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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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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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问题吗?”陆落也问水长宁。
    问到他了,他摇摇头说:“没有。”
    他也看不出问题。
    让马儿停滞不前的。可能是地上的东西。
    陆落发现,界碑内的草很奇怪。都是乌黑色的,偏偏长得浓密。不知品种。
    “公鸡呢?”陆落又问水长宁,“把公鸡放了。”
    水长宁颔首。
    两只公鸡放出,它们大摇大摆过了界碑,倏然开始抽搐,倒地死了。
    陆落和水长宁面面相觑。
    照镇上人的说法,这种情况就要赶紧走,离开此地,因为神婆不欢迎他们,否则不是中降,就是中蛊,死相都会特别惨。
    陆落的马车颠簸到这里,走了整整五天,她骨头都散架了,好几次差点掉下山崖。
    回去再买只公鸡?
    陆落觉得成本太高了,她实在不愿意花这个时间。再说了,焉知折腾回去买来的公鸡,能活着过去呢?
    她得想点法子。
    “把朱砂给我。”陆落对水长宁道。
    水长宁沉默着,上车把朱砂掏出来,交给了陆落。
    陆落记得他师父有本书里,记载过斩杀蛊虫的咒语。
    陆落不太熟练,还是尝试着慢慢念了起来。
    陆落一边念咒,一边用力将朱砂抛出去,撒过界碑。
    她的咒语不歇,用的是将苗疆话音译过来的官话。
    水长宁在旁边,隐约听见“静虑……消言起何……煎煮朽骨……”等,具体不明白。
    念了半晌,被朱砂撒到的草上,那浓郁的黑叶居然开始动了。
    叶子上起了层稀薄的黑风。
    黑影起,就露出一小块白森森的枯叶纤维痕迹,是绿叶被吃尽了的样子。
    一阵黑色的细风,像薄纱般,朝着陆落和水长宁飘过来。
    “当心!”陆落大叫一声,急匆匆后退了数步。
    水长宁也跟着后退。
    那黑色的细风到了界碑处就停下,飘不过界。
    “是虫。”水长宁口吻平淡,波澜不惊解释道。
    那些看似奇怪的黑色草木,全部附上了一层细得像灰般的小虫子。
    无知者不放公鸡就闯进去,会被那些虫子生吞活剥。
    “过不去。”陆落蹙眉。
    陆落在山上的两年半,对降术和蛊术都有了解,知道遇到了降术和蛊术要怎么办防备。
    可大面积的虫子守卫,她破不了,她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
    哪怕是一个巫术卓越的神婆,以一己之力,恐怕也拿不下这么多的虫子。
    “怎么办?”陆落回头,问目视前方的水长宁,“是回去再买公鸡,还是等在此地?”
    水长宁略带沉吟。
    沉吟良久,他说:“明日午时阳气最盛,咱们布个阵法,下场大雨,看看能不能冲掉。”
    陆落摇摇头:“这样贸然闯进去,以后还没有更多、更毒的虫子吗?不经过人家的同意,我们进了苗寨也是寸步难行,我怕后患无穷。我们是要找石庭的,一时半刻出不来。”
    她不同意水长宁的做法。
    水长宁用暴雨冲虫子,那是挑衅。
    进入了人家的地盘,还敢挑衅人家,不是寻死吗?
    他们术士和巫蛊、降师原本就是独立的,谁也不比谁差。
    在找到石庭之前,陆落不想挑衅任何人。
    石庭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水长宁不过是建议,陆落不同意,他就道:“那等两天吧,若是一直过不去,咱们再回。”
    山路太难走了,他们从最近的镇上到这里,那五天里马车都要颠散架了,马儿也伤了脚,人更是受不住。
    所以,先守株待兔,等待看看可有苗寨的人进出,寻另外的法子进去,才是根本。
    水长宁这个意见,陆落同意了。
    他们把马车往回赶了一里地,尽量离界碑和那些虫子远一点,才更加安心。
    停靠马车之后,水长宁和车夫搭建了篝火,准备在地上过夜。
    陆落睡在马车里。
    他们一路上都是这样的,若是错过了客栈要露宿,水长宁都是和车夫一样席地而睡。
    简单吃了些干粮,陆落就靠在马车上,从脑海中搜素那些她看过的巫蛊和降术的资料。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陆落感觉有什么在她的口腔里,她嘴巴无意识阖了下,就有软软凉凉似果冻的东西,滑进了她的喉咙。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第003章生变
    
    冬日的夜里,郊外一片寂静,蛇虫鸟兽踪迹全无。
    云很厚,没有月色,四下里黑黢黢的,不远处还点了篝火。
    篝火烧得很旺,暖流徜徉在那方寸之间。
    车夫垫着随车的草席,铺着一床被子,靠近篝火睡得正香,鼾声起伏颇有节奏。
    水长宁值夜,他盘腿打坐,眼睛却盯着四方,稍有动静立马查看,很警觉。
    陆落掀开车帘的时候,有轻微的响动,水长宁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我没事。”陆落跳下了马车,随意说了句,然后用手压住了舌根催吐。
    她醒过来之后,也觉得从口腔到喉咙,一股子腥腻的气息,像活吞了条小鱼。
    那冰凉滑软的东西进入她的口腔,就不是她的错觉。
    “会不会是蛊虫?”她惊悚的想。
    她压了半晌,哇的一口,把昨晚的干粮全吐出来了。
    借助车上挂在的小风灯,陆落往自己的秽物里瞧,甚至拿了根树枝扒拉。
    怪恶心的。
    此地是苗疆,多怪虫,陆落的担心源于此,所以她忍着恶心拔了一边,没看到什么东西。
    水长宁这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站到了她身后,递了个随行水袋给她。
    “方才我睡着,有东西爬到我嘴巴里,被我吞下去了。”陆落道。
    水长宁不评价,只是递水袋,对陆落的行为也不过问。
    陆落使劲漱了三遍口,嘴里还是有一股子腥腻。
    外头的风凉,漱口之后,陆落复又要上马车。
    水长宁这时候开了金口:“等等。”
    他让陆落站在旁边。他自己上了马车。
    若是有虫子爬进来,多少会留下痕迹。水长宁拿着风灯照了一边,四周没有任何异样。车壁干净。
    他退下来摇摇头:“上车吧,没有虫子爬过。”
    陆落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胃里有东西蠕动。弄得她又想吐,偏吐不出来。
    她再次用手指压住舌根,这次吐了一地的黄水。
    黄水一眼可见,没有任何硬东西,再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她躺在车厢里,倏然感觉凉,从胃里开始,凉意扩散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小腹隐隐作痛,是月事受凉那种疼,不厉害,但是疼得人打不起精神。
    “肯定有东西爬到我嘴巴了!”陆落笃定。
    吐不出来,也许那东西是蛊虫。
    这发凉、腹痛,以及嘴巴里挥之不去的腥腻,让陆落越发心惊。
    她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来月事了。
    陆落的月事情况不稳定,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则恶心想吐,而且小腹隐隐作痛,跟昨晚一模一样。
    “是不是山路颠簸得太厉害。所以这么疼?”陆落心想。
    她心中惴惴。
    她是术士,对蛊虫的了解是浮于皮毛,还是不敢肯定自己没事。
    陆落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有软滑的虫子爬进嘴巴,嘴里也的确很腥,可她吐了半晌,把胃里黄水都吐干净了,还是没有吐出虫子。
    她倒也希望只是自己多心。
    陆落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把此事告诉了水长宁。
    在水长宁眼里,陆落是一个人。没有性别没有面目,就是那个活动的灵体。
    灵体来月事。对水长宁而言,跟她染个风寒没有差距。
    “我给你把脉。”水长宁道。
    水长宁和陆落一样。术业有专攻,他们都不精通巫蛊,不敢乱下结论。
    水长宁学过医术,疑难杂症解决不了,小小的头疼脑热还是可以的。
    把脉半晌,水长宁道:“你有点气虚。气是血统帅,气虚则血迟缓,血迟缓可能会导致行经疼痛,身子发凉。”
    水长宁不否认有虫子爬进陆落嘴巴,他只是告诉陆落,她自身的身体状况,也会造成陆落说的那些情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交给她自己判断。
    陆落更是理不清头绪。
    白天,他们将车夫留在原地,看守马车,他们俩则去了界碑的附近,等待路过的人,看看能不能混进去。
    一整天,没有人迹,那些黑黢黢的草,还在挺拔的长着。
    陆落身子更凉了。
    一个时辰之后,陆落着实难受,双足站不住了。她留下水长宁守住界碑,自己回马车躺下,她浑身无力。
    这种情况很少见。
    去年在山上,陆落冬天进阵法,熬了三天才出来,染了寒气,正巧月事来了,状况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那时候柏兮用他掌心外泄的阳气给她暖肚子,熬红糖水给她喝,还会做很多好吃的。
    陆落不能想这些,一想就恨不能回山上去。
    “醒醒……”迷迷糊糊中,有人推陆落的肩膀。
    她睡着了。
    是水长宁。
    “你发烧了。”水长宁道,“咱们回城里,给你请个大夫。”
    “不用,山路太颠簸了,回去我半条命都没了。”陆落虚弱道,喉咙里又干又涩。
    五天的山路,陆落只怕活不到城里,还不如安静躺着,等待月事结束。
    她喝了两碗热水,肚子却开始闹腾。
    陆落腹泻。
    她这个夜里,一会儿发烫,烧得神志不清;一会儿又发冷,冷得全身哆嗦,嘴唇苍白。
    腹泻则是一直没停,片刻的功夫就要下车一次。
    快要天亮的时候,她都要虚脱了。
    他们随行带着一些肉干,水长宁不会做饭,就吩咐车夫用肉干熬煮肉汁汤,给陆落补补。
    车夫用更蹩脚的官话问水长宁:“她是不是有了……”
    水长宁一向惜字如金,此事又跟他没关系,哪怕陆落真怀了,也不是他的,他沉默听着,没回答。
    车夫也看得出,他们不是两口子,因为水长宁对进车厢很避嫌,如果不小心露宿,他也是在野外打地铺。
    见水长宁不答话,车夫担心自己说错惹恼了雇主,当即架起随行带着的锅,将肉干熬煮了一个多时辰,熬成了肉汁汤,端给了陆落。
    陆落喝了一碗,又开始吐。
    “试试这个。”水长宁端了碗水给陆落。
    这是生吉符水。
    陆落脸色太差了,她如此虚弱,更经不起颠簸,他们唯有留在原地了。
    水长宁画了个符咒给陆落。
    他们术士自身修炼有灵气,不同于凡人,符咒能给他们增添的灵气很少,少得可有可无,所以水长宁一开始没想到符水。
    直到现在无路可走。
    没有任何法子了,水长宁也只能胡乱试试。
    
    第004章神婆
    
    水长宁递符水给她时,陆落也是哭笑不得。
    符水里这点灵气,不及陆落每天吐纳吸入的零星。
    所以,此物肯定没用。
    可她太难受了。
    她又拉又吐,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闹了一整个晚上,简直是遭罪她喝了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一剂符水喝完,陆落躺在车厢里,等了片刻也没呕吐的欲望,她就放松了精神。
    旋即,她进入梦乡。
    等陆落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难得的大晴天,温暖的骄阳从车帘缝隙里钻进来,金光点点。
    陆落坐起来,发现身上很粘腻,出了一身汗,头发都湿透了。
    她浑身轻松,那种冰凉、隐痛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
    “符水还真管用?”陆落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事?
    她每天打坐修炼,还不如一道符咒的灵力吗?
    也许这灵气是外来的,不是她自身的。
    不管怎么说,她恢复了精神。
    她把全身的衣裳都换了,用很大的黑围巾裹住了脑袋。
    他们简单吃了点糕点,陆落和水长宁再次去界碑。
    今天运气还行,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家子人。
    一对五旬的夫妻,两个儿子,带着三个下人,两辆马车装着祭品,到了界碑。
    看到了陆落和水长宁,他们有点吃惊,问道:“两位公子也是进苗寨吗?”
    陆落穿着男子的炫黑风氅,又用大黑色的围巾兜住了脑袋和嘴,只留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五官什么也看不清。
    她身量高。站在水长宁身边,气度不逊色他,外人也把陆落当男人了。
    水长宁点点头。
    那家人不再说什么。开始放公鸡过界碑。
    毫无意外,他们的公鸡扔过来。立马就死了,和陆落他们的一样。
    “唉,都过不去。”陆落心想。
    她以为这些人会回去,或者跟他们一样苦心等待。
    不成想,他们居然跪下了。
    他们一行主仆七人,加上车夫两人,九个人排成两排,跪着磕头。
    他们说着本地的土话。陆落和水长宁都听不懂。
    这行人磕头磕得非常虔诚,很快那对老夫妻额头就磕破了,鲜血涌上来。
    陆落和水长宁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后退了几步,说私密话去了。
    陆落说:“磕头有用吗?”
    “不知。”
    他们俩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那行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虔诚,很快就全部磕得头破血流。
    特别是那老太太,鲜血流了一脸,眼瞧着就要昏倒了。
    陆落心中滋味莫名。
    信仰是不能打断的,陆落也不知人家求什么,更不知如何进去。人家不是跪她,她就没立场去让他们起来。
    “磕头可能有用,我们要磕吗?”陆落又问。
    “不。”水长宁说。
    陆落也不是很想磕。就站在水长宁这边,默默等待。
    磕了整整半个时辰,那老太太终于昏倒了,其他人则继续磕。
    老太太的儿子上车弄了碗糖水给老太太,片刻之后老太太又醒了,继续磕。
    等了一个时辰,这家子人个个磕得头晕眼花,也头破血流,远远有个身影。从苗寨里走出来。
    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衣着鲜艳华丽,带着一顶银饰无底覆额帽。穿着锦绣繁复上衣,青色缀满银片百褶裙。身影聘婷,步伐迅捷,引得全身的银饰轻微作响,甚是悦耳。
    苗寨和外头也不通语言,他们彼此听不懂对方的土话,所以他们说官话。
    小姑娘十五六岁,官话也不算流畅,问:“是谁祈天福?”
    那行人个个满脸鲜血,叫嚷着道:“是我们,是我们,圣女!”
    “神婆说你们诚心,进来吧。”小姑娘道。
    她也瞧见了陆落和水长宁。
    这两位没有磕头。
    “神婆说,外头还有个银发女人。”小姑娘瞅着众人,视线最终落在陆落身上,因为陆落裹住了头发,“让银发女人也进来。”
    陆落就摘下了头巾,道:“是我。”
    就这样,她和水长宁跟着苗女,暂时进了苗寨。
    过了界碑,并不是立马就是寨子。
    他们约莫走了两个时辰,也是弯弯曲曲的山路;山路的尽头,是一条宽阔河流。
    到了河边的时候,天就完全黑了。
    苗女掌灯撑船,渡他们过河,顺便告诉他们:“我是谨娘,是红婆婆身边领路的,不是圣女。”
    她算是侍女。
    红婆婆是此处最有名望的神婆。
    谨娘年纪小,性情活泼,陆落刻意跟她打听。
    她和谨娘聊了很多。
    谨娘的官话不太好,却不影响她喜欢说话的热情。
    她对陆落的银发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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