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很窄很窄,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我们只能背贴着墙壁,像夹在汉堡中间的一片肉,横着步子向另一头挪去。好容易挪到头,走在第一个的阿水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番,确定安全后,才走了出去。
眼前是块像是公园的地方,一大片灰蒙蒙的草坪,草坪后,是一片同样灰蒙蒙的树林。草坪前围有一圈木制的栅栏,大约一米高,我们走上前,跨过栅栏,穿过草坪,在经过树林的时,忽然一滴冰凉的液体从高处掉落在我的脖子后头。
“有水?”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后,抬头看了一眼,铅灰色的天空被光秃秃的树杈分隔成无数小块。
“怎么了?”肖肖问我。
“有水掉在我脖子里了。”我说着,把手伸到眼前看,顿时吓了一跳,我的食指中指和拇指三根指头上,居然沾着鲜红的血液。
“哎呀,血!”肖肖叫了声,急忙转到我身后,查看我的后颈脖,“没伤口啊。”她伸手摸了摸后,说。
“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说,三人抬头看了好一阵子,然而并没有发现树上有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手指上那一抹血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树在流血?”
“树……”阿水在说了树这个字后,忽然脸色一变,接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阿水?”
“我……我……”阿水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脸色胀成了猪肝状,他的双手不停在颈脖处抓挠,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死死地掐在他的咽喉处。
“阿水!”我顿感不妙,一个箭步跨到阿水跟前,我忽然发现他居然长高了,低头一看,才发现,阿水的双脚居然已经离开地面几公分,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套住了他的脖子,正在把他吊起,我急忙伸手抱住他的腰,用力往下拉,只听阿水喉咙中咕咕咯咯一阵怪响,我竟拉不动他,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十分巨大,我若抱着阿水不放,甚至连我都可以一起带起来。
阿水的脸色已经由猪肝红转变为青白色,离地的双腿不停乱蹬,而究竟是什么东西套在他的脖子上我根本就看不见。我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这时身旁的肖肖也哎呀一声叫了起来,我以为她也被套住了脖子,心里一个咯噔,急忙扭头看她。
“叶茂,是蜘蛛,是人面蜘蛛!”肖肖手指向大树上方,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冷汗直冒,可不是蜘蛛么,一只硕大的——几乎有脸盆大小的人面蜘蛛,正在爬在一根粗大的树杈上缓缓移动,它的尾部像是挂了什么重物,向下坠着,看起来非常吃力。
“阿水是被蜘蛛丝吊起来的!”肖肖叫道,这时我才发现阿水脑袋顶上有一根简直比头发丝还要细的蛛丝,若不是发现了蜘蛛,再凝目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根近乎和空气一个颜色的蜘蛛丝。
此时阿水已经离地有几十公分了,没时间多考虑,我决定放手一搏。我脱下外套,把外套在右手掌上缠绕了两圈,接着后退几步,向阿水跑去,在他跟前用力一跃,伸手抓住蛛丝,飞快地绕了两圈,就这样,蜘蛛丝隔着的衣服绕在我的右手臂上,我的身体,也和阿水一样挂在了这根蜘蛛丝上。即使这样,蛛丝还是没有断,强韧得简直就像一根钢丝,我用尽全身力气向下挣扎,我和阿水就像悬挂在一根藤上的两只葫芦一样空中转来转去。这时肖肖也跑过来帮忙,她抱着我的腰,勾起双脚,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往下坠,我的右手臂,要承担我和肖肖两个人的重量,感觉几乎要脱臼。
就在这时,只听头顶上啪的一声,手上的重量在瞬间消失,那根该死的蜘蛛丝终于不堪重负断掉了。三人同时摔在了地面上。
我顾不得爬起来,转身去摇阿水,“阿水!阿水!”阿水两只手捂在咽喉处,不停咳嗽,好一会才吭出声来,“哎呀……哎呀我的妈啊……”
“阿水你怎么样了?”
“咳咳……还,还好……憋死我了,就差那么一点……咳咳,我就,我就要完蛋了。”阿水吭吭哧哧地说。
“叶茂,它还在那里!”肖肖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树杈上的人面蜘蛛。
我抬头看去,忽然看到一团粘液状的东西蜘蛛身上掉下来,直奔我面门而来,我急忙一闪,没能完全躲开,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团恶心的东西掉在我的手背上,我的手背顿时殷红一片。
“呀!是血!”肖肖叫起来,“这蜘蛛会吐血!”
我看着手背上的“血迹”,心里顿时泛出一阵恶心,在草地上胡乱擦了几把,扶起阿水,拉着肖肖,飞快地跑出了树林。
离开树林后,确定脑袋顶上没有蜘蛛可附着的东西,我才松了口气,愤愤地骂道:“这个鬼地方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鬼地方嘛,当然鬼东西多。”阿水摸着脖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看了一眼他的脖子,一道又细又深的紫褐色的勒痕,阿水的脖子真是非同小可,换做其他人,这么细的蛛丝一勒,怕是脑袋和脖子都已经分家了。
“叶茂,我们怎么办?”肖肖带着哭腔问我,那只恐怖的大蜘蛛,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
我搂过她,轻轻拍着她,安抚她说:“没事没事,我们想办法出去。”
“那个卢子岳怎么办?”阿水问,他这个时候还能想起卢子岳,他要是不提,被假人模特和人面蜘蛛这一折腾,我都差点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是啊,卢子岳,卢子岳在哪里?”我环顾四周,灰蒙蒙阴沉沉的一片,无处不是一副破败垂死的景象,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景象背后,死城却又处处透着诡异和杀机。我的心情忽然低落到了谷底,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涌上了心头。
“叶茂,叶茂,他,他们又来了!”肖肖惊恐地叫了一声。
四十二、一栋奇怪的建筑
我扭头一看,只见那些僵尸似的假人模特又出现了,在我们左右两边,几十米米开外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涌动着这些人偶般的怪物。
“好……好多……阿茂,我们,完,完,完蛋了。”阿水结结巴巴,惊恐万分地叫道。
我们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面前是一条已经干涸的河道,河道前有一排锈迹斑斑的铁栏。我朝河道看了一眼,不算高,大概两米多一点,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走,我们下到河道里去。”我说,阿水二话不说,双手撑着铁栏,一个漂亮的翻身,越过铁栏,没有半点犹豫,呼的一下就跳了下去。我把肖肖托过铁栅栏后,也翻了过去。
“肖肖,你先跳。”我对肖肖说。
“我怕。”肖肖哆哆嗦嗦,怕高不敢跳。
“没事,这地方不高,跳下去不会有问题。”我扶着她的肩膀说,肖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这时阿水也在下面叫道:“小侄媳妇,你快点跳吧,没事的,我接着你啊!”
“没事的,跳的时候千万不要闭眼睛,就当立定跳远了,很容易的。”我轻声安抚肖肖说,同时眼睛往假人那边瞥去,它们距离我们,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了。
肖肖看了看河道,又看了看我,终于鼓足勇气跳了下去,在双脚接触河床的时候,她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阿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接着我也跳了下去。
要上到对面,不是件容易的事,河壁光溜溜的,没有任何着力点,单靠四肢爬的话,除非有壁虎的本领,否则无论如何是上不去的。
“肖肖,你先上吧。”想了想后,我想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我先和阿水把肖肖托上去,然后我或者阿水再上,上去后,用衣服当绳索,把下面的人再拉上来。
肖肖并不重,我和阿水合力,非常轻松就把她送上了河堤,肖肖上去,趴在河岸边,伸出一只手冲我们叫道:“叶茂,阿水,你们快上来!”
“阿茂,你先上吧,我力气大,能扛住你。”阿水对我说。
“行么?”我看着他问,阿水比我矮了将近十公分。
“没问题,快上吧。”说着,阿水蹲了下来,示意我踩到他的肩膀上。我小心翼翼地踩上阿水的肩膀,双手扶在河壁上保持身体平衡,接着,阿水慢慢的,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我伸手抓住肖肖的手,另一只手抓在河堤边缘,一借力,就爬了上去。
把阿水拉上来的时候有点麻烦,我先是脱掉上衣抓住一只袖子丢给阿水,谁知阿水抓住袖子双脚刚踩上河壁,袖子就嗤啦一声整个被撕掉了,阿水一个屁股墩在河床上,哎哟哎哟直叫唤。没办法,我只好把裤子脱下来当绳子用,裤子是牛仔裤,够长够结实,阿水上来后,很不满意地跟我说:“阿茂,你一开始就应该脱裤子,害我摔一跤。”
“阿水,我说你就知足吧,这可是我第一次为男人脱下了自己的裤子。”我话音刚落,肖肖伸手打了我一下,说:“你怎么这么恶心。”
此时,那些假人模特已经走到了我们对面,起码有好几十个,聚集在岸边,冲我们舞动着手臂,动作十分缓慢,但没有一个跳下河床。我舒了口气,看来,我们是暂时安全了。
隔着河道,阿水冲他们狠狠地啐了一口,骂了句脏话,接着满地找石头,说要砸烂它们的狗头才能顺气,“算了吧阿水,赶紧跑吧,回头它们绕路过来,又有的受了。”我对他说。
河道这边是一个小广场,地面是用一米见方的石块铺成的,广场内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广场对面,有一栋看上去气势恢宏的建筑。
建筑其实不高,只有一层,从外面看去,也许是建筑风格的缘故,却自有一股肃穆庄严的气度,,人站在这座建筑跟前,会不由自主的叹服,并由心底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膜拜感。
“这座房子,感觉好霸气。”肖肖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座建筑,轻声说。
“过去看看吧。”我说,心里泛出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觉得这座建筑自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诱使我们踏入其中,一探究竟。
建筑正门分有三段台阶,每段台阶大约有十米长,中间有一段长约五米的空地作为间隔。
拾阶而上,到了大门前,我们发现,这座建筑根本没有门,眼前是一个非常大的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圆柱状的物体,圆柱体大概一人高,顶部是一个像保龄球大小的球状物,白色的,隐隐泛着冷光,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有点像玉石。远远的看,这根上头顶着个球状物的圆柱体,就像个巨大的惊叹号。
我们慢慢踏入大厅,与外面浑浊不堪的世界相比,大厅里干净得简直不可思议,仿佛每天都有人来,把大厅的每一寸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洗刷上三遍。地面像是大理石铺成的,光可鉴人,每走一步,鞋底和地面就会激起清脆的脚步声,在大厅上空交织成奇妙的回响。
“这里好空啊。”阿水东张西望道。确实,除了大厅中央那根奇怪的圆柱体外,偌大的大厅里再没有其他物品。一尘不染的地面,光可鉴人的墙壁,以及看上去恢弘大气的吊顶,无不凸显出大厅中央这个奇怪物体的重要性。
“这是什么东西?”肖肖看着那个奇怪的圆柱状物体,十分好奇,她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圆柱体上的球状物,“凉丝丝的,像水晶球。”肖肖看了我一眼,说。我伸出手,也摸了摸那个球体,冰冰凉凉的,介于水和冰之间的温度。
在我和肖肖好奇地研究这个球状物的时候,阿水大概担心那些假人模特会追过来,很不放心地进进出出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回来,阿水显得很高兴,跟我们说:“我估计那些怪物不会再追来了,连影子都没有了。”
“我怎么感觉它们好像是故意把我们朝这边撵似的。”肖肖皱着眉头说。肖肖的话使我当即一愣,觉得好像是这样,除了一开始橱窗里的那个假人模特外,其他的假人模特,似乎都是凭空变出出来的一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它们应该可以随时出现在这个城市的任何地方,如果要对我们怎么样,那么在十字路口时,它们就会把我们围困起来。可是它们在追赶我们时,偏偏会留下一条路,使我们不至于无路可逃,直至把我们撵到了这里。
“那么它们的目的是?”我不明白,接着视线落在了面前这个奇怪的物体上,“说不定和这个有关。”我猜。
“可这个东西是干嘛用的?”肖肖看着我问,我摇摇头。
“我来看一看。”阿水说完,用双手抱住球体,试着左右扭了扭,见扭不动,他又加大了力气……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我十分担心,他会不会把这个球硬生生的给掰了下来,结果还好,阿水在尝试了十几秒后,终于放弃了和这个圆球继续较劲,他松开手,说:“转不动,没有机关。”
我忍不住笑,说:“阿水你还真有意思,凭什么认为这里有机关?”
“一般都是有机关的。”阿水挠着脖子说,挠完了还要弹弹指甲,把指缝里黑乎乎的秽物弹出来,肖肖正站在他对面,眉头一皱,像躲鬼似的躲开了。
对着这个球看了半天,什么名堂也没有看出来,我叹了口气,双手重重地拍在了球体表面。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球体居然开始旋转起来,接着,面对的大门的墙壁忽然直直地射出一道光,打在球体上,球体顿时变得光芒万丈,像个燃烧的小太阳,十分刺眼,我们退后了好几步,伸手挡在眼前,才勉强睁开眼睛。还没等我们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大厅忽然开始颤抖起来,只听见四周传来轰隆隆的低吼,接着地面开始像波浪一样在起伏和摇晃。
“哎呀妈呀,地震啦!”我听见阿水在哇哇大叫,然后肖肖啊呀一声摔到在地上,我努力保持平衡,踉踉跄跄地要过去扶她,突感脚下的地面猛然凸起继而落下,我再也无法站立,肖肖的手还没拉着,我也跟着摔倒了。
仰面躺在地上的一瞬间,我看见吊顶在不可思议地旋转着,世界仿佛整个颠倒了过来,耳畔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淹没了肖肖和阿水的叫声,我的鼓膜在隐隐作痛,头晕得厉害,我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用力转过头,想找到肖肖和阿水,就在这时,地面忽然塌陷,我感觉身体如同被投入到一片巨浪澎湃的汪洋里,像一片小小的树叶,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之后,一切归为平静。
这是一片深邃黑暗的空间,像宇宙的深处,我漂浮其中,没有身体,只有意识,很难形容我现在的状态,我感觉自身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或是沙漠中的一粒沙,我是这个空间的一部分。
可我这是在哪?肖肖和阿水在哪?
“叶茂。”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我耳旁响起。
四十三、和卢子岳的对话
“卢子岳!”我大喊了一声——当然,我没有身体,自然也没有嘴,这个声音,实际上是我的意识发出来的。
“叶茂,想不到你居然来了,真是难以置信,你是怎么来的?”卢子岳的口气充满诧异和不解,好像我的出现,比火星人降临地球还要来得不可思议。
“你问我?!”我叫起来,“你居然问我?”
“叶茂,你冷静一点,你知道你现在身处在什么地方吗?”
我看了看左右——我意识到自己在看,“这是什么地方?”我问,接着说,“我和阿水还有肖肖回到那个情境场中找你,不料却进入到一个死城里,我们被一群人模追赶,在树林里还碰上了咬你的那种人面蜘蛛,不过个头要大得多,他妈的几乎和我的洗脚盆一样大,然后我们到了一个奇怪的建筑里,在大厅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似的物体,在我把两只手拍在那个球上的时候,忽然一道光亮起,接着就地震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肖肖阿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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