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难道是今日过的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一定是的。
“我没事。”
她弯唇一笑,而她的这一笑也不像有事的样子,百里煜华与鬼医这才放下心来,却不知,京城郊外,一处废弃的宅院里。
一只被封存的玉碗,此刻正汹涌的冒着一股股的黑气,冷风呼啸,彷如万千啼哭的婴孩,在撕心裂肺的哭号着,哀怨着。
“嗜心咒已成……慕容久久……你的死期到了……”
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参杂着凄厉诡谲的风声与啼哭,幽幽而起。
……
慕容府内。
众人已经商定计划,决定兵分两路,鬼医与花千叶先行一步,而这时,也刚好花千叶回到了慕容府。
鬼医当即将他们今日的所发生的事,告诉了花千叶,原以为这个精明素来懂得圆滑的徒儿,多半已经知道。
但慕容久久却发现,今日的花千叶似乎有些神思怔愣,虽依旧还是那身华丽滚滚的红袍,面容英俊,桃花眼灼灼,但他整个人,却似乎失去了往日的一种灵动。
闻言,更是下意识的轻蹙了蹙眉,道:“师父,不如我们分三路吧,您与青木先行离开,徒儿自也有脱身的法子,毕竟我还要顾着阿枝。”
这话说的也算合情合理,但慕容久久却隐隐觉的花千叶像是藏着什么事,虽说如今冬月京城风云暗涌,但花万枝身为花家的千金,这火无论如何也烧不到她的身上。
“也罢,就这样吧。”
这时,外面阿轩匆匆前来禀报了一句,与宫家有关,慕容久久问:“可是要回公主府一趟?”
百里煜华点头,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不禁紧了一紧,道:“与我一同去吧,”今日刺杀,若非百里天机及时赶到,慕容久久说不定已经遭了毒手。
虽是有惊无险,但百里煜华想来,却是阵阵后怕,所以在事情没有解决以前,他绝不会再放慕容久久一个人了。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师父……”马上就要离开了,她是不是该送一送。
却听鬼医没好气的一笑,“为师要走也不想京东任何人,你们该如何便如何,再说,我们不定几日后又见面了,江湖儿女,别这么矫情……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百里煜华,老夫这就算将徒儿交到了你手里,若是磕碰着了,别怪老夫跟你玩命。”
看着鬼医,吹胡子瞪眼威胁人的样子,慕容久久忍不住满面失笑,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她已将鬼医视作了她的亲人。
别说为他争夺药王谷的使用权,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干了。
离开慕容府。
一路上,慕容久久始终觉的不对,便问:“煜华,你可有发现今日师兄似乎跟往日有点不一样,好像心事重重的。”
闻言,百里煜华却是勾唇一笑,将他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她,道:“就在花千叶回到慕容府的同时,还带回了秦毓质。”
带回了秦毓质?
慕容久久脑子一呆,竟是没转过弯来,她知道,秦毓质之前到过御书房,并且盗取了暗室的布兵图。
但今日的御书房,却被成坤帝与宫家做了局,满布暗器,并且还都是媚毒。
煜华都不慎中了两根那牛毛细针,以秦毓质的本事,没可能全身而退,“你是说……花千叶与秦毓质?”
片刻,慕容久久终于恍然一语。
百里煜华含笑看着她惊异的小脸,伸出修长白玉般的食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脑子不算笨,你师兄今日算惹下大事了。”
不错,他的确是惹下大事了。
一开始,她对那位秦王府的小郡主,秦毓质的印象,都非常的良好,觉的她洒脱爽朗,曾还一度羡慕她的来去自如。
可之后的渐渐接触中,慕容久久不难发现,此女无论是言谈还是心思,都绝不是一个小郡主这样简单。
原还猜不透她的目的,但今日得知,她煞费苦心的盗了御书房的邺城布兵图,便知,秦毓质心思不浅。
而花千叶与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是好事吗?
她并非是质疑秦毓质如何如何,而是这其中藏着的利益是非,实在太多。
“莫不是,她想反了不成?”
“你以为呢?”百里煜华浑不在意的一笑,然后轻轻抬指,挑起马车的帘子,望向外面,问:“阿久可觉的京城如何?”
此刻天已擦黑。
但京城宽阔的街道上,却已华灯初上,来往的不管行人还是车辆,皆贵气非凡,鲜衣明丽的夫妻,带着宠爱的稚童,逛着街上的小摊。
老远便能听到孩子的欢快的笑声。
这一刻,慕容久久似乎懂了什么,莫然吐出了三个字,“繁华如锦。”
“是啊,繁华如锦。”
第238:宫家老二
百里煜华如诗画的容颜,泛着一股浓浓的讽刺,因为他们都知道,冬月表面的繁华之下,已经是朱门酒肉臭。
这些年,百里煜华一直无偿为冬月扩充国库,但成坤帝却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用煜华的银钱。
没有治理了这片锦绣江山,反而养出了遍地的贪官豪强,这个国家,此刻除了京城的繁华如织外,外面已是遍地的疮痍。
“不过这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五年之期已满,他跟这个国家,在没关系。
回到公主府。
百里煜华却并没有办正事,而是安排了沐浴,想起他们从皇宫出来,一下午就都马不停蹄的,的确是该沐浴了。
慕容久久不禁羞红了脸颊。
氤氲着热气的浴室内,百里煜华早已泡在了巨大的花浴之中,透过朦胧的纱帘,男子真真是美人如玉,活色生香。
看一眼便让人有种喷鼻血的冲动。
“慕容久久,你打算在那要看多久?”
浴中假寐的美人,终于没好气,满口郁郁的开口了。
慕容久久站在纱帘后,嘻嘻展颜一笑,“看多久都看不够,怎么办?”
百里煜华唇角咧出一抹邪肆却艳华的笑意,淡淡道:“那就进来看,本郡王不惧你耍流氓,你若强要,我从了你便是。”
慕容久久立刻暗啐了这厮一口,便也宽衣进了浴中,就见花浴中半搁浅的绝美男子,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玉臂轻横,二人立刻十指交缠的握在了一起,随着水花溅起,慕容久久已顺势被拉进了他的怀中。
水下,二人温热的身子,立刻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百里煜华假寐的双眸,终于微微睁开,眼中心中,皆划过了一片满足,这样的安静的幸福,他之前竟是险些遥不可及。
他顺势捞起怀中女子的面颊,轻浅的便吻了上去,他吻的极柔,仿佛怀中捧着的易碎的瓷器一般,充满了小心翼翼。
慕容久久亦淡淡回应着他。
然后她想起在宫中时,百里煜华说过的那句话,她没有回答,此刻却忽然答道:“煜华,我们生个孩子吧。”
轻浅的吻一顿。
精致的琉璃凤眸,微微的眯开,里面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
他道:“宫家的婚约,还不算解除。”
“我不在意。”
慕容久久摇头。
百里煜华优雅的唇畔,终于笑开了,笑的是从未有过的开怀,却也透着狡猾,“好,如你所愿。”
慕容久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随着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她已被某个早就蠢蠢欲动的男人,瞬间掌握了主动权。
“……我不是说现在。”
明明今天刚做过的。
百里煜华一本正经的点头,“是,你是说以后,正因为是以后,所以才要提前做准备嘛,生孩子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的。”
好吧。
慕容久久认命似的闭上了眼,任他施为。
灼烫的气息,瞬间便迫不及待的彻底倾占了她的全部,从身体到灵魂,这个她爱了的男人,一遍遍烙刻着她的意识。
水光浮动,花叶流连,透过浴室不断氤氲的雾气,这一室的水汽,已然化作了寸寸羞人的春意。
芙蓉帐暖,却也方歇。
慕容久久就懊恼了,为什么每次做完这种事,她都会被折腾的腿软脚软,但反观这厮却是神采奕奕。
她噘着嘴,被老老实实的被卷进了毯子,百里煜华失笑的啄了啄她的红唇,道:“我去去便回。”
“你要去哪?我也去。”
慕容久久反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她住不惯华丽的公主府,想着若她被丢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肯定睡不着觉。
百里煜华转身,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道:“真是越发粘人了,只是今晚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久久揶揄一笑。
“如今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
“也罢。”
百里煜华到底是将她宠到了心尖上的,将榻上,裹成毛毛虫的女人,一把拦腰抱起,朝着庭院,一处幽暗的角落走去。
只是比起刚才他们的欢好愉悦。
此地可说不上好。
巨大的石锁下,森冷粗大的铁索,死死的钳制着一名中年男子的腰,而他身上,几乎已经被折磨的浑身是血。
一条条鞭痕,打的皮开肉绽,蓬头蓬面。
可就依旧不难看出,这中年人应该是有些身份的,因为他狼狈的身影,还是能看出几分器宇轩昂的。
不过这份仅存的器宇轩昂,很快在见到百里煜华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百里煜华,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你敢这么对我?难道你忘了当年你是谁救了你这条狗命?没有我们宫家,你以为你有今日……”
闻言,慕容久久用眼神看了百里煜华一眼。
此刻的百里煜华,唇角依旧保持着与她亲热时的含笑,只是这抹笑意,在没了丝毫暖色,有的只是一片漠然的冰冷。
甚至泛着滔天的嗜血。
毫无疑问,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笑面阎罗,不同的是,如今笑面阎罗的怀中,多了个如珠如宝的女人。
他浅浅的低头。
只是在低头的瞬间,嗜血之色,迅速敛尽,笑的温柔,道:“此人是宫家老二,不过自今日之后,不过一条老狗罢了。”
“你……”
宫二在川南宫家也算半生荣辱的风云人物,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又何曾被当做过阶下囚,一时气的双眼充血,浑身抖颤。
“狗男女,狗男女……”
百里煜华便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要解除与宫家的婚约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宫二恨不得将这个阻他家族大计的贱女人,撕成碎片。
但他的污言秽语还未骂完,百里煜华眸中已是冷色一闪,口中漠然吐出了一句话,“先穿了他的琵琶骨。”
“是。”
立刻有人拿着刑拘缓缓上前。
夜色朦胧。
慕容久久窝在百里煜华温柔的怀中,看不真切,但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便知道,这穿琵琶骨应该是极疼的。
“怕不怕?”
百里煜华低头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略带困意的一笑,“不怕。”
有你在便好,此时此刻,她竟觉的意外有种安定之感,任凭外面鬼哭狼嚎,心安之处,便是她的所在。
第239:相信缘分
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很快平息,化作了宫二气喘吁吁的苟延残喘,而此刻,他在望向百里煜华的目光中,已经出现了一点点的恐惧。
因为他现在相信了,这个他一直视作后辈的小子,真的敢杀他,但是……
“你不可以杀我,你不可以杀我,别忘了,是我们宫家救了你的命,你难道要让天下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忘恩负义吗?”
宫二如一条死狗趴在地上,口鼻之内皆是鲜血,还有一点点的祈求,宫家当年对百里煜华的施以援手,此刻成为了他唯一活命的仰仗。
但对此,百里煜华不屑一笑。
“你应该庆幸,你是宫家的人,而我现在还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僵,不如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你便送你回宫家养老如何?”
他笑眯眯的道。
然后招手让人准备了一把椅子,将怀中毛毛虫似的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安放在椅子上,他缓步上前。
宫二被穿了琵琶骨,一动,便是剔骨削肉般的疼,他满面血污,勉强的抬起头,颤颤巍巍的问。
“你想知道什么?”
百里煜华缓慢的蹲下了身,居高临下的与宫二产生了短暂的斜视,如画的面容,淡淡问:“当年我受过一掌寒毒,宫家是如何得到消息?对我施以援手,并且趁机还在我身上下了痴情咒,企图算计我的姻缘,还是说,你们与那伤我的凶手,本就是一伙的?”
他的口气很淡。
但宫二闻言,却是面色大变,他没想到,或者宫家都没想到百里煜华竟知道的这么多?
然后宫二忽然坚决的摇头,“我承认,我们的确在你身上下过痴情咒,企图算计你的姻缘,想让你做我宫家的姑爷,但我们真的不知道伤你之人的身份……”
“不知道吗?”百里煜华似乎不信,幽幽一语道:“先断他一条手经。”
“不……”
在宫二惊恐的惨呼中,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拧成了一条麻花,血水自他的关节处流出,而他已疼的喊不出声音。
“现在可想起来了?”
宫二艰难的摇头,“……真的不知道,只是隐约知道,那人……那人……来自明璃国……”
一言出,百里煜华的眸中,忽的爆闪出一片异样的光芒,但又飞快的一闪即逝,化作了彷如黑海般的莫测。
“在断他一条手经。”
“啊……”
一番酷刑下来,宫二依旧说不出别的,百里煜华这才信了几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没说谎,本郡王言而有信,送你回宫家,顺便回去也问问,事到如今,宫家家主是想继续算计我呢,还是就此作罢?”
“……我此番来冬月算计,我大哥毫不知情……”
宫二如死狗般趴在地上,已经是气若游丝,而这个人,自此也算彻底的废了,回到宫家,也不过是个只会张口吃饭的废人。
“那又如何?”
在他眼里,都是一丘之貉。
彼时,百里煜华已经幽幽转身,当他走到椅子前抱慕容久久的时候,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歪在那里睡着了。
不禁宠溺一笑,将她缓慢的抱起,抬步已经离开。
夜风凄冷。
“宫雪漫可找到了?”他问。
阿轩低低一语,“还未,不过她人就在京城,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
转眼天明。
慕容久久发现自己还真有些住不惯公主府,清清冷冷,倒是有些想念她的小院,所以吃过早膳后,他们就又回到了慕容府。
而彼时,鬼医已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听说秦毓质昨晚发了一夜的热,花千叶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晚,清晨才好转了许多,只是这二人之间,明显出现了一种别扭尴尬的气氛。
正当此时,另一条比较劲爆的消息,又传入了慕容府。
花万枝昨天居然丑媳妇见了公婆,以她那咋咋呼呼闹腾的性格,居然还入了高阳长公主的眼,并许了他们的婚事。
对此,苏羽澈一早上就炸了棚,但高阳长公主却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苏羽澈如何搅闹,就是不松口。
如此,花万枝总算是心想事成,高高兴兴的就回了慕容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的亲大哥,花千叶。
而这个从小就喜欢宠她纵她的大哥,正顶着一双黑眼圈,明显一夜未睡。
客厅旁上的圆桌上,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早膳,秦毓质面有病态的坐在那,正用餐,只是神经大条的花万枝,却并没有嗅到,客厅内不一样的气氛。
依旧口沫横飞,