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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感动归感动,十七垂眸低首地站了一会儿。却还是摇了下头,轻声道:
“他们没有待我不好,我在这里很好,这些都不算什么苦,我还受得住。平阳你不用为我担心。这次我真的是想靠自己一个人努力一把,你不必为了我再同那皇帝争执。”
赵清颜眉心一折,望着他,张开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
却这个时候,嘹亮的号角却再度响起,一转眼,竟已经是宫内大队该返程的时辰了。
听了这道号角,两个人同时愣了下。
十七先回过神,双目却止不住地紧紧盯住她瞧,像是要把她这一瞬的模样牢牢刻进自己脑子里一般。
耳畔的号角声愈发清晰了,十七渐渐捏紧了自己袖下的双拳。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胸口的那一股子突如其来的空落。
似乎是耗费了全身的气力,他才小声而缓慢地挤出一句:
“平阳……你得走了,若是再不走,那边该要等急了……”
这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不舍的,偏偏还要逼迫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言不由衷的话来。
说完了这句,那两片薄唇就跟蚌壳似地紧紧合上,连盯着她的那一双眼也微微有些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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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这厮,现在说起情话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要是跟你们说,公主马上就要被十七吃干抹净了,你们会不会有一点点兴奋?(这次绝对不派人打扰他们了【捂脸】)
顺便木头现在是裸更,如果晚上能把要发的东西一起码完,就不特地分章了,但保证质量!
第006章 我还没有沐浴净身
赵清颜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此行确实是为了十七而来。这人还没见上一会儿,便又要离开了,她的心情自然也不是太好。
但她心情的再差,与面前这人相比,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赵清颜盯着十七因为逞强而紧紧绷着的脸,情绪全部都泄露在了脸上也不自知。再加上这浑身上下脏污凌乱,邋邋遢遢的。让人见了软了心肠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也不知是出于无奈还是其他什么,赵清颜挽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
在十七的怔忡的目光之下,她忽然一步迈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她还想再亲,十七马上偏头躲开。
“我还没有沐浴净身。”他急忙解释:“身上脏,你别碰……”
赵清颜哪里会理他。索性伸出手臂熟练地勾住他的脖颈,强迫他弯下腰来。她薄软的水袖混着一缕缕幽甜沁香,轻轻扫过他刚毅棱角的面颊。痒痒的,一直痒到心窝。
十七浑身一阵酥麻,根本提不起推开她的丁点力气。
赵清颜亲了亲他的左脸颊,又亲了亲他的右脸颊,最后在他的嘴唇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满意地瞧见十七脸上渐渐浮起的一点暗红,她这才放过了他。
“本宫这便要走了。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若是瘦了或是病着了,你看本宫到时候饶不饶得了你。”
赵清颜口气半威胁地落下这句,最后看了十七一眼,转身便款款离开了。
外面侯着的杏桃见了,立刻迎了上来,伸手扶持着她,缓缓消失在十七的眼际。
公主离开后,方才被赶回帐里的劳工们没过一会儿便被放了出来。
工头立刻催着他们赶紧继续干活儿。恶狠狠的叫嚣声,苦力们闷声的喘息再度响起,一切回归正常,棚子里还是一片的乌烟瘴气,仿佛根本没有刚刚发生的那一段e小插曲。
而那十七却是不同。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右手呆愣地搭在自己的侧脸上,那里仿佛还留有方才的那一抹温热,现在回想起,仍有些恍若梦境。
“你得罪了公主么?为什么方才公主要拉着你单独说话?”
十七走神得厉害,连阿昱这样的大块头大刺刺地朝自己靠近也未察觉。直到阿昱皱着眉,凑近他耳畔又道了一遍,他这才如梦初醒。
“那公主方才没为难你吧?你倒是说句话啊。”
阿昱是趁着工头没注意,偷偷溜到这边的。所以即便是心里着急,也不敢说的太大声。
方才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外面的动静,探长了脖子,想偷偷透过帐帘瞧见点什么。
只是那一直工头凶狠恶煞地挡在前面,手持皮鞭不许他们靠近。外面说话的声音又小,故,任凭那阿昱竖直了耳朵,也听不清半句。
阿昱瞧着这大哥,长得倒是人高马大,就是木讷沉闷不太机灵的模样,怕是不知哪里惹了那位大人的不快,才被拉出去单独训话。
而这大哥又老实,想来若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让人瞧见。现下这么闷不吭声的,恐怕那个表面上看上去温雅无害的平阳公主保不齐在背地已经对他做了什么,这大哥还不敢出声呢。
想到这里,阿昱望向十七的眼神里不禁又多了几分同情。
那十七哪里晓得阿昱这小子脑袋里的九曲十八弯,事实上他连阿昱同自己说了什么都没太注意。魂儿都还被方才赵清颜的那几个突如其来的吻给勾着,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却就在这个时候,方才送公主出去的那小兵,竟忽然又折了回来。
只见那小兵绕过前面的装运货车,直直朝十七的方向走来。
还没等人回神,小兵就隔了几尺的距离,远远抛了个什么物件儿过来。十七见了,下意识伸手接下。
把东西扔给十七之后,那小兵神色又是带了点怪异地多看了十七两眼。只抛下了句“收好,公主给你的。”,抬腿便又头也不回地重返了自己值勤的位置。
十七垂下头来,看清自己手里那光滑的小物之后,当下愣住。
那是一个银制的椭圆小盒,不过两个拇指大小。上面镂空刻着牡丹的花纹,雕工十分精巧细致。
阿昱也好奇地凑过了头,他长长“咦——”了一声,歪头沉思了片刻,眼眸忽然一亮。
“我见过这个!我娘生前别人也送过一盒。听说是那个什么玉花楼的凝脂雪花膏,治疗手脚的冻伤效果极好,又不留疤。就是太贵了,我娘当时都舍不得用呢。”
就算阿昱不提,十七自然也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这女人家的玩意儿,倒也不是从前他自己用过,当时十七还在锦绣阁做主管的时候,宫里每年冬天都会分发一些这样的小件,一向是他来打理的。
因为平阳公主喜爱牡丹花,送去锦绣阁的凝脂雪花膏,一向是用刻了牡丹花样的特制小盒装纳。
十七垂下头来,默默望着自己托着小巧银盒,那只红肿不堪的手。
想必定是被她方才瞧见了,才特意命人送来这个的吧……
“我说大哥你到底是何人啊,那平阳公主竟然为了你送来这个,你从前竟是认识公主的么?”
这一下,那阿昱对十七几乎是另眼相待了。
之前十七被选入护国将军的军营,同那些精锐兵士们一同封训,便已让他惊愕不已。现下,堂堂一国长公主不但亲自接见,竟还送上如此体贴的小物。
这个每日与自己睡一通铺的大哥,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
阿昱的好奇心愈发重了,缠着十七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听。
而那十七只是含糊敷衍地随口应对两句,手里却紧紧攥着掌心仿佛带着几缕幽香的小巧银盒,一想到这是她送过来的,心里便柔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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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切照旧。
十七重新投入了一日两次操练,其余时间充当苦工的枯燥日子。
但也许是见到了心里挂念的人,日子虽然枯燥,却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难熬。
事实上,除去他在营里不受将军待见,十七这几日在封练之中表现却是极为出色的。
虽然是后来临时加入,因为先前有武功底子,加上悟性颇高,营内每逢两日的武技比试屡夺头筹。
刚进来时,十七未有见过那些五花八门的兵器。后来觅得门路,无论是舞枪还是弄剑,整支军队再无一人能与之抗衡。
大家从第一天开始就看得出护国将军不喜爱这个新兵,但对方确实有些本事,在加上在后似乎还有靠山,竟是由当今身上亲自推荐进来。
一同操练的兵士们早前还会嘴碎地议论几句,但到底一个个都是铁血硬汉,真正上战场时,那靠的都是真本事。故而,现下将军营中早已无人再去低瞧十七,甚至有人在操练结束后,还会主动请教十七各类兵器的用法。
而那诸葛睿也是奇怪,先前明明看不惯十七。自皇帝同平阳公主来了营地一趟之后,虽然还是甩他脸色,每日命他继续在后面帮工。封训的时候却不再刻意刁难他做一些新兵明显完成不了的困难任务了。
对于这样的转变,十七自己倒是显得稀疏平常。
无论是这群兵士包括那诸葛睿在内,看得惯他也好,看不惯他也罢,他都不会在意。毕竟他加入军中的目的只是应了皇帝的要求,讨伐那帮歹人。别人对他的印象如何,根本无足轻重。
只不过每当到了夜晚,躺在大通铺上,听见耳边此起彼伏的打鼾声,他却睡不着觉了。
十七翻了个身,悄悄将藏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小盒重新掏了出来,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抚着。
这个雕花银盒,这样轻轻小小的一个。
他就只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捧着、瞧着,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清颜的一张绝俗玉容。还有她当时立在自己眼下,不客气地吩咐自己“不能瘦了,不能病了,否则定饶不了他。”的娇俏模样。
十七再也忍不住,侧着身,将那小盒放在自己枕上,一手覆着,自己的脸颊则轻轻贴了上去。
他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下小盒里散出来仿佛属于她的暗暗的幽香。
而后,十七便维持着这个姿势,又过了许久才渐渐陷入梦乡,
这次的封训在半月之后终于暂时结束了。与那日歇息间,几个有经验的小兵推测的时日还要早了一些,倒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更出人意料的还在后面。
行军前的封训一般分作两段,中间有六日的歇息时间。这段时日将士们可以选择继续驻扎营地,或是趁这个空闲最后回城探望一次家人。
而作为帮着储备粮草的劳工,十七原本同阿昱他们一样,是没有假期的。但莫名地便得了通知,给允了三日告假。
虽说与其他兵士相比,时间少了一半。但十七已经是十分的欣喜若狂。
那日最后一次的晚练刚刚结束,十七也顾不上收拾什么行囊,随便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直接在军中马厩里随便牵了匹马,就着暮色,驰骋马上,单骑狂奔。
其他兵士操练了一天,早已累极。大多都准备在营帐里继续将就一晚,待道明日休息好了再赶早打道回城。
而那十七却是连一刻都等不了,心里恨不得一下子能飞回锦绣阁才好。他想着,如果现在出发,若是行程够快,回宫的时候,甚至能赶上她用晚膳。
不知道她再见到自己时,又会是何反应?
十七已经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紧握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再度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十七策马急驰,几个时辰的路程,他没有停歇一次。直到天已全黑,锦绣阁的牌匾只隔着一条官道,清晰可见。
现下大概已经到了戌时中,远远的,便可瞧见公主府内灯火通明。
十七翻身下马,风尘仆仆地大步跨进门槛。
锦绣阁里的下人们自然都是认识十七的,见他来了没有阻拦,只是匆匆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急急忙忙地继续手里的事情去了。
十七迈进大门之后,便觉得有几分奇怪了。
且不说这府里大晚上的,每个人都步伐匆匆不知在忙些什么。今日也不知是什么节气,从大门口直至前厅的方向,挂满了一长串大红灯笼。
十七困惑之下,顿下脚步,随手抓住了一个从他面前路过的小厮,问道: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府里四处张灯结彩,这般正式。”
十七力气大,那小厮自然挣脱不了。便只得无奈地应着他答道:“今日是主子的生辰,全公主府的人可不是都忙着这个。”
生辰?
十七眉心一折。
他记得赵清颜的生辰并非是今日才对。
仿佛是看出十七在想什么似的,那小厮转过头来,补了一句。
“是小王爷的生辰。行了,你快些放开我吧,火房现下可是缺着人手,我得赶紧赶过去呢。”
落下了这句,小厮挣脱了十七,小跑着便朝后院的方向赶去。
十七听完那小厮的话后,愣了下。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也是立即加快脚步,抬脚匆匆迈向前厅。
还没入门,远远地便听见一阵稚嫩的咯咯笑声,其中隐约混杂了赵清颜低低凉凉的嗓音。似乎是旭儿那小家伙又在淘气,惹得赵清颜沉声低斥。
已经走到了这里,他只要伸手轻轻一推便可以进去了。
隔着一道檀木门,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沿着门缝似乎还能瞧见自里屋透出的几缕暖黄烛光。
十七的脚步却又一次顿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十七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些紧张。
封训暂时告一段落,他被准了假的事不知她知不知晓?
他一结束封营,闹一热便赶来了她这,若是她瞧见了不知会有何样的反应?
她会吃惊吗?她会同他一样的高兴吗?
还是说……
她还会同几日前他们自军营分别时,那一般的待他?
想到这里,十七心跳得厉害,浑身都因为激动有一些燥热起来。
只是,当十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门进来后,一切似乎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的目光,匆匆略过所有的人,几乎在一瞬之间,便牢牢缩在主座赵清颜的身上。
十七的胸口还在七上八下地狂跳,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她抱着自己脖子亲他脸颊那幕。他已经进来了,桌上还聊得火热,似乎没察觉到他一般。
十七在远处站了一会儿,有些忍不住了,终于张嘴轻轻道了句:“平阳,我、我回来了。”
他的这一声,并不算大,却足以让前厅所有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当下,全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向门口那人身上。赵清颜自然也不例外。
十七见她终于抬眸望向自己了,内心一紧。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开始向上翘,刚准备说些什么,下一刻,却见那赵清颜的柳眉微蹙,面色平淡无澜地将眸光又收了回去。
十七愣了愣。
倒是那旭儿,一瞧见十七来了,圆溜溜的大眼倏然一亮。脆生生换了句“师父!”跳下有他半人高的木椅,哼哧哼哧地跑向十七身边。
矮胖的身影在十七跟前顿下,一晃神的功夫,他的腿已经被一双软乎的小手紧紧抱住。
旭儿眨巴着大眼,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道:“师父知道旭儿想念师父,便特地来给旭儿过生辰了呀!”
十七的心思现下明显没放在旭儿身上。他的目光还落在前面,一瞬不瞬地盯着早已低垂下头,对自己的到来似乎完全熟视无睹的那人身上。
十七有些不能理解赵清颜的反应。
那时她明明同自己说已经不生气他从军的事情,现下这个时候她为什么又同他离开前一般,开始不理睬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