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诸女身心康健。
马超随笔。”
最后是给马岱的:
“贤弟如晤:
近来可好?
我自甚佳,公孙康父子授首,提兵北上,灭敌两万,天意助我,句丽国都不攻自溃,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了。
贤弟所言事情,正是我之所想。辽东天然条件不佳,此次青壮损失数万,当休养生息才好。我亦决心专心治理地方,平定四方祸乱为先,今后不必再言他事。
你所任洛阳北部尉情况如何?不过有文和先生同在,我应该是多此一问了吧。
另外说一句,那套内功心法当勤练不辍,的确颇有功用,我已经进入第八重境界了,你也要努力了,但不要急于求成。
你也年纪不小了,可以找一找媳妇了,若是等不及,便让文和先生帮你提亲好了。
愚兄马超正书。”
放下笔杆,我对着马岱的来信又发起呆来。
马岱信中所言,只是说辽东位置不佳,不适宜做根据,却并没有反对我原定的最终目标。
导致他如此措辞的原因大概有两个:
一、他确实只认为辽东不适合起兵;
二、他在用这个借口委婉地对我进行劝阻。
马岱对我说话……需要这么委婉嘛?
我摇了摇头,又提笔蘸墨:
“张公亲启:
公体康健?
得公亲书,小侄惶恐若惊。公所言事宜,小侄却暂时不能照做。塞北临近异国,原本依靠公孙度之兵威,尚能震慑句丽、鲜卑及乌桓部族,如今郡兵几乎尽丧,全靠我临时征募而来的士卒守卫郡县,若全数调回辽东,四郡一国难以稳定。小侄并非借故推脱,只要一年,待我军为各郡练得足够守卫,即刻收回兵马,而待小侄内迁之后,余等四郡国之二千石,亦当辞回,官职归当朝廷。
愿张公顺心安康。
不肖侄马超顿首。”
连续写了四封回信,加起来超过了千字,耗掉的时间接近半个时辰。
“很久没有练过字了啊……”我看着回信,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
刚刚还在笑话马岱的字迹太过生涩,其实我的破字又好得到哪里去?
唯一让我得以安慰的一点是……由于内劲充足,写出的字不仅苍劲有力,而且力透纸背。
另外,我发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
一千多个字里,竟然没有一处涂改,没有一个错别字!
我仔细看了看,又忍不住一拍脑袋:
我……竟然顺手把所有的标点符号全部加上了!
26秦阵一喝
十四日上午,我在太守府中大摆阵势,请来所有旅级以上干部召开会议——包括内定营级干部太史慈。
“首先请主公训话。”主持人庞淯咳嗽了一声,带头鼓掌。
我扬手打断了这种不良风气的蔓延,朗声道:“今天召集兄弟们来此议事,主要有三项内容,其中当先一项,就是为了商定士兵的战功与奖赏,”我稍稍一顿,笑道,“以前我军财货不多,朝廷也基本没给过什么钱财,有段时日弟兄们连军饷都领不到手,更谈不上奖赏功劳了。这次我军大获全胜俘获了大批物资,总算可以意思一番。今天讨论的,并非只是攻打句丽一场战斗,而要将这几年间诸位兄弟随我南征北战的功劳都统计进来,从攻杀韩遂开始,每场战斗每个人头都要算上。另外,各旅长对阵亡兄弟的情况也要全部上报,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们尽量要对其家属子弟予以抚恤。”
说道最后,场下氛围略显伤感,只听得有人道:“弟兄们地下知道主公这份心意,死了也瞑目啦!”
“各旅长对于战场上表现英勇的弟兄,尽可提名。”我稍稍一想,又补充道,“对于有其他本事的……比如会算数、会写字、会打铁、会看病、会看马、会木匠活的,也可特别说明。各营长则负责各位旅长的评定。”我的意思很明显,要从军队内部发掘有潜力的人才。
我向庞淯点了点头,他高声宣布:“现在开始吧!”
秦阵当先举手,笑道:“主公你说,我这两年功劳不小吧?”
我实话实说:“你身先士卒,所向披靡,论起杀人战功的话,全军上下无人可比。”
“主公果然公正公平!”他得意地点头,“那你该如何奖赏我?”
我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他嘿嘿了一声:“我想升一级,行不行?”
场下顿时有些哗然。
“秦营长,休得放肆!”张辽当即出声呵斥,“你再升一级……意欲何为?!”
褚燕也怒目而视:“秦营长,你太嚣张了吧?”
营长之上,只有我一个军长。
我抿了抿嘴,只打量着他的神情。
“别误会!”秦阵摆手解释道,“我可没打算抢主公的位置!我的意思是……扩军!”
“扩军?”程昱捻须疑问。
“是是是,”他连连点头,“主公已经坐稳辽东,手中骑兵却不过万余,那公孙度也能步骑十万,我们这些兵力,实在有些寒酸,怎么说也应该扩军了吧?”
我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是指,扩了军以后,你们都向上提一级?”
“主公英明!”他双手一拍,“说实话,我真觉得这一千五百人实在太少,我在金城带出去狩猎的人都不止这个人数……”
我和程昱对视一眼,而后对秦阵道:“这个问题现在有些难以解决,之后我再向你解释。”
秦阵耸了耸肩:“好吧。”
“各位,开始吧。”我挥了挥手,几十名旅长级别以上的干部便埋头开始书写功绩。
“你给我过来。”我又将秦阵招来。
“怎么?”他似乎略微有些抵触情绪。
“你说的扩军,大概不太可能。”我一把将他拉到座上,低声道,“我们这一万多骑兵,在名义上……并不是正规的朝廷兵马,而只能算是我的私人部队,胡乱扩充的话,朝廷必然问罪。”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都忘记了,当时朝廷还说要解散了虎豹骑……”
“对。”你知道就好。
“嗯……”他眨了眨眼,“当时你还让我追杀了使者……”
若不是他提起,我几乎想不起来这件事,急忙制止了他:“胡说八道!”
“说实在的,我真不喜欢现在这个朝廷啊!”秦阵凑了上来。
我瞪了他一眼:“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他却毫不畏惧地反问:“这个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什么你非得给他卖命?”
“你……”我还真被他问住了,除了破格提拔我做卫尉之外,刘协确实没给过我什么好处——当然,以他目前的状况,也没有权力给我更大的好处。
“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干?”他又抛来一记重弹。
我一把将他按下,低低叱道:“找死!”
他梗着脖子反驳:“我这话就撂在这里,你要是觉得我胡言乱语,就干脆一刀割下我的脑袋算了!”
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摇头道:“我干嘛要杀你?你跟我有仇?”
“主公有意?”一直端坐一侧的程昱忽然冷冷开口。
我一怔:“仲德先生何意?”
他脸色平静地应道:“主公有意……自己去干?”
这个问题由秦阵来问,我可以认为他是不经大脑,但换做程昱来问,我却不能不认真回答:“我不能否认,在最初与家父驱逐郭汜李傕时,确实曾建议家父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达到家天下的目的。”
程昱扬了扬眉,捻须看我。
“但是家父没有同意,反而退出洛阳,选择回归凉州,我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这点冲动之心也逐渐淡了。”我叙述事实,“现在……我其实还有些举棋不定。一方面,朝廷和刘协对我还算不错,另一方面,我并不确定自己就一定比现在的朝廷做得更好……”
“朝廷和刘协对你不错,难道是发自真心吗?”他静静地应了一句。
我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他……刚才也直呼皇帝的名字了……
“当你帮助他们平定完四方之后,这万余轻骑,还能留下多少?”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主公曾说过,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程昱目光炯炯,“如今,刘协只不过略施恩惠,你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我怔怔着看他。
“先生……”一旁的陈到目瞪口呆。
“程昱并非鼓动主公作乱,”程昱长身站起,对着我一揖,“我只是想说,安心做一名中兴大汉之臣当然不是坏事,但是,贯彻自己的信念也没有什么错,全由主公决定。”
不待我回礼,他又补充道:“程昱个人希望……主公能改变这个天下的秩序。”
改变天下的秩序?
我默默点了点头:“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
“那……敢问主公的意思是?”程昱直起腰身,八尺四寸的身子显得格外高大。
我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我不知道,还是要看形势吧。”
“主公何必犹豫!”秦阵一拍胸口,“只要一声令下,属下愿提刀杀入洛阳!”
他这句话说得相当大声,场下众人无一不是听得清楚。
我心头一沉,秦阵这厮今天几次胡乱开口……该不是故意的吧?
“秦营长,”高顺从案席边长身站起,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秦阵咧嘴点头。
场中忽然“哗啦”一声,高顺、张辽、褚燕三位营长带头,数十位旅长几乎同时单膝跪于厅前。
“兄弟们这是干什么?!”我大惊失色,推案而起,“秦阵胡说八道而已,弟兄们万勿当真!”
“只要主公一声令下,”高顺昂首道,“属下愿提刀杀入洛阳!”
“誓死追随主公!”数十人齐声附和。
双腿忽然一颤,我下意识伸出了双手,却虚悬在了半空之中。
27军心
如今的形势,有些微妙的尴尬。
自立为王的念头,从没有一日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但是……目前,老老实实为大汉朝廷办事的想法已经成为了主流意识,忽然间这么多中层干部一起请命,在激动之余,我感受更多的……竟然是惶恐不知所措。
太史慈起身离席,沉声问道:“府君……有心自立?!”
“主公?”陈到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赵云更是一脸难以接受的神情,抱拳道:“天下大乱久矣,将军为汉庭征讨数载,今而始得初定,何以……”
“好了。”我摇头打断了他的劝阻,按着案几站起,高声喝道,“没人说过我现在要起兵自立!”
高顺与张辽面面相觑,厅下数十位旅长更是无所适从。
“弟兄们的心意,马超的确感受到了,”我当先扶起高顺,又拉起张辽和褚燕,“但是!”我稍稍加重了语气,“辽东百姓多年苦战,青壮死伤无数,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去打幽南!”有人抬头喝道,“幽南人财富庶,可为根基!”
用幽州来做根据地?
我忍不住皱眉。
光是那几十万桀骜不驯的乌桓人就足够令我头疼了,我哪有精力去处理其他事情?
何况……卢植的军政能力都是当今一流的水准,在幽州官民之中威望更是无人能及,贸然与他宣战,我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和损失。
一旦遭遇重创,我很可能再无翻盘的希望——冀州的袁绍绝不会放过这个扩张势力的大好时机。
我转头去看程昱,这位大叔抿了抿嘴,似乎在无声地笑。
“天下大乱久矣,百姓苦于战祸甚矣,如今始得初定,”我毫不脸红地剽窃了赵云的原话,“一旦举兵,必然血流成河至死方休,我不忍再起刀兵!弟兄们可否理解?”
张辽道:“成大事者,岂能……”
我截断了他的话:“我岂能因自己的一人私心而葬送万千百姓的性命?!”
他的神情却告诉我,他对这个理由不以为然。
我挥挥手,又向场下众人道:“此事以后不要再提,我马超绝不会为了称王称霸而让弟兄们拼命,只有这天下的安宁和百姓,才是我们战斗至今的理由!”我大义凛然地说出了这句话,竟然没有感到脸上发烫。
“主公宽仁,属下感佩!”陈到一脸感动,恭恭敬敬跪下大礼一拜。
“主公大公无私!”高顺后退一步,重新跪倒。
赵云吸了口气,也和众人一起跪下:“主公心有百姓,天下大幸!”
太史慈撩起袍摆,与赵云并肩跪地:“府君仁义当先,当代英杰!”
庞淯看了看吴石,两人正准备拜倒时,我一手一个直接拉住,同时向下吼道:“都给老子起来!我军早已订下军礼,别轻易下跪!”
见其他人没有动静,我又道:“你们跪着不起,难道要让我一个一个亲手扶起?!”
“那就都起来吧。”一直长身站立着的程昱淡淡说道,“不要让主公为难了。”
张辽重重叹了口气,直接坐回坐席。
高顺拍了拍裤腿,又拱手向我抱了一拳。
两位营长带头,其他旅级干部也陆续从地上爬起。
“商定战功吧。”我拍了拍手,示意继续之前的工作。
各人归位,悉悉索索的声音又渐渐响起。
“今天的主公……真让属下寒心啊!”秦阵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深深地看着他:“今天的秦阵,才让我看不透啊!”
他嘿嘿笑了笑,目光向两侧游移不定,口中却坚持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只要主公下令,我秦阵肯定是第一个冲进洛阳城的人。”这次他没有高声。
我翘起嘴角,轻轻摇头。
程昱忽而叹了口气。
“仲德先生,”我转向他,含笑问道,“这是你的意思?”
“是。”他坦然承认。
“何意?”我微微蹙眉。
“让你看看军心而已。”
“军心……”我沉吟了一声,又问,“先生之意,也希望在辽东举兵?”
“不,”他捋须道,“辽东不是起事之地。原本……赵国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时机太差。”
那倒是,赵国坐有良田,又有战略资源铁矿,工匠众多,人口也有二十来万,却不像辽东这么分散,更不必考虑什么异族侵扰,只要灭掉袁绍就能一劳永逸。
说来奇怪,提起灭掉袁绍,我反而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不像对乌桓那样顾虑重重……
“老夫只是想让主公看看,军中将士的心意究竟如何。”他补充道,“其实,大汉朝廷如何,下面的人……谁会去关心呢。”后面这句话他说的极轻,恐怕近在我身后的庞淯都没能听清。
“太急了,”我屈指扣了扣案几,“你这简直是逼我表态啊。”
程昱解释道:“恕属下无礼,但是……主公如此下去,雄心壮志恐怕会渐渐消弭啊!”
我有些沉默。
他说的并没有错,我自小便叫嚣着解放全人类统一全中国,在消灭韩遂诛除董卓后这份念头更是强烈到无法掩盖,不然我也不会被马腾义正言辞地在洛阳教训一顿。
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认为称霸天下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这两年,我们亲手拯救出来的汉室朝廷重新焕发了生机,这个念头就成为了不应存在的东西。
如今……程昱却清楚地告诉我……
“这份雄心,主公应当保持下去!”他掷地有声地说道,“属下追随主公,就是因为看上了主公当时的气势与自信!”
我以手托腮,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当时……我三劝程昱,可是涕泪交横,毫无半点霸气可言,哪来的气势与自信?!
“嗳?”我又注意到场下诸位旅级干部,各个屏气凝神装模作样在写字,实则竖起双耳倾听着这边的对话,当即叱道,“好好写!”
一帮年轻人忙不迭趴在案上,一个个却嬉皮笑脸毫无惧色。
只有赵云一个人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忍不住拱了拱手:“将军在此商议要事,属下先行告退!”他当即推案而起,大步退出了正厅。
场上气氛登时一冷,秦阵拍案大骂:“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主公息怒,各位弟兄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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