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本宫现在说话不算话了是吗。”
话还没说完便被赵清颜冷淡的嗓音打断,李公公惶恐,随即又跪下乱磕一通。
“父皇前几日便说要再赐本宫一庆生之礼,本宫看这锦绣阁里这几日没什么人冷清的紧,就要了这小奴来本宫这帮帮忙吧。”
说着,又瞥了一眼脚边不止何时昏死过去了的小奴,也不管那公公是什么脸色,赵清颜便朝杏桃说道“叫几个侍卫过来把这小奴给本宫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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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双手合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小主们多多收藏,多多支持,多多留言呀!”
第003章 给本宫抬起头
等那小奴再醒来,也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小奴暂且被安置在锦绣阁下奴们住的房间。虽说不同于其他府邸有几百号奴仆,这锦绣阁再怎么讲也是伺候长公主的地方,几十个下奴也还是有的。
这些奴隶多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丁,虽已是寒冬,大晚上的,窄小局促的房屋里又不通风,仍是会涌着一阵阵泛酸的汗臭味。但这样的环境相比于之前那小奴所住的马圈而言已是好上太多。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呆了数日也没有人再换着花样对他拳打脚踢,他睡了个十九年来头一个安稳觉。
似乎是新主子不爱脏秽之物,刚被扛来这里不久,模糊间他感觉到全身被人用水冲洗了好几次。
即便是冰凉的冷水,却也是他很久没用过的干净的没被马粪弄脏过的冷水,之于他这等粗鄙的贱奴来说,已是十分奢侈。
他恍恍惚惚睁开眼,望着头顶乌黑的房梁,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他还能回忆起来在最后失去意识前那道清亮的嗓音在他这几日断断续续的睡梦中曾屡屡出现,他仍记得嗓音的主人是那般淡雅脱俗,眉目如画……
猛地,门被粗鲁地推开。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也打碎了他脑海里不该有的旖旎妄想。
那般高贵的主子,岂是他这种人可以企及的。就连夜里梦见,只怕也是亵渎了那份美好。
想着,小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忍着身上的酸痛直起身,怔怔地望向门口。
“就是你,府上管事的说公主唤你过去,你可快些别让主儿等久了!”说话的人,声音粗噶,是与小奴这几日睡同一铺的另一下奴。
小奴左右看看,现在早已日上三竿,其他奴仆天还没亮就去府里帮着做事了,所以门口之人必定是在同他说话了。
先是恍惚,反应过来之后,心里一跳,紧张着也不问主子为何事召见,便跌跌撞撞地就爬了起来。
是那个主子在唤他?
急匆匆地走了几步,便像想起什么似得,又猛地停了下来,懊恼地望着自己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用来遮挡的那早已不成形的碎布……
若是放在往日,李公公还是他主儿的时候,他是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横竖旁人也不把他当个人看,何必在意身上穿着什么。
只不过,如今换了那人……他心情烦躁郁闷,硬是再迈不开一步。
像是看穿了小奴的那点难以启齿的想法,站在门口的奴仆朝他扔来一套已经有些泛旧洗白了的衣物。说这是几月前一个因不听管教被大管家用棍棒打死的下奴留下的东西,又催促一遍小奴让他赶紧去公主那里,之后便去忙自己手头上的事了。
虽说这是死人留下的衣物,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嫌弃不吉利。小奴却似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在自个儿身上穿戴整齐,又用手拍拍衣上的褶皱,上下来回瞧了好几遍才匆匆往公主的起居室赶去。
门口候着的自是平阳公主的贴身婢女杏桃,见小奴一瘸一拐的跑来,显然那么重的伤终究还没痊愈。但那模样却是十分滑稽,惹得她不小心笑出声来。
“公主就在里面,你快进去吧。”说罢又再次退到房门外守着。
没有注意到刚刚杏桃脸上强忍着的笑意,小奴战战兢兢地垂着头沿着房廊走进内室。
不敢吭声,也不敢抬头看公主的脸,只是刚瞥见踩在那秀着牡丹花纹地毯的纤细脚尖,便慌慌张张扑咚一下,以最标准的奴隶姿势俯跪在地上。
真真切切跪在她身边时,小奴才开始小心揣测起主子叫他来的用意。他身份低微,也没什么本领,自觉来公主这,不像那些聪明能干的婢女们,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莫不是主子心情不好了想拿他抽打几下泄泄气?毕竟这也是他之前常做的也习以为常的事情。想来他也在这公主府上白白休息了好几日,他这次一定会好好忍着,努力不喊痛出声,让这他新主儿将他用得顺手一些,以后也好多唤他过来……
只是……过去了半个时辰,也未见头顶那人有什么动作。心中疑惑更大,却仍是不敢开口。
暖炉里的炭火依旧噼里啪啦地作响,此外悄无声息,像是这房里从未有人进来过一般的安静。
赵清颜此刻正半靠在红木躺椅之上,腿上盖着貂绒毛毯,手里端着的又是一卷书,一双美眸津津有味地盯着手中之物,半晌儿,也只听得见书页翻动发出的微小而清脆的声音。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许久盯着书卷,眼睛感到有些酸涩,赵清颜终于将手上的书放下,抬眼便看见那恭敬跪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小奴。
他就在那一直跪着,一声不吭,赵清颜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她细细打量了这小奴一会儿,淡然开口:“把头给本宫抬起来。”
她离他好近,近得他仿佛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
刚刚公主在看书,他便一直这么跪着,竟一点也没感到乏累,心口甚至开始涌动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听到头上的人的声音传来,小奴的呼吸一滞,却仍是全身紧绷地定在那里。
“本宫让你把头抬起来。”许久这小奴也没见个动静,赵清颜有些不耐地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脚下之人肩膀微微一颤,动作细微却还是没逃过赵清颜的眼。黛眉轻挑,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她往前伸了伸脚尖,碰到他的下巴之后轻轻往上一勾。
还没等这小奴反应过来,他的脸便被迫向上昂,双眼猝不及防地望进那一汪带着几分狡黠的明眸,四目相对,当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只感到口干舌燥,麦色的脸颊上泛起了难以察觉的红晕。
感觉到他身体一下子不自然的僵硬,赵清颜心情不知怎的有些愉悦起来。
她早知道这小奴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不曾想把脸擦干净后竟是一鼻梁高挺,眉目俊逸的少年。
只是……她似是不满地颦起了眉,这美中不足的是,他那眉骨上方直至鬓角处突起的一条因鞭打留下的伤疤,虽也不是那么丑恶,但还是略微影响到了他本身俊朗出色的脸庞。
离这人这么近,只觉那好闻的香气愈发浓郁,小奴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知道这新主子正上下打量着他,一如当初,李公公刚将他领回去时一般。毕竟下奴和物件儿一样,拿到手总归是要先看看好坏的。乱糟糟的心情却在小奴望见那轻轻皱起的黛眉之后,一下子又跌入了谷底。
定是他这副不堪的模样惹来她的不快了吧!
他神色一暗。身为下奴,他并不曾为他人在意过自己的长相,可是他觉得这人却不一样。瞥见她看起来很是嫌弃的表情,他心里的羞耻感竟比那日被扒光了在众人眼前鞭打来得更为浓烈。倘若他早知有那么一天他必定会誓死护住自己的脸,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给这个主子。
由心而生的自卑感让他赧然地想要再次低下头,以至于忘记了主子还勾着自己的脚。意识到的时候,只见那公主的脚还半悬在空中,徒生一丝尴尬。
“下奴该死,下奴该死,请主子责罚……”
像是不怕痛似的,额头死命往地上磕。这是这小奴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却只是呢呢喃喃着同样一句“下奴该死,请主子责罚。”
赵清颜其实并不在意,只是这小奴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料,更是让她觉得有几分有趣。
她贵为公主,手下自然少不了下人或是奴仆。只是像他这样看起来唯唯诺诺,眼底却总是涌动着一股子韧劲的奴隶她倒是第一次遇见。
“够了,本宫问你,你可有名字?”
重新端正跪好后,小奴把头垂的更低,被他握得骨节有些发白的双拳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回主子的话,下奴名叫十七。”
没见上面人的反应,十七鼓起胆子,又继续解释道:
“下奴是当年被卖进宫第十七个奴隶,便被唤作十七。主子若是不喜欢,与公公一样喊下奴‘贱奴’即可。”语气恭恭敬敬,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赵清颜挑眉,似是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捋了捋身上的毛毯,便重新拿起那卷书,不再理会脚边的十七。
而这边,十七没听到赵清颜说话自是动也不敢动弹,只得还是保持同一个姿势跪在原地。
房里又恢复了之前一样的安静,赵清颜那日看了一整天的书,十七也就在她的脚畔,跪了一整天。
第004章 府中规矩 (一)
十七卯时便在一阵低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中醒来了。与他同屋的下奴们不知怎的今日个个面色惶恐,炸炸乌乌的像是在担心些什么。
从他们零碎的声音中十七好像听见什么“大管家回来了”之类的话。
听到这个称呼,十七总觉得有一些熟悉,仔细一想,恍然大悟。上次他通铺的男丁不是说起,府上有一不听话的仆人不久前刚被那“大管家”用棍棒活活打死。想来这公主府的管家也一定是一厉害的角儿。
恍神间,便望见其他奴仆已经收拾整齐准备出门去大院的方向帮忙了。十七也忙不迭地一咕噜爬起跟在最后面。
锦绣阁占地约为两百亩,平阳公主住的起居室靠南,西北角的后院则是仆人们歇息劳作的地方。大门面东,中间也坐落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其他院落,而东北角却一直是空着的。主子命他们在那建一花园,若是有客人来这府上,喝茶赏花,也算是物尽其用。
这几日,他们这些下奴被分作几组,一些去帮着修建花园,一些被遣去皇宫大殿花园帮忙准备几日后公主的生日宴,另有一些运气好的则留在府里做一些日常的打扫之类的杂事。
十七跟着同行的十几个人一起往东北方向走,一路上大家扛着铲子和铁锤,都低垂着头,默不吭声。
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奴隶的十七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得心应手。相比于跪在铺满石子儿的地上被李公公折磨虐待一整天,如此这般仅仅是出点力的活儿倒是难得的休息。
抹了一些泥,将砖块一块块平整地落在一起,昨日他第一次碰这修墙铺瓦的活儿,有人只是教了他一遍,他就已经学了个七八,而现在经过反复练习,早已驾轻就熟,有条不紊。
主儿的命令,作为他们这种下奴的从不敢怠慢。特别是十七如今换了新主儿,这几日过的也是十分安逸,他自然是愈发感恩戴德,更加卖力地在府里做事。
十七一心全放在了如何把墙糊的整齐妥帖一些,倒是没有注意到一开始还在他旁边一起忙碌的其他下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往旁边挪开了。
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头顶落下一道阴影,蓦地盖住了他背后的阳光。
“这就是公主从那李公公手上讨来的贱奴?”
从声音可以判断站在身后的是一上了年纪的男子,只是那刻意放大的嗓门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十七发现了其他下奴们的异常,有些看起来虎背熊腰的男奴们在那男子开口之后缩着背竟开始瑟瑟发抖。
一稍微胆大些的奴仆吞了口口水,慌张地答道:“回……回大管家的话,是……是他没错。”
大管家?
十七这才转过头来,看清了身后之人的真容。
本以为这可以震慑住全府上下奴仆的人是怎样的彪形大汉,不曾想,眼前令人闻之风声鹤泣的“大管家”竟是一矮小瘦弱之人。皮肤黝黑,头顶半白的头发秃了大半,绿豆大小的双眼细细窄窄,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十七。
“李公公说的果真没错,就是一不长眼的贱东西!见了本管家,竟不磕头跪拜。”
闻声,十七忙转过身来膝行向前,双手伏地,毕恭毕敬地再次垂下了头。“下奴方才全心思都放在糊墙上,未听见大管家的脚步……”
十七刚刚开口,大管家的脸色就像七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面色阴冷,没等他说完便一脚踹在他的肋骨之上,惹来十七一声闷吭,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重心。
“下贱的奴才,主子还没说话你倒是先狡辩起来了,这儿哪还有你说话的地方?一点礼数都不懂!”
这管家看起来身形矮小,力气却是奇大无比。说着,又一下一下地往十七身上踢,所踢之地,都是些命穴软肋,痛楚比别处都大上了更多。
其他的下人们见大管家发怒,吓得连看也不敢看一眼,哪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的安危。都低着头,继续忙着自己的活儿,生怕管家把怒火也洒在他们身上。
公主府的大管家王顺与李公公几十年前都是伺候过先皇的人,曾是旧识。王顺昨日刚办事回府便遇上了候在门口的李公公。说是他手上一男奴前些日子被公主带了回去,只是生性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拜托他“好好调教”一番。
王顺见十七什么话都没说,抿着嘴安静地任他责打,却依旧是不满意。王顺抬起脚狠狠踩在十七的背上,扯起他披散着的一股头发,眉眼间满是暴戾。“怎么,还敢不服气了?”
十七仍是一声不吭,他想着的是大管家不允他随便说话,只是看在王顺眼底却认为这是他在忤逆自己,完全不将他这大管家放在眼里的表现,当下气得面红耳赤,怒声喝道:
“来人!将这恶奴给我拖去后院,本管家今日就要好好去去你身上的戾气!”
已是接近午时,后院的仆人包括有点身份的大丫鬟都在灶屋里忙活儿着准备伺候平阳公主用午膳。见十七像个麻袋一样被一路拖过来,后面则跟着一脸凶狠的大总管,都忍不住围过来准备一起看一场好戏。
能住在后院院落里的下人大多是一些在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是不会和那些下奴一般惧怕王顺。
十七被扔到地上,而那王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又粗又黑的铁棍,嘴这时却忽然咧了开来,露出了一口黄牙,阴测测地笑着。
那铁棍乍一看普普通通,仔细一瞅却发现它通体布满尖锐的短刺,小而利,在阳光下反着吓人的白光。
那本是宫内大牢里才能瞧见的刑具,用于惩戒极恶之徒,这王顺也不知从哪弄来此物私自教训府中的下人。
“你这贱奴今日运气不错,本管家就来亲自教教你这府里的规矩。”
而那十七在地上又以标准奴隶的姿势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仿佛已经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神色坦然。
他将上衣一把褪去,牢牢系在腰间,露出光裸的上半身。
第005章 府中规矩(二)
刹那间,十七满是伤疤的后背暴露在众人眼底。原本嬉笑看好事的人蓦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个伤口,有些大,有些小,有些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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