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了笑意:“连袁绍都已经不值一提,这些人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我摇头笑道,又将全文看了一遍。
他只用一段简单提了一下袁曹孙刘四路,而后最主要的内容都在讲两个问题:其一是如何处理刘氏,其二是……马腾。
在对待刘协的问题上,他的意见是……刘协颠沛半生,多次被权臣架空,早已没了雄图壮志,就算留一条命也掀不起风浪,不如搞一次禅位的把戏。
而在对待马腾的问题上,他说得并不算隐晦,大概是……不要让他活下去。
我长出了口气,觉得这年轻的谋士连这些敏感的问题也敢毫不避讳地写,确实有些令人惊讶了。
这时白发的纸条递了过来,上面将三个人都评了一番。
“软雨(音),恃才而傲,有节操。
孟达,心直多疑,恐难从一而终。
法正,才略盖绝,然随心而喜,非其主则难御。”
我寻思了片刻,做出了决定:“孟达,你既有军略,便先去魏郡做个都尉,帮助张杨带兵吧?”
“谢凉公!”孟达躬身道谢,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法正么……”我顿了一顿,“你给我做个随行参谋吧,让我再看看你的才能。”
“随行参谋?”法正点了点头,也是一揖到地,“多谢凉公。”
“彦方先生、子豪兄,这次科举从选拔的人员来看,我已经十分满意了,两位都辛苦了。”我朝两位连日奔波的属下致谢,“我的意思是,这种形式的考试每年都不妨举办一次,为国家选拔一些年轻的才俊,毕竟现在形势相当有利,所辖郡县也足够我们安排大量的新人,你们觉得呢?”
“主公英明!”王烈高举双手表示赞同,“若能将此项制度长期以往地贯彻下去,不愁海内各地的贤才不来依附主公。”
淳于壮也怒拍我的马屁。
对于他们的表现,我当然不会意外,公务员招考向来是个重要性、猫腻油水都极重的大事件,就算从私心来讲,王烈也不希望自己只是个德高望重但有名无实的老臣。
“第一年相当成功,今后,彦方先生要继续在报考和招录的程序上完善细节,在考试与批阅的时候要加大保密措施,决不能让我们的科举成为第二个察举制。”我做了最后的总结与强调,“人才选录是为政之基,如果在哪一步有人徇私舞弊,我不介意杀鸡儆猴。”
王烈与淳于壮均是直起身子,肃然应是。
“主公如此看重人才招纳,乃是为天下人之度量!”王烈还没忘记在怒拍我一记马屁。
-
接待完这批新纳入的属下之后,我分别与贾诩和卫觊进行了短暂的谈话,并在晚上召集了核心文臣进行半公半私的座谈。
“首先,再次祝贺主公大获全胜!”贾诩笑呵呵地建议。
厅中众人无不发出愉快笑声。
我却对他的这个称谓有些不适应:“文和先生,你怎么……”作为我的岳父,贾诩从来没有称呼过我“主公”啊……
他朝我摆了摆手,淡然一笑。
于是我不再追问,转而说道:“此战大获全胜,固然有我和诸位将士在前线拼杀的功劳,但为我们坐镇洛阳、提供粮草、确保后方安全的诸位同样功不可没!”
“这些都是本职工作,不值得称赞。”程昱却不领情,耸肩说道。
“本职工作做得好,同样也是功绩。”我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朝卫觊招了招手,“伯儒,把你草拟的文书给大家读一读。”
“诺。”卫觊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卷竹简,向四下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我此时突然宣布什么玩意,但气氛却忽然紧张了起来。
“文武君臣一心,三军将士用命,故我方得以两战大胜袁绍。为表彰有功文武,经研究讨论,拟决定对有功者升赏如下……”卫觊不紧不慢地开口。
“司隶治中从事王烈,主持科举选拔俊才有功,封安德侯,千户……”
并没参与之前讨论的王烈显然一呆。
“河南太守程昱,守土督粮有功,封卫侯,八百户。”
同样没有参与讨论的程昱嘴角一咧,刚想说句什么来反驳一下,被我用严厉的目光逼退了回去。
“司隶校尉贾诩,辅佐谋划有功,封宣威侯,八百户。
凉州刺史庞柔,治民为政有功,封显亲侯,五百户。”
(注:以上封侯者的名号,皆是按照籍贯地名而取。)
“凉州从事赵歧,辅佐庞柔安民有功,封关内侯,三百户。
兵曹从事韩暨,征募青壮有功,封关内侯,三百户。
簿曹从事卫觊,前后操持有功,封关内侯,三百户。
兖州刺史张辽及少将高顺、上尉黄东,退敌有功,并封关内侯,三百户。
河东太守梁山、河内太守李典、少将褚燕、甘宁,攻略上党有功,并封关内侯,三百户。
少将吕布、杨奉、秦阵、拓拔野,力战袁军有功,录其前后功,并封关内侯,三百户。
京兆太守邴原,抚民有功,封关内侯,两百户。
魏郡太守张杨、赵国相张郃,并封关内侯,两百户。
参军荀攸、参谋戏君,谋划有功,并封关内侯,百户。
少尉黄忠,杀敌将牵招有功,升中尉,赏金十斤。
其余有功将士,各有赏赐。”
“主公,此事不妥,”王烈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主公或许不太了解,非王者不能赐侯……但伯儒你也不知道吗?”
卫觊正要解释,我笑着挥手:“彦方先生,那我先称王如何?”
“称王……”王烈还没回答,这边程昱已经摇起了头,“这事还是稍缓一下吧?而封侯对现在的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意思。”
“攸也以为,此事不宜过于太急,太急则易成众矢之的。”荀攸也不赞同。
一下子三个重量级人物都表示反对,原本还踌躇满志准备大肆封赏一番的我顿时有些踌躇。
“是王是公,无非是个名义,”韩暨则对我给予了支持,“我们何必执着于此?”
“几位不想主公过早称王,无非是担心成为天下人的眼中钉,”戏君无所谓地笑道,“但以如今之形势,就算成为天下人的众矢之的,谁又能奈我何?”
我也露出了笑容:不错,我又不是袁术,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曹操、孙坚、刘表、刘协等等联合起来讨伐我,我也有信心一一击退,何况……曹操早就是叛军,刘表三番五次给刘协下绊子,孙坚多年来被朝廷公卿公然歧视,难道刘协会幼稚到指望他们能拧成一股绳来打我?再者,就算是历史上的袁术,面对曹操、刘备、吕布、孙策的联军,从称帝到饿死,他也撑了足足两年半的时间。
给我两年半的时间……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可以统一天下了。
“文和老弟,你从头到尾也没说话……”程昱看了身边的贾诩一眼。
贾诩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诩以为,称王之事不妨放上一放,封侯之事倒是不妨稍加斟酌后予以实施。”
“我也没想现在称王。”我的本意就是让大家高兴一下……
“何况,朝廷的使者明日就要抵达洛阳,”他补充道,“我们不妨看看形势再说。”
我微微一怔,额头上却有东西突突一跳:马腾和荀彧吗?
12克死生母再克父
“玥儿,你想不想再见见你爷爷?”回到后院,我拍着女儿的脑袋问道。
“爷爷?”马玥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拍手笑道,“大胡子爷爷!”
我搓了搓自己依然光洁如初的下巴,对于女儿这个嗜好还真是难以纠正。
“公公要来吗?”蔡琰深知我们父子关系的微妙,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是刘协的使者,大概明天就到。”我将女儿轻轻放下,俯身在地毯上坐下。
“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想怎么做?”她问得更加小心。
我摇了摇头:“我能怎么做?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爹爹,”玥儿摇了摇我的手臂,“典叔叔的胡子可厉害啦!扎起人来很疼呀。”
我一手抚摸着她的脑袋,一边对蔡琰说道:“以前觉得玥儿聪明早慧,怎么现在觉得这闺女有些缺心眼啊?”
蔡琰白了我一眼,幽幽回了一句:“因为缺少父爱。”
我看着一脸无辜的女儿,沉默着刮了刮她小巧玲珑的鼻子。
“爹爹,”玥儿一抬下巴,张口就来咬我的手指,“我才不缺心眼!”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微微笑了起来:“玥儿,你几岁了?”
“三岁呀。”她鼓了鼓腮帮,“爹爹连玥儿多大都不记得了吗?”
“所以我说她缺少父爱……”蔡琰幽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怎么能不记得她的岁数呢……这丫头的生日和我是一天啊……
“该上幼儿园了吧……”我轻轻抚了抚玥儿的后脑勺,喃喃自语道。
-
翌日,我带着略显焦虑的心情等待着马腾与荀彧的到来。
但直到正午,也没有等到老马和小荀。
但是我却等到了另外一位熟悉的人物,我的从弟,马岱。
“大哥……”他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小岱?”我有些欣喜,见面就给了他一记熊抱,“你这混小子!”
面对我的热情,他明显手足无措:“大哥……我喘不过气了!”
我松开了双臂,笑道:“怎么只有你一个?老马让你代表刘协来给我传达什么命令?”
“命令什么的……陛下大概也不敢……”他略有局促地回答,“但是……伯父现在病得很严重,已经不能骑马了……”
我收起笑容:“病了?”
他点头道:“伯父征战多年,原本伤病就多,上月朝廷从宛城搬出时,遭遇了一次山崩,百官伤亡惨重,伯父也因坐骑受惊摔落马背,导致旧伤复发,这次出行之前,伤情已有所好转,但在途中渡了几条河水,病情又极度恶化了……”
我皱起了眉头:“我让张贲先去给他诊治一番。”
“伯父说……希望你能去看他一眼……”马岱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就看吧,现在就走。”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次重逢,原本无话不谈的从弟与我生分了许多。
“好。”他勉强打起精神,朝我露出了笑容。
-
我带着张机与马岱匆匆赶往马腾暂时驻扎在距离洛阳城不过三十里外的洢水南岸的大营。
沿途马岱的脸上再没有露过笑容,担忧与犹豫写满了他那张方正的面庞。
我没有功夫再废话,将追命的速度提到了极致。
洢水虽然不算大河,但要随行一千余名骑兵都渡过去,也要两刻钟的时间。
我看了看马岱的神情,双脚在追命腹下轻轻一磕:“张贲,带好药物,跟我先过去。”
“诺!”张贲高声应着,纵马随我加速。
典韦闷不做声地从侧方将我护住,与我保持了不到半丈的距离。
前来洛阳的使者军团并没有多么庞大,大大小小的军帐加起来也不过三十顶,总人数恐怕也就百八十人。
作为大汉朝廷的使者,马腾又是刘协目前仅能倚靠的少数重将,这种规模的随行人员,说起来实在有些寒酸。
马岱在一顶帐篷前跳下坐骑,深吸了口气,神情终于恢复如常,坚毅之中带着些许的解脱,他侧头对我说道:“跟我来,大哥。”
我点了点头,翻身下了马背,随着他向帐篷走去。
张贲和典韦紧紧随在我的身后,再远些,千余名骑士正在缓缓渡水。
“伯父,”马岱在帐外高声通报,“大哥听到你旧伤复发的消息后,立刻亲自来看望你了。”
里面隐约有了些响动。
“父亲,我来看看你。”我一边说着,一边揭开帐帘朝里走去。
马腾正卧躺在胡床之上,由于已经是八月,他没有穿太多的衣物,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依然有限——基本上都被染着淡红的绷带所裹,看不到他那身略显松弛的肌肉。
“超儿啊……”马腾刚叫唤了我一声,却立刻又改了口,“是该叫‘孟起’了……”
“父亲,好久不见。”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接过马岱递来的小板凳,就在马腾的对面坐下,“你伤得很厉害,张贲,你先把脉吧。”
“好。”张贲放下了医药箱,迈步从我身边跨过。
“不,”马腾却伸手将他制止,“我想和你单独谈几句。”
我看着两眼有些深陷的马腾,虽然能想得到他会和我扯一些我根本毫无兴趣的大道理,但我还是朝张贲和典韦摆了摆手:“你们先退出帐外。”
“小岱,你也出去吧。”马腾又道。
小岱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在得到马腾的再次肯定后,他也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军帐。
“孟起,”马腾看着他退出之后,转过头来看我,“没想到……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能成就这番事业……”
“不、不不,”他又摇头否定了刚才的话,“我应该能想得到,你有这个天赋。生下来就能说话的孩子……本来就不是我能想象的。”
我安静地听他继续说。
“那个无人可挡的袁绍……被你轻轻松松地就打败了……”他咳嗽了一声,“听说……他已经死了?”
我点了点头。
“你也能感觉到,从你小时候开始……我就不太喜欢你……”他突然提起往事,“你知道为什么?”
我TMD怎么知道?!
“你太聪明,聪明得根本不像一般的孩子!”他的目光有些恍惚,“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能背诵孙子兵法……你老子我……当时都从来没看过那册鬼画符!”
我不禁有些哑然。
“当你到了十岁时,逼迫我杀死了北宫伯玉,我更加不喜欢见到你……”他的声音略微颤抖起来,“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懂得杀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愈发无语:没有我推你那一把……你怎么邀功当武威太守?你怎么能够避免历史中的贼寇身份?怎么能抢先一步发展势力,从而缩小与韩遂的差距?简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我瞪起眼睛:那你说个屁!
“最主要的是……你命中带煞,注定要克父克母……你娘是个多么温顺的女子……就被你这么生生克死……那么屈辱……”他的眼睛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操!”我终于怒不可遏地开了口,“这跟我有屁的关系!”
“你出生的第二天就开口说话,我替你找了武威最有名的卦师卜了一卦,你娘惨死后,我又找凉州最有名的卦师测了一卦,卦因都在于你……”他摇了摇头,却没有多大的责备之情。
我忽然没有那么多的怒气了:一方面古人确实相信这个,另一方面……我不是也在搞这个吗?
“你娘已经去世多年,你爹也只有半条命……能不能活下去,也全在于你。”他眼中的雾气在一瞬间蒸发干净。
“你要我放弃这一切?”我的声音平稳得有些吓人,“不要逗我发笑。”
“那你就是逼我去死啊。”他的声音虚无飘渺,仿佛来自云端。
“那你就去陪刘协一起死吧。”我双手扶在膝上,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准备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谈。
“你!咳!咳咳!”马腾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胸前的绷带在瞬间就变得殷红。
“我让张贲来给你看看吧。”我叹了口气,朝帘子走去。
我刚刚揭开帐帘,一道凌厉到刺骨的刀气便迎面斩下!
随之映入眼帘的……是马岱的那张棱角分明的方正脸庞!
——
可以一边撸357一边等德国战法国了……
祝我老K头帽子戏法!
13这天下人的天下
“你疯了?!”
我大吼一声,身形却急往后退,堪堪避过了马岱的直劈。
“动手!”马岱厉声大喝。
我只觉得脚下一抖,整个地面忽然从两侧裂开!
数十名事先潜伏在地底的刺客几乎不分先后同时跃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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