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运气算是好的,只是走了半天,便到了一个村落。那儿虽然是个乡野小地,但胜在离鸿国国度够远,反而繁荣不衰。赋止秋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小村落也不在意,魔爪并未伸及。
后稷带着殇河去投栈,待回到房间之后,后稷的脸色便苍白起来。殇河在肚子中一直诅咒着“暴毙,暴毙……”脸上却是恭谨与担忧之色,“叔叔,你怎么了,要不要去找大夫。”
后稷口中呢喃,“混蛋,鸿国竟出了那么一个人物,一时大意也着了他的道。小鬼,给我去药店抓几味药。快点,我要南杏子、苏皮、草甘、玉佛藤,每种三钱。”说着便从怀中掏一锭银子扔给殇河,“可别记错了。”
殇河接过银子,连忙说道:“我记得住。”说完便赶了出去。他急匆匆地出了客栈,在大街上转了七八圈才找到药店。
殇河眼睛一亮,冲到老板跟前,小大人地说着:“老板,给我南杏子、苏皮、草甘、玉佛藤各三钱。您看看是什么价?”
老板见来买药的是个小孩,伸手拿了一个算盘,嘀嘀嗒嗒地敲打着,许久才回答:“八两。”
殇河自小对钱便十分敏感,他虽不清楚这几味药到底有没有值这个价,只是手中那锭银子绝不止这个数字。他将那锭银子伸到那老板跟前,“老板,给我药,还有,我要砒霜。”他又扮着天真活泼的样子,“我家的老鼠可多得是呢!”
在这种战乱的年头,钱才是真,谁理你买砒霜去干吗,只要不是毒死自己,什么都不干自己的事。若真的出了事,自有人去忙着,也怨不着自己。
便在此时,一位红衣女子走了进来,“小鬼,凭这种只会令人肚子痛的药想毒死老鼠可是不容易啊!看来你倒真的挺痛恨那只老鼠的。”
殇河虽小,大拿颇有小智,立刻心领神会。在他看来,这位长得像天仙一般的女子活脱脱就是一条赤炼蛇,绝对毒死人不偿命。
“原来姐姐这么漂亮,上次你一直蒙着脸,害我以为姐姐丑得很呢!”
那女子仔细打量着这个仅有十岁的小鬼,在他幼稚的外表之下,绝对掩藏着一颗与外表不相应的心。如果你认为这么一个十岁的小鬼天真得很,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真的是个机灵的孩子,怎么认出我的?”
“是姐姐身上的香味告诉我的哦!恩,真的很香,不过太浓郁了,并不适合你。”
那女子轻轻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殇河……
后稷在客栈内等了许久,他知道殇河人生地不熟,找起药店也是十分麻烦,可他就想发或,口中时不时地吐着:“该死的小鬼,买点药也要去上半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殇河一身是汗地冲了进来,口中仍带着哭腔,“大叔,你不能死啊……我回来了,你可别扔下我啊,现在这世上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他气喘吁吁地冲到后稷跟前,更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这么做绝对不会有任何做作之嫌。
后稷一直也发作不起,只是将殇河推开,“你把药带到厨房,吩咐厨师三碗水熬成一碗。”
殇河点了点头,却仍问了一句,“大叔,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后稷心中那股怒气也淡了不少,一个十岁的孩子,一切只是他的无心之失,难道就要他背负那沉重的罪过着下半生。他难得温和地说:“大叔不会离开你。”
殇河展着笑脸,一蹦一蹦地出了房门,跑到楼下的厨房。药他煎过,自然无须麻烦别人,而且这一碗实在太重要了,自然不能麻烦别人。
一个厨子见到殇河拿了一大包药走入厨房,便迎了上去,“小弟弟,厨房可不能随便进来的,快出去。”
殇河却摆起一张欲哭的脸,“我叔叔染上重病,我得给他煎药。”
那厨子也许是处于好心,便道:“你还小,让叔叔帮你吧。”
殇河却将药死死抱住,“仙女姐姐说一定要我亲自煎药才有诚意,叔叔的病才会好的。我要自己煎。”
那厨子摸摸殇河的头,赞赏地说着:“真是个乖巧的孩子。”说着便拿给他一只药锅,“那你要小心了。”说完又转身忙着他的活。
殇河用碗装满水倒入药锅之中,反复三次之后,再把那一大包药打开,全倒进去,之后他打开那个纸包,将那白色的粉末也倒了下去。也许是年纪小不知什么是杀人,又或者杀人这种事他看得太多了已经麻木,根本不觉得那是一件大事。他就像做着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动作自然得像吃饭喝粥那样流畅,半点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殇河盖上锅盖,将药锅端上火炉,然后便拿着蒲扇使劲地扇着火。年幼的他心急是一个老毛病,他此刻恨不得后稷立时把药锅里的药一口气喝光。
那厨子见殇河扇得厉害,稳下他的手笑道:“别扇那么大力,轻一点,用中火慢慢煎。”
殇河看着他,不禁心里一阵温暖,自己真的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他希望马上醒来,父亲用那双粗糙的手,温柔地抚mo着自己的脸,叫自己起床。可一切都让那人给破坏了,是他毁了自己的幸福。
第三章 杀局
更新时间2009…9…9 12:33:43 字数:4141
许久,殇河端着一碗药递到后稷跟前,“趁热喝了吧,叔叔。”
后稷虽然在鼎天中混了十几年,但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小鬼会对他下毒,接过碗后一咕噜就全喝了下去。
“现在我要好好休息,你自己去玩吧,别打扰我。”
殇河可巴不得他说这一句,他害怕光是砒霜毒不死后稷,所以他与那红衣女子有一项协议。
殇河走了出去,将房门关上,不经意间咳嗽了三声,那三声咳嗽很有节奏,却没有什么规律,若不留心听根本听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咳嗽一停,客栈二楼立即破了七个洞,七个红衣蒙面杀手从天而降,立在后稷跟前。
“后将军,我们又见面了。”那浓浓的香味正是为首那女人发出的。
后稷瞥了她一眼,“一次教训看来似乎不足以让你打消那念头。”
“是的,反让我腾起更强的杀意。句芒虽然厉害,但缺点也十分明显,若不借助阳光,它便只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剑而已。况且,你也快不行了吧。”
她要引起后稷的兴趣,现在药力还未发作,她可不想因急于一时而损失白杀堂的几名精英。
果然,后稷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人便已经软了下去,“你们下毒?”
“错,毒是我的,下毒的人却不是我。”
“那个小鬼……我杀了他。”
“你以为你还有能力杀人吗?不过你放心,杀了你之后,我会送他去见你,让你解解恨。”
便在此时,在房外的慰殇河猛地一拉那条他暗中准备好的麻绳。一只大坛子突然从墙角飞了过来。
那女子阴笑一声,“果然只是小鬼,虽然不得不夸你有些小聪明,但也只是小把戏。”她突然抽出长剑,往那只大坛子砸去。只是一剑而去,剑气纵横,那只黑色的大坛子便四分五裂,只是坛中那粘稠的液体已泼了出来。由于面积太大,再加上事出突然,包括那为首的女子在内七人全给泼了个正着。
“麦芽糖?”她们有些吃惊,现在他们全身粘乎乎的,恶心还是一回事,动作比平时要迟缓少许,显得十分笨拙,这才是致命伤。
后稷却站了起来,“看来上当的人是你们。这是一个局,为了砍掉这条尾巴的局。既然你们自投罗网,不杀你们也就说不过去了。”句芒光芒大盛,虽未达到颠峰状态,但对付这些已变的笨拙的杀手却已是足够了。
在那一刻,那女子终于闪现着恐惧,她尽力拉开距离,但全身粘乎乎的她动作笨拙得很,几个不小心手上已中了三剑。
“血杀一宗会有这种蠢蛋看来实力也好不到哪儿去,比起弦月组织来,简直就是沙子般的微不足道啊!”后稷右手一抖,毛发针的银针从句芒上射了出去。那些银针一暴露在阳光之下便耀眼夺目,刺得那几个杀手睁不开眼睛,而就是在那一个眨眼之间,那几根银针便要了他们的命。
只听得“叮叮”几声,射向那女子的银针被扫落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那女子跟前,“老四,你倒是挺狼狈的。”
“小六?不是让你别插手么。”
“我不插手,你可得见阎罗王了。”
“那不关你的事。”
后稷盯着那个黑衣人,只觉得那眼神十分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不在这儿把这两只讨厌的苍蝇给拍死,自己可要烦死了。后稷杀了上前,句芒在他的催动下,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夺目,不容逼视。他只是一挥,客房之内的阳光立即感应,在一瞬间炸开。由光所组成的箭雨交叉射落。
那男人眼睛一眯,一把扯住女子的袖子,拖着她往后退。那人不知在哪儿掏出四柄银晃晃的小斧头,往客房的四个角落掷去。那斧头带着强劲的力道,竟穿透墙壁飞了出去,把墙壁砸了个稀巴烂。只听得“咔”的一声,整间客房往下塌。那黑衣人趁机拖着女人消失。
后稷心里担心殇河的安危冲了出去,抱其呆在一旁的殇河,从二楼走廊的窗口跳了下去,他担心客栈的骚乱会引来官府,几下闪身,已经窜入人群之中。
殇河在他怀里已然睡着,当他买药回来,将他见到的一切告诉自己,并对自己说这个计划时,后稷真的震惊了,这么一个十岁的小孩竟会想出这么一个计划。现在就已经是一肚子坏水,若他接触到朝廷那尔虞我诈的黑暗之后,他岂非要成为恶魔。他是越来越忌惮怀中这个小鬼,杀了他的心思也是有的。
“可是如果受到好的熏陶,他会是一个人才。”在那一刻,他想将这个十岁的孩子带回苍晓,也许他会成为第二个乘初,那时苍晓便不会再看儒车的脸色。但他也有些担忧,这么一个孩子,说不准是一个祸胎,自己岂非引狼入室。
只是一会儿功夫,殇河已是醒来,他挣扎着离开后稷的怀抱,“叔叔……你没事吧!”他一脸担忧焦急。
由于稍稍想通,后稷的语气便温和起来,“我没事,这次还真是多亏你了。”
“叔叔一定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后稷突然问道:“小鬼,你还没向我说你的名字,我可不想小鬼小鬼地叫你。”
“我叫慰殇河。叔叔你呢?”他说话的样子很可爱,一副天真的模样。
“我叫后稷。”后稷脸上说得淡然,但内心惊撼不已,这个小鬼太恐怖了,不知碧水云霄的那个村子是个什么地方,竟可以养出这么一个人物。后稷心里明白,他的样子很天真,心却绝不会像表面看来那样纯真。
“殇河,和我一起回苍晓吧,由叔叔来照顾你。”
殇河看着眼前这位中年人,稍稍一愣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一直往西北方走去。只是十天功夫,他们便已到了鸿国与萧骑的边界,在这儿,就算是后稷也不敢有一丝大意。他明白,就算是被称为“上道”的善始在千军万马之中也仅仅能自保,而且未必可以脱身,若自己与殇河陷入其中,定有死无生。
由于有萧骑这个强国在,鸿国西北的防御比东南方要强得多。鸿国将二十万大军囤积在此,为的便是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但这招对兵强马壮的萧骑来说显然没什么作用。
按后稷的计划是在鸿国国境内的潇江支流逆流而上,只要三天功夫就可以进入萧骑境内。自己与萧骑国国君烛楼有少许交情,想来他是不会为难自己,之后再借云树之路,大概一个月就可以回到苍晓了。
其时,当后稷赶到码头时,早有萧骑的人来接应他。三个身着粗麻衣,头戴斗笠的中年人站在一艘小船上,等着后稷。他们都将斗笠拉得老低,生怕被别人认出模样。
后稷跟了乘初也有些时候,自然不会贸贸然便上了船,他牵着殇河的手站在码头,问道:“几位是?”
其中一人向后稷作了个揖,“我们受诸武大相士所托,前来接应后稷将军。”
后稷微微一抖,“诸武?”
那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当年正是他发现了乘初和善始那两块美玉。可后来乘初死后,他便从苍晓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而鼎天在传,他便是唯一一个知道善始下落的人。后稷也没想到诸武竟叛出苍晓成为萧骑国的大相士。
那人见后稷仍有些怀疑,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那块石头似乎是什么石书的碎片,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文字,一个并不属于七国文字的字。后稷却不禁讶然,那分明是乘初一直带在身边的石书天传上记载的文字。
到了这时,后稷也不怀疑,带着殇河便跳下船。那人忙低喝一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另外两人一得令,急忙划动船桨,逆流而上。
那为首之人说道:“大相士嘱咐我问将军一句,愿意来萧骑吗?凭将军之能,在萧骑顶可以发挥你的才干。”他又多说几句个人的见解,“将军,恕小人直言,苍晓现在也只是保持着当年乘初将军所带来的优势,根本无力抵御儒车的攻击。若非朝中有师旷大相士,军中有将军支持,只怕撑不了两三年。
那人顿了顿,“而且那位大人也不相信将军吧,你不断地寻找当年乘初将军战败的真正原因,那位大人很不开心吧。连血杀一宗也动用了,说明他已不容将军再在他眼前晃悠着吧!”
后稷呆呆地坐在那儿,听着哗哗的流水,他的心很乱,真的很乱。当年得知乘初被围,国君不肯出兵援救之时,他的心已经凉了一半,而听到乘初战死消息时,他真的想离开苍晓。可那个时候师旷劝他留下,他们必须继承乘初的意志,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事。但如今,苍晓真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么。
便在此时,小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后稷回头一望,有三条小船正拼命追赶着他们。若那是鸿国的军队便不会只派三条小船,毫无疑问,那是血杀一宗的人。
后稷吐了一口气,“还真是不死不休。”他将句芒抽了出来,那柄琉璃般的长剑一经阳光的照耀变得光彩夺目,耀眼非常。后稷很是讨厌这些烦人的苍蝇,他右手用力一挥,灌注真气的句芒更是刺眼。剑气上毛发般的银针化作白光射出。那是一种绝杀,没有人可以在太阳的光芒之下还可以睁开眼睛,也没有人可以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躲过这毛发的银针的杀招。
后稷只用一招,那三条小船上便有五六人从船上摔了下去。只是那三条小船依然追得很紧。后稷将句芒插入水中,平静的水面不住翻滚,就如空间扭曲一般,水浪上下起伏,又荡出一个个圈圈。水底之下突然爆出一道巨大的光柱,激起一个巨大的浪花。后稷所坐的小船让浪给推出老远,而后面三条小船却在巨浪的打击下全翻了过去。
那个女子浸在水中,脸上却有得意之色,忍不住要挤出一个笑脸。她身旁的男人却比较不爽了,“老四,你在搞什么鬼,派这种低级弟子来送死是一回事,现在我们都成了落汤鸡了,你还笑得出口。”
“小六,我们逼得越紧,他就会死得越惊讶。放心,萧骑国也有我们的人,他是逃不了的。”
“但弦月也在那儿,动用好不容易隐藏的人来对付他,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点。”
“谁说我要动用他们了……”
殇河的眼睛睁得老大,眼前这个中年人果然不是小角色,鼎天中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