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挑了挑眉毛。
这倒也是,中间能省掉一个环节,进价和售价两方面都有自主决定权,这利润自然要多上一分。
“岳父,你说呢?”我向贾诩征求意见。
他咳嗽了一声:“王上失言了。”
我笑了笑:“先生说的是。”
“老夫现在有些怀疑……王上当初让老夫掌管财务,是不是料定只有我才不会反对王上的奇思妙想?”他苦笑道,“若是彦方、仲德两位老先生,必然要摇头反对,纵然年轻一些公达、子尼,也定不会同意王上要办设商户的想法。”
我一想,倒还真是这样……以王烈、程昱的脾气,恐怕很难允许我以一国之君去做行商之事,用圣人的话说:“君子言义不言利”,我动用国家军队去挣老百姓的钱,属于“与民争利”的行为,只是如今国库空虚,我又要免除大部分新得之地的税赋,在权衡利弊之后,他们才选择支持我。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当时可没想那么多,”我耸了耸肩,“我记得汉朝的少府不就是给皇帝个人挣钱的吗?为什么我不行?”
“这二者岂可相提并论?”贾诩摇头道,“少府所得收入,大都是来自皇家园林土地、山川菏泽、渔盐矿产、工商及各地关卡的税收,可不是做行商的生意。”
“那些钱我都让给国子尼去收归国库了,我这个当国君的可没有任何个人收入,而且还在想方设法为国家增加收入,难道也不对?”我辩解道。
“我个人不好反对,但让那些世家子弟来看,亲近商贾本就不是明主所谓……”他还给我举了一个例子,“若老夫没有记错,当初公孙瓒就与一些市井商贾称兄道弟,导致部下失望,连公孙续都觉得不成体统吧?”
“这……怎么能一样,”我看了脸色已经通红的赵信一样,笑道,“这是国营商业,不仅能给朝廷创收,而且能促进中原乃至凉州、西域的往来于交流,同时也能带动更多的商人往返于中外之间,也是我们了解外界的重要途径,你说呢?”
“好吧,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没有什么意见,”贾诩扬了扬眉毛,“只是王上肯定要因此而受到一些责问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我笑道,“那就麻烦先生稍后起草文书,着令各郡配合赵信选设店铺,从事专门的经营。对了,所得利润……要怎么分配?”
赵信小心翼翼地回答:“属下以为,按六三一分配如何?”
我挑了挑眉梢:“六三一?这是什么意思?”
“六成归朝廷,三成归郡中,剩余一成归商行,用来维持经营。”他解释道。
“一成太少,”我摇头道,“就按五三二来分吧,你要维持偌大一个商团,少不得要多给下面人发些奖赏,都是辛苦的人。”
贾诩已经拎起毛笔,头也不抬地记了下来。
“多谢王上信任。”赵信挺起身子,向我一拜。
“还有一事……”我斟酌着考虑怎么开口告诉他祢衡这厮又想在商团中安插都察院的人手,毕竟赵信刚给我挣了这么多钱,我就要摆明车马地说你这里有可疑,未免让人心寒啊。
“祢院长之前已经和属下谈过了,”不料赵信主动开口,“属下觉得祢院长考虑得很有道理,虽然属下经商,并不是为了个人的腰包,但如今商团渐大,今后在各地还有商铺,难保所有人都如此干净,有朝廷派人监督也是好事。”
我有些吃惊地点了点头:“难为你能理解,我还怕你会有其他想法。”
“世人皆以行商者卑贱,但只有王上真心待信,又深明商者于国之利,信虽行商贾之事,也知道信义二字,只能粉身碎骨以报王上知遇之恩。”他忽然重重向我叩了三次头。
“你言重了。”我微微笑了笑,“我知道在海外有个岛国,靠着海船与行商称霸了世界,甚至将一个大国都变成了他们的一个商团,流派在此国的都尉甚至能决定这个拥有数千万国民的国王的生死,虽是行商,其功绩却不啻于开疆拓土啊。”我忽然想起来那个号称日不落的帝国。
“属下孤陋寡闻,却也心驰神往。”赵信一脸向往。
“什么时候,你也能达到这个地步,我就给你封个西域王也未尝不可。”
“王上若不称帝,为属下者……又岂能称王?”贾诩咳嗽了一声。
“属下万不敢有此念头。”赵信又是满脸通红。
“那就封个公爵吧。”我笑道,“好好干。”
“谨遵王上之命!”他认认真真地回答了我。
90微服私行洛阳中
在闲暇时,偶尔我会带着护卫在洛阳城的街巷中驱马缓行。
毕竟我称王时曾做过那么一篇鼓舞人心的宣言,这多半年的时间里也曾多次公开在城中游行,因而每次出行时,尽管我所带护卫不多,却都会遇到顶礼膜拜的子民。
“最近好像城里来了许多外地人。”随我一起出行的马铁随口说了一句。
“哦,”我也随口答道,“毕竟马上就要开考了嘛。”
“就是那个……大哥创立的科举?”他似乎来了兴致。
“对。”我点点头。
他沉吟了起来,却半天没有说话。
“姐夫,”贾穆指着前面一大群喧嚣的人群,略带兴奋地向我说道,“前面似乎是西域的杂耍团!”
“哦?”赵信早在几天前就带队返回了西北,我没料到这些西域人仍然留在了河南。
“去看看?”他显然兴致勃勃。
毕竟年少,我笑了笑:“你带人去看看吧,不要惹事,小铁要是想看,也不妨跟着他去。”
马铁看了我一眼,翻身跳下马背后朝贾穆追了过去。
我远远地看着人群中不断腾跃而起的火焰与杂耍人,想起了几年前在辽东时遇到的那支擅长喷火的杂耍团。
我还听到了各种动物的鸣叫之声,甚至还有狮虎等猛兽的嘶嚎。
围观的百姓喝彩不断,身边的护卫们也纷纷伸长了脖子。
我笑着对他们说:“想看就去看看吧,毕竟外国的杂耍不是那么常见。”
“多谢王上!”护卫们得到批准后纷纷朝四方散去,只有典韦依然陪在我的身边。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驱着追命在御道上缓缓前行。
路边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喧闹。
“喂,老兄,”有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却不是对我说的,“虽然当今朝廷没有兵器的禁令,但你这两件家伙也太惹事了吧?”
“是吗?”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我在并州时一直是这样的,从没人管过。”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洛阳,怎么能让你带着两件家伙大摇大摆地上街?何况我们防务司就是检查你们这些可疑人员的。”
“哦,是吗?”对方有些不愿搭理。
“知道了?”第一个声音嘿嘿笑道,“那就跟我们到院里走一趟?”
这么无赖的声音……实在让我直皱眉头,转头朝两人看去。
只见数名黑衣官服的小吏将几名灰衣大汉团团围住,而当中的一名双手一斧一锤的大汉,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货……”我摇了摇头,朝自己几个月之前亲自定下的营级将领招呼了一声,“栾晨,你们在做什么?”
斧锤双持的栾晨愕然抬头,旋即笑着朝我走来。
“喂喂喂,别走啊!”小吏们急忙组成人墙,妄图将他堵住。
“让开!”栾晨连胳膊都没抬起,就毫不费力地将人墙震成了两段,而后大步上前,将两件兵刃挂在了背后的背囊之中,躬身向我施礼,“末将拜见王上!”
“不是让你回老家招募旧部吗?为什么在这里闲逛?”我问道,“不要告诉我你把朝廷的军饷全花光了?”
“岂敢,”他笑了笑,“末将今日刚刚带着新征募的士兵来到了洛阳,不过听兵部说了些礼仪之事,因而将士兵全留在了城外。兵部官员说安排末将明日拜见王上。”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翻身下了坐骑,刚想再把那几名丢人现眼的防务院的小吏教训一顿,却发现他们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了看典韦,低声说道:“王上贵为一国之主,虽是微服出行,身边却只有一名护卫,是不是太大意了?”
我毫不在意:“其他人去看热闹去了,再说……天下能靠兵刃伤到我的人物恐怕不会太多。”
他看我说得轻松,只好不再多劝,却道:“末将虽然身在并州,却听说朝廷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又拿下了一个大州和多个大郡,真是势不可挡。”
我笑着打趣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报道,我恐怕你的部队就没有带兵出战的机会了。”
“哈哈,”栾晨大笑了一声,“王上,末将和弟兄们确实已经心急难耐了,希望王上能派末将上前线作战!”
“太心急了,”我摇头道,“你的弟兄们出身草野,缺乏严格的训练,纪律性和战斗力恐怕都无法和正规军相比,至少还要再操练几个月。”
他张了张嘴,却吞了口唾沫。
“你有话说?”我侧了侧头。
“……末将听说……”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徐州的臧霸,也不过是一部草莽之徒,王上却让他们留在了最前线……”
我笑了一声:“你的弟兄是要做直属部队的,却和一帮……好吧,你既然想去,那我也不能反对,臧霸在东线,你就去中路支持一下荆州的形势吧。”
他显然十分高兴,连胜道:“谢王上!”
“不过……就怕你们这些并州的兄弟适应不了南方的气候。”我事前给他提了个醒。
“王上放心,”他拍了拍胸口,“末将定会为王上夺下整个荆州!”
我摇头笑道:“不要太看不起荆州的敌人。另外……在荆州主持军务的是甘宁,你要服从他的指挥。”
“遵命!”他用力抱拳。
我看着栾晨与他身边那些弟兄们洋溢着笑容的脸庞,扭过头来一笑。
“姐夫!”
“王上。”
或许是看到我身边多了些陌生的人物,贾穆和护卫们陆续赶了回来。
“没什么,只是和栾将军说了些话。”我指了指栾晨。
并不知道栾晨存在的贾穆瞪了瞪眼,只说了句:“你好。”
栾晨虽是草莽,却也很有礼貌地向贾穆回礼:“末将太原人栾晨,幸会。”
“我又没什么名气,有什么幸会的。”贾穆笑道。
“末将虽然是边鄙野人,也听说过当朝重臣贾文和的长子,是一名不逊于王上当年的少年勇将,想必就是少将军吧?”栾晨的消息还相当灵通。
被狠狠拍了一记马屁的贾穆一脸舒爽:“栾将军谬赞了,小弟还差得远。”
我暗暗摇头:这小舅子……完全没有得到他老爹的真传啊……
“王上,”并没有跟我出行的梁聪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荆州方向有紧急情报送来,志才先生托属下报给王上。”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便笺。
我接过来一看,便笺上是戏君远称不上工整的字体。
“荆州,南郡太守甘宁、南阳太守黄祖军情来报,我军围西陵城七日,荆州臣吏劝刘表举城而降。”
我眨了眨眼,难以相信刘表这么容易就选择了投降。
“还有一张。”他又递给了我。
我笑骂了一声:“你就不能一次全给我?”
“荆州,长沙太守曹寅自称为孙坚、张机旧吏,连同武陵太守金旋、零陵太守刘度、桂阳太守赵范等举州郡而降。”
我用力揉了揉下巴:荆州……就这么归老子了吗?
91坐谈荆襄州与郡
与曹寅的降书一起到达洛阳的,正是孙坚的解释信。
按照孙坚说明,曹寅并不能算是他的旧吏,早在孙坚做长沙太守时,曹寅就已经同样是一郡长官了,只是当时的荆州刺史王睿与曹寅关系恶劣,曹寅就对当时非常强势的孙坚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脑子一抽的孙坚——或许是同样看王睿不顺眼,也或许是顺水推舟——就拔出古锭刀将自己的顶头上司王睿砍死了,所以从这件事情来看,这两个人确实颇有渊源。
由于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在当天下午就召开了一次国务会议。
绝大部分部院级高官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我叫道了议事的大殿里来。
贾诩做了简短的主持词:“诸位,就在刚刚,老夫收到了荆州的两封书信。其一是来自南阳太守黄祖和南郡太守甘宁,我军围攻西陵城七日,刘表已举城归降。”
众人似乎都是精神一振。
他又道:“其二,则是来自荆南四郡的太守,他们联名上书,也举州郡归降我朝。”
群臣都是张了张嘴,我清楚地听到了很多人都用力吞了口唾沫。
“这么说……”荀攸顿了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荆州上下……莫非已经全部归我朝了?”
贾诩点头确认:“不错。”
几乎是有人命令一般,所有人都缓缓侧过身子,将目光固定在悬挂在大殿侧壁的全国高清版地图上。
别说……荆州的地盘可真够大的,按前世的版图来说,荆州包括了河南的南部、湖北、湖南的几乎全部、贵州、四川、广东、江西的部分区域,甚至还有陕西的一片角落,若是只算面积,恐怕就能有我现在手上地盘的一大半。
“刘表现在何处?”王烈首先开口,“是生还是死?”
“从黄祖与甘宁的战报上看,西陵城是和平归降,刘表应该没有生命之危。”虽是这么说,但我并不太确定。
“请两位太守派士兵将刘表及其心腹官吏连同家眷一并送到洛阳来吧。”他微微叹了口气,“既然降了,请王上善待之。刘景升毕竟一是旧汉宗室重臣,二来更是当世名流,不必太过羞辱。”
“嗯,这是自然,我没有虐待降臣的坏习惯。”我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荆州既然已经归降,此地该如何管辖?”
程昱沉吟了一声,朗声道:“对荆南四郡,不妨也招其长官入洛,另派年轻精干的官员前往管理。”
“这样不行,”祢衡缓缓说道,“荆南四郡,本就原离中原,这四人盘踞地方多年,郡县已如同自家的领地,饶是刘景升经营荆州六年有余,这四郡也未必能如臂使指,我们骤然就要撤换他们,他们势必难以接受,若是言辞激烈,恐怕还会反抗。”
“那就让他们反了呗。”向来很少表达意见的吕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吕将军好大的口气!“祢衡立刻切换了模式,“偌大的四个郡,若是同时反了,谁能保证在第一时间平定叛乱?!”
吕布抬了抬眼皮:“只要王上点头,吕某可以用本营兵马剿灭叛匪。”
“说得容易!”祢衡哼了一声,“荆南水路纵横,不比中原与河北一马平川,你四千轻骑纵然精锐非凡,在大江大河中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他不待吕布反驳,又毫不停歇地说道,“何况,纵然你四千人能够平定叛乱,那要耗费多少粮饷?要知道……即使是最近的武陵郡,也远在洛阳两千里之外,最远的桂阳郡更在四千里之外,朝廷今年的粮草与资财情况,朝会上已经多次提及,王上甚至用私人库府中的金钱垫付国用,你觉得朝廷还有余力在荆南进行一场,哦不,是四场攻夺之战?”
比起祢衡,吕布原本就不是长舌善辩之人,被这么一说,只能冷哼一声,反问道:“那祢院长的意思是……就让他们继续盘踞在郡县中称霸一方?”
“荆南既不是天府粮仓,也不是富裕之地,四郡长官也不过庸碌之辈,暂时不动他们也不怕会养虎为患,”祢衡道,“待到明年财政粮草稍得丰裕,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对粮草情况心知肚明的国渊第一个表示赞同。
对财政情况了如指掌的贾诩也点了头。
程昱捋了捋胡须:“既然如此,那不如先稳住这四郡吧,只派吏部向各郡传达新朝官制和发令方面的改革,督促他们先按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