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怔:这就接近两万金了啊……平摊到四十万人的头上,相当于并州每人缴纳了五百钱……我不禁喃喃道:“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徐晃忙道:“主公放心,上下官吏并没有强征百姓钱财。大头仍在富商身上,据属下所知,只太原一郡,就有百余位家资千万的晋商大户慷慨出资,最少的一户都出了二十金,最多的一位则出了三百金,以此算之,全州至少能筹得三四万金。”
我仍不放心:“真的没有强迫一般百姓出资的?”
他宽慰道:“祢院长亲自带人巡察郡县,户部也派人督查各地,上月又查处了一批官吏,其余人怎敢在此时触犯国法。”
我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不是你管理有方,也不是并州官员廉洁自律,而是被祢衡吓坏了。”
徐晃微微欠了欠身子,低声道:“除了畏惧都察院之外,并州民风剽悍,寻常小吏若敢胡作非为,难免被群起而攻之,所以属下倒不怕有人敢乱来。”
我轻轻抚了抚嘴角:“若真能筹集三四万金,对于朝廷迁徙匈奴,倒真是大有贴补。我也不瞒你,新中国实在是揭不开锅啦。”
“是。”他应了一声,“属下知道,主公免了所有新附之地的税赋,仅以十余个郡的财力支撑全国,库府想必很是紧张。”
“我已经把攻打句丽时掳获的资财用来给官吏们发放薪俸啦。”我也不怕哭穷。
他低头道:“主公一心为民,做起君王来自然不如桓灵二帝那般逍遥。
我哈哈而笑,又道:“你在并州是二品的刺史,现在调回洛阳做了三品的河南尹,在品级上降了一级……”我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应当不会怪罪我吧?”
徐晃忙道:“岂敢,属下明白主公的意思,定当竭尽心力为主公治理河南。”
“你沉稳持重,勇武兼备,本就是我最放心的人选。”我从石凳上长身站起,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河南一地的军政,我便放心地交给你了。”
他肃然起立,低头抱拳道:“诺!”
我从他肩头收了右手,却听到祖烈一溜烟从院外冲了进来:“王上!”
“祖将军且慢!”吴石沉声大喝,亲自迎了上去,“祖兄是王上亲信将领,为何在宫中佩刀疾行、不知规矩!”
他身边至少五六名护卫同时挺着兵刃向前迈出一步。
祖烈脚步一顿,却敛容正色道:“吴将军教训得极是,祖某失之轻浮,请兄弟向王上通传,兵部有急事。”
“人都已经进来了,还通传什么?”我笑道,“老祖,你是来替荀公达送捷报来了吗?”
吴石看了我一眼,这才让开了通道。
祖烈急冲冲向我施了一礼:“王上,不是捷报,是……叛乱!”
我为之一怔:“谁他妈的叛乱了?!”
一瞬间,有无数个姓名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我甚至仿佛看到了孙坚、曹操、甘宁、吕布已经拔出利刃将我团团围住……
“王上?”徐晃低声提醒了一句,才将我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还好祖烈没让我的脑袋真正疼起来,他当即答道:“京兆刘雄鸣、济阴董承、琅邪伏完先后聚众造反,三辅羌人、荆南蛮人俱杀当地官吏而叛!”
我立刻觉得浑身舒畅了:“前面这三个人……我似乎都有所耳闻啊,你有没有要说的?”
“京兆刘雄鸣,本是一名世外道士,自幼采药修道,都说他会吞云吐雾乘风飞行,大概和白发道长一样,”祖烈道,“在蓝田一带很有声名,董卓乱政时,周围数千户信众归附于他,他就成了一地巨豪,这些日子曹操带人在各地厘清户数催促缴税,这些人过惯了没人管的好日子,就这么反了……”
“什么玩意……”我没来由说了一句。
祖烈没敢接口,又道:“董承和伏完都是当地大族,祖上历任两千石官员,伏完也是经学传家的大儒,此二人在士族间据说都有名声……”
我忽然一笑:“这是谁教你的?”
他一怔,老老实实地回答:“是荀部长这么嘱咐的。”
“那他有没有说怎么应对?”
“有,”祖烈微微低头,“荀部长说,董承、伏完不过一家之人,要杀之,不须劳烦朝廷,只要一郡长官既可平定,所担心的,只是两家的声望,故而张辽、高顺均遣快马通禀朝廷。”
我沉吟了半天,反复想了想这两个熟悉的名字究竟在哪里听过。
这倒不能怪我记忆差,毕竟我在这个时代已经长到二十一岁,这些小人物的姓名和经历哪里能在我有限的脑容量内保留二十年?
最后我终于想了起来:这两个老家伙……都是历史上刘协的老丈人啊……
于是我摆了摆手:“你可以告诉公达先生,这两个大儒,张辽、高顺能生擒就生擒,不行杀了也行,尽快平叛才是正道。”
“是。”
“那其他几路叛军呢?”
祖烈答道:“武陵、零陵相距洛阳遥远,又多山河,王上所属轻骑无以施展,豫州刺史孙坚,熟悉二郡地理,可使其遣派得力部将援助荆州刺史张机。”
“哦?他考虑得倒也不错。”孙坚当年做长沙太守时,不顾朝廷律法越界讨伐武陵、零陵的叛匪,对两郡确实相当熟悉。
“至于三辅的叛乱,却是需要劳烦王上的亲卫,”祖烈最后道,“羌人多快马,刘雄鸣所部则是亡命之徒,京兆兵马一半随杨奉镇守汉中,已不足以依仗,需派遣两营精锐轻骑配合京兆尹邴原剿灭此两路叛匪。”
我微微点头,却又想起当年我为刘协出兵剿灭弘农张白骑的旧事,笑道:“目前驻守城北大营的将领之中,何人可以一用?”
“呃……”祖烈摇头,“荀部长不曾说过,祖烈又岂敢乱讲。”
“唔,”我在心中把几位营级将领拨拉了一遍,最终确定了人选,“就令……吕布与秦、哦,与文聘同去三辅,配合京兆尹邴原平叛,遇有要事,以邴原之令为主,另外,令黄忠暂时驻弘农,褚燕驻颍川,以备不时之需。”
拓拔野已经出了事,我可不能让身为羌人的秦阵在平定羌人叛乱的时候再惹祸事啊。
16我自掏钱宴兵将
在送走了徐晃之后,我忽然心血来潮,又拉着祖烈问道:“你在兵部舆图司也干了好几个月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果啊?”
他立刻开始叫冤:“王上,老祖一面派人勘察各地山水形势,一面招揽能工巧匠绘制地图,若说我们没有成果,王上这些大殿之中悬挂的地图难道是自己长出来的吗?另外,各州的兵部也在绘制各地更精细的地图,这个工作……总是需要时间的呀……”
“我就这么说了一句,你不用这么激动啊。”我笑道。
他连忙摆手:“若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若是从王上口中传出一句‘兵部不务正业’,都察院的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还不把我剥了皮啊!”
我哈哈一笑:“说实话,我就想问一句,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
他微一思索:“王上若有任务交待,做属下的当然有空。”
“不是什么大事,”我背着双手在树下踱了几步,“你若是有空,就帮我通知一下虎豹飞军及步军中旅以上的将领,哦,包括刚刚到洛阳的徐晃,我想……在洛阳找个好一些的酒楼,款待一下辛苦多年的众位弟兄。”
祖烈略带惊讶地问道:“只骑兵部队……就有至少一百名旅长吧,算上步兵,恐怕得有两百人吧。”
“我知道啊,”我点头道,“等我定了地方,你只管去通知就好。”
他却仍有迟疑:“可是小人听说国库里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我笑骂道:“我招呼自己的弟兄,用的可是自己的腰包!你先去给荀公达回复,不要耽误事情!”
他连忙告辞。
“一辉,”我又踱步到梁聪跟前,“你从公至(韩暨)那里问问,洛阳城里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让他给我包上一晚,花销由我来出。哦对了,也要邀请他。”
“洛阳最好的……自然是城东的怜星楼了!”一说到娱乐活动,梁聪整个人的表情都为之一变,他甚至还舔了舔嘴唇,“而且听说近来……长安第一名伶海棠姑娘也在此处,若是王上亲至,她必定要登台献唱一曲吧?”
“海棠姑娘?”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恶俗的艺名?也敢叫长安第一名伶?”
“我怎么敢骗王上?这海棠姑娘在长安时,就是极其出名的,小人三年前在弘农时就经常听到她的大名,”他竟然壮着胆子和我较真,“只是当时年纪小,世道又乱,家里没让我去长安一睹她的容颜……”
我抖了抖胳膊: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冷……
“我也要去!”院外忽然响起了小玥儿的声音,她三两步跳到我的面前,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爹爹,我也要看海棠姑娘!”
我翻了个白眼:“一群男人喝酒的地方,你去了干嘛?”
“哥哥,我也想去……”她身后又走出来一个怯生生的依依。
我不禁有些头疼,不过我立刻有了应对之法:“依依,你娘要是能同意和你一起去,哥哥就答应带你们去。”
“真的吗?”她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笑着回答了她:邹氏怎么会同意让你去和一群喝酒吃肉的大老爷们去酒楼听歌?
“那……玥儿呢?”我的大腿又被女儿用力地摇晃了几下。
“你……和依依一样,”我咧了咧嘴,“要是你娘能同意跟你一起去,当爹的也没有意见。”
笑话,蔡琰更不会参加这种低档次的活动!
-
打发走两个小丫头之后,我走进了马岱独自居住小院。
他正气喘如牛地操练着自己的身体,一柄长刀被他耍成了一片铁幕,比起之前,刀法确实进步不少。而且如今虽是九月深秋,他却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短裤,可见内劲也愈发深厚。
“锻炼要适可而止,若是过度,可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啊,小岱。”我开口劝道。
“我知道的,大哥。”他见我进来,才缓缓地收了长刀,从卫兵手中接过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浑身的汗水。
我看了看那名卫士,却觉得有些眼熟,随口问道:“你是曹……”
“小人曹侯,拜见王上。”他躬身向我行礼。
“果然是你,有些日子没见了,”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曾然呢?”曹侯和曾然是最初便跟随在小岱左右的两名护卫,当年在虎豹骑中,已经是旅长级别的将领——大致类似于我身边的祖烈与孙文。
曹侯的神色却是一黯:“曾然他……死在了豫州。”
我不禁一怔:“他……是战死的?”
他只点了点头。
我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只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小岱披上了一间长袍,用力扎紧了腰带:“大哥平日里公务繁忙,今天怎么有空?”
我定了定心神,笑道:“晚上我在城东包了个酒楼,请军中的弟兄们聚一聚,你要是有空,不如跟我一起来喝两杯?”
“好,”他很快给出了答复,“都听大哥的安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上几个人。”
-
在回到内院之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再说一遍,没有何开玩笑?”我被蔡琰的要求吓了一跳。
“邹姨娘也同意带着依依去看看热闹,”蔡琰笑道,“如果你认为我们妇道人家不会碍事,我和姨娘还可以为你们弟兄弹奏几曲,以助酒兴。”
“你没必要出场。”我明白……以蔡琰的智慧和政治敏感,她当然知道这些军队的将领对我的重要意义,但我并不需要自己的妻子去帮助我笼络部下。
她俏脸一寒:“如果是羽儿抱着儿子提出的要求,你是不是想都不想就点头了?”
虽然知道她是在说笑,但我也不能不当真,只好同意了她:“你既然要出席,我也不好有所偏袒,你再问一问小昭她们的意见,若是还有人愿意去,说不得,我就要增加几名侍卫了。”
蔡琰微笑着耸了耸肩:“那几位妹妹定然是愿意陪你一起去的。”
-
九月初四这一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当天晚上,韩暨将整个怜星楼全部包了下来,并亲自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尽管我觉得并无必要,但面对他毫不退让的态度,我也只好作罢。
这一晚,我所邀请的人员悉数到位,十三名营长,一百九十六名旅长,外加徐晃、韩暨、马岱,以及蔡琰等人,这座酒楼里至少坐满了两百多人。
怜星楼的主体是一座两层的四合院,院中留出了一片不小的空地,显然是为表演歌舞搭建的舞台,这样两层的客户都可以欣赏到院中的表演。
我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满意,实际上我对这种东西也并不挑剔,清了清嗓子作了一段极其简单却又相当动情的开场语。
两句话很快就说到了结尾,我笑着摆了摆手:“废话再不多说,今晚既是为了弟兄们的欢聚,也预祝吕奉先、文仲业等人旗开得胜,总之,今晚不醉不归!”
整个二层仿佛都在微微颤抖:“不醉不归!”
而后,整个怜星楼都弥漫出浓烈的酒香,这种味道真是让人迷醉。
还好我专门隔出了一间包厢用来安置妻妾和子女,不然三个幼儿只是闻到酒味就会醉了……
蔡琰、邹氏和貂蝉随着兴致时不时弹奏一曲,舒缓的乐曲从包厢中流淌而出。
吕布、秦阵、夏侯渊、文聘、庞德、黄忠、褚燕、拓拔野、吴石等轮番给我敬酒,这些军中的猛将无一不是千杯不醉的酒量,饶是我内劲深厚在战场上足以以一当千,但此刻在酒桌上面对两百余人的进攻,却还是很快就败下阵来,不到一个时辰,我已经趴在马桶边吐得一塌糊涂了。
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悠缓的琵琶声。
而后是一把柔软而甜美的女子声音。
“花开花又落,相思无处寄托;
雨笑雨含忧,要向谁诉说;
声声琵琶中,是我的情衷,
默默上小楼,以曲相送……”
一阵晚风从楼外吹过,和着这略带忧伤的歌曲,我忽然打了个哆嗦。
“风~吹过,你千年的寂寞;
云~载动,我无法触摸的温柔。
山重重,水重重,无奈情已深种;
终日凝眸盼白头,欲语却还休。
天悠悠,地悠悠,怎奈情深缘薄……
即使世界已尽头,我依然期待相逢,在梦中……”
我忍不住抬头往下看去。
醉眼惺忪中,一名黑发黑眸、红衣红妆的年轻女子在朦胧地烛光中摇曳而歌。
我看不起她的容颜,一双手却难以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酒樽自手中跌落。
脚下地毯濡湿了一大片。
17天下第一绝色者
当夜自是无人不醉。
我在听完了那一曲之后,便酒意冲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待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我从被衾中慢慢爬起,鼻子满是芬芳。
“这是什么地方?”我头疼欲裂,但还是第一时间辨认出这间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精致的闺房并不是我任何一位妻妾的卧房,一惊之下,一身酒意竟然醒了大半。
“王上,典韦在此。”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顿时安了心,环顾这间绣房,我却又出了一身的细汗。
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少女正在梳妆台前细细梳着发髻!
“你是谁?”我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身。
“大家都叫我海棠。”她侧过了半个身子,嫣然一笑,在我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了她胸口处一片起伏的峰峦。
也许是宿醉未醒,面对这如花娇颜,我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这是你的房间?”
“是呀。”她微微笑道,“昨晚王上喝醉之后,王后令人扶你在我房中睡的。”
我只觉得脑门上“嘣”地一跳:蔡琰你简直……为什么不摇醒我?!
“不过……”海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