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家大伯的骨灰沾了他的身体; 但却没能弄死他; 现在恐怕又吊回谢霖宇身上了吧?
想到这; 苏锦之便眨了眨眼睛,那些骨灰刮得他眼睛生疼; 但也托了这些骨灰的福,他现在想到了压制谢家人的法子。
谢家先祖们只想让谢家人死,而谢家人一旦死去; 谢家先祖们就能化解心中的怨气重入轮回; 但是这样一来,被弄死谢家人心中有怨; 恐怕又会化为厉鬼继续杀人寻找替身。
原身拜入诸葛紫清门下学习道法,可治百鬼,但也有门令——不许对活人使用道法。杀人作恶本来就是极损阴德的事; 原身学习道法是用来保命治鬼的; 倘若他用这些术法对付活人; 阴德亏损恐怕会死得会更早。
但是,他治不了人,难道还治不了鬼吗?
苏锦之忍着眼睛的痛和对鬼怪的恐惧,抬起头看了一眼谢霖宇; 果然如他所料想地那样,谢家大伯此刻就骑在谢霖宇的脖子上,但血红的双目却还是盯着自己,一脸垂涎阴狠的模样。
苏锦之看着他,唇角勾了勾,看见撒在自己的腿边的骨灰,上脚踩了踩,还用力地碾了一圈。
谢家大伯见他这样眼睛瞪得更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吓声,但碍于谢霖城在他身边,因此谢家大伯迟迟不敢冲上前来。
苏锦之本来是想笑的,但是他一笑就扯到了脖颈上的伤,便捂着脖子又咳了两下,他脸色苍白,咳声虚弱,软软地瘫在谢霖城怀里,孱弱得像是要死了一样。谢霖宇看着这一幕本来是应该高兴的,毕竟青镇赫赫有名的苏三爷也要跟着他一块去死了,偏偏还耐他无何,但不知道为什么,谢霖宇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还觉得脖颈处酸痛不已,沉沉地发疼,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他脖子上一样。
“祖父临走前对我说,希望我护着自家人,不管遇到什么事,自家人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谢霖城忽然间开口说话了,他看了眼谢霖宇和其他谢家人,“但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却拿我当仇人,祖父如果知道会有今天,怕是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吧?也难怪他死不瞑目。”
谢霖城这话一出口,谢家人脸色便更差了几分,毕竟谢老太爷确实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假意惺惺!”谢霖宇啐了一声,“你少来恶心我!”
“大帅,大帅,三爷的土已经找到了!”大厅里的气氛正凝重时,一个士兵捧着个案板跑过来了,案板上放着些白瓷碎片,还有一堆深褐色的泥土,“坛子是在谢二少爷的房里发现的。”
“你说我恶心你?”谢霖城将苏锦之扶到椅子上坐下,接过士兵递上来的案板,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最烦有人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真要恶心你一次。”
“路安。”谢霖城叫了刚刚捧来那案板的士兵的名字,把放有坟头土的案板重新递给他,“把这些土,喂给我诸位大姨叔舅们。”
“谢霖城你敢!”谢家人一听都纷纷叫了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土是什么东西,但不用猜都想得到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为什么不敢?”谢霖城勾着唇,瞧着心情很好,看向谢霖宇的母亲,“二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坟头土,是稀奇的好东西呢。”
谢霖城看向谢霖宇,又笑了笑:“也别忘了分给表弟尝一些。”
谢家人每夜都会被埋入谢家坟地,对坟土这种东西简直是恐惧到了极点,此刻听到谢霖城要把这种东西喂给他们吃,脸色一变再变。
苏锦之能够看到缠在谢家人身上的死人手已经攀到他的胸腹处了,而今夜过后应该就会攀到他们的脖颈处,谢霖城此刻拿坟头土喂他们吃,就是要他们死。
这样一来,他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但是失败就算失败了吧,他又不是没有任务失败过,就算有惩罚世界,最多也就是死一死的问题。
士兵们的了谢霖城的命令,马上就捏着谢家人的嘴巴一个个地往他们嘴里塞土,有些土渣里掺着白瓷碎片,一进口就划伤了他们的嘴巴,因此谢家人吃土吃得狼狈不堪,满嘴是血。
苏锦垂着眼睛没看他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但在谢霖城让属下按着疯狂扭着头的谢霖宇要把坟头土塞进他嘴里的时候,苏锦之却忽然开口了:“等等。”
苏锦之话一出口,谢霖城马上就抬手让属下停了动作。
苏锦之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虽然他的手因为方才惊吓过度生理性地颤抖,但是他唇角却勾着笑——谢霖宇非常讨厌的,那种高人一等的笑容。
“你们知道为什么谢二少的土,埋得比诸位浅吗?”苏锦之抬眸,扫了一圈谢家人,“因为他偷了我的土,早就把这些土喂给你们吃了,所以你们死得会比他早。”
“我没有!”谢霖宇反驳,他并没有把土喂给所有谢家人吃,比如他爹娘,他就只把土放到了他们身上。
但是此刻谢家人已经不信他的反驳了,听到苏锦之这么都不敢置信地望着谢霖宇。
谢霖城闻言挑了挑眉梢,他不知道坟头土还有这种用途,他就是纯粹地想恶心一下谢家人而已,打算不等晚上了,他待会就让属下把谢家人全部拖到坟山去埋了,眼不见为净。
苏锦之微微颔首,让奴仆们把地上的骨灰给扫成一小堆,然后用簸箕盛起倒进案板剩下的坟头土里。苏锦之看着那撮雪白的骨灰又笑了一下,亲自上手把骨灰和土搅匀在一起,一边搅一边开口:“诸位吃了土,今夜好上路,这也算是断头饭了吧?”
“但是谢二少比较高贵,这一般的土恐怕不合他的口味,得加点调味料才是。”苏锦之顿了顿话音,一手拿着拌好的坟头土一手牵着谢霖城朝谢霖宇走去。
谢霖城虽然不明白苏锦之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一起走了过去。
大概走到离谢霖宇一米远的时候,苏锦之放开了谢霖城,这个距离能保证谢家大伯不敢扑到自己身上来。
苏锦之看着骑在谢霖宇身上狰狞骇人的碎头鬼,深吸一口气,端着土蹲到谢霖宇面前,让士兵们钳住谢霖宇的脑袋,自己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喂他吃那掺了骨灰的坟头土。
众人不知道谢霖宇撒的那白色粉末是什么,但谢霖宇自己还不知道吗?他见苏锦之拿了那玩意拌了坟头土给自己吃,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苏锦之一边喂他吃,一边温柔地和他说话:“骨灰拌坟头这等珍馐我还没吃过呢,没想到让你先尝了。你的肩膀很酸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苏三是有阴阳眼的,先前你进门时我还奇怪谢大伯为什么会骑在你的脖子上,现在看来……”
苏锦之垂了眼帘望着手里的坟土,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但谢霖宇却睁大眼睛,听着苏锦之继续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和他说话:“谢二少应该也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你骗我……”谢霖宇的声音终于有些发颤了。
“拿骨灰撒我,嗯?还掐我?”苏锦之轻轻地笑了一声,凑近谢霖宇用手拍着他的脸,“我苏三善良,一向大度,从不对活人下手,但是等你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苏锦之把最后一勺子土塞进谢霖宇的嘴里,又拿了抹布堵他的嘴,不让他把土吐出来。
负责钳住谢霖宇的士兵们听得苏锦之和谢霖宇的对话,脸色都白了又白,没想到看着瘦弱温润的苏三爷,狠起来居然比他们大帅还狠,骨灰拌坟土喂人吃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而谢霖城和苏锦之站得近,自然听得到苏锦之在说什么,但他脸色变都不变一下,等苏锦之起身后还去扶了他,蹙眉对一旁的奴仆说:“三爷的手脏了,快去端水来给三爷净手。”
奴仆们马上点着脑袋去了,谢霖城随后就让手下全部堵了谢家人的嘴,拖到坟山去挖坑埋他们,末了还嘱咐道:“别埋得太深,埋手过腰就行了,毕竟是一家人。”
苏锦之听得差点笑出声。
谢霖城看向他眼睛都笑弯了,也勾着唇角问他:“要去看吗?”
“今天就先不去了。”苏锦之说,“元帅可否借我些你的血?”
“要我的血?”谢霖城二话不说就撩了袖子把胳膊递到苏锦之面前,“三爷随便取,不过三爷要这血做什么?”
苏锦之噙着笑,淡声道:“画符。”
“画符?”谢霖城听了倒是来了些兴趣,毕竟他和苏锦之在一起那么久,从未见过他绘符,即便是在谢家先祖回魂那一凶险之夜,也从未见过他画符,怎么今天忽然就想画符了呢?
第102章 尸穸19
苏锦之以前不画符; 是因为他画出来的符符力太弱; 基本上没什么用; 所以干脆就直接不画了。但是今天他却发现谢霖城的血在对付鬼怪方面似乎有些效用,便想用他的血掺进朱砂里试试,看看画出来的符有没有用。
如果真的有用的话; 他日后说不定就可以用这符防身; 也不必时时刻刻都待在谢霖城身边了。
苏锦之念着画符的事; 立时就在谢霖城手腕内侧划了个小口取了半杯血,随后马上差人备了祭坛和纸笔; 神情肃穆,持笔一气呵成在黄纸上绘了张雷电神符。
这符不似以前方家贴的那种镇宅符,有保证家宅安宁的功效; 用来治鬼驱邪倒是不错; 因为游魂怨鬼们只要一碰到这种符箓,就会有五雷轰顶的痛感直接施加于灵体之上; 接触的次数多了,或是触碰的时间久了,就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原身当初要是能画出这样的符; 也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被不干净的东西拉去做了替死鬼。
“这是什么符?”谢霖城见他画好符后就捂着自己的胳膊凑过去了; 还不时就把自己的伤口往苏锦之面前晃; 提醒他自己受了伤。
“可以治鬼的符。”苏锦之挑着容易理解的词给谢霖城解释了,因他知道谢霖城根本不关心这符,只是想让自己注意到他。说话间,苏锦之把这符折成小三角状装进了一个红布包里挂在腰间; 打算等入夜后试试这符有没有用。
谢霖城见他把符收起来了,对自己手腕上的伤却问都不问一下,便挑了挑眉梢,捂着手腕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
果不其然,青年闻声就朝他望过来了,谢霖城马上垂了眼帘,眉头稍稍蹙着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扯到伤口罢了。”
苏锦之听他这话倒是没有怀疑,拉过他的手一看,见腕间那处确实有条刀痕,不过已经撒了药粉止过血了,但那些血凝在一块成了红色的血痂,看上去还是有些骇人,便让奴仆去拿了药箱要给谢霖城上药。
“到我房里去上吧。”奴仆刚把药箱拿过来,谢霖城就用另一只手拎起了药箱对苏锦之说道。在苏锦之朝他投来狐疑的目光后,谢霖城又笑了笑继续说:“三爷的脖颈也需要上药啊。”
谢霖城不提还好,这一提苏锦之马上就觉得自己脖颈处火辣辣的痛,跌倒时撞到地上的后脑勺也在痛,因为方才没有注意所以痛感才不怎么明显,现在注意到了,他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又酸又痛,没一处舒坦的地方。于是苏锦之便没反对谢霖城的意思,跟着他一起回卧房去了。
谢霖城的卧房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间了,毕竟那里现在都供着谢家先祖的牌位,他们再继续住在里面也不太好,所以在三日香净心期结束后苏锦之就让谢霖城换了间屋子住。
而谢霖城也没客气,第二天就让下人收拾了一间更宽敞舒适的房间,拉着苏锦之住进去了。
进了房间后,苏锦之就让谢霖城在圆桌旁坐下,自己拿了纱布和药粉给他裹伤口。
其实这伤对于谢霖城来说一点都不严重,他打仗的时候受得伤比这重多了去了,但是他偏生就是想看苏锦之那一向淡漠的脸色露出些不一样的表情来,不管是担心或是其他什么的,只要是因他而起的都好。
“不疼吗?”苏锦之用湿毛巾给谢霖城清理了伤口,那上面的血痂被擦去后又有冒血的趋势,苏锦之赶紧取了些药粉撒上去,又用纱布在上面裹了两圈,这么一番动作下来谢霖城却一声都不吭一些,难道他就一点也不疼吗?可明明他刚刚还说扯到了伤口会痛呢,苏锦之忍不住抬眸问了他一句。
谢霖城马上说:“疼。”
“我是不是下手重了?”苏锦之听他说疼,自己也有些心疼,“你疼怎么不和我说呢?”
谢霖城不甚在意道:“没了,说了怕你担心。”
苏锦之翻过他的手,见谢霖城手背上都是自己刚刚抓出来的抓痕,心里的愧疚更深,顿时觉得自己一直瞒着谢霖城一些事情不好,张了张唇,讷讷道:“对不起……”
谢霖城任由苏锦之拨弄自己的手,打算他给自己上完药后就给他涂药,没想到苏锦之却突然和他道歉,有些讶然地朝他看去,笑了笑道:“三爷,怎么突然和我道起歉来了?”
“我其实能见鬼。”苏锦之犹豫了一会,“也怕鬼……但是却一直没和你说,因为我——”
“我都知道的。”谢霖城听着他话音里浓浓的愧疚和自惭,不忍心他再自责下去,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都知道了?”这次轮到苏锦之惊讶了,谢霖城已经知道他怕鬼所以才靠近他的?他之前一直没想好怎么和谢霖城解释这些事就是因为谢霖城不怎么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他也不好和谢霖城解释他一开始靠近他,是因为谢霖城身上的血煞之气能够护着他。
“你刚刚和谢霖宇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谢霖城顿了顿话音,“我才是要说对不起,我之前一直不信这些东西,所以也没能早些发现你怕鬼。”
想了想,谢霖城又安慰他:“怕鬼乃是人之常情,其实我也怕的。”
俗话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谢霖城本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他身负血煞之气之前从没碰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事,自然也就不信这一些。结果在回了青镇的第一天起遇见苏锦之之后,他所碰见的邪门怪事就一天比一天多了,想到这里,谢霖城也不由得失笑。
苏锦之怎么会听不出他对自己的安慰,一时间又羞又恼,毕竟怕鬼怕成他这样的人不多,更别提他还是青镇出了名的“治鬼大师”,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谢霖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伸手揽过苏锦之的腰,鼻尖与他颈侧贴得极近,若即若离,勾勾唇角笑道:“放心,谢某定会守口如瓶,不会说出我家棠儿的小秘密的。”
苏锦之听着他喊自己这娘兮兮的小名就很羞耻,耳廓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绯色,见谢霖城拿了药箱里的药膏要来给他上药顿时侧了侧身要避开:“我想先洗个澡。”今天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身上什么都有,汗血泥灰就不说了,更重要的苏锦之怕他身上还沾着些那个谢家大伯的骨灰。
谢霖城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略作思量就让谢家奴仆去准备热水去了。
谢霖城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极大,在南边还用屏风隔了一间小屋出来,放了浴桶在那,奴仆们一个接一个将热水倒进浴桶里,将水温调试到一个热乎却不会烫人的温度,又在浴桶一旁留了几桶滚烫的热水就退下了。
苏锦之解衣服之前下意识地看了眼谢霖城,但是谢霖城却看也不看他,就站在窗户前开着窗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苏锦之也没太在意,毕竟还没入夜,这又是谢霖城的房间,他和他住在一块总不可能洗个澡还要叫谢霖城出去吧?再说苏锦之觉得他现在已经算是和谢霖城在一起了,要是发生点什么事也没什么,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于是苏锦之心如止水的长腿一迈就跨进浴桶里去了。
谢霖城的听力不错,那泡澡的小屋和正屋就有一道屏风隔开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隔音措施,那边青年入水时的哗哗声清晰的传入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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