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岱也率兵而出,斜斜刺进中军的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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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惊慌失措的脸已看得清清楚楚。
不需要我发号施令,射程内的士卒早已射出第一波弓箭。
数百敌军无声息的到底。
而后人群中这才爆发出一阵怒吼。
可是这怒吼又迅速被接连而至的箭矢所吞噬。
箭雨只有四五波,射速最快的士卒也只来得及射出四枝箭,就冲入了敌群之中。
伸手将长弓塞进鞍下的囊中,抽出背后的长枪。
所有士卒各取兵刃,拔刀、挥剑、擎起长戈,纵马踏入敌军阵中。
所遇披靡,忽如起来的冲击让对方无法立刻形成反击。
我们两批骑兵便将这两万步卒分割成三段,六千骑兵如利剑般将它刺穿。
与此同时,在庞德与马雯埋伏的西面谷口,嘶吼声也大肆响起。
我知道他们带了不少弓箭,否则光凭步卒也难以歼灭冲在前面的数千骑兵。
前锋与中军乱成一团,人仰马翻之声此起彼伏。
我已经带着三千骑兵完全从敌人的布阵中冲杀出来,身后一条大道全是血肉。
“调转马头,冲!”我领队转了过去,再次钻入了尚未恢复的敌军之中,又一次将铁蹄展示在惊惧不安的步卒眼前。
这几千人马,要将二万步卒摆成的破阵完全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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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马蹄声疾,前锋的几千骑兵惶惶地退回。
张辽和高顺要撤?
我已无暇思考,继续在马背上刺杀。
“敌将已被生擒!”
“敌将已被生擒!”
不远的后方隐隐传来呼喝。
这么快?!不可能吧?!
或许……这是谁灵机一动采取的攻心之策?
-
张辽所部的骑兵后退愈快,虽然他们的阵型比起中军乌合之众要严整得多。
他们迅速靠近了中军,带来的结果是中军的士卒愈加混乱。
真的生擒了敌将?不论是高顺或是张辽,庞二哥的表现都太令人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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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庞德与大姐各自一马当先向着张辽两千骑兵冲杀过来。
他们两部共有骑兵六千余,其余四千步卒全是用来在前方埋伏射箭的,不过没料到前锋只有三四千人,比起预料真是少了许多,在第一次突如其来的集体攒射之中,便抹杀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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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勒转马头打算进行第四次凿穿的时候,山谷的洞口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
数万兵马一拥而入,争先恐后向谷中疾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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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面大旗呼啦啦展开。
每一面大旗都写着同样一个惨白的大字。
每一个大字都透着同样一份凛凛的杀意。
“吕”!
第十五章汉末最强的骑兵
骑兵。
上万名骑兵。
这本也不算什么。
——我们在这个谷内投入的兵力已在两万左右。
但当我转身西望之时,天地仿似在一瞬间黯淡下来。
只见上万名骑兵以锋利的箭矢之阵从东边谷口闯入。
箭矢的最前端,狂奔着一团赤红的飞云!
火炭一般的赤红,放肆在燃烧,无情在在吞噬。
一时之间,方圆丈许之内,烟尘滚滚,袭天而起。
-
传说中的……赤兔马?!
他娘的,真的是吕布!
我忍不住想要打个哆嗦。
“冲出去!”可是仍然身处敌兵环绕之中的我不能立刻停下,只能继续在敌军中狠狠地凿下去。
马岱那边似乎也注意到了,将部队冲击的大方向略作掉转,以求避过对方的锋芒。
-
废物马腾!完全没有挡住吕布!让他带领这么多人长驱直入,凭我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我恨恨地骂了他一句,而后忽然一怔:老爹不会被吕布迎面一招劈死在马上了吧?
这……要是真的如此,这下可亏大了。
还好后面还有一堆敌人垫着当肉盾,至少能让他减速,我们还可以避开他。
不料吕布却根本不做停顿,毫不在意滚躺在四地的自家士卒,赤兔马飞驰而下,滚滚铁骑将战场的后半段淹没。
中军的十几路将领早已面如土色,纷纷大喝着传出号令,指挥自己的兵马为主帅让路。一时间数百面大旗左右腾挪,飞尘漫天飘扬,中军两万余人忽然急忙向南北分开,从中间裂出一条缝来,稍有迟疑,便被冲杀过来的骑兵毫不留情地撞死。
飞将如此?
“该不该撤?”
我的脑海中首先跳出这样的念头。
西有张辽正与庞德对峙,中有两万步卒十余大将——虽然全是三流以下——东有飞驰而下的吕布万余精骑,我和马岱也只有六千骑兵,两个半大的小子能挡得住多久?
西侧一阵骚乱,庞德部又向前逼近,张辽所率骑兵转眼已经不多,散入中军大队之中了,而庞德距离我,也仅有两百余步。
我又一次领军从中军穿出,马岱随后在更西边露出头来。所有骑手一起再次掉转马头,进行再一次冲击收割。
-
吕布身后是万人骑兵大队,尘土嚣天。
“吕布休走!”更东边传来了一声震天的怒吼,我欣喜地看到以老爹为首的八千骑兵从谷口冲了过来。
这算什么阵?被敌人冲破了防线之后再次将敌军围拢?
-
吕布完全没有听见。
他的部队直接冲到了小谷的最中央。
所有马匹原地回转,将箭锋又对准了迎面而来的马腾。
骑兵中微微分开,赤兔马从队伍最后向最前端走去。
-
吕布拎起了他的兵器,一杆重武器,方天画戟!
我看这武器够狠够长够威猛,通体都应该是铁铸成,重量绝对强悍,长度至少比我的长枪超出一尺多,何况画戟前端特有的结构又决定了它的清兵能力远强于一般的长枪,但对持有者体能与力量的要求就更加严苛了。
吕布,他毫无疑问、绝对是画戟的绝佳操控者。
从我这个侧面遥遥望去,他松开了牵引缰绳的左手,双腿紧箍在马背两侧——他们并没有像我们一样装备双侧马镫,因而必须依靠骑手双腿的力量来保持稳定——而后赤兔马便开始冲锋,向着一里之外的马腾直冲而去!
马腾毫不退让,双臂一展挺枪纵马,扑身向下。
我大爷的!您疯了?!
“救援救援!”我压根不相信只凭马腾一路就可以完全挡住吕布的疯狂进攻,在赤兔马启动的同时,我也已经再次从中军步卒士兵中践踏过去。
老爹无论如何得留口气!
在这时候挂掉,我马家的基业全都废了!好歹等我再大一点足够承担起你的军队吧!
-
前方铁蹄如雷,后方同样人声鼎沸。
只是庞德的对手远不如马腾的对手般扎手,短暂的接触后便分崩离析,张辽所掌兵马过少而且大半死伤,二十岁出头的张辽也未必能从十九岁的庞德手中占到任何便宜,大姐先以数千弓弩手掩射,而后庞德领队冲杀,中军一步步向东方退却。
而我与马岱,都正在向东方飞驰。
所有人,所有战马,无论进退,都在向东面移动。
-
胯下战马虽然也是千挑万选的西北良驹,但此时此刻却追不上近在眼前的吕布兵团。
我距离他们最后一匹战马只有几丈远近。
但是却触及不得。
我张嘴叼住枪身,探手摸出弓来,同时搭上三支箭,根本不必细瞄,抬手便射,也不管是否命中,继续搭弓射箭,身后左右数百人纷纷效仿,只勉强射倒了前方百十名骑手,再远的根本无法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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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与马腾,双方军队最先碰撞的位置,正是在这个谷口东部的小缓坡。
马腾顺坡而下,比起吕布逆风而上,地势上略占了些许的优势。
但在吕布汹汹气势的强压之下,那些许的优势荡然无存。
万名骑兵呼喝着扑入沙场,与对面八千骑兵狠狠撞击在一起。
百余杆大纛彼此纠缠,滚滚铁流上下交织,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片妖异的红云径直扑入马腾的军队之中,继而四下里席卷开来,激荡起更惨烈的红色。
我根本无法投入任何兵力参与这场激烈残酷的冲击战——我无从入手,只要一进去就会被双方挤出,只能和马岱分前后以六千骑兵阻挡在路中,而后是万余吕布中军残余的步卒,再之后是庞德与大姐的万余马步弓手,还在一直缓慢但是持续不断地消耗着敌军的步卒。
只是这边的损耗与另一方无关,根本影响不到吕布与马腾的战局。
但是我偏偏却无能为力。
只好回过头来,准备再次从东向西进行一次凿穿,毕竟虽然这不是精锐,也算消灭有生力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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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们没能如愿。
在我们掉转马头的时候,大量中军的残兵开始四散开来,他们连滚带爬地从谷底奔向东侧,准备绕开正在冲杀的战地,回到谷口。
他们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奔走,反而成了大姐所带弓箭手练习箭法的好靶子,一路也射掉了几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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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只是十几次呼吸的功夫。
吕布与马腾,双方的军队的第一次全面交锋已经结束。
双方最尾端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里远。
中间的坡道上,满地都是鲜红的血肉。
近两万骑兵还剩下多少?
东谷这段小斜坡上已躺下了多少匹骏马?
我来不及统计了,我只能用尽全力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
马腾在马背之上,满脸赤红,浑身浴血,摇摇晃晃,随时都会跌落。
他微微侧身,似乎在对身旁的亲卫长邓山与黄东说着什么。
此时,吕布军缓缓有序地转过锋头,残存的万名步卒也大多收拢在骑兵左右。
吕布扫视了一眼前锋与中军,似乎极其惊怖,是伤亡出乎他的意料了么。
应该不是太多吧:前锋四千骑兵几乎全灭,中军两万余步卒死伤一半,他自己所带的精锐骑兵损失估约只有一千,总计也不就一万五千人左右……
我军伤亡大部分在马腾所带骑兵部,加上我和马岱两部,损失总计大约有四五千人,大半是新降的长安董旻部士卒,刚投降没几天就被扔到战场,直接去地狱了吧。
-
马腾的亲卫长邓山与黄东异口同声大吼:“撤!回撤!”
两万人马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两条腿的、四条腿的,撒开丫子就往西方飞奔。
没有人再往后方看一眼。
第十六章高顺的条件
我们很快就退入了蓝田县。
蓝田县太小了,以至于外城只有装模作样的几尺土墙,甚至根本经不起铁蹄的一次性践踏。
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吊桥、护城河、卫城、瓮城、碉堡之类的辅助性装饰品了。
但我们暂时不能退却。
因为方圆三四十里之内,并没有其它我们可以托身的地方。
南方全是大山,西面也没有任何城池,北面是京兆府中心,距离长安也只有几十里地,但我们若直接撤回长安,岂不是被吕布永远封死?
何况,就算现在想撤回去,也不是立刻就能撤回的。
吕布骑兵之威,众人亲眼所见,他们如今正虎视眈眈,我们若全军回撤,他怎能不追?
而以我们的状态和兵力构成,骑兵可能会及时撤回,但还有数千步卒根本来不及,我们并没有也不可能给他们准备战马。
但我们同样无法在这个县城里停留过久。
城小无粮,难以持久,我们在长安留守的人暂时无法组织起有规模的运粮队伍,现在刚开春,田地中也就有几根绿油油的草苗。
我们的处境,并不好过。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三天。
·
临时大帐之中。
老爹一直平躺在榻上,除了小解时在亲卫的搀扶下稍微侧了侧身子,其它时间始终直不起腰来。
还好他的意识能够保持清醒。
“吕布……吕布……实在是难以抵挡……”他喃喃地念叨着。
“您已经说过十几次了啊,爹。”我想安慰他,但想了想还是别自欺欺人了。这次老爹一招就大败,而且重伤难以下床,整个肩胛骨都快被劈裂,左半边身子几乎残废,差距是极其明显的,我又何必再睁眼说瞎话?
可是小岱却不懂:“伯父宽心,这只是一时的胜负罢了。”
老爹无言地摇头,我同样悲痛。
帐帘被人挑开。
“爹爹您感觉好些了没?”大姐与庞德看来视察营地完毕了。
老爹苦笑了一声:“比起前天,肩头没那么疼,但左半边身子,还是动不了。”
“这么严重?”庞德似是吃了一惊,“完全动弹不得?”
老爹默然点头。
庞德呆坐了下来,满面都是愁容:“伯父不能亲自指挥杀敌,那我们这两万人马,又能怎么办?”
“吕布真有这么厉害?”马雯对于吕布的实力竟然还有怀疑。
老爹伸右手指了指自己缠满绷带的肩膀:“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这个吧?”
大姐嚅嚅道:“可是,韩遂当时也号称当时无匹,爹爹你也能和他不分上下……”
傻孩子,韩遂和吕布比起来,那是一个水平的人吗?
“韩遂算什么东西?他只是条狗!”老爹忽然挺起身子,破口大骂,结果是直接导致伤口迸裂,他疼得几乎再一次晕倒过去。
老爹难道不记得了么,其实原本我们连韩遂都惹不起啊。
马腾重新平躺下来,仰面朝天,重重地喘了口气:“吕布之勇武,为父终生难以望其项背。”
大姐再不说话。
大帐之中陷入沉寂。
“那我们……只能继续后撤了吗?”马岱低声说。
马腾长长地叹了口气;庞德与马雯相顾无言。
“听说庞二哥生擒了吕布的前锋大将高顺,是否真事?”我忽然想起这事情。
庞德颇不以为意:“啊,那个莽夫啊,只有不到千人的骑兵,被我们一通箭射死大半,我从侧面直接将从马背上掀翻在地。”
“你没杀他吧?”我稍微捏了把汗。
“还没,不过我不想再留他了,”庞德有点恼火,“我劝说了两次,这厮不识好歹,死活不肯投降我军。”
我暗叹了一声:高顺可是出了名的死忠之人,你要是能随便两句话打动他让他归顺,那让我怎么显摆自己的本事?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那我去看看他,能劝降就好了,大家也别太操心了,会有办法的,都休息去吧。”我看了看榻上半死不活的马腾,施施然离开了大帐。
·
高顺被关押的地方是位于蓝田县城边缘处的一间废弃已久的土屋,虽然破败但四壁还算结实,倒不至于被人一脚踢烂。
门口就是一营士兵,几十名小卒围在灶前煮饭,没有人专门去看管那间重要的土屋。
大概庞德也未必在乎。
“少将军!”看到我的到来,几十名小兵齐齐站起,饭碗丢了一地。
我急忙摆手示意他们都照常坐下:“你们吃饭,我去看看那屋子里的人。”
来了个百夫长引了几个人围在我四周,他自己上前,开了木门——说是开门,其实门上根本没有锁。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窄小的屋内也有了些许的黯淡。
我的眼力还行,能够清楚得看到在屋内仅有的土炕上端坐着一人。
在这间微暗的房内,对面有一双眸子缓缓睁开。
“高顺将军,你还好吧?”我示意百夫长退后,自己踏入房内,“我是马家长子,马超。”
高顺并不答话,连基本的客套也不来一下么?
那我来稍微赞美一下他:“高将军带兵有方,在下即使年幼,也常有耳闻,希望将军不吝……”
高顺冷哼了一声,将我仅有的那点赞美之词全被截断。
我微微一怔,又道:“在下方才所说言语,是否冒犯了将军?”
“看你如此年纪,竟然也如此虚伪。”高顺冷冷说道。
总算是开了口,虽然没有一丝善意。
我早知不会顺利,也没用怀着一击即中的心理来劝他,他既然直率,我也可以稍微感慨一下:“乱世逼迫,情非得已。”
高顺并未做出回应。
“将军心中明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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