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唐韵挑眉,乐正容休身边的五魂卫是随便什么人能见的?突然间随着个牙婆一起进来是……什么情况?
“主子听说有人想往小姐身边塞人,自然不能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
苏妈妈不动声色的朝着唐韵凑了过去,有意无意将她与火魂给隔开。秋晚却仍旧木头人一般呆呆站在花树下。
火魂红唇边噙着笑,完全没将苏妈妈的小动作放在眼里。
唐韵眸光微闪:“所以?”
“我们便成了主子送给小姐的礼物。”
“什么意思?”
“咦?”火魂媚眼中闪过丝疑惑:“昨夜主子不是在小姐这里过的夜么?我以为他该是什么都告诉小姐了。”
“咳咳。”唐韵一阵低咳,该死的乐正容休老变态。昨天在这里过夜的事情是敲锣打鼓公告天下了么?她的节操喂!
“奴婢临来的时候,主子跟奴婢说过已然跟小姐打过招呼了。想来小姐并没在意。”
柔弱的女子声音传来,软的能滴出水来。唐韵眯了眯眼,火魂身边站着个青色衣衫的美人。
“这位是?”唐韵咂了咂嘴,老变态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身边伺候的人不论男女各个都好看的让人活不下去。
做什么用的?
“奴婢青染。”
青衣美人屈膝行礼,姿态娉婷的大家闺秀般。本是艳若桃花的一张面庞,被她婉约的气质和身上素色的衣衫给衬得成了多沾了露珠的出水芙蓉。
“她原是我的徒弟。”火魂笑道:“三年之前成了主子的近身侍婢。”
“奴婢蠢笨,哪里当得火统领的徒弟?无非是得了几天教导而已。”
唐韵迷了眼,不由多看了青染两眼。
进退得益,张弛有度。又是乐正容休的近身侍婢?那便是说头脑也相当聪明。
这样的人,老变态也舍得往她身边送?
“老……国师大人很不放心我?”
“噗嗤。”火魂笑的花枝乱颤,媚眼中如同带了光:“主子真是料事如神,来的时候便笃定小姐对我们定然是不放心的。”
唐韵:“……”很正常好么?老变态有那么好心?
这想法不过才在脑子里闪过,唐韵就狠狠打了个哆嗦。那人根本就没有心!
“牙婆是你们的人?”
“怎么可能?”火魂轻笑道:“做戏总得做的真一些,什么都成了自己的难免叫人怀疑。”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唐韵眯了眯眼,若不是一早就搞定了牙婆,还能是乐正容休真将她们卖了?
“我们就是正正经经被卖了!”
正文 025 梁侧妃,别来无恙
唐韵:“……”还真是被卖了?
不要怪她怀疑,瞅瞅你们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半点像被卖掉的人?
“国师居然真把你们卖了?”
“就不许自己卖自己么?”火魂挑眉:“主子从来不会替你想法子。”
唐韵打量了她一眼,这话倒是真的。
乐正容休只会下令,的确不会告诉你方法。办不到,你便可以安心死了。
所以……她们还真是自己将自己卖给了牙婆?
“小姐。”青染将青瓷莲花盏的茶杯递到了唐韵手边。
唐韵眯了眯眼,青染站的位子可是太妙了。右手边稍稍靠后,那是她最顺手的方向。
这是她与青染第一次见面,所以说……乐正容休调教出的人就是不一样。
唐韵将茶盏接了过来,温度刚好。
“那个婆子……?”
“小姐不必挂心。”火魂笑眯眯说道:“自然有人会处理。”
处理?也就是说那牙婆会死吧,一点都不可怜。
面前这两个无论模样还是装束,哪里就像是沦落到要自卖自身的人?再加上林侧妃弄的那一出,即便火魂不出手,林侧妃也绝对不能饶了她。
所以,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做死就不会死。
“你们两个陪我出去一趟。”唐韵将手里的茶杯放在矮几上,缓缓站了起来。
苏妈妈和秋晚立刻跟了上去,唐韵眸色闪了闪:“我说的是青染和火魂。”
火魂性子爽朗,听见唐韵点名立刻笑吟吟跟了上去。青染眼底则漏出一丝惊诧,却极快的低下了头。
“她们是新来的,对萧王府哪里能有奴婢和苏妈妈熟悉?”秋晚显然不乐意了,撅着小嘴。
苏妈妈也紧颦着眉头,在青染和火魂身上极快的扫过,眼中分明有一丝警惕。
“院子里如今不比平日。”唐韵朝着后院努了努嘴:“你们得先调教调教那几个丫头。”
“是。”苏妈妈垂了头,秋晚还想说些什么,苏妈妈嘴皮微动也不知朝着她说了什么。秋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消停了。
萧王府钟鼎世家,数代人的底蕴积累下来,院子占地很是宽广,养的人自然也多。
唐韵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下人。却没有一个人冲着她行礼,反倒一个个满是好奇的盯着她瞧。
唐韵并不在意,她本就是这个家多余的。祖父在的时候,那些人对她也不过就是表面的恭敬,何况如今?
可是,今天遇见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萧王府里什么时候这么闲?
“火魂,这身衣服回头换换吧。”唐韵想了想,终于觉出了哪里有问题。
“回去就换。”火魂是个好脾气,立刻应声说道。
青染则垂着头亦步亦趋走在火魂身后,与她时不时抛个媚眼卖弄个风情不同。从始至终都很是沉稳端庄。
渐渐离得主院远了,下人越来越少,唐韵便加快了脚步。
“钟鼎世家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地方?”
耳边突然传来火魂的声音,唐韵眯了眯眼。
那是……什么语气?不该是奇怪么?怎么听着有那么一丝……兴奋?
“越是世家大族,越是见不得光!”唐韵眸光微闪,若非她对萧王府了如指掌,几乎就要疑心是到了京郊。
眼前的院子倒是不小,却很是破旧。门框上的彩漆成片斑驳,透出里面陈旧的木色。也不知经了多少风霜雨雪,处处都能透风。
院墙却是崭新的,比任何地方都高耸了许多。上面插满了削的尖锐的竹片。大门上硕大的闲思院三个字倒是鲜亮的很。
“怎么瞧着此处像个牢房?”
唐韵唇角勾了勾:“就是个牢房。”闲思院,独处静思己过,闲谈莫伦人非。这地方,可不是谁谁都能来的!
“啊?”火魂一愣,实在没法将牢房与王府联系在一起。
“火魂带我进去,至于青染。”她朝着青染凑近了几分,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青染点头,转身走了。唐韵只看到青色一道流光,一闪而逝。
唐韵摩挲着下颚:“我以为,她只是个丫鬟。”
“青染可不是丫鬟,她是主子的近身侍婢。”火魂神色一正:“小姐可不要忘了,她原本是我的徒弟。”
“……忘不了。”唐韵眸色渐深,火魂是在提醒她一定要感念乐正容休的恩德。
她怎么敢忘?
“小姐,您抓稳了我。”火魂将唐韵揽在怀里,足尖一点便越过了高墙,轻飘飘落在院墙内。
唐韵对这结果很是满意,这便是她舍弃秋晚和苏妈妈带着火魂来的原因。
这里的院墙看着吓人,那是对普通人说的。至于五魂卫根本不够看。
而青染……那便更有用处了。
院墙里面,俨然与萧王府是决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即便唐韵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眯了眯眼。
这也叫……院子?
只有一间瓦房便罢了,房顶几乎到处都是破洞。这样的屋子,莫说是挡雨,只怕风大一些都能给吹翻了。
何况院子正中那颗硕大的古槐想看不到都难。
槐树么?唐韵唇角微勾。槐树从鬼,这是多恨不能住在里面的人也成了鬼?
“咚咚咚。”屋子里传出整齐的木鱼敲击声,唐韵踏着敲击声进了屋。
屋子正中一个头发花白干瘦的女子面朝里跪着,也不知在低声念叨些什么。
“梁侧妃,别来无恙?”清冷的女子声音淡淡说着。
屋里木鱼声停了一瞬便再度有节奏的响了起来:“这里,并没有姑娘要找的人。”
“我叫唐韵。”唐韵眯了眯眼,不是每个念佛的人就真的能生出清净心。梁侧妃若真的看破红尘心无挂碍,又怎能活到现在?
“我娘是唐凤吟。”
木鱼声骤然消失,跪着的干瘦身躯明显颤了颤。唐韵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恨意。
即便她掩饰的极好,敏锐如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姑娘说的人,我不认得。”木鱼声再度响起,空灵悠远的声音中却带了几分红尘烟火气。
“怎么能不认得。”唐韵懒洋洋盯着自己粉润的甲贝:“若没有她,如今您绝对不会在这里。”
“……”
“我若是没有记错,您该是有个女儿吧。”唐韵眯着眼,将面前妇人神情尽收眼底:“萧王妃的女儿,该是如今的境况?”“你住口。”老妇人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手中木鱼的击锤咔吧一声断了。
“若非那个女人,我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我已然……已然退缩如此,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女人豁然转身,一张脸瘦的已然脱了像,如同将皮直接给蒙在了骷髅上。两只眼睛深深陷在眼眶里,灼灼的放着光。
原本三十出头的人,瞧着竟是比祖父生前还苍老了几分。
唐韵淡淡笑着,会生气?那就好!
“侧妃可莫要弄错了对象,你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到底是谁造成的?”
梁侧妃眸光一凝,嘴唇哆嗦了半晌,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她虽然抢了你萧王妃的位子,却从不曾加害过你,甚至从未在父王跟前邀过宠。你被送来闲思院的时候,她早就……不在了。”
唐韵眸光一暗,这个她指的然是她娘唐凤吟。那女人虽然生了她,可是做的事……叫她在没有法子毫无阻碍的称呼她一声娘!
梁侧妃闭了闭眼:“前尘之事,我已尽数忘却,请回吧。”
“是么?”唐韵唇角勾了勾:“原本想着侧妃被关在这里日子久了,该是非常想念五妹妹。如今看来,是韵儿了想多了。”
“你说谁?”梁侧妃一下子睁开眼,唇瓣分明有些颤抖。
“自然是我的五妹妹——萧妩。原本该是萧王府里身份最贵重的女子,如今么……”
“如何?”梁侧妃眸中闪过一丝急切:“如今她境况如何?”
唐韵张了张嘴,却化作一丝叹息:“侧妃早已是方外之人,又何必再关心这红尘中的纷扰?无端端乱了修行。”
梁侧妃抿唇,眼中显然有些挣扎。
唐韵低头掩住眸中笑意,梁侧妃表面上无动于衷,但眼睛却早已暴漏了她的内心。
这女人说来也是够悲催的,渣男老公,绿茶婊姐妹都给凑全了。偏原先又是个没脑子的,给人家狠狠当了枪使。
之后,关在这里十多年谁都不许见,怎么会不想念自己女儿?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无声,梁侧妃不开口,唐韵更不会开口。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比谁更耐得住,破败的院子里静的叫人异常憋闷。
“啪。”半空里传来极细微一声低响,火魂唇角一勾:“小姐,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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