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吸了口气:“……昨日……确实是属下亲自射出的箭……但属下根本不曾看过信件的内容……”
“你把信射回来,让我一辨真假!”我朝栗成呼喊。
“这是你马超威胁我归降的铁证,岂能送还给你?!”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
“我操,你这王八蛋!”我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老子真是听到魏郡兵叛的消息来好心来救你的!”
“谁给你报的信?”
“你派的审配啊……”刚脱口而出我就使劲拍了下大腿。审配已经证明是个骗子了……提他有个蛋用!
果然,栗成更是坚定了信念:“我邺城城内五千守军十万百姓万石粮草,坚守不出的话至少能守半年,哪里会这么早就向外求援?我劝你别再用这些蹩脚的伎俩啦!就算你收买了魏郡一万士兵,我栗成也绝不向你投降!”
五千?我注意到他刚才所说的守军数目——对比审配之前说的三千……究竟是栗成有意夸大了?还是审配有意减少了?
“栗太守,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本相?”我直接询问他算了。
“嘿,”栗成回答,“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本官相信你是好人?做梦啊!”
“你敢开城门么?”我豁出去了,“老子一个人进城跟你谈!”
他抚掌而叹:“有种、有种!”
城门上缓缓降下一个木篮子。
“马相,本官恭候着你!”栗成在城头迎风大笑。
54牢笼
“你让我坐篮子?!”我忍不住怒意勃发。
“没错!”栗成趴在城头,“让本官看看你的诚意?”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捏碎他的喉咙:“欺人太甚!”
“本官无法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打开城门,你知道关闭城门很费时间的,而你们又都是骑兵。”他难得的坦诚。
“大人,请令属下前去城中!”张辽看我面有难色,积极毛遂自荐。
“你去有什么用?”贾诩泼了他一头冷水,“你能代表赵国上下?”
张辽又退了回去。
“我不是害怕单刀赴会……”我喃喃自语,“我只是有恐高症而已……”
“姐夫你说什么了吗?”贾穆竖起了耳朵。
我搓了搓手:“我刚才只是在唱歌。”
“大哥你……让我陪你去吧?”小岱低声说道。
我摆手:“没必要。我一个人跑得更快。”
庞淯捧着飞星向我示意:“要不要带枪?”
“我倒是想带枪,就怕那个破篮子承受不起。”我从追命的背上跳下,系紧了腰带和衣襟,迈步朝城下走去。
“马大人,”栗成对我的称呼又有了变化,“你可要考虑清楚呀。”他露齿一笑。身旁是一排明晃晃的箭矢。
我虽然身穿盔甲,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身软皮甲上铁片少得可怜,最多也就能够防护后脑勺和胸口两块重要位置,射到四肢还是照样血流如注,万一这些混蛋在箭头抹上点胡椒、食盐或者其他什么的,这个真能死人啊。
伸手用力拽了拽绳索,没有断裂的迹象。我深吸了口气,纵身跳入篮中。
“拉吧。”我抬头说道。
脚下忽然一轻,整个篮子离开了地面,晃晃悠悠的沿着城墙向上挪动。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注意下面,而且一直保持着体内真气的流转,以防在他们半路“手滑”导致篮子跌落时能够及时应对。尽管有篮底兜在身下,但我还是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冷风自脚下沿着裤腿向上攀爬,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知道,邺城可是冀州规模最大的城池啊——不,其实并州、幽州都没有可以和邺城相提并论的城池,毕竟这两个州的条件都太过艰苦。
不知栗成是否故意让手下人不卖力,我如同风中一叶在墙头左右摇晃,一寸一寸的挪动着。我几乎要吐了,我并不怕高低起伏的变化,我恐惧的是横向的不平衡晃动。
我甚至暗暗猜想,栗成这王八蛋该不会专门吩咐手下了吧?要不然这个破篮子摇晃的幅度为什么会这么大?你以为这是海盗船啊?!
等我手脚发软浑身发麻地从篮子里爬出来时,我想我的脸上一定毫无血色惨白如纸。
“抱歉的很,士兵们被围了四五天了,手脚都不利索了。”栗成很虚伪地向我道歉,“马大人是常年骑在马背上的,这点小颠簸应该不会放在眼中吧?”
小颠簸?我要是张口对着他……肯定能喷他一脸肉汤!
我紧闭着嘴,潜运内功,慢慢地使胸口中这股恶心的感觉平复下去。
“马大人请。”栗成伸手为我指引。
我抬眼瞥了他一眼:“何处?”
他指了指不远处巴掌般大小的房子:“马大人单身上城,本官应该稍尽礼数。”
心口郁闷之感稍减,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小殿。
既然已经进入虎穴,我不在意继续深入。
“请入席。”他向我点头,又朝亲兵挥手,“茶水。”
我没有跟他做无谓的客气,但是依然规规矩矩地跪坐下来——跪坐比盘膝而坐更有利于随时跳起闪避攻击。
亲兵捧上了一壶滚烫的茶水,而后拉紧了厅门退了出去。
此刻栗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些笑容:“马大人,现在此厅之内,只有你我二人,栗某只想听实话,请你务必不要欺瞒。”
我郑重的点头:“我的确是听到消息后才来救援邺城的,千真万确,不敢欺瞒。”
“但是我也的确并未派人向赵国求援啊。”他皱起了眉,“赵国兵力不多,我只派人向洛阳求援了,至今还没回来。”
我有些迷茫:“不是说敌军堵住了南门,邺城守军根本突围不出么?”
“谁告诉你的?”栗成讶然道,“我一开始趁叛军未曾形成合围之势时就已派出二十人飞奔洛阳了呀!”
我轻轻拍了下大腿:是审配说的……“我也想问,前日正午有十余人来邯郸见我,说是魏郡兵叛,恳请我立刻发兵救援……但是他们所持信卷模糊不清,我本来是半信半疑,但是看他们情真意切,还有人以死相劝……”想起这一幕我又不平了,妹的,审配这小子演戏演得太像了!“仓促间我只能聚集所有骑兵驰援邺城……”
栗成问道:“前日正午?”
“没有错,前日正午,”我点头,“怎么了?”
他的神色愈发凝重:“前日……辰时,叛军才开始围城……”
我一怔:“辰时?!”一个时辰的时间……只有用飞的才可能穿越一百二十多里路程啊!
“向你报信的……究竟是什么人?”栗成的双眉已经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额头上显现出两道浅浅的皱纹。
“为首的……自称名叫审配。”我现在都不能确定这个“审配”究竟是不是真名了。
“审配?!”他的神情十分惊愕,而后又转为恍然,“是他?”
“你知道他?”我急忙问道。
“三天前他刚刚来过这里,我招待了他。”栗成回答。
“他来邺城……做什么?”
“来……”
门外忽然有了响动。
我直起了身子。
“进来。”栗成依然蹙着眉毛。
一名三十上下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情?”栗成举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名汉子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这么狭窄的小屋,又是这么近的距离,我稍稍凝神就能够挺清楚他们的谈话。
“大人,”汉子道,“他们让属下把这个交给您。”他的右手探进了自己的左袖。
栗成捧起茶杯凑近了下唇。
汉子的右手中忽然有寒光闪现!
我一个激灵,猛地踢翻了案席,一个侧翻滚后拔出了手中的斩岳。
栗成手中的茶杯自两尺高处自由摔落。
“呯”的一声裂成碎片。
而后它的主人随即颓然倒地。
地毯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
那名大汉手持着血淋淋的匕首,静静地看着我。
他方才出手的那一瞬,实在是够快够狠!以至于栗成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插中了心口。
“你不是栗成的属下么?”我垂着斩岳问道。
“以前是。”他咧咧嘴,“但是以后……再也不是了。”
“你贸然弑主,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么?”我把门外的守军喊来,准备来个人赃并获。
“杀人啦!救命啊!”他扯开嗓子大吼。
55激战
刺杀了栗成的汉子抛开了赤红的匕首,朝我笑了笑。
“你够狠!”我立刻反应过来,撇下他和栗成的尸体夺门而逃。
“要逃?”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出来。
我没空理会他,只能逃跑。
既然他能够这样淡然地面对我,说明他们显然早有预谋,只是借助我和栗成的谈话将罪责转移到我身上而已,而且……大概也绝对不会只有一人参与行动。
果然,我刚蹿出了小屋,门口已经聚集了三四十名士兵。
外围更有数十名弓箭手虎视眈眈。
“马超,你往哪里逃!”对方有人厉声喝道。
我威吓式地挥了挥斩岳:“全是长矛大戟,你们准备得倒是很充分嘛。”
面对着一簇簇一丈左右的长兵器,我手中不过三尺长短的宝刀实在威力有限。
“栗太守如此信任你,和你独自细谈,你竟然趁机刺杀了他!”刺杀者从屋内走了出来,义愤填膺,“兄弟们,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不用他发话,我可以感受到来自于三方面的冰冷杀气。
“大人!小心!有诈!”忽然有人在城南高声疾呼。
是张辽?还是徐晃?
不过……已经迟了啊!
地面开始震动。
夹有阵阵嘶吼之声。
脚下的城门“吱咛”着被打开。
“你们完蛋了!”刺杀者发自肺腑地欢笑起来。
我侧头向城下看去,城内的守军正潮水般朝外涌出。。
原本的叛军忽然也分三路向虎豹骑逼去。
六千虎豹骑忽然间就陷入了四面夹击的绝境之中。
“区区一万五千人,也能置我于死地?!”我嗤之以鼻。
“至少我们能杀了你!”刺杀者退入了士兵包围圈之外。
我三面是敌,另一面则是小小的木屋。
整体地形是高达三丈的城头,城下还是敌兵。
“弓手!准备!”有人发号施令。
正北面的包围稍稍散开,以逸待劳的两排弓手半蹲下身子,凝神瞄向了我。
左右两列长矛如一片整齐的钢铁森林,没有留下一丝可以穿透的缝隙。
“齐射!”死亡的命令已经脱口。
面对箭雨,静止只能死亡!
我已经疾驰在路上。
全身真气鼓荡,我没想过能够凭借内功便弹开几十支锐利箭矢的攻击,但总是个心里安慰。
我将步频提升到了极致,身边仿佛挂起了大风。
——从这一点上来讲,没有携带几十斤重的飞星真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堵死他!”
箭矢纷纷落在身后,三尺之外便是一片钢铁丛林。
这片丛林反射性地微微上扬,并警惕地向前突刺。
我倏然矮身倒地!
借助疾奔所产生的惯性,我从一排长矛下滑了进去!
长矛向下压了过来。
我推动着斩岳猛地向上一顶!
三把长矛连同士兵被我硬生生顶开。
我立刻就地一滚,顺便一脚扫开了最接近我的两名敌兵。
“杀了他!”有人咆哮。
等到这些反应过来的士兵们重整旗鼓后,又是十几条长矛从左右两面向我刺来。
但是被我突破一层防御后的包围圈已经没有作用了。
我将斩岳收回鞘中,飞身从城头跳了下去。
脚下是黑压压一片人头。
“有人跳楼!”
城下有士兵抬头看见了飞跃而下的我,急忙大喊。
接近十米的高度,摔下来只需要一秒出头的时间。
苦练多日的九阳神功并没有自发地在我体表生成一道霸气的防护膜,甚至连一点点的滞空时间都没有延长。
我就这么跌了下来。
强大的加速度好像在我背后狠狠踹了我一脚,我的双脚难以控制地向身后飞去。
天使……都是像我一样脸先着地的么?
我努力睁开双眼,在人群中寻找落地点。
有人伸出长矛斜斜刺了过来。
我逆着风探出双手,避开矛尖握住了矛身。
下坠、下坠!
一丈长的长矛瞬间从中崩裂。
我只在半空中停滞了十微妙,就继续跌落。
就是这一条长矛,让我有了借力点调整姿势。
利用这一瞬间的发力,双脚重新超过了上身。
我狠狠地蹬踏在一名士兵的脑门上,下坠之力在一瞬间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
借助他的反弹,我轻巧地返回了地面。
“真是抱歉……”我看来身后一眼,这名无辜的士兵早已经因为脑内大出血而瘫倒在地。
正在出城的步卒间忽然大乱。
“杀了他!”城头的指挥者歇斯底里地大吼。
城门口的千余名士兵一齐掉过头来,将各自手中的兵器对准了身后。
妈的!老子又落入重重包围之中了!
这次虽然没了弓弩手,但是人数翻了几十番啊!
我重新拔出了斩岳,随手就砍翻了两个人。
慌乱的敌兵立刻给我让出了一个一丈方圆的空间。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旦停止不动,我很快就会被排好阵型的大队敌兵给绞杀。深谙这个道理的我没有停顿,挥动着斩岳冲入了敌阵。
凭借我的身手,在乱阵中足以保住性命,而且不必担心成群弓箭的射杀。
斩岳终于尝尽了鲜血,我甚至感觉他变得有些沉重了。
“让开!让开!”城头的指挥者下达指示,“弓手齐射!”
如果有时间,我真想冷笑两声:老子已经虎入羊群之中,你让这么多只羊如何让开?
不过我真没有时间好好笑一笑,我不敢稍稍停下一秒钟,只能不断地向南面步行突围。
在战友们接连不断倒下后,终于有敌兵畏惧退缩,不再争先恐后地上前堵截。
看着一身赤红的我飞奔而来,敌军中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我越向前走,裂缝便越是宽大,手中的斩岳忽然间喝不到新鲜的血液了。
南面不远处冲过来一股骑兵。
这股骑兵数目超不过一千人,但是被我拖住后腿的敌兵一时间无法转身应对,便被这股铁流生生冲散,当中不少人拥挤着逃散不开的,就只能被撞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了。
“大人!”张辽纵马大吼。
追命随着他朝我冲了过来。
我身边的敌兵连滚带爬地向外退去。
我横身一跳,凌空跃上了马背,双脚入镫,心中平添了一份安全感。
“怎么了?”我伏在马背上问道。
“叛军忽然间又要反叛!”他急急地说道,“贾先生特派属下来救大人!”
“现在呢?”我看着他挥动双戟从步兵中杀出了一道血路。
“先生说形势不妙,”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请大人速速退兵!”
“退!”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而后挥手一刀剁断了一条大枪。
张辽扬起脖子虎吼一声。
一千虎豹骑便随着我们扬尘而去。
城门处留下一片狼藉的尸体。
56撤!
张辽双戟挥舞,挡者披靡。
事实上城门外的这两千步卒已经丧失了奋力阻截的勇气,他们甚至反射性地给我们让出了道路。
我们很快便与主力汇合。
“没有杀起来?”我扫视了不远处大股的叛军。
大概那一万人都聚集过来了,而且至少有两千骑兵。
“庞旅长见势不对,又将贼首擒了回来。”李典指了指对面,“因此这些叛军一时都不敢妄动。”
那名粗犷的偏将垂头丧气地看了我一眼。
他大概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实在差劲吧。
“没想到老庞还发挥了一些作用!”我笑着夸赞庞淯。
“还好还好,”他难得地谦虚了起来,“不过……受了点伤。”
我一怔:“伤了哪里?”
“死不了。”他用眼神示意我……他的左肩已经被胡乱地包扎了起来。
“所以我早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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