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都没二两肉。送到他嘴里他都不稀罕,偏她还自作多情,以为柏兮想看她的胸!
这臭美的德行不知道啥时候养成的,从前不这样。
他将陆落往后一推。
陆落站稳了身子。将衣领紧紧阖起来。
她的圆领衣裳,用的是蝙蝠样式盘扣。盘扣是布做的。看上去很精美,其实用力猛拉会变形,从衣扣里滑出去。
这点好处是,盘扣不至于被撕落。让陆落出不去。
她转过身,将衣裳扣紧。
扣好了衣裳,陆落拔出了头上的簪子。想要戳烂柏兮的手。
柏兮绝不会忍让她,抓住她的两只手:“再撒泼我就动手了。你别怪我打女人!”
陆落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她打不过他,而且她也不想打架,陆落的性格没那么跳,她是被气急了。
“你再敢动手动脚,我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陆落戳不成柏兮,只得狠戾警告。
柏兮轻蔑道:“你可算了吧,谁稀罕对你动手动脚!从前还不是你死皮赖脸求着我,拉着我的手不放?”
从前,那是很久之前了。
陆落曾粘着他,仰慕他,依他为尊,将他视若天。
她看他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似墨色宝石。回想起来,她的眼神真好看,璀璨明媚。
柏兮觉得那时候的陆落比较可爱,不像现在的她,不成个样子,毫无可取之处!
他连脚趾头都嫌弃陆落。
陆落一点好处也没讨到,不过是送账本,却惹了一肚子气。
妥协不是办法,陆落容忍柏兮做“家奴”,迟早要被这个恶奴气死。
陆落对付颜浧,无非是冷下脸,这招对柏兮没用,因为他的脸冷得比陆落更快。
回去的路上,陆落连续吸气、舒气,好几个来回,心里的郁结才彻底排出去。
“那个账房怎样?”回到家,闻氏知晓陆落去了铺子,问她。
陆落好不容易平复的怒焰,又涌上来。
“……暂时还行。”她忍了很久,心平气和对母亲道。
而后,陆落转身回了自己的秾杏院。
她刚走,七娘就慢慢推开了窗棂,望着陆落远处的背影,眼眸沉了下去。
陆落满头银丝,在日光下泛出清韵的光,竟有些诡异的美。
七娘看得愣神。
等陆落走后,七娘去给闻氏请安。
“母亲,听说十二日有酒宴,我也想去。”七娘低声对闻氏道。
这大半年来,七娘都在拗气,除了正常的礼数,没怎么跟闻氏说过话。
闻氏也懒得计较。
突然她说想去酒宴,闻氏心里顿了下,不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
“你怎知道宴席?”闻氏冷冷问她。
“九娘告诉我的。”七娘声音软软的,可怜兮兮的。
闻氏知道她是装的。
她想去宴席,是为了什么呢?
“不行,请柬上只有我和你姐姐,等下次吧。”闻氏冷漠拒绝了七娘。
正巧这时候,北府的三太太和大奶奶过来探望闻氏。
闻氏给七娘使眼色,让她请安之后赶紧退下去。
不成想,七娘却坐下来,和三太太、大奶奶聊天,她口中称呼“三伯母”“大嫂”,叫得很亲热。
“……我第一次来老家,从未出过门,三伯母、大嫂,咱们湖州好玩吗?”七娘问她们。
这态度何等诚恳?
以前二娘来的时候,饶是温柔懂礼,也常常不小心说“你们湖州”“我们京里”等。
这个七娘,却实心实意将湖州视为老家,态度比二娘子还要好。
“自然好玩了。”大奶奶今年二十八,性格简单,言语直爽,没什么心机,见七娘漂亮懂礼,就有心善待这个小堂妹。
“我听说,十二日有酒宴,我能去吗?”七娘突然问。
闻氏轻轻咳了咳。
三太太和大奶奶听懂了。
七娘想去陆锦乾酒楼的宴席,但闻氏不同意。
这就有点刻薄了。
七娘虽然是庶出,她父亲是进士,做个京官的,身份不低。闻氏身为主母,怎能这样虐待她呢?
“当然能去了,这次你七伯母是请阖族热闹,请柬上没单独写名儿。”三太太笑呵呵的,哄孩子似的对七娘道,“到时候你跟着我去!”
第026章祸水东引(第五更求月票!)
七娘想去宴席,不可能安着好心。闻氏不同意,三太太就应下了。
“从前她就看我不顺眼,如今还不是抓了把柄想要恶心我?”闻氏斜睨了眼三太太,心中冷笑。
闻氏不像陆落,她行事张弛有度,不是陆落一味的强悍。
陆落有时候强悍起来,不管人情世故的。
此事,闻氏不打算告诉陆落,她自己应对。
“三嫂疼孩子!”闻氏笑容满面,对三太太道,“七娘,快谢过你三伯母!”
七娘既然要闹事,责任起来三太太也推辞不了。
闻氏知晓七娘要对付陆落和她,心里添了防备,准备沉着应对。
七娘闹起来,闻氏和陆落肯定不会吃亏,还正好找个机会,把七娘塞到家庙去,以后就不管她了。
七娘已经失了身子,等三年孝期一过,她的婚事更让闻氏头疼。
不如现在容许她作死,让她死个痛快的!
“多谢三伯母!”七娘大喜,给三太太行礼,以为奸计得逞。
三太太和煦的笑容里,也多了一抹的得意。
大家各怀鬼胎,略微坐了坐,三太太和大奶奶就要起身告辞。
“三嫂,我送您吧。”闻氏笑着对三太太道。
三太太还以为,她应下七娘的事,闻氏要抱怨。三太太才不怕她,于是答应了:“也好。”
没想到,闻氏一路将三太太送到北府,也没有提七娘半个字。
“去老祖宗跟前坐坐吧?”闻氏又问。
三太太知道了,闻氏这是想去婆婆跟前告状。
三太太是嫡子媳妇,闻氏是庶子寡妇。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婆婆再糊涂也不会偏袒闻氏的。
闻氏还以为是十年前吗?
刚回湖州府的时候,闻氏多风光啊!阖族的人都要巴结着她,毕竟她男人是进士,光耀了陆家祖宗,还做了京官。
今非昔比了!
“好啊,咱们很久没陪娘摸牌了。我最近手气差。送点钱给你们花。”三太太笑呵呵道。
三太太爱炫耀,处处要跟二太太比,实则她的底子很薄。别说二太太。就是闻氏的边角都比三太太厚。
“我最近穷得不行,南边的租子比去年减了三成,着实可恨,都是管事的不够着力。”三太太刚炫耀完。又跟闻氏哭穷。
但是,她怕闻氏真以为她穷。立马又说:“都是我不好,原本只用派一个管事去看那些租子的,我非要派五个人,结果人多了反而累赘。你三哥总骂我没见识。”
她就是这样,一边炫耀,炫耀完毕之后非要哭穷。但又怕人误以为她真穷,再拿出一桩事来炫耀。
时间久了。闻氏都摸透了三太太的脉络,含笑不语。
从前没跟她一般见识,现在更不会了。
妯娌二人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跟前围坐了几个小辈。
“你们妯娌怎么有空过来?”老太太笑问。
三太太抢在闻氏前头,笑道:“媳妇方才去瞧四弟妹和孩子们,四弟妹多礼,非要送过竹桥,这不就来给您请安了吗?”
老太太欣慰而笑:“难为你们孝顺!”
老太太这人,规矩虽然严格,但是不多,不怎么约束孩子们。
家里四代同堂,老太太早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只让她们每个月逢五过来请安。
今天不是请安的日子,闻氏和三太太来了,老太太也高兴。
借着人多,老太太撑起了牌桌。
三太太怕闻氏告状,主动对老太太说:“娘,四弟妹那边的七娘,真是个好孩子,就合该是咱们湖州府的人……”
她将七娘口口声声“咱们湖州府”的话,告诉了老太太。
而后,她又说了自己答应七娘,带着她去宴席的事。
老太太正在摸牌,突然眸光一凛,扫向了三太太。
三太太心里咯噔了下。
“你啊,怎么做起了老好人?”老太太含笑,言语温柔问三太太。
这话就暗含责备。
妯娌插手对方房里的事务,在孩子教育上不懂分寸,这是犯了大忌。
老太太有心责骂三太太,却听到闻氏道:“七娘性格急,我原就是要带她去的。既然三嫂愿意,那我求之不得。老祖宗不知道,我身边还有八娘、九娘,着实劳心劳力,多谢三嫂替我分忧。”
任谁都听得出闻氏这是场面话。
三太太犯了忌讳却不自知,闻氏也祸水东引。
只要七娘闹一点事,三太太就推脱不了责任,回来挨骂是轻的。
让老太太知道,七娘是三太太非要带去的,闻氏的目的就达到了。
回来之后,闻氏也将此事告诉了陆落。
“不准她去!”陆落道,“她一定会惹事!”
“我知道!”闻氏坚持道,“我盼着她惹事。只要她惹事丢体面,我就将她送到家庙里,以后她的死活,交给老祖宗处理,咱们不管。”
闻氏见陆落沉吟,又道,“你想想娘的话:现在留着她,整日和她拗气就够烦的,三年之后她的婚事,成与不成,都是我挨骂!”
七娘失了身体,将她嫁出去,对方还不恨死闻氏?不嫁她吧,阖族怎么看闻氏?
左右为难。
陆落仍是沉默了下。
闻氏继续道:“当初不带她,简姨娘肯定会作贱她,到时候是咱们的不是;如今带了她,也是麻烦。
趁着这次郑氏以为给我下拌子,将烫手的山芋扔个郑氏,让她们接下去,咱们就轻松了。”
郑氏,就是指三太太。
陆落再次想了下,道:“且看看她到底闹什么幺蛾子吧!”
“她不知道憋什么坏水。”闻氏道,“她真是坏了心肠。”
“我倒觉得,她只是没教养好。当初明姨娘和四娘做了错误的示范,她年纪小不懂事,有样学样才如此。”陆落道,“有时候,我正想打她一顿,好好管教,她还不是真无可救药。”
“你啊,想的太简单了。”闻氏不同意陆落的话,“她都多大了,哪里还有救?”
在年龄的认知上,陆落和闻氏差别很大。
在陆落看来,七娘才十五岁,初中升高中的年纪,最是叛逆不懂事。这个时候教好了,她的性情会改变很多,也许会成为陆落的助力。
陆落只有一个庶弟,不得已,只好把姊妹拉出来顶兄弟用。
闻氏则觉得,七娘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心智成熟,不能更改了。
第027章风水凶局(第六更求月票)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二日,秋高气爽,骄阳金灿。
蔺氏傍晚的时候再次登门,迎接众人去她新开业的酒楼,热情极了。
陆落这边只有她和她母亲、七娘三个人去,其他人不出门。
北府则不客气,几乎是老老少少倾巢而出。
一来是老太太送了重礼,有心给蔺氏捧场添彩;二来是女眷们难得有机会出去玩,谁不是打起精神?
人太多了,也就没人问陆落的姨娘和庶妹们。
“三伯母。”七娘一出门,当着老太太的面,走到了三太太身边。
老太太眼底微沉,很不喜欢这个七娘。
明知道主母不想她去,她却利用闻氏和郑氏的妯娌矛盾,非让郑氏带着她去。
七娘此举,搅合得家宅不和睦,老太太很反感这样的孩子。
三太太也没想到老太太仍这样重视闻氏,心里既愤怒,又带着几分忐忑。
一行人上车,到了陆锦乾的酒楼。
等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晚霞似一件璀璨的锦衣,将苍茫大地妆点得婀娜妩媚。
酒楼果然是修建在池塘底,站在岸上放过去,但见小小的楼阁,视线被缩小了,显得不真实。
岸上移植了垂柳,这个时节的垂柳落光了叶子,枝条摇曳款摆。
池塘的四周,用砖块一圈圈垒起来,像极了院墙。
青石板的台阶,整整齐齐,一路往下,延伸到酒楼的门口。
酒楼亮了灯笼,灯火通明妖娆。将整个池塘映衬得金碧辉煌。
“这太壮观了!”
陆家的女眷们,都被眼前的景物震撼住了。视角的不同,那酒楼藏在低处,远远望过去,池塘底深不可测。
“修建这么豪华,要上几万两银子吧?”三太太郑氏挤到了蔺氏身边,艳羡问她。
蔺氏微笑着。搀扶了三太太的胳膊:“您慢点走。当心这台阶滑脚。”
蔺氏不接三太太的话。
几万两?
呵呵,内宅妇人果然天真可笑!
这栋酒楼,从开工到现在。前后花了将近三十万两,这等天价铸成的,自然巍峨壮观了!
三太太郑氏说几万两,太轻瞧了人。蔺氏虽然不高兴,却不表露半分。今天是大喜的好日子。蔺氏不跟任何人计较。
陆落和她母亲,跟在众人身后,缓步下了台阶。
台阶很长,青石面上都刻了防滑的纹路。踩上去特别的稳。
不仅如此,两边都要扶手,可以搀扶着缓慢而下。
每节台阶都很平缓。下来容易得狠。
“这酒楼的风水局太差了,前高后低。这是眼瞧着破产获灾啊!”陆落看到了酒楼,觉得它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陆锦乾和蔺氏都要出事,等不到一个月了。”陆落心想。
她有心提醒,可眼前一派喜庆,怎么开口呢?
现在开口,大概要被赶走。
开口要能说服陆锦乾夫妻,而且事后他们要心甘情愿给银子,才算有价值!
陆落踌躇了片刻,随着众人下了台阶。
一个穿着宝蓝色直裰的男人,站在酒楼门口,等待陆家众人。
他就是陆锦乾。
“婶母,您老辛苦了,您能赏脸来,侄儿倍感荣幸!”陆锦乾上前,给陆家的老太太行礼。
客气一番之后,陆锦乾夫妻俩,将众人引上了三楼。
三楼摆放了二十张桌子,每两桌之间用屏风隔开,已经围坐了不少人,专门留了空位给陆落一家。
老太太来了,亲戚朋友都围坐上来,彼此打招呼。
很多人在看陆落。
陆落含笑,表情怡然。
陆锦乾也抽空过来,问候陆落:“落儿,七伯瞧着你气色还好,这头发能长回去吧?”
“还在吃药,但愿能长回去。”陆落敷衍,笑着转移话题,“七伯,侄女祝您生意兴隆。”
“好孩子!”陆锦乾笑道。
这时候,七娘突然过来,给陆锦乾见礼:“七伯,侄女也祝您生意兴隆!”
七娘声音脆脆的,而且嗓门有点大,她像是在嚷嚷。
陆锦乾不解看着她,还是笑道:“这是……”
他知道是陆其钧的孤女,但是他叫不出七娘的名字。
“七伯,我是茜儿,排行第七的,咱们的排行一样,很是有缘。”七娘笑道。
她说这话,引得陆锦乾一阵莫名其妙:这孩子说话有点不对味。
“……我的祝福,是真心实意的,我五姐就不同了。七伯,您还不知道吧,我五姐在家里掐指一算,说您这‘幽谷酒楼’风水大凶,您要有牢狱之灾了!”七娘朗声道。
整个三楼突然就静了,所有人都看过来。
七娘的话,落地有声,每个人都能听到。
三太太变了脸,北府其他人也面容尴尬,唯独闻氏和陆落处变不惊。
“胡说什么呢!”三太太陪着笑脸,上来拉七娘,“茜儿,该坐下了,不可胡闹!”
七娘却甩开了三太太的手,高声道:“是真的,七伯,不信您问过我母亲,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