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肯转过身来:“是么?”
“人都说,少女心海里针,最是琢磨不透……”我又一次同意这句至理名言,“你还在意年初的事情?”
“没有!”她摸着门环,坚决否认。
我决定霸王硬上弓,不再旁敲侧击,而是伸出双爪,直接按在她的肩头,将她生生地转了过来。
贾羽有些吃痛,娇声叱道:“放开我!”
我还是十指紧紧扣在她瘦削的肩上:“我要你的答复!”
她用力抿着双唇:“我说没有在意!”
“没有在意?”我又问,“那你这冷淡仿佛陌生人的态度算什么?”
“你……”她避开了我的目光,“你这次回来,只顾得上陪自家夫人,对我连看都不曾看望……难道还不允许我生气?!”
你会……吃、吃吃醋?
这个答案令我有些吃惊,手上的劲道也忍不住一松。
贾羽抱着胳膊垂下了头:“怎、怎么?”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我吸了口气:“我以为你在洛阳遇到了其他相好的,早把我这个没名没分的野男人给忘了……”
她忽然间有些恼怒,一拳就捶在我的胸口上:“什么相好、野男人!你以为人家是那么随便的女子么?!”
“说笑、说笑!”我急忙接住了她的双拳,轻轻攥在手心,“不过这也没什么吧,毕竟我们本来也没有正式名分,你再选择其他青年俊杰也不算随便……这不,这还是我第一次摸你的手呢……”我趁机在她的手背上摩擦起来。
“是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吧?”她没有挣扎,但是亮晶晶的眼眸中却有些黯然,“有这么一个名门夫人,身边还跟着乖巧的小昭和绝色的貂蝉,哪里还记得我……”
之前也说过,我确实把她忘了,但是此时此刻……我能承认么?
不能!
于是我为自己做出辩解:“主要是你我并没有名分,我若是认为你这辈子就非我不嫁,那未免太不要老脸了……”
“名分……”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年初时你又没有给我,现在看来……你还是不肯……”
“这次回来,琰儿都命垂一线,我实在没精力啊……”我叹气。
这也是实情,这几天蔡琰身子弱到了极点,我怎么可能还大操大办另娶妹子?何况朝廷还不知道我偷偷回来……我要是自行暴露了,还不被王允之流的正经分子的口水唾沫给活活淹死?!
贾羽也并非不讲道理的女子,她扬起头来看我:“那我呢?你真的不曾惦记过我?”
我要是摇头就是真正的傻子!
但是我还是觉得傻一些好:“你与我年纪相仿,温婉可人,知书达理……还会做饭女红,”这个其实比知书达理要重要得多,“怎么看都是理想情人。这样一个女子天天在我眼前晃,还住在同一个院子了,我要是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只能是自欺欺人。其实……琰儿刚刚嫁给我之时,就已经以为你和我不清不楚了……”
“哦?”贾羽吃了一惊,眼眉明显向上一跳。
“……”我想了想,忽然决定跟她进行交心的谈话,“羽妹,我想跟你讲清楚我是怎么想的,你要不要听?”
她眨了眨眼。
我拉着她的小手在门口坐下。贾羽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小便随母亲做过不少家务活计,但是一双纤手却还是保养得不错,除了右手食指的指肚有层茧子,其他部位依然滑腻十足。
“你知道,文和先生是我最为依仗的谋士,我的所作所为所想所感,他也无一不知。”虽然程昱也中途加入,但毕竟有先来后到之分,“所以,有时候我就在想如何能够加深和文和先生的关系……直到那天我见了你,我仿佛知道了答案。”
贾羽脸色好像有些发白。
“若是能娶了你,文和先生就是我的岳父,贾家也彻底跟我绑在一起了,但是……”我摇摇头,“我却从没有真正去实现这个念头,自从长安以来,我一直不愿去和你接触,甚至曾想干脆将你介绍给别人算了,虽然我姓马的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大才,但即便是我再想要笼络文和先生,也不能靠这种卑鄙的手段!”
“卑鄙?”她也摇头,“儿女结亲,古来不都是如此么?”
“所以我更厌恶。”我感觉到她的指尖有些微凉,“我若是真向先生提亲,他大概不会拒绝,可是……却毁了你一辈子的幸福,我宁愿不提。”
“你怎么就知道会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她轻声问道,“贾家只是小门小户,女儿给蔡氏女儿的夫君做妾也不算什么。”
我摇头:“不,那时还没到洛阳,原本是想着娶你为妻的……”
她点了点头:“是么……”
我只能叹气:“世事难料,我也想不到忽然之间到了洛阳,连续娶妻纳妾……转眼我连女儿都生出来了……”这个女儿的出生真是出乎意料得早,我直接从少年英雄升级成为父辈人物了。
贾羽也悠然叹气:“世事难料……”
“其实我一直不懂女儿心……”我坦诚自己不是情圣,“总感觉你对我不算喜欢,一想到此,我更是不敢明白表露……”
“一个男儿都不表露,你难道等着人家女儿来向你求婚么?”她扬了扬细长的眉毛,神色像极了她爹。
“呃……虽然如此,但你平日里不能表现得亲切一些么?”我继续搓了搓她的小手。
“也没看到你表现得对人家有兴趣呀?”她反驳道。
我只好另外开辟战场:“好吧,不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呢?”
“什么?”她不解。
“你还要不要嫁给我?做第五房妾室?”我低头一算,得出这个排序。
“第五房?”她讶然。
“呃,小昭、琰儿、蝉儿,还有小娥,这不已经是四个么?你只能是第五房了吧?”我心虚地抽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哦……”她低下头来,“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我急忙开始分析这句话的意思:“……你确定要跟我?”
她忽然扭捏起来:“不然……谁会让你摸这么长时间?”
“哦、哦!”我又双管齐下,抓住她的小手再接再厉,“那等我这任朔方太守做完后再来娶你过门如何?”
“那、那得等几年啊?”她反手拉住了我的右手中指。
“你好歹是贾家长女,至少得走个过场……我现在又不能在洛阳操办婚礼……”
“那……我跟你去朔方就是。”她羞红了双颊,“反正爹爹也在那里……”
看她这么积极踊跃,我不由得心花怒放:“你既然迫不及待想要嫁我,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
“啐!”她手上用力,差点将我的中指掰断。
于是,贾羽即刻便收拾了行装,告别了娘亲和祖父母,踏进了大车之内。
47荒废的政事
一行五六十人,簇拥着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朝北方行去。
河内与上党二郡都还算富庶,治安情况也十分良好,河内太守张杨,是个豪爽好客之人,这次又盛情招待了我。
张杨是并州人,大抵属于董卓任命的地方大吏,河内地理位置又极其重要,北抵幽并,东扼兖州,拱卫着河南洛阳,根据我的理解,朝廷无论如何都应该把他解决掉,即使不满门抄斩,至少也要调到边远山区——就如我一样——但是时至今日,张杨还是稳坐太守之职,不得不让我怀疑其中存在着什么猫腻。
进入太原,我并未见到刺史皇甫嵩,这让我十分惊讶。
“刺史大人,去巡视各郡去了。”相关人员告诉我。
我纳闷:“巡视什么?”
“已经七月末了,每年八月刺史大人都要巡行各郡,审查案件囚徒,考核郡县长官的政绩,年末时才能上报朝廷。”对方很耐心的替我讲解。
我一拍大腿:奶奶的!这不是惨了!省长亲自下乡去考察民情,我这个市长竟然不去接待……而且我貌似没有通报他……这绝对死翘翘了!
“刺史大人去了哪里?”我惴惴不安地问道。
对方摇头,示意他不能泄露刺史的行踪。
我掏出一把铜钱:“这位大哥,你通融一下吧?”
对方一把推开了我的零花钱,愤然斥责我:“请你尊重我!”
“是是是!”我忙不迭点头——看来是嫌少了,但是我实在没钱了呀混蛋!
尽管我掏出来身上九成的零钱妄图从他嘴中套出话来,但这名正直不屈的小吏依然没有松口,只鄙夷地看着我,摆摆手让我滚蛋。
我如同丧家之犬,拉着马车惶惶然朝朔方奔去。
这下我可不敢有丝毫的耽误,斜斜从太原郡穿出,抄近路朝朔方疾驰。
六天后抵达大城,之后又花费了两天经过荒原回归临戎。
此时已经是七月二十八日。
“刺史来巡查了没有?!”我急冲冲地问道。
“呃?”前来迎接的皇甫固摇头,“家父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到云中呢。”
我吁了口气,拍了拍追命的脑门,它歪过头就来啃我宽厚的手掌。
“怎么样,弟妹生了?”皇甫固侧过身来。
我点点头:“生了个女儿。”
他笑道:“女儿好,你年纪小我十多岁,都已经儿女绕膝了,真是羡煞为兄咯!”
我呸了他一口:“你自己一把年纪了却不去找老婆,难道也要怪我么?!”
“我也不是不想,”他嘟囔了一句,“只是没有世家大儒的女儿眼巴巴地来嫁给我呀。”
鬼话,皇甫家也是世家,至少富贵历史比我家早三十年,没老婆?嘿!
马车轰隆隆地驶进了太守府,浑身酥软四肢无力的贾羽和貂蝉互相搀扶着从车里爬了出来。
小昭有一半时间是在马背上读过,相对来说精神得多;而双儿,直到此时……她还赖在我的怀里,除了空间有些狭小之外,倒是比其他人舒服得多。
我刚刚坐定,贾诩和程昱就一前一后前来敲门。
“再过些日子,就要秋收了呀。”程昱捧来了一本账本。
我急忙阻止了他想将这本账簿递给我的念头:“你是管这事情的,我就不看了吧。”
“那税收呢?”贾诩看了看我。
“你随便处置吧,只要不让我一穷二白,也不让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我是不会说什么的。”我摸了摸下巴。
两位大叔相视摇头一笑,仿佛他们早就料到了结果。
“八月就是考察政绩之时,你这样子不理政务可绝对不行啊。”贾诩还是劝我。
“我觉得政绩很不错啊,”我伸手示意他们二人就坐,“我就任之前,朔方二十年都不属于大汉,我一到任,大汉就多出了五万百姓,虽然花费了刺史大人一些钱粮,但以后肯定会十倍返还于大汉,这可是人人都能看到的事情呀……何况朝廷都颁发了奖励文书,认定了我伟大的功劳,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哦?”程昱扬了扬长长的眉毛,“原来大人是胸有成竹了呀,反而是属下低估大人了。”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呀,仲德大叔好坏。
我干笑道:“那是那是……我怎么也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仕途嘛!”我如今有妻有女,当然要向上爬一爬、努力为下一代人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呀。
“那你知不知道……”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入秋之后,我们的处境会很危险呢?”
“危险?”我不明所以,“先生请赐教……”
“北面鲜卑可是蠢蠢欲动哟。”贾诩解释道。
我纳闷道:“不是说鲜卑人根本就不会来光顾我们朔方郡么?”
“那是以前这里穷得叮当响,”贾诩耸耸肩膀,“如今在我们的精心治理下,比起十几年前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恐怕也逃不过鲜卑人的爪牙。”
“来就来吧!”我不以为意地笑笑,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从明日起开始操练兵马,我让他们这些鲜卑野种……有命来,没命回!”
“练兵么……徐晃等人倒是不曾荒废,”程昱捋了捋长须,“只是鲜卑野蛮之族,凶悍异常,又来去如风,你以为那么好打么?”
“呃……不就是一群贼寇么?”我摸下巴,“朔方也有关塞,我们据险而守,再趁机击破,这……没什么困难的吧?”
“当然困难。”程昱可比我严肃的多,他竖起一根手指,“其一,朔方郡的关塞……那是三百年前所建,你以为现在还能屯兵?!”
我一怔:“难道破烂不堪了?”
他点头道:“我曾去鸡鹿塞与固阳塞看过,两座关塞的城墙都已经倾颓大半,没有几千人修葺大半年,根本无法屯兵。”
鸡鹿?固阳?我摸着脑袋发愣。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这两座关塞,是我大汉国力昌盛时,用于出兵攻打匈奴所用的,原本就不算坚城,何况……你以为鲜卑人会专门来围攻你的城塞么?!”
我哑口无言:鲜卑人只是来掠夺的,攻打聚集了大队兵马的关塞有个屁用。
“那……”我又提出自己的固有打法,“我们派出哨骑先行侦查,取得第一手情报?”
“天真。”程昱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草原上……你就算派出一万骑兵,也未必能够遇上敌人。”
原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文武双全的新一代将星在程昱的面前根本一无是处,我忍不住叹气:“仲德先生,你若有办法,就说出来吧,不要折磨我了。”
“没有。”他干净利索地回答。
48神功初成
徐晃向我汇报了月余以来军队的情况。
“不曾懈怠。”他做出了评论。
我点头予以口头奖励:“公明真将军也。”
他不动声色地拱手。
“秋冬之际,据说鲜卑等异族都蠢蠢欲动,公明可曾想过对策?”我将难题交给他。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有话就说吧,你我之间何必遮遮掩掩?”我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他老老实实地开口。
我真想一头撞死他。
“曼成、曼成?”我把李典也喊了过来,“你有什么点子没有?”
“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李典沉声道,“不如大人派公明与我领兵出塞,我军均是精锐骑兵,想要击溃敌军,应该不是问题。”
“你确定你能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迅速找到鲜卑的部队?”我问道。
他的反应与我之前完全一样。
我叹了口气。
徐晃与李典都是这般,其余的马岱、秦阵、拓拔野等人就更不用指望了。
我只能希望在秋收之前,那群王八蛋鲜卑野狗不要来骚扰我们,等我们收完粮食聚拢在粮仓之后他们再来拜访才好……
-
有了这个假想敌,我不得不格外打起精神,重新对军队加以重视,除了六座城市每座城留有一个旅的守军,剩余的五千余人全部被我收拢在临戎与沃野之间——其实他们本来就在这里训练的。
同时,程昱也早就从各县征取了十几家工匠,大量征调无事可做的民众,夜以继日地为军队制造武器,其中以箭矢为主。
我知道在人才稀缺的朔方,能够将这些工匠挖出来……那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只不过,制造弓箭需要的铜铁等金属,还是耗去了我方大量的钱财,从贩运大盐所赚取的那点小利润,来不及补贴军饷就全额花费出去了。
所以朔方的财政收入始终无法突破二十万铜钱,对此我深感头疼。
而程昱、贾诩等文武,也已经很久没有领过俸禄了——他们只得到了能够保证最基本生活的伙食采购的费用,对此我深感惭愧。
即使杜畿、张机等人能够任劳任怨的为我工作一年,恐怕不能一辈子这么下去吧?毕竟他们也有家有室,不可能倒贴钱一样将自己的青春血肉无偿贡献给残酷无情的政府。
至于军饷,更是亟待解决的一件大事,刚开始还可以用田地来糊弄他们,等到这帮人受够了种地的无聊与艰苦,说不准哪一天就提出抗议了:我要吃国家的饷,不要自力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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