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进行洗脑工作。
对方一时没有反驳,我乐观地认为他默认了。
“所以嘛,你也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呆在体内……”我正想安抚招降他,却被他一声冷哼打断。
“你并无法掌握这副身体,你应该知道,”他缓缓说着,“杀韩遂时,那并不是你的力量。”
想起那次绝对超乎异常的绝杀,我甚至淌出了冷汗,“那便是你的力量?”
“也许,是我身体应有的力量,”他叹气,“不过很明显,你并未珍惜这力量,也没有自小就加以发掘。”
我自惭形愧,为我自己的不肖感到无地自容。
“但是,在这里,我却杀不了你,”他幽幽地说,“从出生起你就与我同在,但是你一直如此强大,我在三岁前甚至没有多少意识,只能目睹你眼前的世界,直到去年在金城时,我头一次掌控了自己的身体,那力量,或许也只是临时爆发的罢。”
我麻木地点头。
“但是,随后恢复精神的你再一次控制了身体,我依然无法与你对抗。”他明显有些郁闷。
想不通是吧?这不怪你,哥好歹也二十出头了,虽然至今没有值得炫耀的社会经历,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青年,所见所闻之丰富,本来就是你这近两千年前的老前辈的数十数百倍,在精神上强大过你完全是预想当中的事情。
“直到现在,你被吕布重伤,奄奄一息,几乎丧失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我才能在这里看到你,不过,身子伤得太重了。”他转而愤怒起来,“谁料想你这番不济,竟然在三招内就被秒退,老子我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我额头继续冒汗,既惭愧又不以为然:你真以为你出场就能干掉吕布?
他喘了口气,稍微恢复了平静:“不过你也对,我出了场一样是被剁的命。”
我稍稍一怔:这你也知道?
“你我既然一体,便连所思所想都毫无阻碍,但是,你却不无法明白我的心声。”他很快解答了我的疑惑,“所以,我才知道你抢占了属于我的躯壳,而你并未发现我。”
可是,这并不是我蓄意抢占的啊小兄弟……
这只是上天的玩笑。
“你说得对。”他再一次赞同了我的想法。
那么,我们不能合二为一?像孙悟空和贝吉塔那样……
“孙悟空?”他略略一怔,随即无视了这两个人名,“我不知道,我刚刚说了,我一直处于劣势,你也不曾意识到我的存在,我一人没办法。”
那就试试吧。
世界在这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
“那,试试吧。”
那个声音低低地说。
第二十一章梦醒时分
今天的天气似乎很恶劣,因为我听见屋外墙头的树枝始终在哗哗作响,窗棂上也一直有雨点砸落的声音。
我头疼欲裂。
屋内似乎没有什么人。
我并未听到明显的响动。
我的心情很糟糕。
这番场景仿似在哪里见过?惊人的相似……
我心中微微一动:这纯粹是重生时的副本啊!
难道……
莫非……
老子又一次投胎了?!
抑或是这场大梦终于醒了?
若从头至尾便是梦幻,这十四年之久的梦也真够漫长。
这这这,这真是个悲剧的世界……
我心中还留有一丝希望。
我睁开眼,满世界全是耀眼的亮光,刺得我泪水直流,只能再次闭上眼。
“少……少爷!”我被一声惊疑不定却又欣喜万分的欢呼吓了一跳。
清脆但略带尖哑的女音。
“……谁?”我问,却被自己的嗓音给惊着了。
刚才还认为对方略有尖哑,我的声音却如几年没有上过油的机械齿轮一样破烂。
“水?是是。”对方显然听错了音,急忙倒水——不过我这嗓子,也难怪会听错。
我被人扶起,唇上碰到了略显冰凉的器具,我仰头,感受着这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肺腑。
“是小昭么……”我颤着音问道。
“是奴婢……”这个被我收留的孩子欣喜地回答。
“不是不让你、不让你自称奴婢的么……”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直接哽咽。
“是、是,”她嚅嚅地应着,忽然才反应过来,慌忙提高了声音,似是对门外人报信,“少爷、少爷醒过来啦!”
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有人高呼着闯了进来:“少、少爷!”
不必想,这厮定是赵承。
“关门!出去!”我咬牙哼道,“冻死老子了!”
“是是是……小的莽撞、莽撞!”赵承急忙又冲了出去。
随即我听到屋外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而后是匆匆的脚步。
我正拿毛巾擦拭着双眼,总算能看到东西了。
木门再次被人一脚踹开,但听老爹虎吼一声,扑进房内,紧跟着的是两个半大的身子。
马铁,马休么?
我不记得他们已这么高大了呀……
“马超吾儿,为父想你想得好苦!”马腾几乎老泪纵横,飞身冲上床榻,将我抱成一团。
马铁与马休两名小弟齐齐扑上我的床榻,每人搂起一条胳膊,鼻涕眼泪全站在我衣衫上。
“废渣!”我虎躯一震,一股护体神功随意而生,恨铁不成钢地他们父子三人推开,伸手把刚擦完的毛巾扔给他,“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你们就这般模样?”
“睡一觉?”马腾拍掌大叫,“你可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几日?!”
我歪头表示不解:“几日?”
“具体几日我也不晓得,”老爹耸肩,“今日可是二月十五日了。”
“哦,”我满不在乎地想了想,“这不才两天的功夫么?你吃个什么惊?”
老爹小心翼翼地拍了下我的肩头,看我并没有伤痛反应,这才放心地说道:“小赵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臭小子是去年的二月十二日睡过去的吧?”
赵承急忙点头。
小铁和小休都是泪眼汪汪,鼻涕长流。
我惊异不已。
不能吧!老子明明只做了三场大梦,时间似乎没这么久吧?!
“奶奶的,”我撇撇嘴,“别骗我!”
室内忽然有个苍老嘶哑的回答:“超儿,你可醒来了……”
我头皮一麻:“奶奶,您、您怎么也来了……”
这这这……这满脸皱纹、老泪纵横的老妇人……不是老祖宗还是谁?
“你这一昏迷,就是一整年的,你爷爷老不死的脱不开身,奶奶可放心不下……”老太太一抬腿就力排众人坐在炕头,接着拽起我一只手就开始碎碎叨叨念个不停。
“真、真的睡了一年?!”我瞪大眼睛,还是不能相信。
“我能骗你!”老太太小眼一瞪。
我不敢再露出怀疑的神情,心里却是大乱。
“这里……还是在长安?”我想了半天,才问了这个问题。
“废话。”这老不客气的当然是老爹。
我松了口气,好歹我拼了老命守住的根据地没有丢:“那后来……吕布怎么样了?”
接话的隐约像是李肃:“多亏少将军神勇,烧毁敌军粮草辎重,敌方兵将折损过多,第二天就返回洛阳。”
我心中略定:“哦?那后来呢?袁绍他们呢?”
“吕布回去没多久就杀了董卓,而后董卓嫡系牛辅等又举兵攻打吕布,这几万人马在弘农、河南附近已经杀了大半年了,都伤亡惨重,尤其是吕布,本部兵马本来就折损大半,虽然偷袭杀了牛辅,但被徐荣杀退,只能逃出洛阳,和张杨集结了一两万人马在河内郡四周打转儿。”
老爹续道:“袁绍等人趁乱也多有攻伐,不过毕竟众心不和,都是无关紧要的乱打,联军在五月时就名存实亡了,也就孙坚、袁术还有曹操三队人马现在还会出兵打打小仗。”
我想了想,暂时放心下来,这结果我完全可以接受,吕布杀董,真好;董卓部下自残自乱,更是大快人心;至于袁绍联军,那是不知所云的垃圾队伍,盟主袁绍自己不带一员大将就来指挥别人上阵,能有什么出息?!曹操么,没几千兵马,连徐荣都挡不住。
我正安心地思索时,老爹的亲卫黄东在门外禀告:“将军,士卒已经齐聚,只待将军亲行。”
“知道了。”老爹应了声,便要起身。
“慢着慢着!”我急忙一把扯住他,“干嘛啊,还亲行?”
“金城有个不知死活的叫宋建的贱人,刚过完年又作乱了,为父只能亲征啊。”老爹很是无奈。
“庞二哥不就完全足够了嘛,不用你自己去吧?”
老爹捋了捋短须,这把胡须年余不见,倒是有些茂密了:“这不是没办法么……他们都南下了,为父手下没人了……”
“南下?!往哪里去了?”我猛吃了一惊。
“刘焉派人攻打汉中,汉中太守苏固飞书求援,就派德儿他们全去支持了,顺道把趁刘焉尚未坐大时把他给灭了。”老爹颇有几分阴谋家的味道。
“刘焉?这个废柴,灭了也好也好。”打益州也许大概没什么问题,“等下,庞家两位哥哥都去了?”
“还有你姐和小岱,都嚷嚷着要去,没人肯留下来照看苦命的老爹和你……”马腾做凄惨状。
“寿成老哥,还有高顺将军。”李肃插了句话。
我一怔,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高顺他……真的归顺咱们了?”
“是是,当日吕布退军时,庞二爷就把他放出来,他二话不说,就留在了军中。”李肃看样子不是很明白。
你不明白无所谓,我心里明白就好,高顺大约是个重守承诺的人,不过据传他是个好下属,何况有庞二哥在,应该不怕他在路上捣乱。
“不过老爹,这放手大干的事情,不像你一向畏首畏尾的作风啊?”我瞟了眼老爹和他身侧的李肃,“是李叔叔一旁煽动?”
李肃不由干笑了两声,急忙转移责任:“哪里哪里,我怎么有这般见识!是……是那贾诩的建议。”
我几乎从被子里蹦出来,把坐在炕头的老祖宗震翻,而后我一把扯住老爹粗糙的大手,几乎咬到了舌头:“贾贾贾诩,他来啦?!”
老爹也连连点头:“对对对,那贾诩去年三月末时就跑来了,还拉了一家妻小,全搬到长安里了。当时受到汉中太守的求援信,我还在想要不要理他,那贾诩知道后也不知道给我说了什么道理,等我回过神来,那一万五千人马都出城了。”他显然不仅记忆力减退,连智商也不够用了。
也对也对,我可从来没指望马腾的智力能与贾诩相提并论,不过老爹能用一用老贾的意见,也是大幸。
不过这老贾应该不会坑我这没脑子爹吧,一万五的兵马,可是我军大半主力啊。
“好了好了,我得走了。”老爹按下我肩膀,“你好好歇息吧。”
众人都起身相送。
“慢着慢着,”我揭开厚被,再次伸手扯住他衣袖,“这一趟,让我去。”
第二十二章这一拜
“你要去?”老爹一怔,“这次我们人马不多,为父一人足矣。”
“那就更简单了,我一个人也够了。”我低头一想,“对了,把那贾诩给我叫上。”
老太太颇有些心疼:“你这才大病初愈,干嘛非得上阵?让你老爹去跑跑腿溜溜马就行了,你还是好好养养身子吧,看看这小胳膊小腿的,都瘦了一大圈,回头我让丫头给你炖鸡炖鱼炖燕窝炖熊掌炖鹿茸炖山参……”老祖宗开始练习报菜名。
我笑笑,拒绝了她的好意:“孙儿这一躺就是一整年,身子骨都要软了,这一帮流寇,正是我练手的好机会啊。”
老太太停下了冗长的菜单,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好好,那你就代替为父去西面走一趟,不过记住,不要太勉强自己。”马腾语重心长。
“你说我会勉强自己?!”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解决不了区区几个流寇?”
马腾摸了摸颌下,苦笑着摇头:“那你快点穿好起床,收拾一下就准备上路。”他当即扶着老祖宗晃悠悠出门,小铁小休和李肃快步跟上。
“咦?”我一怔,刚才看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女人来着,不是我眼花吧?“那个女的是谁?”
小昭愣了一愣:“那是夫人啊。”
“夫人?”我呆呆地想了想,“是哪个夫人?”
“就是从……张济那里……”小昭的声音忽然变低。
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他奶奶的,这后妈自从被老爹强掳过来之后,我也没来得及看上几眼,刚进马家大门后我就直接晕死了,更没机会审查了。
算了算了,管不着这些事情,只要她别整死老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摇头:“小昭,来替我更衣。”
“是要着甲么少爷?”小昭低头。
“对。”
女孩子乖巧地点头,从柜阁中捧出一套衣甲,细心地替我穿着。
“小婢为少爷束发。”她替我穿上衣衫,身子稍往后退。
我翻身下床,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人从床头捻起一只小巧的木梳,在我头上左右梳弄。
蓄发十五年,如今已经长可垂肩,可惜发质并不够好,无法造成飘逸动人的绝佳效果。
我仔细端详了一番映在镜中的自己,似乎瘦了稍许。
“小昭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变瘦变长了?”我伸手摸了摸下巴。
“稍微……有点儿……”
“骨瘦如柴啊!”我恨恨地说了句,“等我回来,一定要狠狠吃上一年,养上一身肥膘!”
小昭轻声笑着,手上动作不停,在盘好的发髻上插簪。
狮盔……好久不见呢。
我抚摸着这顶头盔,盔后的翎毛依然柔软。
“对了,小昭你妹子呢?”我这才反应过来,从醒来后似乎没看到那个怕人的小妞,“喂喂喂,该不会给小岱他们抢走了吧?!这群没良心的,连本公子的女人也敢动?”
小昭脸上染上了红晕,小昭迟疑了稍许,垂眼说道:“双儿她……刚刚睡下。”
我有些奇怪:“这不是刚天亮么?才睡觉?你们晚上玩什么呢这么晚?”一对姐姐妹妹,夜晚孤独又寂寞……我忽然感觉自己很久没这么不纯洁了。
“昨晚轮到双儿守在这边……所以天亮了她才去睡。”小昭的声音越发细小。
我心底深处微微一颤。
是这样啊,是这样子。
我扯过毛巾来,狠狠擦了一把眼角,而后轻轻拉起小昭的小手来。
“少、少爷……”她惶惶不安地缩着身子。
“没有在二月十四前醒来,真是可惜。”我微微用力一握,一年不曾揉捏,这双手依然瘦弱纤长,小小的指节宛若无骨般玲珑。
我还记得。
二月十四,是她的生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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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上阵,骑着赵承随便牵来的一匹马驹,拎起随手捡来的一柄长枪,颇有些白驹过隙、物是人非之感。
人生第十四个年头,竟然在一场大梦中迷迷糊糊地度过。
唯一庆幸的是,老子胡汉三,又一次回来了!
我掂了掂枪杆,似乎有些轻飘飘的不受力。
紧贴我的,当然是首席侍卫长赵承,而后是这次被我拖来的策士贾诩。
此时贾诩的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了,虽然结婚与生育时间都稍稍晚些,但大女儿也已经十二三岁,小一点的儿子也开始随老爷爷一起读书识字了。
四十岁,这已经不是青春的范畴了,他修得整齐的双鬓隐隐有些发暗,挺阔的额上也已经爬上了两道细纹。
所幸我通古博今,明白贾诩前半生虽不得志,但活到近八十岁才寿终正寝,至少还能压榨他三十年的辛勤劳动,足够了!
第一次见到贾诩,我一欣喜,便紧紧抓住了这位清秀俊朗的大叔的双手。
那双手,虽然没有小昭的滑嫩娇柔,但却更为修长挺秀。
这是捉笔之手。
“此手,可握天下乾坤。”我忍不住叹道,双手一阵抚摸。
贾诩默然垂首。
他……竟然这副神情!
没有任何欣喜,更没有诸如“鞠躬尽瘁”、“赴汤蹈火”、“真吾主也”之类的称颂,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