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上!”拓拔野在马背上高声应了,立即领着三百余名铁骑全力朝刘协冲杀过去。
我则调转方向,拨马向栾晨与赵云的交战处走了过去。
刚才那一次交手,栾晨虽然伤了胸口要害,但却不知为何浑然无事,仍是健步如飞快逾奔马,只有胸口那处不断汩汩涌出的伤口证明了他确实受了重伤;被一锤子砸中小腹的赵云却几乎爬不起来,只能借助半只断枪艰难地站起,腰腹已是一片鲜红。
赵云抬起头来,望着逼近而来的栾晨,目光有些绝望和狠绝。
他抛开了那半截枪杆,拔出了贴身的佩刀,用力喘了口气。
栾晨高举斧锤,在头顶处交叉相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栾晨!”我终于还是喊了出来,“退下!”
栾晨依然恍若未闻。
“仲康,拦下他!”我从许褚处接过了长枪,纵马而上。
栾晨的大斧与重锤毫不犹豫地狠狠落下。
赵云咬破了下唇,扬刀斜斩!
“混账!”我大吼了一声,超过一丈长的飞星自下而上从栾晨与赵云之间穿过!
以天外飞铁铸就的神枪不负众望,硬是扛住了两个人三柄武器的同时攻击,并且以我浑厚的内功将两人震开。
赵云“突突突”后退了五六步,最后颓然倒地;栾晨则直接向后翻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谁?!”栾晨已经杀红了眼,恶狠狠朝我瞪来。
一瞪之下却有些愕然:“王、王上?!”
我的右手几乎被反震之力震得毫无知觉,只能勉强换了左手握住长枪,听到他的问候忍不住强笑道:“我以为你把我都忘记了!”
“岂敢、岂敢!”他连忙爬了起来,抱拳低头准备向我行礼,但刚一低头,便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摔倒在我的长枪上。
我慌忙运气上枪,将他缓缓“扶”起。
吴石和陆仁一左一右将他搀住,却同时惊呼出声。
我翻身下马,只看到他胸口的衣甲已经在赵云的一击之下被完全贯穿,露出了鲜红外翻的血肉,腥红的血水混合物仍兀自向外汩汩流淌。
“扶好了!”我低喝了一声,而后一把扯开了他的衣甲,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长期在南方作战,让栾晨的皮肤黝黑了许多——不过这不是重点。
久病成良医,多年来的练功岁月,让我对人体的经脉多少也有些了解,于是我凝运真气出指如风,用内劲激发他胸部的几处大脉,迫使伤口流血减缓,而后让吴石用备用的纱布将他简单地包扎起来。
而我则转向了浑身微颤的赵云——他绝不是恐惧,而是腹部的疼痛让他难以忍耐。
“常山赵子龙……好久不见。”我看着他,心中的情绪复杂难以言明。
他微微仰头看我,眼中同样复杂。
92从今大汉成往事
“传张贲过来。”我向梁聪抛出了一句话,而后俯身蹲下,朝他的小腹伸出了双手。
赵云的双脚紧紧踏着地面,我能感觉到他双腿的肌肉正在急速贲起,瞬间就可以爆发出难以估量的力量。
“不要紧张,”我温言道,“只是帮你止血。”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手,却没有再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我稳稳地撕开了他胸腹之间满是鲜血的衣衫,用真气截断了如瀑布一般向外奔涌的血水,而后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来洛阳?”我似在自言自语。
赵云紧咬牙关,没有回答。
我又叹了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尽管我如此幽怨地念着经典诗词,他却依然不为所动。
“你是跟了小皇帝刘协?还是……刘玄德?”
他终于动了动嘴唇,沙哑着说道:“是玄德公。”
我点了点头:“玄德乃是君子,至少会诚心待你。”
他的双眼一亮,微微有些动容。
“我希望你能为我效力,”我依然蹲在他的面前,目光平视着他,“刘备和刘协我都可以不杀。”
他霍然睁大了眼睛。
“哦,关羽、张飞、简雍、糜竺等人,我都可以留下。”我又补充道,“如果他们现在还没有战死的话。”
赵云露出了极为苦涩的笑容,他用力点了点头。
张贲翻身下马,恭敬地上前询问:“王上?”
“还愣着干嘛?”我站起身来,在他肩头一拍,“赶紧为这两位将军止血治伤!”
“诺。”他只看了赵云一眼,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待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之后,就一边摇头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疗箱,在助手们的辅助下开始了专业的治疗。
“王上!”有快马自东南方而来,声音满是激动和喜悦,“拓拔野将军已成功擒获了刘协一干人等!”
另一匹快马几乎同时抵达:“王上!城西战事已平,刘备等敌将均遭擒获!”
赵云的身子微微一颤。
“说起来……你今天似乎并不在状态吧。”我并不相信巅峰状态的赵云会被栾晨两招重伤。
赵云咳嗽了一声,在张贲的指示下平躺了下来:“自数月前到了江东,便有些不服水土……”
“看起来这一个多月,赵将军的痢疾一直没有稍缓。”张贲说得十分直接,“能坚持上马作战,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一个多月的痢疾……
“妈的!”坐在另一边的栾晨有些愤怒地喊了起来,“原来是拉得虚脱了!改日你恢复了力气,我再和你打一场!”
赵云闭上了眼睛:“愿意奉陪。”
“胡闹!”张贲怒斥了一句,“你们两个重伤员,一个差点刺穿心肺,一个连肠子都要断了,没有一年时间休想下床,还想打一场?!”
“哎哟!”栾晨惨叫了一声,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夫君!”他身后一名赤红衣甲的年轻女将纵马来到了面前,见到栾晨一脸颓败之色,慌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他的身前,“你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栾晨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安慰道。
“我娘说我是命克夫婿的白虎之命,看来果然不假。”那名女将很是坚持,“看来我就要当**了。”
“妈的,老子死不了!”她男人有些恼怒,“你们祝融家族的女人,到底有多希望自己死了老公啊!”
祝融……?
我翻了个白眼,决定不会理会他们,只再次向赵云确认:“子龙,你不会再反悔了吧?”
赵云睁开了双眼:“请威武王勿要食言。”
我点了点头,转身向吴石吩咐:“你留下照顾赵云和栾晨,有事及时向我报告。”
吴石躬身应是,当即指挥着部下将两名伤员团团围住。
“我们去城西。”我轻轻一磕马腹,追命便昂首迈开了步伐。
不过片刻,我便回到了满地狼藉的城西主战场。
十余辆抛石车仍在不断地向城墙发动轰击,最顶端的女墙已经裂开了巨大的缝隙。
“这城墙不如想象中结实。”甘宁笑着朝我说道。
“大汉却比想象中腐败。”祢衡叹了口气,一脸悲天悯人的神色,“我敢肯定,负责增筑的官员肯定早已经吃饱了。”
陈登亦道:“祢院长所言极是,只看那一段城墙,就能清楚地看到许多松软烂泥、枯枝败叶。若这段城墙都是如此脆弱不堪,不需要两三日……也就垮了。”
戏君搓了搓下巴,摇头道:“当时增筑城墙时,听闻小皇帝刘协还亲自带领百官登城监工,不料却仍是防不胜防。”
我笑了笑:“这负责筑城的官员中,难道没有我们的细作?”
“虽没有主官,却也未必没有。”戏君一笑。
吕布提着方天画戟,催着赤兔马缓缓上前,沉声道:“禀王上,刘备、关羽、张飞等数人已经就擒。”
“感觉怎么样?”我笑着问道。
他微微一怔,而后微微咧开了嘴角:“关张二人都可堪一战,只是敌军太少,而我军实在太强,张文远、太史子义、孙文台父子、曹子孝、甘兴霸等将军各个奋勇争先,末将出手的机会并不太多。”
我颔首笑了笑:“把刘备等带过来吧。”
这时只听得抛石车如同霹雳一般的沉闷巨响,各支部队除了原地戒备之外并无攻击的打算,几位主将也纷纷聚集在我的周围,太史慈很快就将敌军的几位主将带了过来。
我扬手示意陈登停止抛石车的攻击,而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在了五花大绑的刘备面前,沉声道:“刘玄德?”
我并没有像小说中写烂了的情节一下,亲手为刘备松开绳索,而是很认真地打量着他。
“威武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目光,目光中却尽是颓败之色,“你赢了?”
几年不曾见他,刘备显得有些憔悴,不到四十岁的他两鬓已经略显花白,颧骨微微隆起,脸上没有一分多余的肌肉,显然这些年他过得并不舒服。
“是的,我赢了。”我毫不客气地答道,“刘协已被擒获,从今天开始,再没有大汉了。”
“天下再无大汉……”他缓缓吐出来一口气来,眼角无声地淌出了两行泪水。
我从怀中摸出了一方手帕,伸手过去,轻轻替他擦去了泪水:“放下振兴大汉的念头吧。天下已经重归一统,与我一同为新朝的百姓们做些事情吧,玄德?”
刘备没有答应,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看着我问道:“陛下呢?”
我看了看他:“你认为我会怎么处置他?”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略有迷茫:“你……除了杀他,难道还会留手?”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他愿意放弃大汉的荣光,安安静静地做新中华的子民,我为什么要为难他?”
他一脸“你不要骗我”的神情。
“云长、益德,”我向他身后的两位兄弟招了招手,“我若让你们陪同玄德出任地方,你们答不答应?”
关羽和张飞都是一怔,思索片刻后又同时看向了刘备:“一切以兄长为主。”
刘备更是震撼莫名:“威武王……刘备愚鲁,实在不明白王上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亲自解下了他身上的绳索:“我做君王,岂是为了权势与富贵?岂是为了传天下于一姓一家?”
他似乎没有听懂。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中国的文明不至于陷入历史的倒退,华夏的百姓不至于陷入水深火热,有人信吗?”我喃喃自语,而后自嘲地摇头。
“禀王上,”陆仁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协等人已被押送至此地。”
我从忽如其来的伤感情绪中恢复过来,朝他点了点头:“带他们过来。”
刘协被陆仁的手下推到了我的面前,倔强却不安地昂起了头。
这几年他显然过得更不安稳,原本挺秀气的一个小正太,如今有些面黄肌瘦的感觉,双目有些深陷,只是眼中还闪烁着亮光。
“你好,刘协。”我第一次当面直呼他的姓名。
“你好,凉公。”他道。
我微微一怔:这是大汉朝廷最后一次正式封给我的爵位,他坚持这么称呼我……难道还想保持皇帝的尊严?
于是我微微一笑:“你好,关内侯,允吾令(允吾县为金城郡治所)。”
他脸上仅有的那一丝血色顿时消失不见。
93烦请天子再呼兄
“陛下?!”忽然有人在不远处高声大呼。
我抬眼望去,只见之前还被抛石车打得摇摇欲坠的城墙瞬间变多出了数十颗攒动的人头:士孙瑞、马日磾、杨彪、刘虞、张温、韩融、孔融……尽皆是我熟悉的故人。
“诸公可好?”我举起右手,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马超小儿!”须发怒张的孔融破口大骂,“你若敢伤害陛下一根毫毛,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士孙瑞、杨彪、韩融等老臣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将他拦住。
我笑着摇了摇头,“呛啷啷”一声拔出了斩岳。
刘协小脸煞白,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城门上的老臣们无不大惊失色。
“威武王!手下留情!”在士兵们包围下挣扎的张博失声大叫。
之前被我解开绳索、恢复自由的刘备则毫不犹豫地向我扑了过来。
但典韦和许褚根本没有让他靠近我一丈之内。
我朝刘协轻轻一挥,斩断了他早已凌乱的头发,然后一把握在手中,向城头上的孔融展示了一下我的成果,笑着摇了摇头:“孔融,我伤了他几十根头发,你要是有种的话……跳下来杀我啊!”
孔融方正的老脸涨得通红,典韦、许褚等人带领着士兵们哈哈大笑。
“小刘,没吓着你吧?”我收回了佩刀,轻轻拍了拍刘协的肩膀,却又换了个更加居高临下的称呼,“我是不愿意杀你,却也不会任由你潜伏在民间,如果你不接受我的任命,恐怕我也只好毁弃与刘玄德的誓约了。所以,你不妨考虑一下?”
“关内侯……允吾令?”他喃喃道,有些失神。
“不要告诉我……你就想要当皇帝?”我给他设下了底线。
还好他不是慕容复,他摇了摇头,反问道:“皇帝……有什么好的?”
我微微一怔。
“我当了快十年所谓的皇帝,没有一天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他冷笑了起来,“哦,有一段时间,我确实还睡得挺好,那是你做卫尉的日子!”
我有些无言以对:是啊,我虽然不敢说尽心竭力地给他当门神,但那大半年的时间里,整个大汉确实有一种朽木逢春的假象。
“可是……谁让你把这么一个可靠的卫尉发配到朔方去呢?”我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们说……你年轻气盛,若不磨磨性子,恐怕会成为第二个王莽。”刘协解释道。
对于他的解释,我竟然可以接受:“我和王莽……未必没有相似之处啊。”
都是皇亲国戚——刘协的正宫皇后是马日磾的孙女——都生活简朴,为人谦逊,礼贤下士,都做过卫尉……都被视为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拯救大汉王朝的希望——不过我当时并没有被看做“周公在世”——都希望通过变革来使天下焕然一新,甚至……有可能都是穿越而来的人。
有时想一想,我当时若真的继续为刘协效力,并且随着年龄增长,只要手中能够有一只死忠于我的部队,我必将成为朝中的骨干力量,十年之后,大权独揽行王莽曹操之事……似乎也是极其可能的事情。
可是我不愿意这种和平篡位的途径,于是我选择了反叛。
从一开始,我的周围就是我最心腹的部署,即使随着势力的飞速扩张,许多随波逐流的人物加入了这个团体,但掌握中央政府话语权的,依然是我最赖以信任的班底。
而我不重世家,反而将大量的寒门子弟从社会的最底层挖掘了出来——尽管我自己并没有与这些寒门子弟促膝谈心。
我的基层不在世族,而在平民,虽然大部分平民愚昧无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我多年来施行的新政总算得到了广泛的认可与拥护。所以……当祢衡大肆清洗郡县官员时、曹操将那些昔日的名门刨根断底时,我可以大力支持,并乐此不疲,甚至以此为乐。
这是我与王莽最大的不同,却有些像曹操。
但我绝不会拥立汉帝,不会让他束缚住我的手脚,这又是我与曹操的不同。
那些一开始只支持所谓“正统”的人,在如今也大量地加入了我所组建的新政府,而且不乏来自正统汉朝的名臣。所以我看不到天子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刘协沉思了许久,终于再次开口:“我可以先去太学院学几年吗?”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思索片刻之后我点头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真……的?”他声音一颤,眼中有亮光微微闪过。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在洛阳时,你待我总算不薄,若非我实在太想改变这个时代,或许我真的能够成为你的张良萧何与韩信,哦呸,这三个人只有一个活了下来……可惜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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