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优哉游哉地一路晃到了京城,四宝一下船先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感受了一下脚踏实地的踏实感,然后就叫了两个东厂的熟人抬好在南边采买的东西去寻鹤鸣新开的店铺。
才到店门口四宝就吃了一惊,这才短短三个月的功夫,鹤鸣的店面就扩了一倍,女伙计也多了好几个,她人也比往日清闲不少,正对着账本拨着算盘珠子算账,见到四宝便笑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四宝把东西打开让她看看:“这是你给的单子上要买的东西,你查验查验,看看合意不合意?”
鹤鸣打起帘子请她到后间喝茶:“你买的必然是品质不错的,我还查验什么?”
四宝疑惑道;“你把后面这间屋也租下来了?你生意有这么好吗?”
原来鹤鸣手头紧,只租的起临街的一间屋子,开了店做生意,关门就睡在店里,既不安全也不舒服,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竟能把相邻的铺子和后面的住宅也租下来。
鹤鸣摆摆手道:“原来是不错,但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她面上有几分兴奋:“我看街尾住着一位独居的老妇人甚是可怜,她为人也良善,平素对我颇有照拂,有一回她生病了我见她无人照料,就去帮衬了几日,没想到她年轻时竟是苏州头等的绣娘,后来遇人不淑才流落到此的,她见我诚恳,就把一身的本事细细传授给我…”
四宝接口道:“你本来绣活就好,这么一点拨更成大师了?”她连连拍大腿:“好人有好报啊,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做善事。”
鹤鸣笑着摇头:“善事谈不上,不过我前日绣了一幅洛神图,被一家大户用三百两银子买走了,其他的小绣图也零零散散赚了几十两,这才有钱扩充店面。”
她说着转身取了一包银子出来:“这是给你的分红,不过请了伙计扩了店面之后就没剩多少了。”
四宝推开银子:“我暂时不缺银子,你留着继续经营周转吧,过几年再谈分红也不迟。”
鹤鸣跟她素来不大客气,听她说的有理,也就不再推辞了,两人又商量了几句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
四宝到大路才想起来还要去看沈华采,她用膝盖顶了顶装着文房四宝的锦盒,就见大路的西边老远驶过来一辆翠顶华盖,璎珞低垂的马车,由四匹马并驾走着,一见这排场便知道车中人身份不低。
四宝一边吐槽着马车顶上诡异的原谅色,一边侧身避开,没想到车帘被风吹起大半,谢乔川的脸露了出来,他似乎清减了很多,好看的越发凌厉,身上的服色也变成了镶珠订宝的锦衣华服,比往日更加俊美。
她瞧着格外扎眼,觉着他还不若往日顺眼,不觉转过头挪开视线,却奇准无比地被谢乔川看见了,四宝转身想要走人,他却轻轻敲了下车围子,马车停在路中央,他速度很快地跳下马车,几步就追上她。
四宝本来要挣扎,被他在手肘处轻轻点了一下,整条胳膊就麻了,他把她硬拽进马车里,对外吩咐了声‘走吧。’
她烦躁地甩了甩手臂:“你干嘛啊?”
谢乔川低声道:“你知道了?你恨我吗?”
他看起来没有四宝想的那样意气风发,反而更为沉郁,不过她认识谢乔川起就没见他高兴过,升官降职,发财丢钱都是那副鸟样。有时候四宝都不明白他在折腾什么,反正他怎么搞都不高兴,干嘛要费尽心思往上爬呢,当条开开心心的咸鱼不好吗?
四宝心里吐槽几句,抬眼看了看绿云盖顶的马车,翻了翻眼皮:“不恨,我一点都不恨,我特别感激你没把我炸成油条,让我落到木起笙那个鸟人手里!”
谢乔川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皱眉有些急迫:“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冲着你去的,是…”
四宝躲开手不让他碰着,冷冷道:“你想杀督主?”
谢乔川下意识地想点头,她面色更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竟是一句话也不愿跟他多说,直接掀开车帘跳车。
他忙叫停了马车,伸手扶了她一下,四宝这才没摔着,谢乔川语气头次带了些急切:“我知道木起笙心怀不轨,所以我寻摸了几天才找到他的住处,杀了…”
四宝挑眉问道:“然后嫁祸给东厂?”
谢乔川身子微微一滞,薄唇抿紧了,面上有不甘有阴冷,更多的是费解:“你就这般在意他?”
四宝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摇摇头就要走人,他在她身后突然问道:“你这是…跟我再没话说了?”
四宝偏了偏头,淡定道:“有,你的马车颜色像老黄瓜一样,太难看了。”
谢乔川哭笑不得地怔在原地,她这回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四宝本来的兴致被搅了大半,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已经快到沈华采住的小院了,她犹豫片刻才拎着礼物敲门,来了个家仆见是亲戚,就直接带她去了沈华采日常读书起居的西院,笑着欠身道:“堂少爷稍等片刻,我们家少爷正在前厅见客,我这就去回报,请他等会儿过来见您。”
四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户大开的书房里,宽大的书桌上摆了一方匣子,匣子里搁着崭新的笔墨纸砚,她瞧了会儿才回想起来,那文房四宝竟是御供的。可是沈华采怎么会有御供的东西?
第八十八章
四宝知道沈华采师从李大儒,他的身份虽然不可能有御供的东西,但是李大儒却是有的,难道是李大儒送给他的?可是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些,李大儒又不止他这一个弟子,他也不是最得脸的…
陆缜在船上这一个月就是商谈公事的时候没少把四宝带在身边提点着,四宝本来也不笨,这些日子提点下来政治敏感度也提升了不少,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头。
她皱眉想了会儿,那边的家仆笑着唤她:“堂少爷,我们家少爷让我请你过去呢。”
四宝也想问问他,抱着手里的礼物就跟着去了正厅,一见正厅里竟然是沈华采和陆缜在说话,她不觉怔了怔。陆缜过来是干嘛?
她当然猜不到陆缜过来是为了和未来小舅提前搞好关系的,因此态度十分温和,收了往日居高临下的气派,谈吐温雅平和,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不得不说人格魅力也是一个人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陆缜若是真心想结交什么人,当真是让人无法抗拒,就是沈华采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未来有可能成为自己姐夫的大太监,也不由得生出许多好感,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他是太监的事。
四宝茫然道:“你怎么过来了?”
陆缜转头,带了几分自然的亲昵,伸手在她鼻尖刮了刮,挑眉笑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算着这时候你差不多应该看完鹤鸣过来看华采了,没想到左等右等不见你来,我只好先进来了。”
华采?四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不好跟他说她方才路上遇见谢乔川了,只含糊道:“路上遇到些事。”
沈华采倒是满脸艳羡地看着陆缜和四宝:“我以后若是有了妻子,能有姐姐你们二人一半好我就满足了。”
四宝:“…”
她忍不住扭头道:“你到底给华采灌了什么迷魂药?”这洗脑功力堪比传销了啊!
陆缜微微笑道:“只说了些肺腑之言。”四宝没功夫跟他纠结这个,转头问沈华采:“我方才不留神瞧见你书房摆着御用的文房四宝,你是哪里得来的?”
沈华采一怔,又有些懊恼:“真是御用的?我看出这东西来历不寻常,没想到真是御前的。”他顿了下方才道:“我正在跟姐父…陆厂公请教这事呢。”
四宝:“…”洗脑大法好。
他面露惊疑,还有几分紧张:“老师半个月前去皇庄给几位小皇子小公主讲经,他有心点拨我,就带着我一并去了,我在皇庄外遇到一个相貌英武,举手投足颇有威仪的中年人和一位貌美…的年轻妇人,两人见到我之后问了我几句家里的事,我当然不会随意回答,谨慎答了几句,自觉没什么问题,他们也好似也不怎么在意我回答了什么,只是上下打量着我,没过几日就派人送了那套文房四宝过来。”
他说完连连皱眉:“送礼过来的没有道明身份,我自知不算一等一的聪慧灵敏之人,但也知道这礼可不是轻易能接的,结果那天我正好不在家里,我娘就代我收了,我现在正在想怎么退回去呢。”
那位沈夫人还真是坑娃专业户啊,这么一收沈华采退都不大好退。
四宝心里已经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问道:“那妇人是什么样子的?”
沈华采犹豫了一下才道:“婉媚非常,体态丰腴,瞧着不大像…良家妇人。”他觉着这样议论人家有夫之妇的长相不大好,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
四宝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既然沈华采这样说,那两人是元德帝和颜侧妃无疑了。
陆缜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没有四宝那么心事重重,反而好言安抚了沈华采几句,让他不必急着把东西退回去,这才带着四宝起身告辞了。
他才出了沈宅就问道:“你因何来晚了?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四宝斜了他一眼,对他的莫名自信表示不爽:“怎么就是我路上遇到事了?不能是你算错时间了吗?”
陆缜只看着她笑而不语,四宝对陆柯南缜没辙,只好交代道:“路上遇见小谢了。”
陆缜哼了声:“小谢?你叫的倒是亲热,他还缠着你做什么?”
四宝道:“我这不是…习惯了吗…”她连忙转了话头:“你说皇上和颜贵妃为什么要给华采送东西,难道他们觉察出我身份不对了?”
她细细推想起来:“小马虽然死了,但他肯定告诉过颜贵妃什么,颜贵妃又和三皇子联手,你最近屡次和三皇子作对,害他布置的人手都被剪除了不少,她没准把这事告诉了皇上,想以此来打击你?”
她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陆缜,一幅摇尾巴求夸奖的样子,陆缜见她这模样,莫名地想到她上回扮的小狐仙,突然有些手痒,伸手在她还有点婴儿肥的脸上捏了捏:“猜的很是。”
他沉吟道:“我会命人调查此事的,你暂时先不要急。”他垂眼思忖道:“光猜测也没用,得布置几个后手才是。”
四宝还挺好奇他会布置什么后手的,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利落,当天夜里就拿来了一样东西,递给她道:“你试试看。”
四宝左右看了半天,觉得这东西的模样简直无法形容,非要描述的话就很像人体组织,摸起来也跟人皮有七八成的相似,拎着起来对着灯光看有点像留着极为丑陋伤疤的人皮,上面还有很多杂乱的黑色毛发,看起来非常的…不可描述。
她一脸懵逼道:“这是什么东西?”她转头狠狠地瞪了陆缜一眼:“你又折腾新玩意了?”妈了个蛋的,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功夫折腾这个,这都不是精虫上脑了,这简直是被精虫啃了脑仁啊!
陆缜:“…”
他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却又舍不得下重手,只得反瞪回去:“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这是用来黏在你身下,帮你遮掩身份的东西。”
四宝闹了个大红脸,举手投降:“我错了,是我精虫上脑,我一肚子邪念。”
陆缜:“…”
他缓缓道:“四宝这般说,可是在抱怨本督平时对你不够卖力?今晚上就满足你。”
四宝:“…”
她默默地转移了话题,拿着东西仔细打量:“原来太监的下身就长这样啊,长见识了。”
陆缜无奈看她,她就拿起了木盒里的另外一样东西,这样就比方才那个好形容的多了,这样东西质地有点像上辈子的透明丝袜,样式像是亵裤,不过比亵裤短了很多,而且质地比透明丝袜还轻薄柔软,用薄如蝉翼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套在手上就是放在灯下也像是什么都没套一样,除非仔细打量,不然绝对看不出来穿了这个。
四宝道:“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陆缜斟酌了一下词句才解释道:“还记得我原来跟你说过,前朝太后发明了一种亵裤,用以躲避检查,让她的男宠假扮太监入宫吗,这便是了,不过这裤子是专门给男子用的,是怕方才那个黏在下身的假伤疤掉下来,男子有…所以有此种麻烦,你是女子,这亵裤穿不穿都可,只要黏上就很难掉下来。”
四宝鬼鬼祟祟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当初也是这么蒙混进来的?”
陆缜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捧着东西下意识地感慨道:“那么大个家伙怎么藏啊?原来真是苦了你了。”
陆缜平时没少说骚话,听她说的这般直白却罕见的有些别扭,似乎在赧然,垂下眼只笑着不言语,不过更多的还是得意,没什么话能比这句更让男人身心熨帖了。
他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得意,片刻才向她确认道:“很大么?你觉着满意么?”
四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大啊。”
陆缜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又如寒风过境一般,把满脸的自得吹的七零八落:“你怎么判断大小?你见过旁人的?!”难道她跟那些太监侍卫厮混的时候见过?!
四宝被他的精分给弄的一愣一愣的,暗暗感慨自己为毛喜欢上一个蛇精病,囧道:“那什么…尺寸我还是能感受的,你那啥的时候进来都…大小不匹配啊,我擦我在说什么鬼!”
她说着说着自己脸都红起来了,忙把歪楼的话题硬生生扭回来:“够了!打住!你说这玩意…怎么用啊?”
陆缜笑看她一眼,伸手道:“我来帮你?”
四宝:“…”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最终还是把东西黏上了,她很羞耻地看了眼,觉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陆缜叮嘱道:“暂先不知皇上和颜贵妃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贴这个是以防万一,这几日就委屈你先戴着吧。”
四宝一脸羞耻地把衣袍放下,遮住两条白细的腿:“这就是你的后手?”
陆缜暧昧地抚着她圆润白细的小腿:“只是后手之一罢了。”
四宝铁面无私地把小腿遮掩好:“不在日子里呢。”
陆缜:“…”
其实两人说是开了荤,其实拢共鼓掌过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着,第一次过后没多久就到了不大安全的日子,他不好动作,等到能开荤的日子,西北那边又起了战事,元德帝差不多当了甩手掌柜,他虽然在船上也不能消停,忙的天昏地暗,等忙过了这一阵,她却又到了非安全期,就是两人玩cos的时候也是假鼓掌居多。
四宝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道:“要不还是用手?”
感觉一说完觉着陆缜更口年了,明明买了法拉利,却不得不开回手动挡,心酸呐。
陆缜睨了她一眼,把目光落在她唇上。
四宝:“…”
……
陆缜回京之后先没急着面圣,反而先称病在宅子里修养了两日,倒是这两日之间出了件大事儿,三皇子趁着陆缜离京的那一阵像皇上提议设立西厂,用以检查百官,平衡东厂势力,筹办了两三个月终于建立成功,直接任命自己身边的秉笔谢乔川为西厂提督,谢乔川不知怎么的竟然推拒起来,只肯在幕后筹谋,还是三皇子亲自劝说之后他才同意出任西厂提督。
这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这西厂瞎子都能看出来捧出来是为了和东厂打擂台的,而且早不建成晚不建成,偏偏选陆缜回京的时候建成,这不是打人脸吗?于是京里的吃瓜群众兴奋地捧起了手里的瓜。
四宝听完也十分震惊,陆缜倒是不以为意:“不过两三个月搭成的草台班子罢了,拿什么跟盘踞近两百年的东厂比?”
四宝戳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