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一旁的纸张吩咐他道:“好吧,你写下姓名来,我会告诉卫觊给你换个活儿干的。”
他又一个大礼,长袖垂拜在地上,他展起袖子便在纸上恭恭敬敬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我看着他离去,而后捻起那张纸片,眼前猛地一黑:
只见正中两个大字“张机”,下方两个小字“仲景”!
那个啥……
我将这张纸片揉成一团,从窗口扔进垃圾桶内。
张仲景给我做医生,老子还换个鸟人啊!
这个时代,也就只有华佗或许能和他一较高低了吧?
我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夫君为何发笑?”蔡琰从侧室走了出来,这些一般身份的下属是不能轻易拜见我夫人的。
我拍了拍大腿,仍是止不住的笑:“老子刚刚捡到了一名好医生!”
她对我的粗鲁似是一惊习惯了:“哦?就是最后那位大叔么?”
“不是他还能有谁?”我终于将笑声结束,痛苦地喘息着。
“但他方才不是说不愿意做医官么?”蔡琰疑问道,“妾身听他的口气,似是不喜欢。”
我点头,问道:“做医生很丢人么?”
蔡琰沉吟道:“医官……确实远不如儒士吧?”
“儒士有个毛用?!”我倒深深地觉得,一名能治疗感冒头疼的赤脚医生比起一名能将春秋史记倒背如流的官方博士实用的多。
蔡琰反驳道:“儒士如何无用?不然袁氏、杨氏如何显贵?!”
“……如何显贵?”对于他们的发家史我毫不知情。
“当然都是因解释春秋等典籍而发家扬名的咯。”蔡琰显是有过研究,双手一合摆开架势就准备给我讲高门大派的历史。
我急忙阻止了兴致勃勃的蔡琰:“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他换职位的,我需要医生来保命,博士什么的,谁愿当谁当吧。”笑话,我一标准半文盲,弄一群文学帝哲学帝思想帝和我讨论人生意义宇宙深度生命真谛云云,我自己给自己挖坟啊?!
蔡琰似是知道我的心思,抿嘴笑了笑:“但妾身看他年岁不过四十出头,做医者恐怕未必能够胜任吧?”
“这个问题不用讨论了。”我摆摆手:我虽然不赞成“天才天生无所不能”论,但我是“差异与生俱来人生而不平等”论的铁杆支持者,张仲景可是医圣,四十岁怎么了?照样比你二百岁强!
蔡琰对于我的专权行为撇了撇嘴,嗔道:“去,继续抄写诗词去!”
我耸了耸肩,表示遵命。
“姑爷小姐,老爷送来了一幅字。”小娥轻轻推开了门。
“什么字?”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我腿上。
她咬着唇红着耳,却不敢靠近,只把纸摊开。
正是那首《忆江南》。
“好、好诗……”蔡琰怔怔地说着,眼泪直接砸落在地。
第六十三章吃空饷
“小姐?!”小娥慌了手脚。
我满不在乎:“不用担心,她只是有些感触而已,对吧夫人?”
蔡琰咬着朱唇点头:“妾身便是在江南长大,故而对南方极有感情。”
“看得出来,”我笑了笑,“你爹可是抱怨南方酒味淡如水呢。”
“爹爹他一心想返回故土,当然不喜欢他乡,妾身可不一样。”蔡琰反复地品味着这首小诗。
我摩挲着她的头发:“你的头发好像变了?”
她满脸幽怨地嗔道:“你才发现么?人家都嫁给你好几天了,当然不能和出嫁前一样子咯。”
我急忙为自己的疏忽而道歉:“其实我觉得长发披肩就蛮好,不用费心梳高难度的发型。”
她表示难以接受:“让别人家夫人看到了,还不笑死啦?”
我只好作罢,但我还是觉得一直留那么长的头发盘在头顶没什么乐趣,也不安全卫生,只能滋生一些寄生虫、微生物什么的。
古人头上应该存在着很多虱子之类的宠物的,直到我上辈子的二三十年前这种情况才得以逐渐改善。
“公子?”双儿悄无声息地蹿了进来,“你喜欢披肩散发么?”
我点了点头,又声名道:“这当然也是要配合身材和脸型的,不能一概而论。”
她歪着头问道:“双儿怎么样?”
我也歪头:“不好说,你看:这里太小了……”我朝她身上比划了一下。
她打掉了我纯洁的大手,羞涩地嗔道:“夫人还在呢!”
我干笑道:“她要是不在呢?”
双儿大窘,直接撞在我怀里撒起娇来:“公子你又欺负人家了!”
我环臂搂住她,一只手按在她的小腹上。
她身子顿时不敢动弹,似是有些僵硬。
只有一件单薄的衣衫,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小腹上的温度。
蔡琰咳嗽了一声:“夫君……”
我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在双儿的肚皮上轻轻揉捏了起来。
当然我作为一名君子,行为举止都符合礼仪的标准,只在肚脐眼附近两寸之地活动。
双儿已经浑身发烫,缩在我怀中低声唤道:“公子。”
我笑了笑:“是不是感觉有些热?”
她害羞地点头。
“要不要我帮你脱掉衣服?”我笑眯眯地问道。
蔡琰将楚辞砸了过来。
我急忙张口将竹简含住。
满嘴都是竹木的滋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咸意。
双儿终于从我怀中挣脱了出来——话说之前明明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来着。
“姐姐说可以用午膳了。”她一张小脸满是羞涩。
我叹了口气,幽幽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娘的又要吃饭了!”
双儿和小娥掩着樱桃小口偷偷地笑。
蔡琰问道:“还是小昭做的饭么?”
双儿点头。
蔡琰埋怨我:“你不是要去领仆从么?好像你根本没动弹。”
我抱头道:“这一早上我都在苦练书法,哪里还记得这档子破事!何况我吃小昭的饭菜早已吃上了瘾,未必吃得惯其他人的饭。”
她露出了一个“你又在强词夺理了”的表情。
我只得表示:“吃完这顿饭便去,你满意了?”
当然,我认为小昭的手艺是极其可口的,但是我同样心疼少女的肌肤与健康,若是能换一些老大妈来从事这些粗活就好了。
下午本官亲自前往相关部门索要奴仆。
负责人员惊慌失措,却又是无可奈何:“让卫尉大人亲自前来,是下官失职了……但是如今真的没有闲余的下人可以派遣给大人了……”
看着诚惶诚恐的人力管理主任,我可以体谅他们的难处,但我自己的合法权利必须得到维护:“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管理主任建议:“奴仆由大人自主选购,至于花费,便由库中按正常数额予以发放,大人意下如何?”
我故作大方地推辞:“这怎么可以?”
管理人员坚持原则:“合理变通有何不可,何况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还希望大人体谅。”
“既然如此缺乏人手,那本官也只有如此了。”我失望地叹气,拱了拱手。
管理主任感激涕零地欢送我离开。
于是我单身前来空手而归。
听完工作汇报的蔡琰当即表示:“妾身可将家中两名厨子调来。”
我有疑问:“你家现在有多少厨子?一下调走两个会不会有困难?”
她沉思了半晌,摇头道:“记不太清了……就家里那几十个下人,调走两个有什么难处?”她一副全无问题的样子。
我陷入了沉默:你老爹蔡邕再牛逼,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六百石的官员,家里又不是世代巨商,竟然也会有超过个位数的厨子和下人?
相比较而言,本官不仅清廉自律,而且生活极为艰苦朴素啊……
蔡琰当即让小娥前往娘家要人,不过一刻钟,两辆小车满载着厨具与生活用品开入了府中。
两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分别拜过了我和蔡琰,而后被赵承安排在院后,小昭得以从灶头解脱,她的工作负担顿时减轻了大半。
但是她却对这份工作有些依依不舍的感情。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懒得过问,我趁机又去探望了一下我的下属们。
卫尉寺已经有三四十名官吏,日常工作基本都可以顺利开展。
——说到日常工作,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巡视皇宫。
卫觊很是欢喜地迎接了我,并再三要求我若是身体无恙一定要履行职责。
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答应并接受了本月的第一次巡查皇宫的任务。
寺中似乎又有几个早上不曾见过的新人,我看了看卫觊。
卫觊马上来向我低声汇报:“这三人都是九卿们推荐来的。”
“九卿他们推荐过来的?”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都是世家子弟么?这么年轻。”
卫觊看我如此明白事理,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好指了指最近的一名写东西的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弘农杨氏的后生,名修,字德……”
我拦住了他的话:“是杨彪的亲戚?”
卫觊急忙压低了声音:“正是杨大人的独子。”
“杨大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啊……”我也低声问道,“这杨修多大?”
“杨彪大人年近四十才得此子,故而尤为珍惜,”卫觊早已查清了下吏的档案,“杨修刚刚弱冠,所以贾诩先生才以公车请来。”
“啥?”我眨了眨眼,“文和先生请来的?”
卫觊点头。
我摸着下巴无声地笑了:贾诩啊贾诩,任你鬼才莫测,怎么把这个鸡肋给我送来了?
第六十四章官二代们
“在下杨修,见过大人。”杨修虽然据说出身高贵,此时也依足了礼数长揖到地。
我伸手将他托起。
细看杨修,的确是一名干净温雅的文士,长身细腰,疏眉薄唇,再加上刚刚才冒出头来的胡须,更给他增添了一份风骨。
“杨家多俊才,”我赞叹道,“只看德祖兄相貌谈吐,便知大汉又多一良臣矣。”
杨修拱手笑道:“大人谬赞了,修不过弱冠书生,谈何良臣?”
“诶,所谓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云云,年纪什么的,不过是浮云而已。”我胡扯道。
他的双眼中满是笑意:“大人说的是,家严得知大人有心栽培,也是连声嘱咐,让杨修以大人为楷模,多多效仿大人。”
我摆手道:“德祖你不是在胡说吧?我马超不过一鲁莽武将,你可是儒门大家,跟着我能效仿到什么?难道让我教你骑马射箭?!”
“文武之道,殊途同归,都是为朝廷做事、为陛下分忧而已,大人过谦了。”他淡淡地说。
我怔怔地打量着他。
杨修微微垂下眼睑,单薄的双唇透出一道细缝来。
我吐了口气:“杨兄讲得好,小弟受教了。”
“岂敢,岂敢。”他慌忙拱手。
卫觊又介绍另一位年轻人:“王凌,字彦云……是王司徒的内侄。”
我“啊”了一声,拱手道:“王兄好,王兄好。”
这位王允的侄子年纪看起来更小,嘴上连根毛也没有,看了也就刚过二十岁的样子。
“见过大人。”比起杨修,他倒也是个十足的公子模样,但总似少了一些文气。
或许是我先入为主了:我知道杨修博学多识,又善于揣摩心思,可能无形之中便给他的评价高了一层;至于王凌此人,恕我记忆力有限,他必然不是活跃在三国前中期的角色。
“这位年岁最少,乃是荀司空之族孙,名绍,尚未弱冠。”卫觊继续介绍下一位。
荀绍?
我确信自己压根没听过。
姓荀的年轻一代能让我记忆犹新的当然只有荀攸和荀彧了,其他人基本闻所未闻。
这位少年看起来也只十六七岁,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知道荀爽老头派他来做什么?
“学事。”卫觊回答了我。
我好生郁闷:学事,莫非就是顾名思义,为培养下一代干部而布置的年轻力量储备?
当然在这些下级官员面前我也不好意思询问,反正我也不准备退掉这些年轻人。
就算他们是三公九卿派来吃白饭的……也不是吃我家的饭,管他那么多作甚。
于是大家一团和气,他们继续学事,我则在与众位手下打完招呼之后开始执行五月的第一次巡檄皇宫。
皇宫内的警备力量稍有增强,大部分侍卫也不再亲切的称呼我为“少爷”了,更多改为“马大人”。
我毫无诚意地点头回应他们的虚礼,这些新征的士兵虽然经过训练,但毕竟时日太短,我想他们的战斗力也就比一般拿菜刀剁肉的屠夫稍稍强一些。
这次巡檄,我连续抄了三条近路,无视了北宫大部分宫殿园林和南宫西部的大片房屋,直接在几个城门及主干道上溜达了一周便草草返回。
随身作陪的是杜畿,他一路并未及时予以纠正,甚至还体贴入微地为我指路。
思维灵活、懂得变通的下属才是好下属。
我对他的表现十分赞赏,多次于口头予以表彰。
这种既不花费物质资源,又可以同时满足自身与他人的行为,我从来是不吝去做的。
“还要拜过陛下?”我问杜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惯例。
杜畿点头:“至少也应该在殿外问候一声。”
时隔一旬,我又一次来到了这座院内。
当然,以防万一,我带来杜畿与四名护卫一同入院。
“臣卫尉马超前来拜见陛下。”我隔着殿门报名。
一名小太监十分懂事:“马大人稍候,小人这就去禀告万岁。”
很快他便退了出来,高寿公公迎面走出,满脸堆笑:“马大人,陛下请您入殿叙话呢。”
“有劳高公公传话了。”我和他客气了一下,示意杜畿五人留在殿外,独自入殿。
高寿在门外将殿门掩住。
“臣马超拜见陛下。”我向前走了两步,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
刘协坐在席上,指了指身前的座位:“此处并无外人,马兄不必多礼。”
这次他并不叫我“超兄”,而称呼姓氏,似乎比以前顺耳一些。
我也没有推辞,曲膝坐下。
“马兄上月为朕所受之伤,是否已经痊愈?”他关心地询问。
我伸出右手向他展示伤口:“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再过数日即可完好。”
他捧起我的大手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才放下心来,又道:“经过此事,朕忽然也想练练身子,马兄算是个行家,不知是否可行?”
圣上都称我是行家了,作为行家的我当然必须展示一下自己的杰出才能了:“陛下想强健体魄,当然是好事,也可以增强对一般疾病的抵抗力……”
“那是否可以和你一样?”他天真地问道。
我目光开始闪烁:“这个……由于人与人体质不同,领悟能力也各有不同,故而未必……”
笑话,你一娇生惯养的大爷,能和我从小在马背上颠簸、风沙中打滚的苦命孩子一样么?!
刘协顿时有些失望:“马兄是说朕天资愚笨?”
“不不不,”我连声否认,解释道,“一般练武,当从六七岁开始,十四五岁便基本成型,想要进步难上加难,陛下半路入门,当然有些困难,但若只是想锻炼一番,也无什么不可。”
“哦,那朕想试试,你说可以?”
“可以可以。”我不再贬低他的材质,你想干嘛干嘛去吧。
“咱们何时正式开始?”他十分兴奋,跃跃欲试,“今天还是明天?”
我顿时陷入了沉默:原来你老小子一开始就设了套准备让老子钻啊,还装得一副天真烂漫样,可怜的是老子一介忠良,如何能够拒绝九五之尊的合理要求?!
“……陛下是要臣……?”我迟疑着,不好意思说出“教”或者“指导”这种词语。
刘协连连点头:“朕当然是这个意思,马兄是否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我急忙摇头否认,同时试探着建议,“臣斗胆请陛下移驾蔽府,不知可否?”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现在?”
我艰难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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