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本待与辛宪英对话,闻此人言却改口问道:“辛府?哪个辛府?”
那人傲然道:“自然是辛毗辛大人!”
薛冰听了,轻哦了一声,然后笑道:“原来是辛毗的府邸……”然后突然对身后兵士道:“来人,调些人马,将此府给我围上!”
身后兵士听薛冰之言,忙应了一声,而对面那人脸色便不大好看了,听了薛冰之言,气的嘴直哆嗦,口中则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动兵马围上官府邸?”
薛冰听了大笑道:“上官?何人之上官?”此言一出,不仅薛冰大笑,便连身后之兵士也跟着笑了起来,倒让那几人不明状况,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而那辛宪英,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便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嘴角始终是挂着那种淡淡的笑,等薛冰笑了一阵,辛宪英这才道:“还未问将军如何称呼?在汉中王帐下任何职?”
薛冰闻言一滞,却是又打量了辛宪英一阵,而后才道:“本将姓薛,乃汉中王帐前领右将军职。”说此言时,脸色一冷,眼神变得甚是凌历。
但见院中诸人,除了薛冰还来的人以及那辛宪英外,无不变了脸色,一张脸惊得毫无血色可言。
辛宪英闻言,心中一震,暗道:“不想竟然是他。”脸上表情却不变,口中则道:“不想竟是大名鼎鼎的薛将军至,小女倒是失礼了。”然后瞧了瞧左右,那些个护院皆愣愣的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遂吩咐道:“且都各自回房歇息去吧,此处用不到你闪。”
众人得令,纷纷散去,不过片刻功夫,院中便只剩下薛冰带地人,以及辛宪英和人身旁的人。
薛冰见其遣散众人,遂道:“想来小姐已经明白了状况。还请小姐将人交出来。”
辛宪英答道:“此人确是本府下人,并非可疑之人,今日确是突然见长安易主,所以急于回府禀报,这才引起将军之兵怀疑,不过既然将军要,此人自然可交于将军,只是还请将军善待,莫要为难于他。”
薛冰道:“我自省得。若查明确非可疑之人,我定当亲自将其送还。”说罢,一挥手,身后立刻便有兵士冲出将那人擒住,随即押着离了辛府。而薛冰,见拿到了人,遂抱拳道:“打扰了!”言罢欲行,突然又道:“这几日长安戒严,还请小姐约束家中下人,否则后果本将概不负责。”言罢转身离了辛府,跨上卷毛赤兔,引着亲卫渐渐行远。
辛宪英望着薛冰渐渐远去的身影,待不复见之后,这才吩咐下人将门关好,而后私自望内院而去。
时身旁有亲密之人道:“小姐,今长安易主,老爷恐不知悉,是否要派人出城,送告急信件于老爷处?”
辛宪英摇了摇头,言道:“不可,现长安刚刚易主,四门守卫必然严紧非常。若此时派人出城,难免叫其抓到,然后牵累府中之人。”
那人又道:“那这般一来,我等便只能困于此城当中矣。而且老爷不知后方已失,岂不危之至极?”
辛宪英闻言停下脚步,咬了咬嘴唇道:“长安之失,已使得雍凉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我等之力,实无力改变,不过,长安失守这等大事,定瞒不了多久,与其现在冒险出城去报信,不若等待时机,然后……”
“然后怎么样?小姐!”
“见机行事!”辛宪英说罢,复又前行。而因前面便是女人之住所,那随行之人不敢继续跟着,只得转而回还。辛宪英则一边行着,一边于心中暗道:“长安如此坚城,究竟是如何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取了去地?”
第一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遇伏兵
马超引着数千骑兵,趁着黑夜,一边向前冲杀,一边在口中指挥兵马向火光升起之处前进。
直冲了一阵,始终未曾遇见比较强的狙击,马超心中暗道:“看来此寨中兵士皆被引到寨后去了,不趁此时冲过去,还待何时?”遂拍马绰枪,一马当先冲进了寨中。
但风寨内四处皆是火 ,无数西凉兵士于寨中乱冲乱突,更有许多人从寨后奔至,慌忙间竟然跑到了马超马前,被其一枪刺中前心,取了性命 。
马超见此景,对左右大喝道:“此寨敌军已乱,不趁此时冲杀,还待何时?众将士与我杀过此寨!”喝罢,复又提枪向前。
手中长枪不停翻飞,每一下都能带走一条大好的生命,尤其是马超被困在此处日久,心中一口气憋了许久,直到此时才算发泄了出来。出手那是更回凌历,一杆枪被其舞的有若游龙,但凡一枪刺出,都会带出一片残影。
正杀着,突然觉得前方有骑奔至,心中也不及细想,当下便是一枪刺出,只听得一声金属交鸣之声,随后一股大力便专了过来,马超不禁于心中暗惊,心道:“此是何人?竟使得恁大般力气?”
正欲再攻,突听前面一声问道:“可是马超将军?”马超听了,忙收枪回道:“可是黄老将军?”
那来人正是黄忠,只听其道:“正是老夫,我得令弟之靠,才知马将军被困在此,特引兵来救,现此寨已被老夫兵马打透,马将军快快引兵随我杀出去。”原来此处火光渐暗,只在四处有些零星火光还有烧着,因此黑暗中马超根本未瞧的清楚来者何,若非黄忠眼尖,怕是这二人就要在黑暗中斗上一阵了。
而那马超见是黄忠,遂长出一口气,然后瞧瞧左右,问道:“我弟未与将军同至?”口上说着,手上却还不停。那些个零星的曹兵只要靠近马超,便会被一枪刺死。
黄忠手上大刀同样翻飞不止,闻得马超之问,遂道:“老夫兵少,恐救不出将军,遂请马岱将军急望南搬救兵去了。”
马超道:“原来如此!”言罢,不再言语,与黄忠二人引着兵马来回撕杀。
却说黄忠本已将引寨杀的透了,只是左右邻寨察觉到情况,早就引着兵马杀来相救,更兼马超手下数千骑兵困在内里。想出来还须绕过许多障碍,根本就冲不起来。
待杀到此时,便连左近三四个寨的兵马都引了出来,两方兵马挤在一个寨中混杀,直从黑夜杀到天明,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时,马超的兵马才从寨中杀了出来,这还是黄忠引着手下兵士死死的守住一条路,这才顺利杀出了出来。
而马超的手边也只剩下不足三千的骑兵,步兵却已经被杀的所剩无几,混战中也未曾冲出来多少,许多兵士虽然未死,但却被潮水般涌来的曹兵给擒了回去。
至于黄忠手下兵马,为了守住一条出路,与数倍于已的曹军兵马硬碰硬的杀了一夜,到此时那三千人却已经剩下千人不到,就是活下这些人,也基本人人带伤,无一完好。
这二将,引着兵马狂奔了半日,直到兵士再也奔行不动,这才放慢速度,缓缓向南退去。马超回头望着身边残兵,不禁悲道:“此番出征西北,竟然落得这般大败,回去我有何面目见王上?”
黄忠道:“马将军休要丧气,此番实乃我二人过于轻视这些西凉兵马才至此败,不想西凉军中尚有此等能人。”
马超道:“确是我等太过轻敌矣!只是那数千精锐兵士,皆因你我之过而命丧于此……”言未落,复又长叹不止。
黄忠闻言,不知如何应答,最后却是马超又道:“现在又当如何是好?”黄忠想了想,答道:“西凉守将见兵马皆集结到此,而东面又有曹洪兵马。你我兵少,此地已不可图也。为今之计,只有向南退去,而后据住一地守住,静待大军来援。”
马超道:“只好如此!”言罢,二人引着大军欲继续南行。
行不数里,突然见侧面尘土漫天,却是有大军奔来,正迟疑间,只见一探马急急奔回言道:“将军,有大股曹兵来袭,离我军已不足十里地矣。”
黄忠与马超闻报皆是大惊,黄忠更是忙问道:“有多少敌军。引兵者何人?”
那探马则道:“兵马约有万余,当先大旗却是一个韩字。”
第一第一百一十二章 夕阳
马超提着枪,回顾身后那三千多的羌骑。只见人人身上伤,更有许多骑士连兵器都没了,又因为被困在十六连寨中时间太久,已经失了战心。此时见到那漫天的烟尘向着自己席卷过来,居然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见了此景,马超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左右兵无战心,将身疲劳,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怒的是自己所带的兵居然露出了这种神态,实在是让他觉得羞愧。
再去看黄忠,只见老黄忠也一样露出一脸惊容,此时正与他对视着。只见那黄忠道:“姓韩,难道是韩遂后人?”
马超摇了摇头,言道:“韩遂数年前死后,其家眷皆被曹操接入许昌去了。而且韩遂并无成年子女。此番领兵者,当是他人。”
黄忠又道:“那西凉还有何姓韩之大将?”
马超摇了摇头,言道:“这我也是不知!”说罢,抬头又对黄忠问道:“后有追兵,侧面又有敌军杀至,我等当如何行事?”这般一说,马超突然意识道此时自己一方的状况是多么的糟糕。
手边只余下五千残兵,黄忠所领的兵士远来疲惫,而且又因为一场大仗已经损失大半。马超手下的兵士被围多日,又经过多次战败,此时已经失了锐气,若此时与人交战,恐怕是一触即溃。
而后面数万西凉兵马紧紧追赶,此地侧面又有万余兵马杀至,形势当真是紧急非常。便是继续望南逃去,手边这些疲累之师也跑不过那刚刚杀来的敌军。马超甚至于心中长叹道:“莫非天欲亡我?”
正在此时,只见那黄忠咬了咬牙,提超手中大刀对马超道:“马将军先走,老夫为马将军断后!”
马超闻言一愣,忙道:“岂能留老老将军于此,超自与老将军与敌死战友!”说罢,便欲下令着兵士与来敌死战,哪料得黄忠突然道:“马将军,老夫有一言,望将军听之。”马超闻言虽一脸不解,口上却道:“老将军有话但讲。”
只见黄忠抬头望了望南方,口中刚言道:“老夫自习武从军以来,戒马半生,然世间之从皆不知南阳有黄忠。老夫也自以为,某这一生,便这般过去了。哪料得年过五旬之后,得遇汉中王。从此随大王南征北战,声名渐显,也算是不枉此生矣!然老夫终究七十有余,某虽不服老,但力气终究是不如从前。”
说着,转而望向马超,又接着道:“而马超将军正当壮年,尚可助王上征战四方,更兼将军乃大王身旁五虎将之一。现王上大业未成,将军断不可将命留在此处。因此,请将军速去!
马超听了此言,已知黄忠抱了必死之心以护自己周全,当下急道:“老将军亦为王上身旁大将,岂可为超而送命?”
话还未落,却被黄忠打断,只听黄忠道:“舍老一年迈残躯换马将军还,此乃最善。马将军勿言,当速去,迟恐你我二人皆不得还矣!”说罢,又对马超喝道:“马将军当以王上大业为重,速去!”
言罢,转而对身旁十余兵士喝道:“将士们,今有数千袍泽的性命将靠你们去争取,你们要去抵挡上万的曹兵以保护他们能够活着离开,你们怕是不怕?”
左右千余兵士闻言,皆高举手中兵刃,齐齐喝道:“不怕!”齐声传出楼里,便连那万多曹兵都隐约听得此声。
黄忠瞧了瞧左右这千余兵士,但见其一个个虽挺直了身子,却难掩其脸上疲累之色,而且身上甲胄大多损坏,更有人连甲胄都已不知掉落到了何处。不过即便如此,这千余兵士依旧是无一人露出半点怯色。
黄忠瞧在眼里,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道:好!众将士听令,且随本将去阻止曹兵,叫其不能再向前半步!”说罢,转过头来又对马超道:“马将军,速去!”
马超瞧着一切,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卡了根刺一样,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最后艰难的挤出两个字“保重!”言罢,对左右下令奔北面去了。“保重!”望着黄忠远去的背影,马超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口中兀自念着…………
却说黄忠引着千余兵士奔北而来,将那万余曹兵皆给拦了下来。两军摆开阵势,在这广阔的平原上对峙了起来。
黄忠一马当先,立在阵前,头盔早已经没了,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额下那长长的白须亦随着风来回飘动。身上披着黄金锁子甲,手上提着一口大刀,马匹夫之鞍后在挂着一柄四石长刀。 另一面却是挂着两壶羽箭。此时见对面曹兵停了下来,阵前,当下便喝道:“老夫乃南阳黄忠黄汉升,来将何人?”
再说对面那曹将姓韩名德,乃是西凉猛将,擅使开山大斧。却是早接了太守成公英之令,引一万兵马奔长城之南,助曹洪将军破敌,却不想行至半路,曹洪使人飞马送信而来,言黄忠连夜引兵退去了。他本待引兵马去追黄忠,不想成公英使人携军令至,使其引兵屯在此处,若有兵从北望南而下,即刻截住撕杀。若过半月后无兵至,便望西郡而去。
直到这日,有探马来报,言有川中兵马望南而奔,约有五千余,似是败兵。这韩德得报,喜道:“果有出成太守之料,此天赐之功也。”遂点齐手边兵马,急急杀了过来。
却不想到此处竟被黄忠引兵拦住。这韩德本道是川军主将不欲逃了,想与自己死战,但此时摆好阵势,才发现对面兵士不过千余,与报上所进之数相差甚多,便知是对方派了人断后。待再瞧清敌军领兵者,当下于马上笑道:“川军无人矣,竟使一老头断后。待本将斩了这老头,此军必溃,而后可急追之。”
言罢,打马出阵,正欲开口,对面那将却率先喊起话来。这韩德听罢,当下惊道:“这老匹夫便是在定军山斩了夏候渊的黄忠?”遂仔细打量了起来,但见对面那老头,虽然头发微有凌乱,盔甲也有些破损,但其人傲然端坐于马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惊人,决非一般之将可比。
瞧了一阵,韩德一摆手中大斧,答道:“某乃西凉韩德,老匹夫。这般大的年岁,不于家中享福,竟跑来战阵之上,却是来送死的吗?”
黄忠闻言冷笑道:“就凭尔等想取老夫性命,莫不是在做白日梦吧?”说罢,也不去瞧韩德,只端坐于马上,倒提宝刀,斜眼望天。
韩德闻言大怒,手中大斧一抡,带起阵阵风声,于马上大喝道:“老匹夫!死期已至,休要猖狂。”
黄忠不答,兀自斜眼望天,口中却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轻念道:“死期已至吗?”随即一甩手中宝刀,大笑道:“若你有那能耐,老夫这头,取去便是!”言罢,拍马出阵,抡起手中宝刀便向韩德冲去。
那韩德见黄忠出阵,正欲提斧迎上,突然闻身旁有人道:“此等年迈老头,何须父亲上阵,且听儿取了老匹夫之头献于父亲马前。”言未落,一骑已经奔出,韩德忙视之,却是自己长子韩瑛。
原来韩德有四子,皆精通武艺,此番出阵,却是将四个儿子一并带了出来。这出阵迎上黄忠之人,乃是最年长的儿子,擅使一柄三尖两刃刀,此时拍马急出,抡起刀来便望黄忠脑袋上砸下。
再说那黄忠,手中倒提着定刀,见对面阵中奔出一骑,仔细一看,年岁却也不大,神态轻蔑,手中那刀斩的虽然看起来惊人,不过黄忠一眼便瞧出这人未尽劝力,却是从心里轻视了自己,当下于心中暗道:“黄口小儿,竟敢轻视老夫!定叫你识得老夫手段。”
心中急转,手中宝刀唰的一声斜斜向上斩出。但见两马相交而过,一白发老将神威凛凛的端坐于马上,身上不远处却是一匹战马,驮着一骑士在平原上奔了老远。只是那骑士无头无肩无臂,伤口处那血到此时才喷涌而出,好似身上开了个喷泉。
便在此时,一柄三尖两刃刀当啷啷的落到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