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难怪内官监的账本甚少出错。”他把账本递给她:“这本你也对一对吧。”
四宝接过账本儿,顿时有种被委以重任的使命感。
她在宫里待的久了,知道讨好卖乖也就能得上头一时的喜欢,能不能长久抱大腿,一看本事二看人品,不敢懈怠,低头认认真真地算了起来,还格外问他要了张计算用的稿纸。
陆缜自己批红批完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算账,还把自己的地方腾出来一块给她。
成安这时候端了盘玫瑰团糕走进来,见她就坐在督主旁边,正想出言提醒,被陆缜一摆手止了,示意他把点心放到一边。
他好声气儿地问道:“要用点心吗?”
四宝已经这时候已经忘我了,最近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多谢,伸手要去捞一块,没想到胳膊太短,捞了半天没捞着,他瞧着有趣,看了会儿才捻起一块团糕递过来。
她眼睛没离开账本半寸,想也不想就一低头张嘴吃了,陆缜指尖不留神被她舌尖扫到,酥酥麻麻,像是通了电,他手指不由一顿。
成安在心里默默竖了根中指,尼玛,他认识督主这么久了连筷子督主亲手夹的菜都没吃过,老宝宝心里也苦啊QAQ!!!
这小子不会是督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四宝猛地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从椅子上栽下来:“督主,我错了!!”
她还没留神自己不小心舔了他的手,要是知道估摸着能吓出心脏病来。
陆缜以为她是在就舔了她手指道歉,斜睨她一眼,绢子擦了擦手,像是想把那诡异感觉一并擦掉,顿了会儿才道:“起来吧,继续。”
太监堆儿确实容易出不正常的,可他看了看她神情,觉着也不像故意的。
他眯了眯眼人在冬日浅薄的日光下越发显得眉目如画,挑起唇角笑的极好看:“要是你对完帐,没有一处错儿,这事儿就算过去,倘若有错…”他轻笑一声,再没往下说。
四宝捂着小心脏算的越发投入,等一本对完,陆缜请专人核对过,还真的没有一处疏漏,这才放她走人。
这小子总能给他惊喜啊。
四宝想着前门离远,走后门还能抄小路,脚步一拐就去了后门,没成想后门竟围了一堆人在看热闹,有个小太监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脸上不住地往外冒血,手腕也青了一大块。
她认出这是上午屡屡跟谢乔川为难的小太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苍天饶过谁,摇了摇头往内官监走了。
没注意到谢乔川立在门里,颀长的身子倚着门扉,看着台阶下的一片混乱,笑的慵懒漠然。
……
临近年底,内官监也格外忙碌起来,四宝好几天没抽出空去跟金大腿巩固一下感情,今儿个本来想着寻个由头去东厂露露脸,冯青松又派下了活计给她:“你把这些送到贤妃娘娘那边。”
四宝知道正事儿耽搁不得,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就带着东西直奔了祥和宫,不料才踏入后宫的地界,就听身后一道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呦,这不是我的小四宝吗,一个多月不见更俊俏了~~~”
她一听这个浪的很销魂的声音臀部就条件反射地抽疼起来,一扭身一看,果然是上回害她挨板子的罪魁祸首——十三皇子。
小剧场——假如四宝的册子混入公文里了。
当陆缜翻开混在公文里的册子,扔在四宝面前:“原来你有这种爱好,竟敢把我当成你的意淫对象,你好大的胆子!”
四宝:“嗷!我不是故意的,我冤枉啊!”
陆缜:“看了册子之后我发觉我好像不怎么生气,恩…难道我对你也…”
四宝:“…QAQ大佬你不要吓我。”
陆缜微微一笑:“既然你我对彼此都有意,所以咱们不妨试试?”
四宝:“…”TAT搞啥子哦!
第八章
十三皇子名唤魏阙,为人当真糟蹋了这么个好名字,好色如命不说,还不论男女,甚至听说在他宫里连模样稍好的太监都被拉去尝了鲜儿。
他相貌也算得上英俊,可惜面色发白眼底发青,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今日一身皇子常服,头上却戴了文人的方巾,脚下却穿的是武人的皮靴,整个一古代杀马特,皇宫非主流。
四宝觉着自己真的该剪几条锦鲤在屋里贴着了,她本来转身想跑,见实在走不脱了,这才脚步一顿,把身子矮的低低的,闷声行礼:“奴才给殿下请安。”
魏阙把身边的奴才留在原地,自己上前几步好跟心里内定的小情儿说话,吊儿郎当地立在她身前:“本殿下方才叫你你怎么没答应呢?”
四宝低着头干笑:“回殿下的话,奴才耳朵不大好使。”
魏阙本来有些火气,这时候细细打量她,越看越是肤白貌美,娇媚非常。
他那点火气不知不觉就下去了,大冷天手里拿把扇子也不嫌嘚瑟,用扇柄把她的下巴挑起来:“头低那么低做什么,让本殿下好好瞧瞧,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可把我给想坏了。”
四宝几步躲开:“殿下说笑了,您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吗?若是没有,奴才还有差事呢,这就先告退了了。”
她简直要疯!十三皇子这样的她真是第一回遇见,宫里的主子大都喜欢身娇体软的美女,极个别好男风的,那也只对有小丁丁的感兴趣,而太监两边都挨不着,这位皇子真是重口的…太有新意了!
她越躲魏阙越来劲,一把扯住她腕子:“你急什么啊?我还能活吃了你不成?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再急着走可就不是说话能打发的。”
四宝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微笑道:“不瞒您说,奴才要给淑贵妃娘娘那儿送东西呢,送晚了我挨一顿板子是小,您要是吃了挂落,奴才怎么担待得起?”
魏阙听完一怔,他虽是个浑人,却也知道淑贵妃如今执掌六宫,不是轻易能得罪的,手下不由得松了松,她趁机松开手臂正要走人,就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个魏阙手下的太监走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四宝定睛一看,尼玛,又是个熟人,是她在西华门遇见的赵玉,不知怎么又跟着魏阙混了。
赵玉说完眼神略带恶意地看了她一眼,魏阙哈哈笑道:“险些被你给骗过去,要给淑贵妃的东西你昨日不都送过去了吗?”
四宝怒瞪了赵玉一眼,魏阙也当真不是寻常人,不怒反喜,伸手就要摸她肩膀,一边凑到她身边上下嗅闻起来:“本殿下就喜欢你这个机灵劲,过来过来,让我好好摸一摸,你一个小太监,身子怎么比好些娘娘还要香?”
四宝脸色微变,强压住恼怒和心慌,转了神色道:“奴才残破之躯,怎敢污了殿下的手?”
她眼珠子一转,往后退了几步,带了几分嗔怨:“您上回不过跟我说了几句话,我险些没叫和嫔娘娘打死,您现在又动手动脚的,嘴上说着疼奴才,心里巴不得我死吧?”
魏阙第一次瞧她这模样,看的口水险些流下来,想到和嫔却有些头疼,下意识地松开手,笑道:“好好好,我疼你,这就放手。”
四宝一口气还没松完,他就又冒出幺蛾子来:“我最近新学了一首诗,念给你来听听‘可怜周小童,微笑摘兰丛;鲜肤胜粉白,曼脸若桃红…’你说,这说的像不像你?”
四宝:“…”像屁,这他妈说的是娈童!
魏阙不依不饶,非要她给个答案,然后再香一个,她被纠缠的无法,路过有好几波宫女路过都看见了,不远处一道清淡板正的声音传了过来:“给殿下请安。”
四宝趁机总算挣脱了几步,转头去看,就见自己那便宜干哥谢乔川站在不远处,微微欠身向魏阙行礼,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火者,看样子也是去办事儿了。
魏阙上下打量谢乔川几眼,眼睛不觉一亮,但又觉着他五官过分英气分明,不如四宝这样白嫩娇媚的讨喜,神色便淡了下来:“你有什么事儿?”
谢乔川目光恰到好处的落在四宝身上:“我们掌印说上回内官监送来的账目有些问题,要让他过去重新对一遍,殿下您看这…”
魏阙是个浑的,赵玉却知道四宝这几天颇入督主的眼,他虽挺高兴看见四宝倒霉,也不敢把人整的太惨,在一边低声劝了几句,她隐约听到‘和嫔娘娘…吩咐…’
魏阙脸色沉了下来,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挥了挥手:“去吧,有机会记得来寻我啊。”
他看着四宝远去,三番两次都没把鲜肉吃到嘴里,面上满是不甘,赵玉发挥狗腿子本色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他伸手在他肩头一拍,面露喜色:“还是你有主意。”
四宝如蒙大赦,一溜烟就跟着谢乔川跑了,由于他的表情太过肃正,以至于她压根没往他胡说的那个地方想,不由问道:“小谢兄弟,我账目出什么问题了?”不应该啊!
谢乔川还是一副拿大的德行,瞟了她一眼,似乎觉着她的问题回答了侮辱智商。
四宝一下子反应过来,攥住他的袖子感动道:“多谢谢兄弟啊!”
所以说偶尔还是可以做做好人的,一个花卷夹菜一碗糖蒸酥酪换得她摆脱十三皇子的纠缠,简直超值啊!
谢乔川把袖子抽回来,低声道:“做戏做全套,你等会儿去司礼监一趟,做做样子。”
四宝感激不尽地送他走了,等忙完了事儿回去把事情跟冯青松一说,喝了碗茶水意犹未尽地道:“您说您放着这么好的干儿子不要,把他蹬了干嘛啊?”
冯青松凝神听了,长出了口气:“他对你还不错,看来还有几分情分在。”
他顿了下又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犯官之后,而且家里犯的是谋逆大罪,我怕出了什么事儿牵连到我头上。”
四宝抹了抹嘴巴,不以为然地道:“犯官之后算得了什么?我家里也是犯了事儿才把我送进来,挨了那一刀就是玉皇大帝的后人也断根儿了。”
冯青松不知道怎么跟她说,翻着白眼看着她,干脆叮嘱道:“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家道中落的原因,行事阴得很,你小心着点,别走太近,但也别得罪人,你看他这才多久就进了司礼监,可见他手腕了。”
四宝一想也有些道理,模棱两可地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这回我得好好谢谢他。”
她还记着要到司礼监圆谎的事儿,下午忙完之后天色已经暗了,正好有东西要送去司礼监,她就叫了个小火者帮忙提灯,自己抱着一沓公文往那边赶。
说来也是赶巧,她往进走的时候正碰上了陆缜带着人出门,她弯下腰正准备行礼,在她身前提灯的小火者大抵是头一次见到督主,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是先顾着手里的灯还是先行礼。
这时候就考验心理素质了,不过这小火者的心里素质显然不咋地,手下一个打滑纸灯笼就被吹的飞了出去,这纸灯算是毁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关心灯笼的时候。
一簇光猛地燃烧起来,转眼又被吹的四散,冷风卷着未燃烧殆尽的纸屑和灯油,直接冲着陆缜飘了过去,落到他膝盖绣着的金蟒处。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就见原本星点的火苗蹭的拔高了几寸,在他膝盖处燃起来,一下子往大腿去了。
四宝:她好绝望!
第九章
陆缜下意识地想躲开,不过他就是速度再快,也没有风的速度快,眼看着火苗窜了上来,四宝绝望完就几个跨步冲上去补救,两只手对着火苗连拍带打,力求把影响降到最小。
冬天的衣裳不薄,陆缜倒是没烫着,就是四宝她两只软绵绵的手在他大腿根的地方来回拍打,还不停地上下游移,虽然有大氅挡着,力道倒是不重,那份刺激却是实实在在的。
就是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那温软滑腻的手指在他腿上来回抚弄。
他身子都不觉紧了紧,呼吸一滞,他怕再由着她乱摸下去要不好,深吸一口气:“够了,停手!”
四宝慌慌张张地停了手,才发现火苗早都已经给拍灭了,本来就不算大,而且他的衣料都是上好的蚕丝,也不易燃,就是上好的料子都给熏黑了,上面的金蟒都给烧掉两个角。
她噗通跪下来:“奴才该死,奴才没看好底下人!”
原本负责打灯的小火者早就眼睛一翻,尖叫一声,吓得晕死过去。
陆缜今儿是领教了什么叫无妄之灾了。他目光幽淡地看了看她,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弯腰跪在他面前,身上的衣袍被寒风一吹更显得空荡,贴着格外细瘦的腰杆子,人也格外惶惶。
他看她吓成这样,心里的火气下去了些,移开目光落在那小火者身上,蹙眉道:“这个…”
四宝心提到嗓子眼,虽说这人是自己作的,但是好歹是她带出来帮她打灯的,要是就这么被杖毙了,她估摸着心里得堵死,再说他要是真被打死了,那她这个把人带出来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开了腔正要求饶,就听陆缜道:“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让内官监好好教教他规矩。”
她暗松了口气,皮肉受苦总比丢了命强,递减到她这里估计就十个板子了吧…她可怜的臀部啊!
陆缜倒是没惦记她的屁股,垂眼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暗哼了一声,转身返回了司礼监:“你跟我过来。”
成安也替这小子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郁闷,就刚才那事儿算成合谋行刺都不是问题,督主最近莫不是开始信佛了?
他又吩咐道:“跟皇上告个罪,说我有事儿,暂不能去前殿了,你们几个记得把公文送到。”
成安几个领命去了。
四宝不敢耽搁,一溜烟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两人进了正堂却没停下来,他带着她直接进了暖阁,这暖阁她还是第一次进来,显然是供他休憩的地方,里面陈设淡雅精致,最里头还放置着一张红木的美人榻,一进这暖阁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陆缜细白手指点着榻边儿放着的黄花梨木柜子,又瞥她一眼:“把里面的衣裳取一套出来。”
四宝正琢磨着这话有点怪,一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的衣裳都是成套成套放置整齐的,就连腰带和鞋子都搭配齐全,这是何等的强迫症啊!
她边感慨边照着他身上的取了一件出来,犹豫着看他一眼,他斜睨过来:“更衣不会吗?”
他身上就那件素白的绸裤被烧的最惨,不光被烧出了一片黢黑,还被她揉的皱皱巴巴的。她下意识地想歪了,期期艾艾地道:“奴才手笨,怕伺候不好您…”
陆缜眯了眯眼,也不说话,四宝知道这就是没有讲话的余地了,认命地叹了口气,拿着豁出去的架势,伸手去扯他腰间的玉带。
陆缜:“…”
他给这豪放的架势惊了一惊,顿了下才退开几步,拧眉道:“你做什么?”
这小东西不会真有什么古怪的嗜好吧?
四宝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中,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您让我帮您换衣裳吗?”
陆缜目光淡淡地看她:“裤子不用你管,伺候我把上身换了。”
他想到她方才的扭捏,不觉郁郁然,就算她主动想要给他换裤子他还不会同意呢,她扭捏个什么劲儿啊!
四宝耳根都烧起来,原来人家说的换衣裳真的是衣裳!同时又在心里头松了口气,虽然督主那张脸好看的不像话,但她真的对一个太监的裸体没什么兴趣啊。
她边胡思乱想,边帮他解下肩头的大氅,又小心解开外面的长衣,这回他身上只剩中衣了,搁着薄薄一件中衣也能看出来分明的线条,身条比例绝佳。
她耳根又不知不觉烧起来,鼻尖冒起细汗。
陆缜一垂眼便看见了,他现在真是搞不明白,方才那么豪放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