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和婧不太情愿地看看玉引又看看孟君淮,挣扎了片刻,末了却答应得痛快了,“那好吧!”
“喊夕珍夕瑶陪你去,让凝脂也一起。”玉引提前一步帮她呼朋唤友,又叫琥珀带两个婢子一道跟着。待得一行人走了,她舒了口气站起身。
孟君淮一把将她揽住,她抬眸就对上他一双笑眼:“刚才看和婧半步不退,我还当她又要不讲理了,还是你说话管用。”
“和婧很懂事的,就是现在渐渐大了,有时候拿哄小孩的话跟她说她不听,但认认真真地跟她把原因说明白,她总是懂的。”
二人边说边盥洗,然后又边说边上榻。幔帐解下、烛灯熄灭,榻上的呼吸声很快重了。
他的手垫下她身下,她的手环在他腰上,动作持续了一会儿,她忽地问:“你今天骑马来的?”
“嗯?是。”孟君淮含糊地应了一声。
“挺累的吧?”玉引问他,“听说骑马之后容易腰酸背痛?”
他刚想说“没事”,便觉她手脚都使了力,察觉到她是要往上翻后一声低笑,遂了她的心思把她换到了上头。
玉引后背被晾到上面时觉得一凉,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把脸往他胸口一扎:“算了……”
“什么算了?”他搂着她微一挑眉。
“我我我……”玉引双颊红透,闷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是、我还是不再上面了……”
“哈哈哈哈。”孟君淮笑出来,手在她腰上搂紧了,心平气和,“没事,当年第一回就是你在上面。”
……提那个第一回干什么!!!
玉引窘迫之下更想下来,手在旁边划拉着,无奈挣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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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二人一起睡了个懒觉。
玉引是夜里“累着了”自然而然地睡过了头,醒来间被照进帐中的阳光一惊,头一个念头是赶紧叫珊瑚进来问问两个侧妃是不是来晨省了?接着一定睛发现他也还在身边睡着。
“……”她滞了滞,对此不太适应,但好在不用担心被侧妃撞上自己犯懒的事了。他还在这里,尤氏何氏肯定会被杨恩禄的人挡走,她们自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过太久,他也醒过来。
孟君淮看她一双眼睛那么亮便一笑:“干什么这么看我?”
“好久没看了。”玉引轻哂,枕到他伸过来的胳膊上,“你忙完了?还是马上就要回京?”
“嗯……”孟君淮神色微沉,“没忙完,但回京的事也不急。我先歇几日吧,有些事我要想想。”
“那多陪陪孩子们?和婧大一些还好,阿礼兰婧都还小呢,不知两个侧妃能不能哄住。”她道。
孟君淮“嗯”了一声:“是得陪陪孩子们。明天我先带阿礼出去骑骑马,免得他又光想着读书。”
打从他发现阿礼上进太过之后就很注意这个了,他先为他们加了一门新的功课——投壶。这是文人雅士本就要学的东西,但小孩子身高不够,对力道的掌握也差些,多是到了□□岁才开始学,但他还是先给他们加上了,他跟范先生说,暂且不必追求投得多准,就是让他们读完书活动活动。
如果这不是功课,阿礼多半是不乐意在这上面费时间的,但归为了“功课”,阿礼便认真起来。
孟君淮因此总有点心疼阿礼,他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能自觉自愿地这么上进……是不大对劲的。
第二天他带阿礼骑着马时便问他:“最近读书读得那么勤,真不是你母妃压着你的?”
“没有啊?”坐在他身前的阿礼往他身上靠了靠,“我是大哥哥,我要比其他人学得都好。”
上回他也是这样说。
孟君淮就道:“可你上面还有个姐姐呢,你看,你姐姐也不像你这样读书,你和她一样,不好吗?”
“嗯……”阿礼思索着,不吭声了。
他记得母妃说的话,她说父王待姐姐妹妹好,跟待他好是不一样的。对他是真的好,而她们,日后要离府嫁人,父王现在这样宠着她们,是希望她们日后能领着夫家一起来帮衬王府、帮衬他们这些男孩子。所以她们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而他们必须要上进。
这些话让他不开心,他很想问问父王,就算姐妹日后要嫁人,那他现在真正待她们好一些不行吗?
可是母妃不让他问,母妃说如果他问了,父王一定会不高兴,而且就算他问了也没用,他改变不了任何事。
阿礼便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保护姐姐!”
孟君淮嗤地一笑:“你想保护姐姐可以,但你不能把自己累坏了。再说你现在还小,保护你们是父王的事。”
阿礼扭过头看看父王,不知道能不能信父王的这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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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苑明信阁里,玉引正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忙着。她喊乔氏来帮忙,乔氏听她说完就傻了:“给和婧找……夫家?!”
玉引早上听孟君淮说完也是这么个反应。
和婧今年才八岁……
但孟君淮很平静:“嗯,原本过了年就该开始忙这事,朝中一乱一直没顾上。”
他的意思是先把人挑好,然后好知会这户人家的孩子不许定亲不许纳妾,至于什么时候成亲倒不急。
“王府里的孩子留到十七八再嫁的多得是,你若想留和婧到二十也随你。”他说得特别大方。
八岁定亲,留到二十,让那边等十二年?
玉引为此小小惊讶了一阵,而后倒也想明白了——和婧日后是郡主,就是四十再嫁,夫家也只能捧着她。其实慢说郡主了,他们谢家的女儿其实也常有多留几年的,并不值得稀奇。
玉引便平心静气地琢磨起这事来,孟君淮的意思是若能跟谢家亲上加亲也好,若谢家没有年纪合适的人,则从京中其他官宦人家中挑。
玉引就先按规矩把这“逸郡王府要择婿”的消息放了出去,之后的若干天里,必会有不少人家递帖子过来。至于谢家这边,她则可先自己理理有没有合适的。
“哎,这儿有一个。”乔氏帮她一起翻着名册,找着一个,“这个今年十六,可以成亲了。”
玉引:“……”
她扶着额头看着乔氏:“只是先挑人,不是急着把和婧嫁出去,得找跟她差不多大的。”
“……”乔氏一拍额头反应过来,趴在桌上直笑自己傻。
晚上孟君淮回来时,玉引把挑出的二十人拿给他看,最小的跟和婧同龄,最大的比和婧大六岁,其中有五个是谢家人。
和婧藏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腿,羞答答地望着父王说:“我不要夫家嘛。”
孟君淮叹了口气。
“怎么了?”玉引拍拍和婧示意她松开,走上前询问他,“阿礼惹你生气了?”
他摇摇头:“京里来了信儿,大哥想升你兄长的官,然后让他查些事情。”
“那就查啊……”玉引理所当然道。
孟君淮沉默了一会儿,挥手让旁人退下:“但你兄长昨日说了些话,让我忽地拿不准这般死心塌地地跟着大哥究竟对不对。”
玉引一惊:“什么意思?”
“你兄长担心大哥会飞鸟尽良弓藏。”孟君淮一喟,“我原想谨慎为上,仔细想想这事,再决定日后该如何做,但大哥突然提起给你兄长升官……”
他略作沉吟:“我从不曾怀疑过大哥,乍然起了这样的事,我一时也拿不准究竟如何是好,你如何想?”
“我……”玉引黛眉浅皱,初觉他和兄长这样毫无依据的怀疑是不对的,细想又觉得他们是对的。
现下每一步都可能关乎日后,自然是想得越周全越稳妥。
☆、第85章 翻脸
这件事于孟君淮而言难以决断,对谢玉引来说也不好胡乱出谋划策。末了,二人邀谢继清来清苑了一趟。
次日消息送到的时候,谢继清正在镇抚司里带手下的锦衣卫们操练。
听宦官禀完话,他一愣:“去清苑?”
“是。”赵成瑞躬着身,“是,王妃说有点儿想家,王爷便说请您过去一叙。您也不必太在意,什么时候得空了走一趟就是了,都是自家人,随意一些。”
“哦……”谢继清思量着应了下来,也没急着跟赵成瑞走,客客气气地让人送赵成瑞离开。
而后他平心静气地与手下们又操练了两刻工夫,眼见夕阳西斜了,才做疲乏状打了个哈欠:“今儿就早点散了吧,我去瞧瞧王妃,晚上还得赶回京来。”
手下自然体谅,打趣说谢哥您甭急,您若是赶不回来,我们也不敢疏于练习。
谢继清笑答了句“你最好不敢”便提步出了院门,上了马一扬鞭,他疾驰而去。
天边红日如血,谢继清一路急赶着,身后尘土飞扬不断,景物飞转得什么都看不清,他的思绪却愈发清明。
必是有什么大事。
他出入逸郡王府这么多回,没有任何一次是单纯为私事走动的。每一次都是假借看女儿的理由去,但回回头一次到的地方都是逸郡王的书房。
可是,此前也从没有过哪次是直接以玉引的名义请他,他更不曾到过京郊的清苑——此前他们若去避暑,其间有了需要双方通个气儿的事,都是写封信便了了。
会是什么事?
谢继清心里没谱,只能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到清苑门口刚勒住马,就见杨恩禄亲自迎了出来:“谢公子。”
“杨公公。”谢继清在马上一拱手,翻身下马便疾步往里走,边走边问,“出了什么事?”
“这个……是王妃想请您叙叙旧。”杨恩禄躬着身子道。
谢继清瞟了杨恩禄一眼。
罢了,他原也该知道,从这位杨公公嘴里听不着任何不该他说的话。
他便定下心来,随着杨恩禄继续走,结果到的地方,还真是玉引在清苑的住处——明信阁。
踏进院门,先跑出来的是夕瑶。夕瑶嘹亮地喊了一声“爹!”,被谢继清一把抱起来,院子里响起父女俩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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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玉引又从窗边往东厢房看了一次,见房里的灯仍还亮着。坐在窗边的影子像是兄长,孟君淮则踱来踱去的。
这都聊了快两个时辰了。
和婧早已入睡,翻身时察觉到身边没人,便醒过来揉揉眼睛:“母妃……”
“嗯?母妃在这儿。”玉引走过去,坐到榻边拍拍她,“你接着睡,母妃去看看你父王和舅舅谈得怎么样了。”
和婧点着头打了个哈欠,又说:“我饿了。”
玉引便叫来琥珀,让她叫膳房备些亦消化的吃的来当宵夜,想了想又说:“去问问有鸡汤没有,若有就拿鸡汤下点挂面,再放几个馄饨。多做几碗,给殿下和哥哥也送些去。”
琥珀应了声“是”,退下去照办,玉引坐在榻边继续陪着和婧。片刻后鸡汤面送进来,她抬眸一瞧,却见孟君淮一道进来了。
玉引:“……哥哥呢?你们聊完了?”
“聊完了,给他安排了住处,你让备的面也直接送过去了。”他说着坐到榻上,下人取来榻桌支好,又把三碗鸡汤面端了上来。除了面,还有一碟酱牛肉、一碟麻辣蹄筋。
他夹了一筷子辣蹄筋吃,玉引问他:“怎么说?答不答应谨亲王这事?”
“你哥哥说答应。他的意思是见招拆招,直接回绝太显刻意。”孟君淮被辣得一皱眉头,吃了口面,又道,“我想了想,其实也还是愿意相信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他往玉引碗里送了片酱牛肉,又喂了一片给和婧,接着又说:“哦对了,你哥哥想带夕瑶回家住几天,我答应了,明天让他们一起回去,过几天再送夕瑶回来。”
“那就索性过完夏天再回来吧,现下这么热,一往一返的太折腾孩子了。”玉引道。
孟君淮想想也对,就点了头,和婧则苦着小脸一抱她胳膊:“不要嘛,我要和夕瑶玩。”
“你就知道玩,夕瑶想家。”玉引刮刮她的鼻子,“等天凉快了让她回来你们再一起玩,那会儿你弟弟也两岁了,玩起来更热闹。”
和婧还是撅着小嘴不高兴,于是夫妻俩只能哄她说,如若她太想夕瑶,许她去谢家玩玩。
——当然,若她一觉醒来自己忘了这茬,他们也就不主动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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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善郡王从殿里退出来,一抬头就见谨亲王还在门口等着。
他往后一缩,想装没看见绕到躲开,谨亲王沉着脸叫住他:“十弟。”
“哟,大哥。”善郡王不得不假作刚瞧见,作了个揖,“大哥您还在啊……对不住,弟弟不知道您一直等,觐见的时间长了些。父皇方才觉得有些累便直接睡了,大哥您要不……明天再来?”
谨亲王淡一笑:“也罢,那咱哥俩说说话。”
善郡王心虚得差点就地给他跪下。
谨亲王拍了拍他的肩头,大步流星地向宫外走去,善郡王只得跟着。
直至绕过了太和殿,谨亲王才说了第一句话:“你给大哥一句准话,你是不是想为那个位子搏一把?”
“大哥……”善郡王显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吓得脸色都白了。
“慌什么。”谨亲王气定神闲地笑着,“你我生来就是皇子,想那个位子再正常不过。”
他说着定住脚:“但我想弄明白,你是不是只是为了自己所以想坐那个位子?哪怕坐上去后要被魏玉林攥在手里,你也不在乎?”
谨亲王边说边看向十弟,话音还没落,就见善郡王颤抖着抬起手,擦了把冷汗。
他不禁清冷一笑:“真是半点都不能高看你。”
“大哥,其实若你们不招惹魏玉林,他……”
“你若为他说话,我可就真没法认你这个弟弟了。”谨亲王面色愈冷,道完这句话后,便看向宫门口,“早些回府吧。你既这么想,这事大哥不能纵着你。往后的事,你自己拿好分寸,是彻底翻脸不认人还是保住这份兄弟情分,全在你。”
善郡王沉默着,没应话。
“我也回府了。”谨亲王微一颔首,不再理他,提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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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玉引听说兄长位晋指挥同知。
他从前的千户是正五品,指挥同知是从三品,上面只有个指挥使压着,在锦衣卫中属第二等。
这样突然的升官、又是发生在谢家,一时间在京中引起了一场议论,但这议论持续了不过三天,就被另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压了过去。
皇上下旨,封善郡王府的侧妃柳氏为善郡王正妃。
王府妾室扶正在本朝还没有过,何况这位从前还闹出过宠妾灭妻的丑事?
善郡王府里,柳氏自己都有点慌,忧心忡忡地问善郡王:“这怎么回事?京里都说是爷请的旨,但我听谨亲王府的毛侧妃说,好像谨亲王在皇上跟前提了一句?您不是跟谨亲王闹得不痛快吗?他怎的忽地帮这个忙……”
“大哥许是先礼后兵吧。”善郡王道。
他也知道是大哥觐见的时候说了话。算起来,他那封折子递进乾清宫都有七八个月了,魏玉林跟他透了个信儿,说这折子暂且压着,让他别多跟皇上提,他也没想到大哥会提。
“反正父皇既然准了,你就安心受着。”善郡王一笑,“好事儿,别胡思乱想。”
逸郡王府里,玉引一听柳氏扶正的事,心里就大不敬地在想……皇上这是病糊涂了吧?
孟君淮挥手让人退下,定了会儿神后还是笑出来:“准是大哥的主意。”
“啊?”玉引愣住。
他啧啧嘴,悠哉地倒了杯酒给她:“这种不好听的事,传到民间就是笑话,有人做了,就得有人背骂名。”他扫她一眼,“你知道是父皇准的,但你敢骂父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