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爷暗自思虑,虽然心有不甘,却无法再说下去。他实在不知幻天心性到底如何,更不知幻天在气愤之下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思虑一番后,道:“此事说来话长,本王无意与你争辩。”
幻天冷冷地道:“本教亦懒得理会是是非非,阻我者死,扰我者杀。”
晋王爷浑身一震:“公子如此,岂非暴戾?”
“本教乃是随心而杀,所杀乃是飞蛾扑火、自取其辱者,本教并非刻意。”
晋王爷道:“常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教主难道没有一点慈悲?”
幻天道:“慈悲在心,心在天地,既不在人,亦不在事。本教无心也无意造甚么佛塔,更不理会甚么俗世功德。生生灭灭,乃是天道,大道无悲无慈,无是无非。”
晋王爷听得心神狂震,感觉幻天这口气,似乎自己再言便要遭到灭顶之灾。再看幻天,那酷似菩萨般的脸上,此刻已无一点柔弱之情。从内到外,透射着一股股凌绝天地的煞气。晋王爷震颤不已,在这无形的煞气之下,身体好似僵住,已无法保持镇定。
幻天见晋王爷神色,想想后,正色道:“王爷,本教因梅梅乃王府千金,方才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但有一件要事,却需告知王爷,在扬州被杀数十个锦衣卫缇骑,便是梅梅所为。”
第二百零五章 再进王府(4)
晋王爷大惊:“什么,真是梅儿所为?”
“不错。”
“因何而起?”
幻天轻松道:“看不惯而已。”
“看不惯?只是这么简单?”晋王爷诧异。
“不错。”
“哦……”晋王爷沉吟一声,道:“怪不得父皇曾经问起过梅儿,原来如此。”
“不瞒王爷,在荆州附近,数十个锦衣卫及百户长被杀,亦是魔门所为。”
“什么,都是梅儿所为?”晋王爷又是一惊。
“虽非梅梅所为,但梅梅身为魔门中人,与梅梅所做并无二致。”
“这……这……难道也是看不惯?”
“呵呵,王爷猜得不错,正是。”
“为何?”
“难道王爷不知?”
晋王爷思虑一番,道:“那些番子横行无忌,确也招人恼怒,但……”
“王爷难道只是恼怒?”
晋王爷摆摆手,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前后被杀近百名锦衣卫,都是魔门所为了。唉……梅儿怎会如此莽撞。”
幻天道:“王爷知道此事便可,无需担心,梅梅做得毫无痕迹。”
晋王爷看着幻天,感觉此刻的幻天,好似成了真正的魔鬼。心中连连叹息,暗道:“烨儿身在明教,梅儿投身魔门,两大邪教都与王府有关。魔门尚且好说,父皇一旦知晓烨儿为明教少教主,岂能轻易放过本王。”
幻天笑道:“王爷不必担心二小王爷,他虽然身在神教,并无他人知晓。”
“哦,本王……什么?本王所想你怎会知道?”晋王爷反应过来后,面色陡变。
幻天诡笑道:“本教神识通灵,能够探知他人心事。”
“这……这……如何可能。”晋王爷惊得语不成声。
“此乃雕虫小技,不但本教如此,梅梅亦能办到。”
晋王爷道:“梅儿也能探知他人心事?”
“是啊,死丫头现在已经通神。”
晋王爷一听,面色稍缓,眼珠一阵转动,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开口道:“公子前次来到王府,距今已近两载。此次前来,是否要在王府住上几日?”
幻天笑了笑,道:“那要看王爷是否收留,若不欢迎,本教即刻离去。”
晋王爷道:“公子不必客气,王府之中绝无闲杂人等,公子尽可在王府逗留。”
“既然王爷留客,在下岂敢不从。”
晋王爷道:“本王所说一些秘事,还望公子保密。”
幻天道:“这个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请王爷放心。”
晋王爷感叹道:“唉……本王若有公子一半功力,何愁大业不成。”
幻天问道:“王爷缺吃少穿?”
晋王爷听了一怔,道:“公子何意?”
“王爷雄霸一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与做皇上又有何异?”
“这……哈哈哈……这正像公子所说,偏安一隅啊。不谋全局,难以谋一隅,不谋万世,难以谋一时也。”晋王爷说罢,面上仍带着莫名的笑意。
“唉……”幻天叹息一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古往今来,五帝三皇,唐宗宋祖,如今安在!”
“哈哈哈……”晋王爷又大笑一阵儿,道:“公子太过偏激,个人喜好不同,兴趣不同,所思所虑自然不同。老夫虽为王爷,但日日亦是提心吊胆,如芒在背。如此,安能偏安一隅。”
幻天听罢,无奈苦笑几声,轻轻摇头道:“王爷志向高远,在下自愧不如。呵呵,王爷所想乃是更上一层楼,而在下却是为生存奔波。你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南辕北辙,不可同日而语。”
晋王爷笑道:“公子一教之主,何故如此颓废。”
“本教并非颓废,而是不喜与官府打交道而已。”
“公子难道不知官能通神?”
幻天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官位太高,往往都不得善终。”
“算了,算了。”晋王爷轻轻摆手,道:“想不到公子竟是这般心态,真是出乎本王预料。本王原以为魔门志在天下,而公子所言确是……”
幻天轻笑一声:“王爷欲言又止,乃是欲说在下胸无大志,对否?不瞒王爷,本教所为并非不在天下,而是无天之天,并非有天之天。”
“无天之天?”晋王爷听了一怔,旋即,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道:“你我都是一方之主,一个在朝廷,一个在江湖,虽有大小,却无甚分别。”
幻天道:“王爷将你我分得如此清楚,实在有失偏颇。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按实说来,魔门坐落在王土之内,本教及魔门弟子亦是当朝的臣民。”
“哈哈哈……公子曾言自己乃是游仙,既然为仙,便当是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此,公子更不在王土之内。”
“王爷如此解释,也未尝不可。”
晋王爷沉思,忽道:“本王有个疑问,还请公子相告。”
“不知王爷欲问何事?”
晋王爷道:“上次曾听公子言说,能够以意念杀人,难道真有其事?”
幻天道“那只是本教胡诌,王爷毋信。”
“哦,无影妙空当不会有假吧。”
“不错。”
晋王爷面露喜色,道:“一般人若是达到公子这种境界,可有希望?”
“这……不怕晋王爷灰心,一般人无此可能。”
晋王爷听了,沮丧道:“无影妙空真能化为虚无?”
幻天道:“王爷有所不知,此功法极为特殊。肉眼不见,并非真化作了虚无,只是障眼而已,其真身仍在。若要达到此种境界,不但需要极深的功力,也同所习功法有很大关系。纵观当今江湖,还没有几人的功力能够练到这种地步,同时,也无几人的内力能够阴阳和合,相互交融。即便功力再高,若是不能分化真气,也无法达到这种境界。”
“哦……原来如此。看来公子的武功定是天下少有,不愧魔君称号。”
“呵呵。魔君?王爷为何不称为佛君?”
“这……魔与佛怎能相提并论。”
幻天道:“王爷可曾见到佛,看见魔了?”
“这……公子这是何意,难道公子曾经见到?”
“本教并未见到。但在本教眼中,王爷便是佛。”
第二百零五章 再进王府(5)
“哈哈哈……”晋王爷大笑:“公子真会说笑,本王怎会是佛。”
幻天又道:“那么,晋王爷便是魔。”
晋王爷惊道:“什么,本王是魔?”
幻天道:“不错,魔与佛均在晋王爷身上,确切说是在王爷心中。心中有魔,王爷便是魔,心中有佛,你便是佛。心外既无佛,也无魔。魔与佛乃是一体,这便是人心。心有,万物皆有;心无,万物皆无。天地本无对错,世人却常常按照自己的喜好,刻意分界出什么是非,善恶,对错,陷于言诠之中而不自知。所谓魔与佛之分,均是庸人自扰,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杜撰。”
晋王爷听得仔细,边听边暗自琢磨。听罢,道:“公子所言,本王虽不尽赞同,但也略有同感。但世间之事若无对错,恐怕活着也没了兴趣。”
“心性使然。”
晋王爷摊手,道:“算了,本王无意成佛,也无意为魔。公子喜好杀戮,看来也不会成佛了。”
幻天道:“适才本教已经说过,世上既无魔也无佛。无心无佛,有心有佛;无心无魔,有心有魔。反之亦然,有心无佛,无心有佛;有心无魔,无心有魔。对一般人来讲,佛与魔乃是一体。若达即心即佛,便已难能可贵。倘若究竟涅槃,乃是无心无佛,无心无魔,在心而又不在心。”
晋王爷听得有些迷惑,摆手道:“本王有些糊涂,不言此事。”
幻天笑道:“看来王爷已经困倦,在下告辞。”
“且慢。”晋王爷叫住幻天,思虑一番后,凝重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好生照料梅儿。”
幻天听了,感到十分欣慰,但面上却十分严肃,道:“王爷放心,梅梅既然是魔门中人,那便是本教的兄弟姐妹。何况梅梅又是本教的弟子,为师者焉能不管弟子。”
晋王爷盯着幻天,道:“梅儿生性顽皮,少不更事,还望教主多加指点。”
幻天笑道:“少不更事?王爷有所不知,大凡武功到了一定境界,灵智将会大开。其实,梅梅表面看似稚嫩顽皮,那只是外在表现。如今,梅梅无论武功还是心智,都已发生极大变化。至于将来……更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呵呵。”晋王爷听了,满心欢喜,道:“公子谬赞了,梅儿哪有那般智巧。整日疯疯癫癫,本王甚是担心。”
“王爷难道信不过本教?”
晋王爷轻笑:“本王信你便是,还望教主费心。”
“此乃小事一桩,请晋王爷放心。”
晋王爷沉吟片刻,又道:“梅儿真已许身公子?”
幻天略一思虑,道:“王爷或许有所耳闻,本教与梅梅历经生死,劫后余生,今日还能见到王爷,实乃幸运。同时,也由此因祸得福,成就了不世武功。梅梅天赋异禀,根骨绝佳,乃是不可多得的习武奇才。并且屡经奇遇,功力一日千里。本教原本无意收其做弟子,怎奈梅梅死缠乱打,本教禁不住死丫头一再央求,万般无奈之下,才将其收做弟子。既然跟了本教,便是魔门弟子。尽管梅梅根骨绝佳,但不经锤炼与特殊造就,璞玉也难以成为美玉。”
晋王爷见幻天顾左而言他,并未回答自己问话,遂又问道:“公子所说拉拉杂杂,却未说到根本,这与许身有何干系?”
幻天道:“王爷有所不知,魔门之中有一种功法,唤作合籍双修。此项功法,乃是男女同修。对于习武男女,可迅速提增功力。本教担心梅梅武功不济,外出行走多有危险。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
“唉……”晋王爷叹息一声,神情有些暗淡。好久,方无奈道:“既然如此,本王不再追究。梅儿早在胡惟庸担当太常少卿时,便与其孙有过婚约。”
幻天听了一愣,感叹道:“梅梅能有今日,亦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啊。”晋王爷叹了一声,道:“自胡惟庸任丞相以来,专横跋扈,私自截留奏章,官吏升迁,处决判罪,均不上奏,引起皇上对其产生芥蒂。其子承其衣钵,亦是骄横淫奢。一日,自驾马车在集市上奔驰,不料骏马受惊狂奔不止,其子不幸坠马,死于车下。胡惟庸悲愤之下,竟然杀了拦阻马车之人。父皇早对胡惟庸不满,借此时机令其抵命。胡惟庸狗急跳墙,暗中谋反不果,终至因祸丧命,株连三族。此案牵涉甚广,近万余人被杀,连太师李善长也因此下狱。若非李善长手中握有两块免死牌,恐怕也早已命归黄泉。而今看来,梅梅若是早嫁了胡家,本王也难免受到牵连。”
幻天道:“姻亲固然重要,却要选对人家。王爷免受株连,亦是天大的福分。”
“公子说的是,自父皇登基以来,各级官吏因贪腐等罪责,有十万多人被杀。胡惟庸一案,牵涉众多朝臣,满朝文武或多或少都与胡惟庸有些瓜葛,怎不提心吊胆。便连皇亲国戚,也是小心翼翼,不敢稍有造次。但有任何异动,莫不身首异处。本王……”晋王爷说到此处,顿觉失言。
幻天笑道:“古往今来,历数各代王朝,有如当今皇上这般杀人的君王,真难以数出几个。本朝开国以来,皇上杀人之多,为历代君王之首。但本教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来讲,乱世方才施行重典,酷刑严律乃是不得已而为。历朝历代,在重典之下,往往引起混乱,而当今天下并没有任何动荡之象。这或许是因为皇上所杀均是贪腐官吏,才未引起天下震动。如今,天下安定,根基渐稳,王爷还应审时度势,权衡轻重。”
晋王爷静静地听着,并未言语,暗暗权衡利弊。良久,方慢慢道:“公子所言甚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王还是耐心等候吧。”
“晋王爷作如此想,在下甚感欣慰。”
“哈哈哈……”晋王爷忽然大笑,旋即,凝注幻天,道:“本王下月正要前往京师,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同本王一起面君?”
幻天轻轻摆手,道:“本教尚有要事,有拂王爷美意了。”
晋王爷沉吟一声,旋即,面现一丝凄愁之色,道:“不瞒公子,本王找你实有一件棘手之事。近些时日,皇宫内已有数位宫女及昭仪无辜失踪,父皇极为震怒。虽然派出众多人马,仍是毫无结果。在本王晋谒之际,父皇言语之中虽然并未深责梅梅投身魔门,也未追究本王之过。但看其神色,对此事并未释怀。只是言道,倘若梅儿能够前往京师,协助缉拿凶徒,便可赦过此节。可是,梅儿死活不去,本王着实犯难,公子能否替本王劝说一二?”
幻天听罢,不由沉思一番。片刻,心神一动,笑道:“王爷所言此事,表面是说梅梅不是,实是说给本教来听。既然王爷如此作难,本教愿意同王爷一起前往京师,不知可否?”
“哈哈哈……如此甚好,正合我意。”晋王爷抚掌大笑,笑容之中满含无尽的意味。笑毕,又道:“倘若公子前往,此案定可一举而破。”
幻天忽地正色道:“本教前往,只是负责打探。倘若发现凶手,本教不便亲自缉拿凶手,此点还请王爷见谅。”
“哦?这是为何?”晋王爷一愣。
“魔门不与朝廷有染,这是魔门教规。”
晋王爷有些作难,道:“那凶手功力高绝,教主若是置身事外,这……这如何是好。”
幻天笑道:“魔门教规不可随意而废,但梅梅乃是公主,尽可任意而为。”
“哦……不错,不错。哈哈哈……”
幻天道:“王爷,本教还有个条件,倘若将凶手缉拿归案,还请王爷奏明圣上,日后魔门行事,朝廷不得干预。另外,凡属魔门弟子,无论何种出身,均不得追究过往。若是皇上应允,本教必会协助王爷,你看如何?”
晋王爷笑道:“只有这两个条件?哦……教主何以言道出身?”
“此事暂时不宜说出,王爷日后自知。”
晋王爷思虑片刻,道:“只要教主应允,此事包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