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要起来,他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掌就轻轻松松控制着她双手。她纤细的腕被他禁锢着,按在头顶,她便动也不能动。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何况他又有习武。
“松开!”
她如今除了恶狠狠瞪他和放狠话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凤眸盯着她,如浩瀚的海一样深邃,却是负气一样回道:“不松。”
顾锦芙为之气结,眼角都气红了,他哪里来的脸说不放!
“你混蛋!”
欺骗她,还这么淡定,她都得怀疑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是真心的!
“对,我混蛋,可我不混蛋能怎么办,原本就是想着瞒你。”
她被他理直气壮的噎得眼前发黑,浑身都在颤抖。
他见她气极了又是叹气:“你父亲确实是与反王有联系,所以你让我怎么告诉你?”
生气的顾锦芙懵了一下,他在这个时候松开她的手,侧身翻到一边,望着上方彩绘的横梁。
“你父亲确实跟反王有联系,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接受不了。所以这几年我又在极力的查清,希望这事是我查错了,不过一直到今天,这都是真相。你若不问,我恐怕还会一直瞒下去。”
所以,她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个笑话?!
有只手似乎就一下子狠狠掐住顾锦芙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变得不畅顺。
父亲为什么会跟反王有联系?!
又是通信了什么?!
“不。。。。。。。我不信!”
掌着律法的父亲,怎么会知法犯法!
她翻坐起身,脸色苍白,赵祁慎仍看着横梁,也很坚定地说:“是,我也不相信,所以我一直在查,没有放弃。。。。。。所以我不告诉你,不想污了你心目中父亲的形像。”
她心中的父亲刚正不阿,是她人生中正义的引导者,如若被推翻是何等残忍。
她一下就去揪住了他衣襟:“你究竟都查到了什么!”
“你父亲给了肃王皇宫布防图。”
“——不可能!我父亲又不是武官,即便是武官也不可能随便就有禁宫的布防图!”
宫中有禁卫、有戎衣卫,明岗暗哨,除了皇帝,谁能真的清楚!
“所以这是疑点,大理寺和刑部被烧毁的卷宗里写有这一点,那边的卷宗被烧,是在我的人查看卷宗之后,可能是被人察觉了。至于戎衣卫里的卷宗。。。。。。番子暗探过了,那份卷宗放的是白纸。”
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所有的线索都湮没在结案后,所以他要怎么跟她开口?
可今天还是被揭了出来,他真是要谢谢郑元青。
顾锦芙听完后就呆坐着。
先前卓宏告诉她大理寺有卷宗,他骂了一句卓宏没脑子,那一句是指卓宏添乱了吧。
那个时候他还告诉她要查卷宗的时候发现被烧了。
“——骗子!”
她骂了一句,赵祁慎没法反驳,躺着任她骂,是骗了她没错。
下刻她又扑了上来,红着一双眼去扯他中衣系带,他还是不动。
身上的中衣轻轻扬开,他胸膛露了出来,肩胛上有着带血的牙印。
她指尖轻轻抚上那个牙印,他仍是没动,听到她低低一声对不起。
他哼了声。
显然是在生气。
顾锦芙扯着袖子去擦血丝,心里有委屈,但这会都藏了起来,轻声说:“刚才那种情况,脑子一冲血就咬了。我当时心头拔凉拔凉的,我选择相信你,结果你说确实是瞒了,我能不难过嘛。”
他不作声。
她抿抿唇,又说道:“你都说有疑点了,直白告诉我又如何。我不相信父亲会做下那些事,我也不会轻易被这所谓的真相打倒,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她话是这么说着,颤抖着的睫毛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说不在意是假的,支撑她多年的信念变得不确定,对她确实是打击。
赵祁慎终于斜眼瞥她,这个时候倒是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了,明明事情就像肉里长了倒刺一样扎在身上了,她还睁着眼说不在意。
他若不是足够了解她,能瞒着吗?
他还是沉默,她也沉默了下去。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久久无言。
突然,赵祁慎眼前就多了截白嫩的胳膊。她撸了袖子,把手伸到他嘴边:“你要气,你也咬我一口好了。”
话才落,她嘴里咝一声倒抽口气,他真的咬了!
她睁大眼,似乎是不敢置信,还没反应过,就又被他一把拽了胳膊跌入他怀里,再一阵天旋地转再度给他压在身下。
连给她惊呼的空隙都没有,他低头就吻了上去。
顾锦芙哼了一声,正好方便他的舌顶进来,霸道的缠绵。
她能感受到他的怒意,可她也委屈啊。她想推他,他却有所察觉,一伸手就又扣住她的手腕,又被压在头顶。
她以为他会跟上回一样非得亲得两人都呼吸不过来才会松开,结果在制住她的手后,他就抬了头。
他眸光幽幽:“是我的错。”
她瞳孔猛地一缩,他又俯身吻住她,不像刚才那样急迫,亲吻也是浅浅的。像是抚慰,轻柔又小心翼翼,莫名让她鼻子发酸。
其实。。。。。。谁错谁对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她闭上眼,他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她手慢慢去抱了他的腰,在他唇从她的嘴角又流连到唇瓣时学着他对自己的侵略,用舌尖轻轻去舔舐。
她听到他呼吸似乎是停顿了一下,旋即是疯了一般,深深地吻住她。
彼此的喘息声在耳边,让她心跳一下比一下快,甚至是不由自主弓身去贴紧他,亦回应着他对自己放肆的亲吻。
她在意乱情迷中想,这种应该就是喜欢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气喘吁吁,赵祁慎喘息着,低头看到她迷离的眼神,是媚入骨的风情。他喉咙发紧,俯身去咬她嫣红的耳垂。
昨儿在金銮殿上他就想就这么做。顾锦芙被他咬得轻轻一颤,听到他哑声说:“我真想就这么睡了你。”
然而,他还是压抑着坐起身,深深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净房。
顾锦芙睁着眼躺了好大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骂了声:“流氓!”旋即却又笑了,抓过毛毯捂着脸,笑得肩膀都在抖。
作者有话要说: 赵祁慎: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我耍流氓!
第30章
“穆王其心可诛,在朝中结党营私,有信件为证。次辅如今连下官审个钦犯都要阻拦,不知又是什么用心?!”
内阁里,一场议事化作了针锋相对,一言不合便是舌化利刃,每个字都只为击中对方要害而从唇中迸出。
付敏之皮笑肉不笑,咄咄逼人。
次辅闻言神色不变:“陛下只是让收监,并未叫刑审,本官阻止正使是谨遵圣令。”
文官要论起唇舌,那也是字字诛心,付敏之被反驳得一噎,眼神变得阴骘无比。
首辅高坐在首位,半闭着眼,仿佛对两人的争论听不见。
内阁其他人都缩着脑袋当鹌鹑,这就是一淌浑水。戎衣卫想逼出个穆王来交差,次辅想拦着,不让皇位还没坐热呼的天子正面坚敌,其实天子也是在避让,否则当朝一句就能定穆王的罪。
天子到底还是忌惮着穆王手上那些兵。
“这是在议事呢,我这来得不巧?”
正当两人陷入无声对峙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道轻细声线,众人看去,逆光之中见到修长的身影。
顾锦芙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跨过门槛,面上啜着笑,缓缓走进堂中。
她眉清目秀,笑着的时候眼尾弯弯,端的是亲和温润。但她再笑得亲善,众人心底可不觉得她是和善的,李望的死让他们意识到,这个魏公公是仗着天子之威行事不假,可若没有一点手段,又怎么能叫刘太后亲手打杀了李望。
坐上的几位阁老沉默,她闲闲朝高坐上的首辅抱拳拱手,首辅站起来,其余人这才跟着站起身。
“公公前来,可是陛下那儿有什么吩咐?”首辅亦朝她一拱手,但这礼敬的是天子。
顾锦芙知道他们这些人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她的,只是内司监有批朱权,他们又不得不与内司监周旋。
她抿唇一笑,余光扫了眼付敏之,这才缓缓道来:“陛下那儿正头疼国库亏空一事,上回内阁有道折是说加赋税,陛下那头一想,如今连赋税都收不上来,加了也还是收不上。所以让小臣前来,想叫内阁再拟出方案,填补如今的赋税才是。”
天子居然是在考虑亏空的事,穆王这事不应该更首当其冲吗?
众人被她来意弄得愣了愣。
她在一片沉默叹气:“陛下如今的膳食已经减做六菜一品汤,后宫也节流开支,原本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也是为我朝在前线的士兵们省口粮。不想这当头上翊德皇后怀了身孕,这是大喜的事,所以陛下方才又下令将自己的膳食缩成四菜一品汤,都均到翊德皇后那头,看得臣都心疼。各位阁老若是再不想想办法,陛下就该饿着肚子了。”
她话里滚话,又是天子做表率为我军士兵省粮食,再又是抬了刘皇后出来做筏子,天子为了大行皇帝血脉继续缩衣减食。这字字听下来,天子再深明大义不过,而他们这些大臣无能到要让皇帝都饿肚子了。
首辅神色变了变,忙朝着乾清宫的方向一揖到底:“是臣等未能替陛下分忧。”
顾锦芙再长长叹了一声:“陛下哪里不知道众位阁老的难处。这头赋税缴不上,前头士兵还在打仗,后头又出了穆王殿下疑似对太后娘娘不满,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要紧的,首辅也不要太自责。”
她话到最后意有所指,单说首辅不要太自责,而不是众位阁老,不就是在提醒首辅刘太后被参并非诬陷。首辅心头微动,知道天子其实是叫魏锦施压来了。
意思是要他解决赋税和军饷的事,不然就真拿穆王的事情做文章。
首辅早前还觉得天子可能另有打算,如今天子提起让内阁解决国库亏空的事,总算是让他觉得眼前的迷雾散了。
天子是要拿捏穆王参太后一事,但拿捏的点是在解决朝事上,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来是他多想,以为天子后招是什么,结果只有退而求其次,到底是年轻。
首辅心中终于大定,说道:“还请公公回去禀报陛下,臣现在便召户部兵部一同商议解决方案。”
顾锦芙笑着拱手:“劳首辅废心了。”说罢也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内阁。
一众阁老目送她离开后就又侧头看首辅,听到他说:“去把两部侍郎都喊来。”
身上肩着兵部的林阁老应了声,走到外头吩咐下去。
内阁要议事,付敏之也不好再呆这里,一拱手也离开。
在走到千步廊的时候,有位穿青袍的官员气喘吁吁追上来,递了份折子给他:“可赶上正使,您有折子落在内阁了。”
付敏之眸光一闪,接过道了声谢,等人折回后才打开。折中缝隙里就夹了张字条,上面写着:逼穆王反。
首辅总算做了决定,先前也不知道他是犹豫什么。
但计划再度回归正轨,付敏之嘴角露出个笑,带着那本折子匆忙离宫。
顾锦芙跑了一趟内阁,再回来的时候竟是见到许志辉站在天子跟前,她心头先是一喜,旋即就咬了咬唇。
老王妃到京城了,她怎么有点心虚呢?
她垂着头来到他身后站定,赵祁慎面上是喜色,凤眸闪着光:“下午就能进城,朕得亲自去迎。”
许志辉却道:“陛下,老王妃叫臣先行进宫,是有话吩咐。”
“快说。”
“老王妃说,如今宫中有太后,陛下过继于她名下,行事必按祖宗规矩。老王妃说她就只是一个王妃,虽是陛下生身母亲,但断没有让天子亲迎的道理。君是君,臣是臣,老王妃说自身未有功,万不敢受隆恩。”
赵祁慎面上的喜色霎时荡然无存,拳头猛然攥紧。
顾锦芙亦听得惊疑不定,被一句君是君,臣是臣闹得心里发酸。
老王妃一直是明事理的人,她这番话是在告诫儿子要稳重处事。如今他已经成了刘太后的继子,已告皇考,那便成了嫡系一脉,与她这老建兴王妃没有关系了。所以没有亲迎她的道理。
不然被礼部抓了错处,那又得起一通事。
老王妃玲珑心思,顾全大局,顾锦芙心生敬佩。她偷偷看了赵祁慎一眼,见他眼角微红,知道他心里难过。
这个皇帝当来本就是自保,如今连生母都认不得,那种无奈她能理解。
赵祁慎闭了闭眼,明白刘太后为什么敢有持无恐让他母亲进宫,君君臣臣,他母亲进宫了也只是臣!
根本不能真正威胁到她。
他嘴角扯了抹冷笑,靠进椅子里:“那就让首辅领着礼部的人去迎。”
许志辉显然是松口气。
让内阁大臣去迎已是身为臣子的最高荣誉,而且天下皆知首辅是刘太后那头的,天子这是发泄不满和警告。
“臣亦想请旨前去。”
顾锦芙在这个时候幽幽说了一声,他缓缓点头。
很快,天子号令内阁辅臣都去迎生身母亲的旨意就传到内阁,刘太后那头也听到消息,手指狠狠一下掐到了肉里。
赵祁慎果然是个大胆的!
让内阁的人去迎了又如何,一个王妃,进到后宫也只能仗仰着她鼻息过活!
刘太后忍下这口气,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阻天子的示威。天子承诺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只是男儿就立为太子,她若是拦了,那天下人就得转过头来骂她刘太后不知好歹,容不得人生身母亲。
两军交战,最忌讳感情用事,刘太后纵横后宫数十年,又扶持着大行皇帝朝政上的事务,这点还是懂的。
她冷冷一笑,对此事置之不理,而是去问身边的内侍:“国舅爷今日什么时辰进宫。”
内侍掐算着时间,回道:“应该是快到时辰了。”
刘太后点点头,又问:“皇后情况如何。”
内侍犹豫了一下,没作声,刘太后自己站了起来:“哀家去看看。”
配殿里,刘皇后卧在床上,双眼空洞洞望着帐顶,神色木然。
刘太后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视线扫到她额头还缠着的纱布,轻轻叹一声:“你也不要怪姑母,姑母是在保你的命。”
刘皇后动也不动,仿佛是没有生气的一俱尸体,对刘太后的话弃耳不闻。
她的样子叫刘太后有些生气,对她的那一点怜惜就化作厌恶。如若不是她肚子不争气,也不会逼着她那样,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刘太后心里的挣扎和愧疚只有自己知道。争权一事上,从来只有胜者为王,也不能怪她狠心!
刘太后到底是甩袖走了,刘皇后在她走后闭上了眼,身子开始不断颤抖着,渐渐缩成一团啜泣。这真是在保她的命吗?
要用这种方式。
刘皇后抱着自己,无比恐惧晚上的到来。
***
内阁正议事,被一道迎接天子生身母亲的旨意打断,首辅沉默了片刻,就着礼部准备。
迎天子生母进宫是他提议的,天子退让一步,如今也不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跑这一趟也无不可。
听闻老王妃知情达理,天子再孝顺不过,在老王妃面前挂个号,讨一点好感或者将来还能用得上。
首辅精于算计,向来是只论得失的。
乾清宫里,小太监捧了顾锦芙新的宦官服过来,她到配殿穿戴完毕,再回到赵祁慎跟前。
他看着那套连个折子都没有的宦官服,抬手示意:“转一圈。”
顾锦芙莫名奇妙,照着转了圈,眼巴巴地问他:“是有哪儿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