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似乎变得明亮起来,我仿佛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是何模样。
各种猩红的器官之间,一股白得生辉的液体在不住地向前流淌。
这股液体忽然四散着奔涌开来,如水银泻地,无处不在。
浑身猛的颤了一下,手脚在这瞬间从冰冷变得温暖。
我睁开眼,眼前的事物模模糊糊:难道这一次醒来,老子又成了近视眼?
或者……我这一觉醒来,真的回到了前世?
大爷您别玩我了,一次性就位吧……
我使劲揉了揉双眼,还好,眼睛没出现近视或者散光的症状,看屋顶也不像是前世的天花板,也许大概,我确实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你……你醒了?”耳畔一个惊喜的声音,吓了老子一跳。
我努力地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清丽的少女,脸色发白,鬓发也有些散乱:“……你是……谁?”
少女小脸更加惨白,她扭头道:“完了蝉姐……他不认识我了……”
蝉姐?我想起一个人名,虚弱的唤道:“蝉儿?”
“公、公子!”另一位更加动人的少女俯身在我身边,“貂蝉在这里呢,你不要动,我就去找大夫。”她慌慌张张了跑了出去。
我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以证明自己的强壮,却以失败告终。
“超哥哥,你不会真忘了我吧?”剩下的那名少女将我按在床上,自己也坐上了床沿。
“我心里很乱,让我想一想……”也许是躺了太久实在无聊,我决定和她开个小玩笑。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我的双眼。
我干脆闭上眼,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样,而后睁开眼:“我嘴干,来杯水吧……”
她手忙脚乱地将水杯递给我。
“我……”我伸了伸手,却使不出力气坐起。
她只好扶着我倚在床头,而后亲手将水杯送到我唇边。
我贪婪地吮了一口,将满杯的液体吸入腹中。
“再来一杯……”我嘶哑着要求。
她连忙满足我的愿望。
我一连喝了五杯水,总算稍解喉咙的干渴,这才喘了口气。
“你是老赵的老婆么?什么时候过的门?”我装了下傻。
“……”对方沉默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她忽然扬了扬眉,唇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乖儿子,我是你的娘亲啊。”
胸口忽然猛地疼痛起来,我用力抓住衣襟,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嗓子里有东西在猛烈的向上冲击着,我拼命地想要抑制住它,但它逆流而上毫无退缩之意。
贾羽呆呆地看着我。
我一手抓着胸口,一手颤抖着伸向她:“……救……救我!”
这只手背,虎口大张,青筋暴露,五指甚至有些扭曲变形的迹象,我自己都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手。
胸口像是被一把大锤猛力地一锤,那道急流便一往无前地向上冲出,我忍不住张开嘴,身子也随之弓起,一道鲜红的液体激射而出。
薄被上已是通红
贾羽忽然接过我颤抖的左掌,用双手紧紧地捂着,手心手背都传来一丝暖暖的热力。
我依然是无法控制的战栗着,真气运到胸口就像被堵住了一般无法贯通,更是让人忍受不了的难过与憋屈。
仿佛缺氧了一般,后脑受一阵发胀,我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
耳根一阵刺痛,我不由自主地哼出声来。
这是第几次醒来了?
这样频繁地昏迷再苏醒,脆弱的神经会支撑不住的!
我的手脚都被人压着,抬不起来。
“我操,谁敢压在我身上!”我低声喝了一声。
“大人恕罪,属下只是为了防止你乱动,故而让他们按住你的手脚,方便施针。”眼前的大夫朝我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细不可见的长针。
呃……东汉末年……有针灸这种技术了么?
我不太清楚,有可能吧。
“张……仲景?”我很快便想起了他的名字。
他点了点头,抬手就在我太阳穴附近扎了一针。
我顿时浑身直冒冷汗,手脚更是抽搐了一般:“你……轻点!”当年太阳穴上长了个青春痘,已经疼得我寻死觅活,现在你给我扎针?稍不注意就要了老子的小命了!
“大人稍稍忍耐,只剩最后一针了。”他安慰我。
我忍痛咬牙。
却看到张机合拢手指,捏起最后一根细针,猛地向我的唇上插了下去!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同时咬紧了牙关,攥紧了双拳。
说时迟那时快,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就从人中传向了全身,浑身肌肉紧紧崩起,十万八千个毛孔同时闭合,我反射性地向上挺了挺身子,以此抵抗这难以忍受的疼痛。
老子疼的下面身子都硬了!
第十四章医嘱
张机长舒了一口气,接过小昭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完了?”我挣扎着就要坐起。
“大人还是休息一阵吧。”杜畿和张既一把将我按住——他们怎么也跑到我家里来了?
“针法只是暂时缓解病痛,无法根治,大人你要多加保养,”张机收起了十几根长针,我看着这些银针心里就直打哆嗦,“属下听说大人是在练武时忽然……忽然发狂一样,继而就昏倒了,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大致就是如此。”
他捻起颌下三缕短须,沉吟道:“……唔,大人年纪这么小,也不像是中风的症状……”他又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与耳根,“大人现在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除了虚弱。
他点了点头:“这病症来得奇怪,退得更怪,属下给大人开一副疗养的方子,每日午膳后服用一贴,临睡前再用一贴,三五日就能起效,或许半个月便应该可以康复。”
“没必要了吧,我感觉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只是太饿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这不是什么疾病,只是偶尔才会出现的突发事件而已。
蔡琰不理会我的解释,接过了张机开的药方,有些惊讶:“这药……是不是少了些?”
张机笑了笑:“大人本体强健,只是卧床时间长了,身子虚弱罢了,这点药只为养身。”
蔡琰点点头,将药方交给了小娥。
“大人,恕属下直言,”张机又转过身来,“大人之前是否也曾得过同样的病?”
小昭和双儿均是十分惊讶。
“……仲景如何得知?”我奇道,“去年整整一年,我就在昏迷之中,直到今年二月才苏醒过来。”
“各种病症都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属下曾给大人检查过身子,大人从肩上到胸口的那条伤疤,是否就是那次的致命伤?”
“不错,是吕布砍的。”我的眼皮忍不住一跳。
“大人这个年纪,您又是练武之人,身体的恢复速度应该极快,一年半之前所受的伤,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如初,但也会基本平整,绝不会如现在这样,虽然凝结成血痂已有多日,但伤口四周的肌肉纹理,连颜色都几乎毫无改变……”他缓缓地说道。
我心头突突急跳:“你的意思是……”我不太懂他的话,是说我的机体恢复功能出现障碍?
“现在看来,这伤就仿佛今年才受过的一样,最早也不过半年。”他摇了摇头,“属下学医也有二十六七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伤势。”
“这不重要吧,反正伤口也不痛不痒的,颜色什么的,无所谓。”我一个大老爷们,身上有道伤疤也没什么要紧的。
张机显然之前就已经思索了很长时间:“属下医术不精,只能到此为止了,大人若是感到异常,请立即派人传唤属下。”
我笑了笑:“仲景……你不是不做医官了么?”
他怔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似乎凝固了一瞬,眼神中露出不舍与纠缠。
之后他叹了口气,从床边坐起:“属下自幼学医,终究还是无法放弃呵。”
他拱了拱手,拎起药箱走了出去,一袭宽大的长袍包裹着他略显削瘦的身子,在粉色的晚霞中渐渐远去。
杜畿等人也一齐告退
“没想到你手下竟然还有这等奇人。”蔡琰笑嘻嘻地靠过来,褪去了鞋袜坐上床来。
看到我已经恢复了精神,她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笑话,人家是千年医圣,自然比一般大夫高超的多。
看着她晶莹玲珑的小脚,我忍不住一手握了一只,轻轻地捏了捏。
蔡琰的脸上腾起红霞,嗔道:“你不要……不要乱捏嘛!刚刚好起来就作怪。”
我放缓了手上的动作:“我昏迷了多久?今天是几月了?”看天气好像是夏天,我总不会又躺了一年吧?!这样的话……岂不是天下形势风云突变?!
“今天是二十四了,你昏迷了整整两天呢!当时赵承在院子里大叫,我跑出来看的时候,你就像……就像发疯了一样握着一柄枪团团挥舞,根本无人可以靠近,最后你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差点把人家吓死了……”她回想起之前的情形,仍是不寒而栗。
我舒了口气:只不过两天而已,就当睡了一觉算了。
“夫人这几日,可都是不眠不休地照看着公子呢。”小娥在一旁说道。
“哦?不是吧?”我提出疑问,“我上一次清醒时……可没看到你哟。”
蔡琰羞涩地解释道,“昨日,人家实在支持不住,被她们抬到另一间屋内休息了一晚……”
我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感动:成婚整整一个月了,但这期间,我出征半个月,又昏迷两天,与新婚妻子相处的时间其实寥寥无几,蔡琰能这么关心我,我已经满足了。
我攥住了她的双手,握在胸前:“夫人,这几日辛苦你了。”我饱含深情,但却无法表达。
她嫣然的笑了笑,将头轻轻靠在我的左肩上:“不要说这些,琰儿好想睡一觉……”她的双眸已经轻轻地合上,只有睫毛尚在微微颤抖着。
哦,饥渴的少女希望得到夫君的雨露恩泽嘛?我低下头,轻轻吻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
“不要了……人家要睡觉……”她抗议道。
“咦,原来是我会错了意?”我笑,“你不是要为夫来疼爱一下你么?”
“不要啦,明天再说吧……”她嘟囔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睁开眼,“张大夫说……这些日子你要养好身子,所以不能……不能……不能行房了……”让她一个女儿家说出这个词,似乎还是有些困难。
其实我也不习惯说这个词语,我更习惯说圈圈叉叉。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为夫我身强力壮,又养精蓄锐了三天,竟然要老子禁欲?!”我有些忿忿不平,但这毕竟是一代医圣张仲景大爷所说,我也只能认真对待,“他说……要等几天?”
“五天吧……先看看你的身体再说。”她扔下这句话,便脱下外衫,解了罗裙,准备休息。
五天就五天,有些事情,看透了就好办了。
我并非单纯的贪欢好色之辈,我可以找很多事情来充实自己。
伸手揽住了蔡琰的纤腰,她却轻轻一抬胳膊,将我这只手牢牢夹住了。
屋门发出一声响动,我知道是小娥出去了。
天色开始转暗。
我闭上了眼,感受着体内的一切变化。
第十五章又起祸乱
听说,昨天东南方传过来急报:豫州刺史在巡视州郡时被贼军所杀。
之后贼军攻破了沛、梁、陈三国,三地长官无不惨死,郡县全被贼兵盘踞。
之后贼军更是一口气集结了二十万精兵,集中火力猛攻汝南,但汝南毕竟是天下有数的大郡,一群乌合之众仓促之间不可能攻克下来。
朝廷震怒!
豫州乃中原心腹,更紧邻司隶,岂可有失?!
更何况……当朝多少官吏,家乡都在豫州?比如司空荀爽,这老头的本家就在颍川郡,颍川要是被乱军攻占,他整个荀氏家族的根基就要为之动摇。
听说,公卿百官当即在朝堂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最后的结果,依然是由太尉张温领兵十万前往镇压。
“十万?”我咂了咂嘴巴,“朝廷哪有这么多士兵?”
贾诩笑了起来:“五万而已,号称十万。”
“这个号称……水分太多了些吧?”我有些担心张温老头子,“……只带这点兵马,能剿灭二十万的贼军?”就算贼兵也是一半水分,这兵力对比还是有些悬殊。
“公子不要轻视朝中这些老臣,”贾诩正色道,“现在皇甫嵩和朱儁都远在北方,当朝最能打仗的,就是张温了,他当年做太尉时,可是真正凭借的是军功。”
“我记得那时候不都是谁掏钱谁就能做么?”我笑,“我记得曹嵩就是花钱买了个太尉吧?”
“公子原来也知道此人啊,宦官养子而已,若非是养父曹腾深得信任,他一个早就没落了的夏侯家子弟,能有什么作为?”贾诩不屑一顾地说道。
我暗地里说道:文和大叔你又错了。
“他的子侄辈也没一个中用的人才?”我试探着询问道。
“他的几个儿子,也不过是游手好闲之徒罢了。”贾诩还是不曾在意,“比如长子曹操,刚入官场就愣头愣脑地将蹇硕的叔叔打死。”
“咦,这曹操有理想,还算正直啊。”我昧着良心说话。
贾诩眯了眯双眼,按下了这个话题:“公子,有些话不要讲得太明白——这些大家之中出来的子弟,哪有什么正直不正直的概念?!他打死人,也不过是想向士族们示好而已,虽然何进倒是比较欣赏他,但一直也没有重用。”
“现在呢?”我更关心现在的形势。
“可能回家去了吧?”贾诩耸耸肩,“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我知道了,就是说没消息吧:“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赵谦、皇甫嵩和朱儁已经就任,均已向朝廷发回就任表,刘虞也已经前往弘农,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贾诩补充道,“公孙瓒……被贬到赵国的易阳县就任县令了。”
“哦?易阳?”我微微皱眉,“这个县的位置在哪里?”
贾诩似是早有准备,摸出一张图纸来,指了指上面的一处:“赵国位于冀州的西部偏南,北临中山南抵魏郡,东侧是巨鹿郡,西侧则是并州上党郡;而易阳县……就位于找过东南,应该是在这里,赵国、魏郡和巨鹿的交界处。”他往下点了点。
这张图显然十分粗糙,只有大汉帝国的大致版图形状,上面标记的郡县名称更是残漏不全。
“公子不要摇头了,这是诩为了方便你才特意赶时间画出来的,当然不够细致了,不过郡国的位置和名称应该不会错的。”他拍了拍衣袖。
我急忙做感动状:“原来是文和先生特意所画,超真是荣幸之至啊。”
“哦对了,”贾诩补充了一条消息,“张温走时,特意将孙坚调走了。”
我想了想:“调走就调走呗,反正留在洛阳也只不过是看守大门,没什么意思,如果我这两天清醒的话,说不定我也跟着走了。”
贾诩摇了摇头:“你走不得。”
“为何不行?”
他笑了笑:“这大半年的时间,中原虽然仍未安稳,但祸乱已比去年少了许多,为何这次又有了贼兵?而且忽然之间声势就如此浩大?”
我怎么知道!我这几天都在睡觉来着……
他当然不会指望我能明白,于是点拨我:“这次的贼兵,也号为黄巾军,也自称天子……”
黄巾军?
这帮起义部队还真是代代相传薪火不绝啊。
“原来如此,看来张温是可以大败他们了……”一帮农民武装而已,能有什么战斗力?!张温要是这样还吃了败仗,不如洗洗回家抱孙子养老算了!
“胜当然能胜,只怕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贾诩笑着,但是他的双眉却不由自主地皱起。
“先生是说……”我小心翼翼地猜测,“天下……又要大乱了?”
他沉默地看着我,缓缓点头。
我微微一呆,而后拍腿笑道:“这天下,又何尝真正平稳过?!”
贾诩展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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