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女儿别犯杀孽。
“也对。”辛筝笑着,不与父亲争执,表面上答应饶王童生一命。
背后,辛筝照样给王童生下药。让他脾脏枯竭,下不了床。
“这是多好的机会。哪怕以后瑞安大长公主问起,我们也说是被她打死的。外人可瞧见了她打人,她抵赖不掉。有了这个忌讳,她会害怕我们闹大。以后绝不敢再为难我们。”辛筝想。
留着王童生,对辛家是祸害,也会让瑞安大长公主不安。
他死了。辛筝三年的怨气就出了;他死了,他抢过去的生意可以重新回到辛筝手里;他死了。瑞安大长公主良心不安,也等于有把柄在辛家手里,以后不会成为辛家的掣肘。
一箭三雕,辛筝岂能错过?
辛老爷说善良是好事,辛筝没觉得。
人善被人欺!
王童生挨打了,伤筋动骨一百日,没有下床;一个月之后,他就死在床上了,死的很合理。
被瑞安大长公主打死了嘛。
辛家很快给他发丧。
这边刚一发丧,那边瑞安大长公主就慌了。
当时好几个贵妇人看到她叫家奴叫王童生的,而且把王童生打得闭气了。
如今他死了,肯定是重伤不治啊。哪怕不是,外头也会这样说的。
若是辛家闹起来,御史再参瑞安大长公主一本,她的诸多丑事被翻出来,皇家为了自己的体面,可能会薅去她大长公主的封号,夺去她的封地。
瑞安很着急,急忙派人请辛筝。
辛筝去了,一个劲哭:“大长公主,我怀了孩子。”
瑞安又惊又怒:王童生自从和瑞安在一起之后,再三保证他绝不碰自家的妻子,这是瑞安要求的。
瑞安很霸道,她还是第一次和人家的丈夫勾搭。
不成想,王童生居然对她撒谎。
几缕淡薄的内疚,顿时化为乌有。
“……我这以后可怎么办啊?”辛筝大哭。
“不妨事的,好好养大孩子吧,他就是你的依靠啊。”瑞安慈祥对辛筝道。
然后,瑞安大长公主送了辛筝二万两银票、两间临街的大铺子,好些金银首饰,恩威并施,希望辛筝能保密。
辛筝再三磕头谢恩,说:“您放心,我会好好养大孩子的,绝不叫大长公主失望。外子身体一向不好,没想到他这么早去了……”
辛家给王童生发丧,没有闹。
瑞安松了口气。
辛筝解除了心头大患,又扫除了瑞安大长公主这个障碍,还得了瑞安的封口费,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不过,她当初要好的那位尤举人,听闻辛筝死了丈夫,就知道如果去闹,辛家会给钱的。
“辛大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尤举人说。
辛筝丈夫刚去世,为了维护声誉,她断乎不敢放任这些流言蜚语的。
于是,辛筝给了尤举人三千两的封口费,又找地痞流氓骚扰他,不许他再胡说八道。
尤举人拿到了钱,不堪辛家派过来无赖的骚扰,暂时离开了京城,去江南游玩了。
“爹,我跟您说实话……”辛筝这才老实把自己的行为,都告诉辛老爷。
辛老爷大惊失色,没想到女儿不守妇道,淫乱如斯。
“我要把这些事都处理掉。”辛筝对父亲说,“我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反正是我的。我以后是母亲了,不会给孩子丢脸,您放心,我绝不再重蹈覆辙,我会安分守己,守着家业和孩子过日子。”
辛老爷知辛筝心思果决,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于是,辛老爷把那个大伙计辞退,让他远远离开京城。
大伙计也不知道辛筝和王童生没同房,也不敢肯定孩子是他的。
辛家对于大伙计而言,是有钱有势的,去和辛家闹,是鸡蛋碰石头。大伙计得了好处,远远就走了。
而武馆的少东家,早已成亲,家里有个母老虎,他绝不想提起和辛筝的往事。要是他妻子知道,会跟他没完的。
辛筝又想起了陆落。
“陆五娘说我也犯桃花煞,既然姓王的死了,难道我也会不得善终?”辛筝摸着肚子,很担心。
第294章游兴(月票2670+)
辛筝想到了陆落。
陆落的术法,让辛筝心悦诚服,于是她又找到了陆落,希望陆落能帮她再布阵,免得她或者孩子出事。
陆落没有布阵,只是送给她一个小葫芦玉,说:“这是保佑平安的法器,你随着戴着吧……”
辛筝很感动,没想到陆落这么爽快。
她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就听到陆落继续道:“不用客气,给二千两吧!若是其他人,我都要卖二万两的。”
辛筝差点一头栽下去,就知道这货不是好人!
拿到了玉葫芦,二千两银子还是给了,辛筝从此对术士多了份信任和敬仰。
陆落收钱办事,很干脆。
她甚是告诉辛筝,要仔细这一胎,因为是男孩儿。
辛筝高兴极了。
而后,她果然生了个男婴,重七斤八两,一下地不用稳婆打屁股,哇的就哭了,声音极其洪亮。
辛家有了新的继承人,辛筝的一颗心也彻底安稳了。
辛筝该玩的也玩过了,该经历的失望也经历了,如今看淡了男女感情,真正的清心寡欲,照顾生意,赡养父母,抚育儿子。
她有三个妹妹,其中两个是她的胞妹,也都顺利出嫁了。
被辛老爷子视为养子的秦厚朴,还在等着辛筝。
辛筝也不瞒他:“我曾经品行失端,此生无意再改嫁了。哪怕我要嫁,也是招婿,辛家不能离了我。你如今在药行有了名气,大好前程,没必要入辛家。平白无故低人一等。”
秦厚朴很执着:“是老爷教我读书认账,教我人情世故,教我制药辩药。哪怕再有名气,也是辛家给的,我的命都是辛家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都改了。你从前不过是心里苦闷,失了航向。才故意报复姓王的。不怕。以后我替你掌舵……”
辛筝后来是真的改了。
可是她对秦厚朴没感情,也不想作贱他。
直到这一刻,辛筝越发觉得。这个人像她的家人,处处替她考虑,亲弟弟也不过如此嘛!
于是,辛老爷认下秦厚朴做了义子。辛筝也认他做弟弟,并没有改嫁他。
辛家给秦厚朴置办了宅子。娶了媳妇,他后来有五个儿子,生活美满,一辈子替辛家做生意。从未生过反骨。
辛筝觉得,这是她唯一一次识人很准,从此也很有自信。
她的儿子长大了。接管了辛家,后来再开枝散叶。精明能干,也有秦舅舅辅助,辛家的生意蒸蒸日上。
辛筝的一生,可谓是幸运又恣意,到了老年回想起来,她也不后悔。
她中老年的时候,做了很多善事,每年都给育婴堂捐钱和油米,大寒冷的冬天在大门口撑起粥棚,暑天在药铺门前熬住解暑汤,免费给路人。
亲戚朋友,她能照顾的,都尽量照顾到。
她从未悔过,她的一生,有功有过,完完整整。
这是后话,此后不提。
陆落后来也没怎么和辛筝来往过,毕竟圈子不太一样,而且大家都是忙人,不是有空闲的妇人。
五月中旬,天气温和,初夏的风有荼蘼的清香。
颜浧和陆落去骑马。
陆落牵了自己的良驹,就是颜浧前年送给她的,她一年也骑不了几次,马儿跟她有点生疏。
一开始,颜浧和陆落并排而行,马儿轻松跑着。
后来颜浧翻身一跃,到了陆落的马背上。
“唉,你的马要丢了。”陆落的注意力被颜浧奔腾向前的马夺去了。
颜浧搂紧了她的身子,替她握住了缰绳:“傻丫头,没听说过老马识途吗?哪怕将它送出京师,它也能自己回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凑在陆落的耳边。
陆落身子微微往后一靠,就依偎在他胸膛上。
初夏骑马的衣裳都不厚,陆落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纹路,以及他那颗炙热跳动的心。
她放松了身姿,任轻薄熏甜的风拂面而过。
跑着跑着,就到了一处青山脚下。
颜浧的马,居然无人驾驭的情况下,亦步亦趋跟在陆落的马身后,寸步不离。
“走,我带着你打兔子去!”颜浧在山下停了马,把陆落抱了下来。
“倒也好玩。”陆落笑道。
颜浧就捏她的脸,说:“倒也好玩?说话老气横秋的,不像个小姑娘……”
陆落打开他的手,反抗地翻了个白眼。
颜浧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
陆落微微垂下了眼帘,没说什么,耳根有点红。
走山路的时候,陆落有点不太稳,下意识牵住了颜浧的手。
颜浧心里忍不住直跳。
“兔子呢?”陆落瞧了半天,也没见颜浧放箭,问道。
回过神来,她发现颜浧紧紧握住她的手,竟无心打猎。
陆落抽回了手。
后来,颜浧打了两只兔子,两只山鸡。
他的弓箭桶里,带着盐巴石和火折。
“我要剥兔子皮,你去捡些柴火来。”颜浧道。
两人准备在河边烤兔子,当做午膳,也充当游兴。
陆落心情很好,不知道是因为出来打猎,还是因为和颜浧在一起。她欢喜去山脚下捡了些枯枝,抱回来交给颜浧。
她一口气抱了很多。
颜浧让她去捡树枝,是以为她害怕血淋漓的兔子,想支开她。不成想,她竟然真的把柴火捡齐全了。
“真能干。”颜浧赞道。
陆落又白了他一眼:“我有手有脚的,连柴火也捡不了?”
兔子剥好,洗干净,掏干净内脏,颜浧放在火上烤,烤的很均匀,冒着滋滋的油,颜色金黄。
“给。”烤好之后,颜浧先摘了只兔腿给陆落。
陆落接过来,擦了盐巴就吃。
“好吃。”她说。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轮新月。风吹散了她的青丝,在她雪白的面颊旁边徜徉。眼波清湛,眸光盈盈。
颜浧心里似灌进了暖风,温暖又甜蜜。
他们俩分食了一只野兔,都很饱,颜浧拿了带过来的水袋给陆落。
颜浧突然玩心大起,用手指沾了地上的灰,抹在陆落雪白的面颊上。
陆落吓一跳。
她没动。
颜浧在她左右两边的脸颊上,各自抹了两道灰,像猫儿的胡子,可爱又有趣,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幼稚的人呐。”陆落心想。
陆落和颜浧认识这么久,从未见他这般放肆大笑。
公务肯定很忙,教导小皇帝武艺和兵法也忙,他是很疲倦的。能逗得他放松笑一场,陆落也觉得还不错,她就任由着他,被画了个花脸。
“猫儿!”颜浧将她搂住了,亲吻着她的唇,在她唇齿间呢喃,“你像只小猫儿。”
第295章心思的歪曲
颜浧和陆落单独相处时,心情极好,那盛绽的愉悦,让他的面容添了层柔光,温柔俊朗。
陆落的唇角,微微弯了几下。
未来的生活,是可以预见的顺心。柴米油盐肯定有些磕磕碰碰,但她的丈夫是颜浧,陆落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极其奢靡的庇护之地。
一切能预料、能计划,让陆落重新找到了安全感。
回城的时候,她轻轻握住了颜浧的手。
颜浧十指修长,肌肤有点粗糙,掌心布满了老茧,宽阔、温热、结实。
“怎么了?”颜浧也察觉今天的陆落特别乖,不会用她冰凉的眸子逼视他,而是乖巧听话。
反常即妖,颜浧倏然不安心。
“没什么。”陆落低声嘟囔,“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你挺好的。”陆落微微咬住了贝齿,艰难道。
颜浧一惊,难以置信看着她。她低垂着眼帘,修长羽睫忽闪,在眼底投下阴影,遮住了视线。她雪肤上,还有几抹他揩上去的轻灰,凝雪的肌肤上,涌出了红潮,娇嫩若桃蕊。
颜浧这才回神,知道她说了句什么。
她心里有他!
颜浧伸手,将她带入了怀里,轻轻拥抱着她。
最动情的时候,什么言语都苍白,颜浧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安静搂住她,让她贴着自己的心房。
“五娘……”他的一个轻吻,落在她的眉心。
回城的马车上,他就这么轻轻搂着她,两人相依着,似有馨香暗潜。两人心路皆有花影摇曳,明媚如春。
颜浧没有说什么,陆落也满心欢喜。
他为陆落做的,远胜过了任何的言语,陆落都懂,颜浧很欣慰。
“五娘,咱们去珧山小住几日吧?”颜浧低声在陆落耳边道。“我休沐一日。告假两日,可以玩个痛快。”
他想单独和陆落去泡温泉。
陆落顺着他的思路,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行。”陆落道。“我不能跟你去!”
她坐正了身子,板起了脸孔,严肃对颜浧道:“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就不能糊里糊涂的。已经定亲了。年底就能成亲,我自然是你的。也不急这一时。
虽然你不在乎规矩,我也不在乎,可顺着规矩往下走,以后想起来。也算是彼此心里有个交代,是不是?”
颜浧错愕看着陆落。
“你想什么呢?”颜浧惊讶问,“你以为……哦。你以为?”
颜浧遽然大笑起来。
不知道为何,这个瞬间他觉得陆落比他流氓。
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心思瞬间就转到了男欢女爱上去?
不仅如此,她还义正言辞跟颜浧讲道理,而不是害羞,更是惹得颜浧忍俊不禁。
听她这口气,竟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符合礼教而不能。
颜浧哭笑不得。
“五娘,你真是个呆子!”颜浧在凌乱的笑声中,又搂住了她,吻住了她的唇,几乎将她压在车壁上。
陆落被他吻得喘不过来气。
颜浧提议两个人去泡温泉,当然不是去守清规戒律的,能探知她身体的秘密,他自然也高兴。
他的想法,仅限于拥抱、亲吻,甚至能攀上她胸前的柔软。
可他没想过占有她。
成亲了才能往一处睡,颜浧知道,他以为是常识。
没想到,陆落的想法比他惊世骇俗。
颜浧原本没多想,陆落这一说,反而提醒了他,接下来好几天他都很难捱,夜里总想着她,想起搂住她身子的娇柔,她肌肤的凉滑……
一想就停不下来,连夜转辗反侧。
“真是个妖精!”他恨极了。
他身边又没有通房,浴火难填的时候,是很难挨的。
他想找陆落算账!
陆落一开始挺尴尬的,后来又想:“我的思路不是才符合逻辑吗?”
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误差,要么是颜浧装蒜,要么是两人的三观存在差距,陆落认定是前者。
颜浧就是个大尾巴狼!
她逻辑严谨,没什么可尴尬的,陆落就丢开了。
泡温泉的事,陆落仍在计划,她准备过几天把家里事交代完毕,带着母亲和洀洀去住半个月,拔去冬春滞留在身体里的寒湿。
闻氏和洀洀去了,颜浧肯定就不好意思去。
同时,陆落也关心石庭何时到京城,陆其钧的病还指望他。
陆落去了趟师父的府邸。
她师父看了眼她,眼底闪过几抹异样,对陆落道:“落儿,你带忠武侯来,给为师瞧瞧。”
陆落从未带颜浧给师父看过。
之前,陆落一直想着退亲,没打算让师父过目。
直到去年腊月,她的心才算定下来。可俗事繁忙,竟然忘了此事。
“好,我明日带他来?”陆落道。
千衍颔首。
陆落也疑惑:怎么她师父想起来见颜浧,之前他可是提也不提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